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雪原小屋2

艾伯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大陸各地的冒險者裏幾乎沒有法師這個職業。

或者說,能成為法師的莫丹人大部分都來自生活優裕的家庭,否則無法支撐他們學習魔法的支出。

這些人受到的教育水平很高,身份地位也不低。

他們不能忍受幾十天不洗澡,還要像猴子一樣在野外摸爬滾打的生活。

法師瞧不起冒險者,冒險者也瞧不起他們。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凡是護送莫丹法師的冒險任務,挂單價格都比同類型高兩三成。

不過莫丹法師最不受冒險者待見的一點是——他們詠唱的時間太長了……

等他們的魔法放出來,戰鬥基本已經結束。

而且,莫丹人使用魔法極度依賴精靈制作的法杖和法陣。

與大陸上其他三種文明種族不同,莫丹人無法感受到魔力粒子的流動,也就沒辦法自由操縱它們。

跟莫丹人最不對付的魔人族經常嘲笑他們,妨礙莫丹學習魔法的就是莫丹人的身體。

胡慕斯學院雖然有魔法科,可坎蒂絲主修的是藥劑科,輔修的是煉金科。

能把降溫的符號改成升溫,再複雜的改動就不行了。

坎蒂絲認命地将拆開的部分縫合。

她的自熱小鬥篷注定要降級成普通小鬥篷。

離黑洞越近的地方動物也越少,再加上寒冷的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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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獸皮的價格會被炒成什麽樣。

艾伯看她肉痛的樣子,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開導道:“出門在外,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明早我們就去集市看看。”

“只能這樣了。”

坎蒂絲摘下耳墜握在手心,看着寶石折射出的光發愣。

“就是這個,炸了你們一棟樓?”艾伯拎起一只對着燭火看,腦子裏突然蹦出個想法,拿着耳墜的手晃了晃,“你說,這也是吸收魔力粒子,黑洞也可以吸收魔力粒子。會不會哪天黑洞吸收滿了,也能爆炸?”

坎蒂絲一臉黑線地看他:“你知道黑洞有多大嗎?把東西弗朗斯大陸加到一起都沒它大。它再吸個幾千年也不會出事。”

“而且誰都不知道黑洞的內部構造,而這個是我們設計好的。”坎蒂絲一把奪過耳墜,将它們收進随身腰包,“外行別亂碰,這個很危險。”

“可是很無聊啊……”

艾伯一頭栽在桌面,腦袋順着力道滾了半圈,正好看到被取出的法陣圖,眼神渙散地盯着上面的符文碎碎念:“‘引導……火和風……調和……弗拉瑪的祝福……’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句子都不通順……”

坎蒂絲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面才發現他是在念法陣周邊的一圈符文,驚得像只兔子一樣蹿起身。

“你會古語!”她興奮直拍桌面,引得艾伯把頭立起來。

“小時候學過一點。”

男人無聊地打個哈欠,蹭了下眼角的生理淚水,擡頭對上坎蒂絲亮晶晶的雙眼,不自覺地瑟縮了下:“你、你幹嘛?”

“快快!你來幫我看一下!”坎蒂絲掏出自己的記事本,從密密麻麻的筆記中找出需要的一頁,拍到桌子上,“這段文字出自一本手抄書,據說是勇者伊裏歐斯的日記片段。只可惜是用古語寫的,我還沒來得及找人翻譯。”

古語是大崩壞前的通用書面語。

只可惜在那個魔鬼肆虐的時代,全世界的人口在短短幾年裏就減少了三分之一。文明在它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現在大概只有守舊的精靈族還在堅持使用古語書寫,其他文明種族大多選擇了更加簡便的通用語。

“古語就是看着複雜,其實學起來不難。”

艾伯見她感興趣,就拉着椅子坐到她身邊,一邊拿起筆一邊解釋道:“它是通用語的原型,兩者相似的地方不少。”

“只是古語的語序是謂主賓,而通用語的語序是主謂賓。還有這幾個……”他快速圈出幾個單詞,又劃掉一些單詞裏的字母,“這些是語氣詞,可以忽略不計。這些去掉字母的,含義和通用語的一樣,只是種更複雜的變體……”

坎蒂絲看他在本子上塗塗畫畫,将無序的文字漸漸變成自己熟知的語言,不禁有些感慨。

如其說是翻譯,還不如說是解碼。

筆記上的文字不多,艾伯很快就翻譯完了。

坎蒂絲稀罕地捧起譯稿,不可思議地感慨:“太厲害了。”

她以為艾伯那麽讨厭上課,應該是個學渣。

可就連薇娜這個正牌大小姐都不會的東西,他一個私生子居然能信手拈來。

“哎……小時候的老師太嚴厲了,想忘都忘不掉啊。”艾伯重新癱軟到桌子上,歪頭看她,“所以這能是什麽線索?”

這段文字是勇者伊裏歐斯的日記節選。大概是讨伐惡魔的道路太困難,讓勇者不禁有了思鄉之情。

【我時常想起那個坐落在山腳的小村落。它就像一個美夢,漂亮的不似現實。當然,現在我也只能在夢裏見到它了。】

【村子的東邊有條大河,河中島上開着一種漂亮的紫色小花。莉莎妹妹總喜歡光着腳在淺灘潑水玩,回家後免不了被舅媽一頓罵。只有舅舅出面才會停下……】

【村中經常會有冒險者和吟游詩人路過。他們說,對面的那座山頂有個心形的湖泊,傳說是風神維因圖斯和地神黛拉的定情地。真奇怪,我當時離得那麽近,卻從沒想要過去看看。是因為我沒有想要定情的對象嗎?】

【啊,我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歐珀的,他一定會帶西西裏娅去……】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太早。如果不消滅惡魔,我們恐怕都無法回到故鄉……】

坎蒂絲把夾在筆記本裏的地圖攤開,由于心情激動,語速都快了不少:“康普萊蘇斯山上的心之池!勇者的家鄉就在那附近!”

艾伯有些吃驚:“你是說,伊裏歐斯的故鄉就在北地?”

“勇者之鄉”的名頭太過誘人,光是東西弗朗斯兩塊大陸上就有十幾個。

就連南大陸上也有城鎮不少打着伊裏歐斯的旗號恰爛錢。

如果這位傳說中的勇者還活着,看到“伊裏歐斯湯”和“伊裏歐斯餅”,不知道會有什麽想法。

哦,對,還有那本薇娜淘回來的《我與勇者間不可描述的二三事》。

收回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坎蒂絲盡量繃住自己表情,嚴肅點頭:“如果那本手抄書是真的,那就沒錯了。”

畢竟她還沒聽說這個世界上有第二個心之池。

艾伯有些受不了似的呲呲牙,用手指點了點筆記上的一句話:“這個心之池……你怎麽就确定它在康普萊蘇斯山?那不是個傳說嗎?”

坎蒂絲沉默了。

她要怎麽解釋,過去她和薇娜一起讨論地攤文學時,在劇情的真實性上産生分歧。

為了印證自己的觀點,花了三天時間寫了篇論文甩到對方臉上,引起全校轟動什麽的……

坎蒂絲一本正經地挺直背脊:“以前有相關的課題研究,查過很多資料得出的結論。”

自爆是不會自爆的,這輩子都不會自爆的。

“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說明他的墓就建在那裏吧?”艾伯還是将信将疑的态度,他一直不太相信英雄之墓的傳說,“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如果真有所謂的英雄之墓,也應該有修建陵墓的工人。我不信所有人都能守口如瓶一輩子。”

坎蒂絲還在用手指描繪着地圖,推測具體的方位,頭也不擡地說道:“讓人閉嘴并不是什麽難事。至于墓是不是建在那裏……只能說那裏是最有可能的。”

艾伯抱臂坐在一邊,歪着頭,一副不置可否地語氣說道:“你是想說,他的日記裏提到想回故鄉的願望?”

“可他的故鄉早就毀了。惡魔被解放的那一天,吞噬了周邊所有生物。”他搖搖頭,眼睑輕垂看着坎蒂絲圈定的地方:“按那個範圍來算,這個村子裏的人都不會幸存。”

曾經美麗的故鄉被積雪掩埋,深愛的家人在這裏失去性命……

艾伯自己帶入一下,他肯定不想回去了。

讓一切停留在那個如夢的美景也許更好。

勇者伊裏歐斯,在封印惡魔後的第二年就消失了。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他的幾位同伴也保持一致地沉默着。直到他們一一離世,也沒透露任何消息。

坎蒂絲最終确定一個地點,在上面換了個叉,筆尖在上面點了兩下:“這也在我一開始劃定的區域內,去看看總沒有錯。”

艾伯無所謂的聳肩:“好的老板,都聽你的老板。”

敲定好行程,艾伯又被坎蒂絲拉着教古語,直到半夜才放過他。

于是到了第二天,艾伯頂着兩個黑眼圈歪靠在柱子邊圍觀坎蒂絲殺價,完全沒有參與的意思。

坎蒂絲這次長了教訓,嚴格按照艾伯的指示走。

不但買了獸皮縫制的背心和厚實的外衣,還加購了能護住耳朵的羊皮帽,以及一雙大棉手套和雪地靴。

一番準備下來,讓她本就幹癟的錢包再次減肥一圈。

艾伯側首看她惦着自己的錢袋。

那表情,下一秒哭出來他都不會驚訝。

“都說我幫你付就好了,反正薇娜也不差那點錢。”艾伯拉住缰繩,多嘴勸道,“她付給我的旅費很充足。”

坎蒂絲騎在那匹栗色的小母馬上。幾天的趕路順帶練習,雖然還不能跑太快,但總算能自己騎馬了。

她雙目無神地收起錢袋,恍惚搖頭:“沒事,錢還可以再賺。”

艾伯:行叭。

青年一夾馬腹,率先出城。

金錢帶來的打擊沒能讓坎蒂絲失神太久,她馬上就打起了精神,以物理的方式。

走出帕馬鎮的高牆,寒風狠狠刮在她的臉上。每吹一下都像刀片劃過臉頰,又麻又痛。

坎蒂絲被那股寒氣吹出生理眼淚,只可惜這只能讓她更不好受,趕緊騰出一只手抹去。

水漬抹過的地方非常刺激,她用一只手擋在額前,才勉強半睜開眼。

“看來今天并不是個适宜出行的好天氣,可你早晚都要适應,也就不要挑了。”

她聽到艾伯愉悅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青年牽着缰繩,背脊筆挺地騎馬轉了一小圈,面對着她展開右臂,身後則是一望無際的白色。

“歡迎來到北方大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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