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沉以北的心裏,武棣之一直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說話的輕聲也是那般的好聽。

所以,她從未想到,這樣的主意居然會是他出的。

“真是你?”沉以北一把勾過武棣之的肩頭,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沒看出來啊。小時候我就只覺得你長大了定是一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博學多才,什麽時候也學會這種心思了?”

在她的心裏,像這種小心思,一般都是她才會做的,而武棣之這種君子,是不會出這種馊主意。

“重色輕政,絕非國之棟梁,要想保全王爺,如此這般最是簡單。況且,”他頓了頓,笑道:“這也是王爺唯一能做的像的事。”

誠然,像沉慕這樣的人,讓他裝病裝傻,不如直接讓人剁了他還得爽利。

“也是,就他這樣的。”

沉北嫌棄的點了點頭,同沉月濃将他二人送了出去。

送完他們二人,沉月濃就拉着她走,說是要帶她好好挑些個禮物。

沉以北坐到椅子上,看着沉月濃指揮着丫頭翻箱倒櫃找東西,着實不知道這麽折騰作什麽。

“姐,你這是要送誰家東西,要這麽個挑法?我瞅着你屋裏頭的好東西不少啊,那個花瓶,還有那個雙面繡的屏風,還有盒子的那套血玉瑪瑙頭冠,樣樣都是好東西,随便挑個就是了。”沉以北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将她拉了過來。

“你這是要送誰禮物?”

“讓你帶着送給武太傅的。”沉月濃搖了搖頭,她方才說的那些哪能送到太傅府裏頭去。“武太傅兩朝老臣,門下弟子又大多在朝為官,你幼時他也教過你讀書,你來京城怎可不去拜見?”

沉月濃說的沒錯,雖然也就教了那麽個把月,但好歹也是有個師傅名頭的。

“那你怎麽不趁剛剛武家小娃娃在的時候問一下啊,投其所好不就結了。”

失策,太失策了。

Advertisement

“你真是什麽都不懂啊。”沉月濃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這小丫頭是不是能懂得,只能将事情都與她做好了便是。

沉以北扁了嘴,乖乖坐在原地等着,左右這武棣之還好,不像她的七舅舅,只知道欺負她。

她想,要是哪天武棣之同沉慕一樣,都以欺負她為樂,那她的日子就真過不下去了。

沉月濃是個極會挑禮物的姑娘。

她翻箱倒櫃挑了半天,從一個雕着松柏的楠木盒子裏頭取了個畫軸出來。

沉以北打開看了看,是一幅字。

沉以北素來不愛這些,也看不懂這上頭寫的是什麽,更加說不出來形容的話語。

“這是柳陽老先生的作品,老先生去世多年,所留之作不多,這也是當年我找了許久才找着的。你看,這字鐵畫銀鈎,游雲驚龍,筆走龍蛇,實是上品這作。”

沉以北聽得雲裏霧裏,看了看沉月濃,再看了眼字,一臉這是什麽鬼的表情。

“你将這個送去給武太傅,他定是喜歡。”

沉以北接過來,将字畫在手裏掂量了下,道:“姐,你是不是犯了什麽事,要求老太傅出手?”

送這麽大份禮,不是有事相求,那就是犯了大錯。

沉以北這般想着,掰着手指頭開始細數可能的事件。

“許家的事舅舅已經處置了,那就不會再扯上你。那難道是想再給你介紹一門親事?不對不對,若是要給你介紹人家,那我也該收到點什麽風聲才對。難道,不會是這麽小就要給你家暖兒定金了吧?”

沉以北一臉痛心疾首,道:“姐,是不是舅舅又想用親事來做什麽文章,你老實告訴我,我一定想轍,真的!”她用力點了點頭,以示自己的決心。

“你這臭丫頭,整日裏沒個正形,我看得給你早早找個婆家了。”沉月濃伸手拍開她,又道:“你且将東西送去就行,明日一早就過去,不許去晚了。”

說罷,她就将沉以北推了出去。

沉以北雖是手上功夫不錯,但自小沉月濃一直對她照顧有加,所以她還是有些聽沉月濃的話。

雖說是不明白沉月濃的用意,但她還是一早準備妥當出門了。

當然,當沉月濃讓人備好了車駕讓她坐車走的時候,沉以北乖乖聽話,然後就從後門溜了出去。

這便是所謂的态度良好,死性不改。

畢竟現在方到巳時,怎麽着自己這位老師父也沒這麽早下朝,沉以北便抱着盒子在街上轉悠。

八年未回京城,她前些日子怕自己過于招搖,便也沒有跑出去逛逛。在屋子裏悶了幾日,如今算是逮着機會名正言順的逛了。

沉以北左看看,右逛逛,街邊攤位琳琅滿目,雖都是一些她用不上的物件,但件件好看。

“小姑娘怎麽一個人在街上逛呀?”

沉以北剛走到一個賣折扇的攤位前頭,就聽到身後那一陣猥瑣的聲音。

又是一個來調戲良家婦女的混小子。

沉以北腦中是這般想着,但眼睛還是盯着貨架上的折扇,目不轉睛。

那攤主看沉以北未有擡頭,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後的宋三少爺,吓得他額頭都微微出了汗。

“姑娘。”攤主輕輕喚了喚沉以北,心想這姑娘若是被宋三少爺給盯上了,那就麻煩了。這城裏頭誰人不知道宋家朝中有人,背靠大山,就連衙門裏頭的人都要對他們客氣幾分。若是得罪了宋家人,哪還有好果子吃。

“老板再容我挑挑,多年未見我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

“姑娘要是喜歡,我把這整個攤子都給你買下來就是。”宋笙剛她未轉頭,便讓人拿了銀子扔到了攤位上。“拿着,夠買你整個攤位上的東西了吧。”

沉以北這才知道,這個混小子看上的人是她。

“膽挺肥的啊。”

她脫口這麽一句,轉了身,就見一個,嗯,不太好形容。

那人身量不高,也就同沉以北一般上下,肚子到是不小,滿臉橫肉。這長得不好看也就罷了,偏偏還不會穿衣裳,一身的棕黃衣裳穿在身上,一眼看去還以為遇上一個年近不惑之人。

“姑娘喜歡就都帶回去,要是不方便,我就讓下人送姑娘走。”宋笙見她轉頭,笑得下巴都多了三個。

“老板,我就要這把了。”她到未理會宋笙,從銀袋裏拿了錢付過後,看了看攤位上放着的銀子,又道:“這是人家給你的,你拿着便是,這些東西這位公子說都要了,他要是不取,你回頭繼續賣就是了。”

攤主聞言真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宋家三少爺,誰敢惹。

沉以北見他一直不敢動,自袖中取了一方帕子裹着銀子放到了攤主手中,随後便是離去。

“姑娘,姑娘要去哪裏,在下送你可好。”宋笙難得在城裏遇上一個面生又長得好看的姑娘,若是錯過了,那豈非損失?

沉以北被他們擋了路,面前這幾個家夥她若是想收拾也不難,只是手中抱了太多東西,打起來要是損了字畫那就麻煩了。

“姑娘,在下宋笙,我宋家在京城裏頭可是大戶人家,還有皇室的親戚,姑娘放心,我定不會害你。”

“放你個大頭鬼。”沉以北覺得不收拾不行了。“我還真不信,這世上有人能比我舅舅還厲害的。”

“聽姑娘口音是外來的吧,我們宋家跟寧川尹家可是親戚,尹家大小姐是太子妃,大少爺是太子少師。”宋笙說起尹家,那是一臉自豪。

“所以呢?這功勳也是尹家的功勳,地位也是尹家的地位,與你何幹?”沉以北将楠木盒子放到了一旁攤位上,撸了袖管就準備幹架。

“宋三少爺好色之名,京城誰人都曉,但我勸你一句,不是所有的美人,都是你能動的。”

沉以北剛想動手,就聽見武棣之的聲音從人群裏傳來。

“許氏一族的事才平息不久,宋少爺是想害得尹家步許氏後塵嗎?”

武棣之依舊是一襲天青色的書生裝,面上不露絲毫喜怒,那平淡的語句卻句句都透着氣勢。

“你不就是那個被我表兄趕出太子府的侍讀嘛。”宋笙滿臉不以為意。

武棣之不為所動,沉以北聽着這話卻是不舒服。

“小娃娃來了呀,七舅舅今天沒讓你陪着?”

武棣之見她開口,拱手前伸,雙手高至額頭,行了個天揖。

“見過郡主。”

“小娃娃不必多禮,咱們自幼相識,何須這些禮數。”

沉以北這般說着,那頭宋笙卻是吓得後退了幾步。

“不對,這京裏頭的皇室公侯我大多都見過,在京的郡主裏頭可沒她這麽一位。”

一定是在詐自己,宋笙篤定。

“吾父名郁鋒,吾母得先皇禦賜昭容封號。”沉以北玩性起來了,道:“我舅舅,就是當今聖上,你的那位表兄見到我,也是稱我一聲以北郡主的。”

宋笙聞言,吓得直哆嗦。

“啧,還以為遇上個膽大的,沒想到這般無用。”沉以北失望的搖了搖頭,複拿起攤位上的楠木盒子,伸上攬住武棣之的手,道:“走,去找你~爺爺。”

對于這種人,在瓊川時沉以北習慣用拳頭來解決,正所謂能打就打絕不廢話。只是到了京城,顧慮多了,她做事便也變得婆媽了起來。

“這宋家什麽來路?”

走了好一段路,沉以北才想起那個宋笙。

“沒什麽特別的來路,宋笙的姑姑嫁給了尹灏的四叔,他們算是表兄弟吧。”

“聽他那話像是宋家在城裏頭當家作主了一般,他莫不是日日都在街上調戲姑娘家?”

沉以北不知道自己這是鴻運當頭還是出門不濟,難得想出個門就又撞上了跟尹家有關的人。

“他平時調戲人也都是長了眼睛的,事先把城裏頭官家侯門的大家小姐都去打聽了一下,這些人他都不會去惹。許是未曾料到你會回京,便找上了你。”

想想宋笙也是倒黴,若他方才不出現,不知道要被沉以北打成什麽模樣。

“要不是你剛剛出現,我都想好好打他一頓了。”沉以北扁嘴。“能打架絕對別廢話。”

“是是是,然後你打得他灰頭土臉,到時候月濃郡主再代昭容長公主上門賠禮道歉。之後你覺得不服氣,再向七王爺告狀,然後七王爺跑到宋家找麻煩,打完宋家麻煩再去尹家讨說法,最後鬧到聖上那頭,讓聖上來解決。”

的确如此。

沉以北聽着他的一席話,被噎得回不了話。

“宋笙今日知曉你的身份,明日定會登門去拜會的,到時候再好好說道說道便是了。”畢竟尹氏一族初顯鼎盛,就算宋家不出面,尹家也絕對會讓他上門道歉。

忽然,沉以北止了步。

武棣之回頭,不明所以。

“說的對,我明天再打他一頓,那就名正言順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