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沉慕與武棣之方入屋內,便見沉桓二人在內,笑道:“就知道你定是來尋太子了。”他微偏頭看了看,太監們會意,将門閉上退了出去。
沉以北見武棣之亦來了,便道:“今日秦宣來過濃園了。”她頓了頓,望向武棣之又道:“我未提及你與我同行。”
沉以北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多少牽扯到尹氏一族,而室內旁的二人卻不是這麽想了。在沉慕與沉桓眼裏,這便是他們二人有些秘密,不能同旁人說了。
“郡主大可直言,何須如此?”武棣之亦是不解。
“那你為何會去我七舅舅那處,離開東宮?”沉以北瞅了瞅他們三人,坐到一旁端着茶盞暖了暖手。“我不知道這八年京裏頭發生了什麽事,但我曉得,武家人在尹家,并不受歡迎。”
屋內三人聽了,皆是面面相觑。
“小丫頭到是越來越鬼了。”終是沉慕先開口,他行到沉以北身旁坐下,道:“尹家當年為平許氏有功,尹家當家尹重也是個聰明的,事成後他辭官養老,陛下免不了要待他的子女格外親厚些。這不,就讓尹子鳶當了太子妃,原本棣之是太子少師,現在也被趕來我這裏。明面上說是我不思進取,讓棣之來管管我,實則還不就是為了給尹家騰位置。”
“聖上這般做,自有他的道理。”武棣之到是一臉不以為意,仿佛說的事都同他無關。
“你到是耐得住性子。”沉慕拿過沉以北手裏的茶盞飲了口,動作一氣呵成,仿佛那盞茶就是為他所備下的。
“七舅舅,那茶裏有我的口水了的。”沉以北斜了斜眼,話鋒一轉這一場朝政議事就變成了家庭瑣事。
“沒事,從小到大吃你口水吃習慣了。”沉慕也不避諱,說罷又飲了一口。
“那行,我再來吐上一口唾沫,給你加點料。”說罷她就要去奪茶盞。
沉慕哪裏會讓她輕易奪了去,起身就開始往武棣之那頭退。
“小丫頭追得上我再說。”沉慕躲在武棣之身後不停左閃右閃,擺明了是要好好玩上一玩。
沉以北瞅着躲在武棣之身後的沉慕,越看越覺得自己這個七舅舅跳得過分。
正所謂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沉以北隔着武棣之就撲了上去。然而沉慕是閃開了,武棣之卻沒閃開,見她撲過來下意識伸手攬住了沉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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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以北挂在他身上,眼睛卻還盯着退到後頭的沉慕。
“啧啧啧,小妮子身手這麽差了?”
“哼!”沉以北生氣偏頭,臉頰與武棣之的臉頰碰到了一起,這才發現自己還挂在他身上,連忙推開武棣之,臉頰上也浮起一層緋色。
“鬧夠了嗎?”沉桓蹙着眉瞅着這二人,語氣中微微透了幾分不悅。
“都怪七舅舅。”沉以北噘了嘴,複坐回位置上,道:“兄長,我覺得這事比較蹊跷。秦宣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是早早知道宋笙之死同近幾個月來的案子都有關聯,而我是近日才回京。”沉以北話鋒一轉,複提了宋笙之死以來分散些尴尬的氣氛。“我料想他應當不會這麽傻沖我下手,所以就未提武家小娃娃。”
能在朝政中打滾的人,沉以北一向都認為這些人要比她聰明,與當官的人打交道,自己就必須格外小心些。
“秦宣的恩師就是尹重,我會讓人留心的。”
“有兄長在,北兒自是放心。”沉以北攤了攤手,道:“事情說完了,北兒也該回去了。”
“這麽快就要走?”沉慕擡頭看着已然走到門旁的沉以北,道:“要去哪裏啊?”
“回去找我們家吱吱,才不理你這個讨厭鬼。”沉以北沖着沉慕吐了吐知道,又道:“兄長我先回去了,武家小娃娃,我先走了。”
沉以北可不傻,這時候再不走,難道等着尴尬?
況且,她要說的事都已經說盡,剩下的事就需要交由沉桓他們去查了。一個在京中毫無勢力可言的挂名郡主,她還能如何?
眼看着就要到二月二,街市上人流也比往常多了些。沉以北緩緩行在街市之中,那一個個與她擦肩而過的人都是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百姓,但也很有可能,下一個死的就會是他們。
殺人取血,那便代表這些血是行兇之人所要取之物,一個人殺完之後還要取走血,有什麽東西是非要用人血的嗎?
沉以北思索着,她所能想到與之沾邊的也就只有一些古老的巫蠱之術了。只是,這些術法都是騙人的,又如何會有人去信呢?
走出沒多久,沉以北便見那清宵道人獨自立在不遠處,正盯着她看。
她與他的目光不期而遇,便不好視若無睹,沉以北定了定心神,笑道:“道長也是出來置辦明日祭祀用品嗎?”
清宵手中的拂塵搖了搖,緩緩道:“只是出來走走,郡主呢?”
“我啊。”沉以北聳了聳肩,道:“我也是随便走走。”
“那便一起随便走走吧。”
清宵道人不按套路出牌。
沉以北心裏咯噔了幾下。
她原本也就只打算寒暄幾句就回濃園的,沒想到自己随口一說,他到是挺會順杆爬。
“關于七王爺的事,有些想請教一下郡主。”清宵見沉以北一直不作回應,便又說了這麽句,已然是将沉以北的心思摸了個透。
“我久未回京,對京中事物早已一知半解,不過道長若是想同人一道在這街市中随處走走,那我到是可以做陪。”沉以北的确不想跟清宵道人多有瓜葛,但他們之間還有着一個沉慕,一個她所在意的人。
他們二人一路走着,一路逛着,二人都不發一言。
沉以北始終覺得這人就像是一個半只腳已經踏進墳墓了的活死人,身上透出來的氣息都是冰冷且無生息的。就像是一個長久居住在墓園裏的人,當你與之相伴時,亦會覺得他身上透着些許死人味兒。
沉以北着實是不明白,為何此人竟會給她此等感覺。
“貧道見郡主面色紅~潤,想是郡主近日有好日子将到了吧?”沉默良久的清宵,開口便是這句,讓沉以北一時将不知是何意。“我從前給七王爺算過八字,他的命格很是不錯,生辰時日也是極好,生在九月,正是秋收時節。”
“七舅舅生在重陽,确實是個好日子。”沉以北掰着手指細數了下,發現自己周圍的人生辰都帶着些節日。比如沉慕生在重陽,沉月濃生在冬至,沉桓的生辰最好,生在元宵。“怕是我的生辰最差了些。”
“哦?郡主生辰在何時呀?”
“小滿。”沉以北道。
“小滿,郡主今年十八,那豈非……”清宵道人若有所思,話語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我是辛巳年辛巳月辛巳日午時出生的。”沉以北話方出口,方知自己方才所言的不妥之處,她一個女兒家的生辰八字,怎好無故同外人說道,而且還是一個并不相熟之人。
“郡主這生辰八字在貧道看來,好過旁人不知幾何。”清宵道人似是心情十分之好,連那毫無表情的面上都透了幾分歡喜。
“那道長呢?道長生辰在何時,不若也同我說道說道。”
“貧道是個孤兒,所以沒有生辰八字,師父給我定的日子也不能做準。”他手中的又輕掃了兩下,道:“不像郡主同王爺這般,生辰八字都屬人中龍鳳。”
“那道長所在等的那位故人呢?”沉以北終是開口相問了,她分明看到清宵在聽到這話時,眼中一閃而過的那絲異樣,那一閃而過的異樣神情讓她确信,他所等的并不是一般人。
“我聽下人說起,道長現在所屈居之處是座兇宅。那宅子原本的主人姓陳,陳家少爺與心愛之人私奔不成,尋了短見,之後陳家就鬧起了不幹淨的髒東西。道長住在那宅子中這麽久,可有見到什麽不幹淨的物件?”
沉以北這般說着,眼睛卻始終盯着他,未敢移開半分。在偌大一個京城裏,他好選不選非要選陳家鬧過鬼的宅院,這其中必定是有聯系的。而她所能想象到最合理的解釋,那便是他為了陳家人而來,亦或許,是為了與陳家有關的人而來,比如當年與陳家少爺私奔離去之人。
然而,當沉以北将這一切都說完之後,清宵道人的神色卻絲毫未改。若不是她之前已然捕捉到那一絲異樣,她都覺得自己仿佛是在說一個故事給他聽。
“我是修道之人,心中有道,自是無不淨之處。”他這般說着,又從袖中掏出一個香囊遞給了沉以北。“郡主久未回京怕是早已不太習慣京中氣候,這個香囊郡主且帶在身上,多有寧神之效。”
沉以北将香囊收下,道:“多謝道長。”而後她又左右看了看,道:“時候不早了,我表姐還在府中等着我回去,就不陪道長了,告辭。”
沉以北辭了清宵道人,一路回到濃園,手裏頭始終擺~弄着那個香囊。才步入園中,就差了小厮去将府中大夫常先生給請了過來。
她始終覺得,像這般物件還是需要一個熟悉藥理之人來看看才是。
常先生拿着香囊左右看了看,又将香囊放仔細聞了聞,挺開香囊将裏頭的東西一件件看了看,說的不外乎就是有寧神之效,與清宵所言大同小異。
沉以北擺了手讓人退下,随手拿起一個藥草把~玩着,外人下人便來報,尹灏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