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從喜來登出來,宋嘉年跪得膝蓋都沒了知覺,走路一瘸一拐的。宋晗昱想要背他出去,被宋嘉年以公衆場合收斂點嚴厲拒絕。
“哥,你說媽會不會…………”宋嘉年想說會不會想不開,幹點什麽危險的事出來,但他自己哦都不願意往這方面去想。
“沒事的,媽不是那麽脆弱的人。”宋晗昱扶着宋嘉年的腰,輕聲安慰他。但他也能想到這一次秘密的曝光會給齊女士帶來多大的傷害,當初他出軌的時候,齊女士的反應就已經很激烈了。如今…………
宋晗昱難得也不願意再向下去,時已至此,還是樂觀一點比較好。
而因為和宋晗昱兩情相悅這個訊息沖擊得大半個月還樂不可支,情商迅速下降的宋嘉年腦子終于清醒了點。這一會兒他才很不情願地回想起,他和宋晗昱這尴尬的關系。以及他們将來要面對的種種。
不管是長輩們,父母親,還有哥哥們。該怎麽和他們說?他們會理解嗎?
“哥…………”宋嘉年突然伸手抱住了宋晗昱的腰。宋晗昱拍了拍宋嘉年環住他腰的手,問:“怎麽了?”
“我們怎麽和文山哥他們說我們的事啊。”
“如實說。”
“………………”
也不知是被今天晚上的事刺激到,還是宋晗昱那語氣平淡的三個字給了他一股莫名其妙地勇氣。宋嘉年忽然掏出手機立馬給褚文山打了電話。
宋晗昱并沒有阻止,他也希望宋嘉年可以跨出那一步,很多事,單單他一個人堅持的話,會像個笑話。
那邊褚文山很快接了電話,宋嘉年聽到從那話那一頭傳來小孩子的聲音,想着褚文山大概是和他的兒子待在一起。
“文山哥,我有些事想和你說。”
“什麽事啊,還特地這個點打電話過來。哥不是跟你說過幾天帶着小鬼去上海看你嗎,到那時候說也行嘛。”
“事情非常非常重要,文山哥,我想現在就跟你說,你能挑一個沒有外人在的空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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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這麽神神秘秘的,你要去炸中南海了?”
“文山哥!我沒跟你開玩笑呢。”
“好好好,不開玩笑不開玩笑,我這就進衛生間了,你說吧,是什麽人生大事要和哥哥商量。”
宋嘉年擡頭和宋晗昱對視一眼,宋晗昱摸摸他的頭發,點頭。
宋嘉年做了一個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文山哥,我談戀愛了,和昱哥兒。”
“哎呀,我們年年終于談戀愛了,好事啊,對象是誰,對象…………”褚文山說着說着突然消了聲,宋嘉年的心頓時緊張成了一團。
“年年,你說什麽胡話呢,你怎麽能和阿昱,和你哥談戀愛!”
“我沒說胡話,我清醒得很,就是因為很清醒,所以才給文山哥你打了這個電話。我不想騙你。”
“你…………你…………,宋晗昱那個王八蛋在邊上嗎,叫他聽電話!”
“他不在,你有什麽話就和我說…………”宋嘉年一句話剛說完,宋晗昱直接劈頭搶了電話過去。
“我在,你說。”
宋嘉年不知道褚文山究竟和宋晗昱說了些什麽,宋晗昱只回了一句,你說完了?說完我就挂了。然後挂了電話。
宋嘉年有點擔心,他清楚褚文山的暴脾氣,肯定不會這麽輕易了事的。
“哥…………”
“沒事的,一切有我在,沒事的。”
宋晗昱将宋嘉年拉進懷裏,小心翼翼地親吻他的頭發。
這個時候,遙遠的黃浦江對岸突然升起炸開一個絢爛的煙花,随後煙火聲像是挽歌一般吹響了新年的號角,漆黑夜空也在這個寒冷的冬日裏被瞬間裝點得溫暖美好。
零點已過,新的一年來了。
****************
元旦這一天,宋晗昱留在了上海陪宋嘉年,順便讓助理核對了公司上海辦事處的搬遷情況。晚上他就坐飛機回了京城。
一回去就遭到褚文山的圍堵。
褚文山顯然已經氣瘋了,出現在宋晗昱面前的時候,胡子拉碴,滿眼血絲。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眼神惡狠狠的。
他們去了西郊的莊子,還是那間他們慣用的包廂,裏面已經坐滿了人。傅烨霖、尹少軒、成浩然,就連許久不見的莊天宇都在。
都要開車,讓服務生上的是茶,上好的毛尖。
“回來了?”宋晗昱朝莊天宇說,莊天宇點點頭。
衆人落座。
誰都不說話,一屋子男人相對無言,安靜地喝茶。還是成浩然率先發了聲。
“唉,我說你們別這樣吧,不是要來□□阿昱嗎,我還等着□□他呢,一個個都不說話是怎麽回事。”
傅烨霖放下來了茶杯,嘆一聲氣,問:“阿昱,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和年年,你們…………”
尹少軒哼了聲:“幹嘛,年年想起坦白了居然最先給褚文山那炸藥桶打電話。”
褚文山怒:“你有毛病啊,這個時候還計較這些東西。”
莊天宇悶悶喝了一杯茶,沒說話,只是看着宋晗昱。
“你們想讓我說什麽。”宋晗昱掃視過去,和每個人對視:“事情就是這樣。”
宋晗昱這态度,說好聽點是冷靜,說難聽了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們就算再反對也沒用。
褚文山在那氣得跳腳:“我就是接受不了啊!”
“欸,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以前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還真就說得通了。”尹少軒忽然笑了聲,感概:“很早的時候我就覺得年年和阿昱的相處模式有點奇怪,但就是沒往這一方面想。可能我多少有點這樣的感覺,但是又覺得這種可能性實在太低。阿昱,你可真是永遠都那麽讓人出乎意料。”
莊天宇說:“當年跟我們說喜歡男人也是這麽先斬後奏。”
“對嘛!”成浩然笑嘻嘻:“我早就知道阿昱那點小九九了,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能憋上這麽多年才說出來。”
褚文山愣了,“你們怎麽回事,怎麽就接受得這麽坦然,這不正常好嗎。就算阿昱喜歡男人,但是他怎麽能招惹到年年身上去。”
成浩然白了褚文山一眼:“所以說你腦筋不轉彎啊,這麽長時間了難道你都沒看出來年年其實喜歡阿昱很久了?”
“啊!”
傅烨霖搖搖頭,問:“你居然瞞了十多年,連我們都不告訴。”
“我也怕了。”宋晗昱苦笑:“要是再發生那件事,我不知道還撐不撐得下來。”
房間裏的男人都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愣,十多年前的那件事,他們都不願意去回想。宋嘉年現在還蹦蹦跳跳好好地活着,那就是最好。以前發生的那些,過去了,就過去了。
褚文山突然想起來,就是從那件事開始,宋晗昱性情大變的。對待宋嘉年的态度也像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在此之前,褚文山曾經嘲笑過宋晗昱整天用些幼稚的手法逗弄宋嘉年,就跟逗弄小女朋友似的,宋晗昱那個時候只是抛他白眼,卻根本沒有否認過,一次都沒有。
就算在後來,嚴厲淡漠地對待宋嘉年,宋晗昱依舊用一種很極端的方式照顧宋嘉年。上學要上最好的學校,讀的專業要即符合宋嘉年的愛好又不失精英教育,指導班級的輔導員要經驗最豐富最負責的,住在一起的室友要性格好素質高,品學兼優,不會管東管西。
宋晗昱幾乎把他能插手改變宋嘉年生活環境的東西都事先修飾完畢。
太多太多的痕跡讓人捉摸,讓人察覺到宋晗昱的那些心思。但是,褚文山都沒有注意。或許他是自己對宋嘉年好,便覺得別人對年年好也是理所當然的。他的弟弟那麽優秀那麽好,肯定也值得別人的善待。
但是宋晗昱又怎麽可能是那種輕易付出自己寶貴時間來做那麽多對方根本察覺不到的小事的人。
而年年,算了,不想也罷。褚文山挫敗地想。
“那你們以後打算怎麽辦,總不能這麽一直瞞下去,瞞不住的。”傅烨霖說。
“有什麽要我們幫忙的就盡管說,兄弟這麽多年。”成浩然說,說完看了眼褚文山。褚文山先是不願意發話,到後面才磨磨唧唧地說了句,要宋晗昱好好對待宋嘉年。
“怎麽有種女兒出嫁的心酸感。”褚文山抹了把眼淚,被尹少軒狠狠鄙視。
“先把你家那兒子搞定了再想女兒,好嗎。”
褚文山鼻子噴氣,怒道:“那祖宗,要是有年年小時候一半乖,我就謝天謝地了。”
“哈哈,那看起來果然是你親兒子!”
“滾…………”
氣氛在一片哄鬧聲中總算有點緩和,莊天宇搭了宋晗昱的肩,和他說話。
“看你樣子,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宋晗昱喝了一口茶:“昨天秋宴找年年吃飯,把我媽也叫過去了。”
莊天宇:“…………”
褚文山:“秋宴那個賤人,還真以為我們不會收拾他了?”
宋晗昱:“總要慢慢來,不能落了把柄。王家的事怎麽樣了。”
尹少軒聳聳肩:“就那樣呗,反正我是叫人把帳好好查一點都不許漏,那些查賬的人也不敢受賄。公訴人這邊我會找個厲害的過去,肯定叫他們把牢底都給坐穿了。”
宋晗昱點點頭,沒再問這件事的後續。
“他很擔心你們不願意接受這段關系,改天,一起在上海吃頓飯。天宇過幾天有時間嗎。”
莊天宇點頭:“這次回來能在家裏好好待一段時間了。”
“欸!你不會是受傷回來養傷的吧。我說天子,你幹脆別搞那些特種兵什麽的了,怪危險的。你可是你們老莊家的獨苗苗,你爸媽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兒,那可得了?!”
“我知道,過幾年我就算還想待也得退下來了。再說,就算我不在,也有你們替我孝敬父母。”
“那哪一樣啊。”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天子。”
成浩然沖上來一把摟住莊天宇:“男人身上哪能沒有幾條疤的,對吧,天子。”
“行了,別鬧他了。”傅烨霖撥開成浩然的豬蹄,給莊天宇解圍:“既然不是來吵架的,那就點菜吃飯。幹坐着沒意思。”
吃過這頓飯,宋晗昱和褚文山一起走的。褚文山雖然嘴上說能理解了,能接受了,其實心裏還是蠻別扭的。
“你要幹嘛都好,被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你知道他給你打電話是信任你。”宋晗昱對褚文山說,褚文山撇嘴,不願意被宋晗昱說教,說了句我知道了,擺擺手取車走人。
宋晗昱回了趟家,家裏很平靜,晚上在家吃飯,宋晗昱不動聲色地觀察宋梁瀚的表情臉色,發現一切正常。宋晗昱又看了眼齊女士,被她瞟了眼後便安靜下來。
看來媽還沒有和爸說這事。宋晗昱反倒安心了,這種事,終歸急不得。
公司轉移到上海的大方面基本已經完成,只是有一些員工因為不想離開北京去上海工作而辭職,宋晗昱吩咐分管人事的VP,只要有人想走,就不用挽留。以後在京辦事處只需要留少數業務能力強的人辦事。
新的一年裏,宋晗昱越發忙碌,但是他沒有忘記,還有一個人,需要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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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晗煜和陸紹元坐在飯桌的兩對面,比起陸紹元那種要将人生吞活剝的表情,宋晗煜看起來很放松。
“我希望你約我出來不是為了讓我們守着一張桌子發呆。”陸紹元說。
“确實,但我得先确認你現在的狀态是否适合談話。”宋晗煜接話。
“呵,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待會我們不會因為打架而被店主轟出去。”
“如果你只是找我來聽你講笑話,我想我要回去了。”
“不,你知道我想談哪方面,談誰。”
“那麽,很湊巧,我恰好不想和你談這些。”
陸紹元起身想要離開,宋晗煜看着他的背影,問了一個當前狀況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什麽時候,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陸紹元以為宋晗煜問的是他什麽時候知道他們□□的,心裏一股火冒出來,他連背都沒轉過來,冷冷得說,“酒吧那天,你們藏得可真夠深真夠好,居然瞞過了所有人。”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問你,你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喜歡他的。”
“ 嗯?”陸紹元轉過了頭來,“我沒必要告訴你這種極其私人化的問題。”
“你們并沒有多深厚的感情,甚至在他離開京城前,你們沒有過多少交集。那麽,五年來,你喜歡上了一個自己幻想出來的他嗎,因為你并不了解他。”
陸紹元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你閉嘴!”
适時,服務生送沖泡茶葉的茶具進來,看到對峙的兩人,愣了下。
“客人……”
陸紹元冷哼了聲,回到座位坐下。服務生這才有膽子上前布置好茶具,添了上等的茶葉進壺肚裏。
“你應該知道如果你們想走下去會有多艱難,你想帶着他去受苦?”
宋晗昱搖頭,卻沒有順着陸紹元的話接下去。
“十七年前,我知道自己喜歡他,大概就是你這樣的心情。”宋晗昱淡淡的說,伸手揭了桌邊已經燒得冒泡的水壺的壺蓋。
“想寵着他,想一直看着他,只有自己可以欺負他,想要給他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那個時候我的确是那麽做的,像個情窦初開的傻小子,用一種蹩腳的方式來表現自己的感情。但他真的是太遲鈍了,一直都沒明白。”
“他是你弟弟!”
“不,他不是我弟弟,我從來沒把他當過我弟弟。他是我家的養子,看來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一點。”
“什…………”
“但我父母真的非常喜歡他,對待他就像親生子一樣。他想要跳級,就請全京城最好的中學老師到家裏來教他,他突然對茶道有興趣,就讓他拜在了茶道大師的門下。他覺得畫畫有意思,從入門開始便有最好的老師,用得最好的畫具紙筆。對外人,他們從來沒有多提過他的身世。我父親一直以為我和他的關系很差,為了讓他以後可以高枕無憂地生活,也讓我不敢迫害他,便把公司不少的股份轉到他名下,很多時候他都比我有錢多了。但他一直都很乖,很聽話,一點沒有沾染到我們這些人的缺點。家裏幾十個傭人,他還一直堅持自己洗貼身衣物,自己打掃房間。”
陸紹元聽了也無奈地附和:“他就是這樣的人,很怕自己給別人添麻煩,一直都想把事情做到最好。說到底還是被教成了帶着精英情結的人,只是沒有那麽強的攻擊性。”
“在上海這五年,他已經變了許多,高中的時候他性格真的很容易讓人生氣。那個時候褚文山特別不喜歡他。”
“褚文山?”陸紹元覺得宋晗昱在說一個笑話,他就沒看過比褚文山更弟控的人。
“那兩年,發生了很多事。”宋晗昱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眼中閃着回憶的光芒:“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我或許就那麽沖動地和他表白了,然後走在一起,然後結果大概就是被外力強迫拆開。”
“他讀高二的那年夏天,被綁架了,是同班同學做的。”
“只是單純因為他和我走得太近,可笑的理由。那個時候,學校的人還不知道他是我名義上的弟弟。”
陸紹元:“………………”
“下午下課的時候,裝作有事約他到後山聊天。他的戒心一直都很小,更何況是同班同學,他甚至沒有告訴我們這件事就去赴約了。然後被人打暈帶走。我們不眠不休地找了他很多天,一點消息都沒有。他的手機還有書包在垃圾箱裏被找到,手機被砸碎,書包被刀片劃爛,我們幾乎要以為他被撕票了,就連警察都告誡我們做好人質已經被殺的心理準備。”
“就像月初的那次綁架嗎……”陸紹元的臉色也很不好,高二的宋嘉年,才十幾歲,能經受得住什麽?
“不,比那次更糟糕。我們完全沒有頭緒,不知道他在哪裏失蹤的,不知道他在失蹤前做了什麽,也不知道是誰做的。我們以為這只是單純的綁架勒索,之後的幾天卻一個有關于綁匪的電話都沒接到。”
陸紹元注意到宋晗昱握杯的手緊攥微顫。
“若不是從犯第一次做這種犯罪的大事,不小心說漏了嘴,恐怕我們怎麽也找不到他。”宋晗昱苦笑一聲。
“那一年京城的夏天非常非常熱,是罕見的高溫。他們就那麽把他扔到了郊區的廢棄工廠裏,割開了他兩只手腕上的血管,綁了他的手腳防止他逃跑,不給他飯吃,只留了一小瓶水給他讓他慢慢死。他手上的傷口很深,因為天氣的緣故,血流了一地。而且傷口感染破傷風,發炎潰爛。”宋晗昱幾乎要沒辦法繼續說下去,:“致命的事幾乎同時發生在他身上。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他只剩一口氣了。我們該感謝那群人至少還給他留了水,不然他根本撐不到最後。”
“你沒辦法想象那個場面,陸紹元。”
陸紹元深深閉上了雙眼,是,他沒辦法想象,他也根本不想去想象這種事!
“急診手術做了七個小時,醫生說他求生意志很強烈,但再晚一步送過來就算是他們也沒辦法了。我在手術室外面坐了一整夜。就算是十七年過去了,回想起那個時候我依舊心有餘悸。如果他死在我們找他的途中怎麽辦,如果他死在去醫院的路上怎麽辦,如果他就這麽死在了手術臺上怎麽辦。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因為我每保護好他,因為我什麽都做不了。”
“你也是一個男人,陸紹元。風花雪月都只是年少輕狂的時候才會有的詩情畫意,如果不能給對方安全感,再多的甜言蜜語也只不過是過眼雲煙。”
宋晗昱動作緩慢地沖茶,泡茶,濾水,換水,洗杯。最後,一陣清泉墜落的聲音。一杯泛溢清香的茶水已推至陸紹元面前。
“試試,若是他泡起來,或許味道會更好。”
陸紹元看一眼宋晗昱,端起茶盞,吹涼,抿一口,說:“沒有喝過他親手泡制的,分不清高下。”
“是啊,因為你不了解他。”
“你究竟想說什麽,宋晗昱。你今天的話真的很多。”
“昔年趙匡胤杯酒釋兵權,你覺得今天我又如何。”
陸紹元嗤笑:“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
“或許,但我用了十七年,才敢直言這個愛字。那麽你呢,你又何德何能。”
“你讓他等了你十七年,痛苦無助了十七年。”
“沒有哪一條路是順通無阻,沒有苦痛的!我們正好走了最艱難的那一條路。而時間也恰好證明了,我們都沒有做錯。我還是愛着他的那個我,而他也還是那個愛着我的他。”
“………………”陸紹元一瞬間居然沒辦法反駁,因為宋晗昱說得确實是真的。
“如果你愛他,你就不應該在他幸福的道路上橫生阻礙。他等了十七年,你難道想讓他再上等一輩子嗎。”
陸紹元低頭去看桌上那杯沉澱着少許茶渣的茶,思緒飄了很遠。
他想到了很久之前他和宋嘉年在海邊喝酒,宋嘉年一邊喝一邊哭,說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不能喜歡的人,很痛苦很痛苦,但是沒辦法再喜歡別人。他想到了前幾天見到的宋嘉年,雖然剛剛經歷過一次綁架,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但是精神好得出奇,一點頹廢感都沒有,甚至比起以往,更像是被陽光照耀溫暖過。他又想到了宋嘉年大冬天在酒吧門口等宋晗昱,明明那麽怕冷,在寒冬裏等人,臉上卻還是帶着笑的。
戀愛的人,大抵就是這樣的吧。感覺不到冷風,也感覺不到溫度。由內自外都散發着熱氣。
是他輸了,其實他早就輸了。從宋嘉年的眼淚裏,從他的宿醉的呓語裏。
他只是礙于自己那可悲的自尊心,不願意承認他終于在愛情這場戰争裏當了一回戰敗者,并且,還沒有和對手兵戎相見,便已經被宣布退場。
“你不應該再做多餘的事,陸紹元。保持現狀,你依舊和他是好酒友,依舊可以随時随地互通電話出門約會。”
陸邵元聽到宋晗昱這麽說,然後他聽到自己說。
“我明白了。”
“謝謝…………”
陸紹元臉上扯起一個淡淡地自嘲笑容,該死的宋晗昱,什麽時候,你也學會裝可憐這一招了。
陸紹元端起了茶杯,試了試溫度,仰頭将這茶水一飲而盡。
一廂情願,也終于,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