第14章

“合着我方才的話你就是這麽理解的?”武棣之覺得自己現下這個表情有些不太适合自己,伸着舌頭舔了舔嘴唇,道:“郡主難道在瓊川遇上這些事的時候,都是這麽解決的?”

她一去瓊川八年,武棣之可不信就以她這種性子會天天安生待在家裏頭。

“我那時出門天天男裝打扮又愛打架罵人,哪個眼瞎的會來調戲我。”她想了想,又覺得這話說的不太對。“不對,這麽說好像顯得自己這麽招人恨。”

武棣之大笑,見已到太傅府門,便引了她入內。

太傅府不似王府奢華,卻布置的十分有格調,可謂一步一景。

一月底的天還有些冷,園中的花樹也都只餘枯枝,好在松柏翠竹依舊不改風情,給冬日的滿目荒蕪點上幾筆濃翠顏色,顯得略有生機。

府內太傅還未下朝,武棣之便邀了沉以北一同坐在暖閣廊下,備上一點茶水點心,若是此時滿園桃花盛開,定是一幅好景致。

沉以北幹坐良久,武棣之亦是不發一方,二人如此靜坐,到是讓她顯得有些無所适從。

“小娃娃……”

“我叫武諾,字棣之。”武棣之出聲打斷了她。

“諾,諾為信,這字是太傅給你取的?”

“嗯。”他應了聲,飲了口茶,絲毫未顯旁的神色。

“怪不得七舅舅只叫你棣之,你是沒将這個名字告訴過他罷?”阿諾阿諾,若是這麽叫起來,再加之他小時候的模樣,沉以北覺得只會讓人想到糯米團子。

武棣之放下茶盞,道:“可是王爺告訴過我郡主幼時的事。”

他笑了笑,嘴角揚起的那抹弧度讓沉以北一直有些失神。

“王爺說,郡主五歲爬樹,六歲下水,七歲舞劍,八歲了還總是在半夜鬧着肚子餓,九歲的時候跟他打架沒打贏,之後就天天纏着他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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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棣之猜在她在想些什麽,他也知曉,若是要結束一個話題,那他必須将她帶往另外一個話題。

“呸呸呸,這個七舅舅淨不說我好。”沉以北撇過頭,一手拍到矮桌上,桌上的茶盞震了震,濺出些許茶水。“他怎麽不說他七歲了還尿床呢。”

沉以北被武棣之的話題牽着走,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走進了另外一個套子裏。

“對了,你會吹笛子嗎?”

沉以北轉話題的方式十分詭異,前後兩個話題壓根連不到一塊兒,武棣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你的表字叫棣之,跟笛子是諧音,你一定會吹笛子對不對?”

武棣之是沒明白這兩層關系是如何而來,但是她到沒猜錯,自己确實是識得些音律。

他不曾直接回答,只是入內取了一管白玉笛走了出來。

那玉笛通身雪白,笛身上不似旁人家那些玉笛還做上些鎏金花飾,此笛通身白潔光滑,唯一的亮點想是那笛尾玉穗。那穗子用的是上好的天青煙雨絲,配上一個瑪瑙玉環,襯得笛子通身更加顯眼。

“有茶,有曲,再加上一段劍舞就正好了。”沉以北如是說着,扯下肩頭披帛走向院中,折下一枝枯枝。“你奏曲,我舞劍,公平。”

武棣之不識武藝,只是笑了笑,擡手吹奏。

曲調悠揚,劍氣襲人。

一個曲調婉轉悠揚,一個劍氣凜冽,雖未對敵,卻依舊鋒芒必露。

沉以北按着沉月濃所備下的衣裳換上,一身淺藍色衣裙,層層疊疊,對敵極是不便,但舞起劍來,卻是另一種助力,一種能将她的劍氣壓下不少的助力。

若說武棣之是內斂于心,那沉以北便是劍走偏鋒,不按常理出牌。

曲終劍止,沉以北将枯枝一甩,直入土中。

“郡主好劍法。”她方收了劍,便聽聞武太傅的聲音傳來,二人忙整了整衣裳,上前行禮。

“這衣裳真是麻煩,京城的女兒家就都非得穿成這樣嗎?穿得輕便些就好,何必弄這麽多層層疊疊的,麻煩。”她理了理衣袖,這可比她在瓊川時的衣裳要難整理多了。“讓師父見笑了,北兒這些年在外頭野慣了,禮數比不得京城的大家小姐。”

好聽話她還是會說的,畢竟自小也沒小看她娘親裝模作樣。

“郡主來找老臣,可是有事?”

武重隐的容貌與十年前到是沒多少變化,只是皺紋更深了些,頭發更白了些。

沉以北捧起放在廊下的楠木盒子,道:“北兒回京數日,都未來探望師父,還望師父恕罪,這是北兒備下的禮,不知是否合師父的意思。”

武棣之打開盒子,取出畫軸打開。

“柳先生的字,郡主這份禮,可是不輕啊。”武競平日裏喜好收藏名家字畫,眼一見這份禮,着實開心。

“這字鐵畫銀鈎,游雲驚龍,筆走龍蛇,實是上品之作。”沉以北依樣畫葫蘆的背着沉月濃的話,反正喜好字畫的人說的,都不會有錯。

“對對對。”武競連連頭,将字畫看了又看,忽是想到些什麽似的,連忙将字畫收起,放回了盒內。

“郡主有話,不妨直說。”

武競何人?兩朝老臣,平白家裏頭收到這麽重的一份禮,必定有所求之。

“我沒話啊。”沉以北眨了下眼,看了武棣之,道:“月濃姐說我不像話,來了京城不知道拜會師父,怕我丢了沉家臉面,便讓我送來了。北兒平時也不愛擺弄這些,左右是月濃姐挑的,想是沒錯,便送來了。”

到底是幼時受教于太傅門下,即便如今,在他面前沉以北也總是會不自覺的說實話。

“祖父,郡主無此心,亦無此力。”

言下之意便是沉以北沒賊心沒賊膽更沒賊能耐。

她不傻,這話聽得她很是不舒服,總覺得這小子多年來,變得有些不似記憶中那般了。

“師父,今日北兒來此的路上折騰出了點動靜,這會兒我得先回去瞅瞅表姐,萬一出了什麽事,長姐如母我得讓她出面。”沉以北覺得自己還是三十六計為妙,尋了個借口便告辭了。

武棣之相送,送到門口,沉以北終是停了下來。

“小娃娃,你這些年是不是被七舅舅欺負多了?”她覺得吧,就武棣之這樣的,多半是被帶壞的。

“不曾。”

是的,只有他欺負沉小王爺的。

“我總覺得你好像變了,變得比較會欺負人了。”她如是說着,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長得是越發好看了。”對于他的相貌,沉以北是表認同臉的。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管他男人女人,長得好看就叫美。

“郡主喜歡?”武棣之目光炯炯,笑得愈發和煦,像極了冬日裏的暖光。

“你別笑了。”沉以北雙手按住武棣之的臉頰,道:“你笑這麽好看,天生便是勾魂的好手,你若再笑下去,我失了魂可怎麽辦?”說完又匆匆跳開,像只小兔子一般。

“我先走了,你回去陪師父吧。”

沉以北覺得氣氛有些怪了,她需要趕緊離開。

離開太傅府,沉以北一路朝南,拐角就翻牆進了七王府。

沉以北跳到屋頂上的時候,沉慕正好坐在廊下看書,她翻身倒吊在屋檐上,沖着沉慕便是一個口哨。

“草,你是要吓死本王嗎!”沉慕大驚失色,手裏頭的書也被甩了出去,一旁随侍的寧炫偷偷抿嘴笑。“我王爺前門後門都有人,你哪個門不好走,次次過來不是翻牆就是走屋頂,你還有沒有郡主的氣度。”

“你是我舅舅,你都沒王爺樣,你指望我能有郡主樣?”對付沉慕,她顯然是十分上手,同方才對上武家祖孫二人時全然變了模樣。

“滾滾滾,少煩本王。”說罷,接過寧炫撿起來的書,複看了起來。

“七舅舅居然也喜歡看書了,難得。”沉以北從屋檐上翻身下來,一把抽中沉慕手中的書,道:“你外甥女我今兒個被人調戲了,你說吧,怎麽辦。”

“你跟他兩個人還能是你被調戲?”沉慕一臉嫌棄,道:“你就天生一個女流氓,我看你沒調戲他,就不錯了。還能被他調戲。”沉慕搖着頭,伸手要去端茶盞,卻又被沉以北奪了過去。

“你說的是誰啊?”

“武棣之啊。”

“我說的是宋笙!”

“宋家那個龜孫子敢調戲你!他找死是不是?”沉慕大手一拍,而後吃痛的收回手揉了揉,道:“你揍那龜孫子沒?”

就沉以北這脾氣,估計這孫子應該傷得不輕。

“沒揍呢,路上正巧遇上武家小娃娃了,他便幫着那個宋笙捋了捋,我也幫着吓了吓,瞅他那樣估計現在在家坐立不安吧。”

“那你來同我說什麽,回頭直接上門去打就是了,反正你是行家,就算将他打個半死也不會在實處見着傷。”

小時候兩個打架,沉慕總是吃虧,因為他總打在旁人看得到的地方,比如臉,比如手。而沉以北很會選地方,不是肚子就是大腿,就算有傷他也不可能大庭廣衆之下就脫衣除褲亮給旁人看吧?

在那之後,他便識得一個道理,打架不打臉。

“我是想打的,可是想想武家小娃娃說的也對,畢竟宋家跟尹家有些關系,哪怕是遠親。我一個無權無勢的郡主真要是跟尹家鬧起來了,陛下也未必會站在我這一頭,反倒是讓表哥難做了。”這便也是沉以北現下不喜歡京城的原因之一。

“看來你是有主意了,想我幹什麽,說吧。”

“七舅舅變聰明了嘛。”沉以北上前,道:“我想明日宋家便會差人上門,那就有勞七舅舅同我唱上一出好戲罷。”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外出采購,加班加點,生不如死,今天先補上,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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