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英雄之墓3
咣當——
木椅在她突然站起的動作下翻倒,發出巨大的響聲。
坐在床上小艾瑪連忙抱緊自己的布偶,驚恐地看向對峙的兩人。
坎蒂絲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幹,吞咽下一口唾液才艱難開口:“你……說什麽?”
鄧恩先生仿佛剛從那股詭異的瘋狂中抽身,眼神變得清明後又有些無措地移開視線:“我……不不……我沒有……”
坎蒂絲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眼角瞥見他的胳膊上似乎有個紋身。還沒等她看清,下一瞬就被他大力推開。
老人将整個身體蜷縮起來,抱着雙臂,全身都在發抖。
這可不像是發現寶藏的反應。
“你們進到墓室內了?裏面有什麽?”她習慣性地皺起眉,先是看向對面瑟瑟發抖的老人,又看向他身後一臉擔憂的老婦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老婦人将一件披肩蓋到丈夫身上,神色間滿是憂傷:“還請您不要怪他……他從那裏回來後,就時常變成這副樣子……”
根據老婦人的講述,坎蒂絲終于弄清了來龍去脈。
“大概半個月前發生了一場地震,把村子西邊的幾處偏遠的庫房震塌了。”老婦哀嘆一聲,“裏面雖然沒住人,可房子塌了總要修啊。老頭子就拿着工具,領頭帶人去了……”
可就在清理塌陷庫房的過程中,不知是誰無意一鏟,居然鏟出了一條通往地下的密道。
地震……
坎蒂絲在心裏算了下時間。
半個月前,正好是她和艾伯正式組隊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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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還裹着披肩,忍不住發抖的鄧肯先生:“他們就直接下去了?”
“不不……當時誰都不知道那是個墓穴,以為只是個常年沒被發現的地下室。”老婦人急忙擺手否認,“可您也知道,常年被封閉的地下室都會有毒氣,也沒人想要下去,直到那個人出現……”
婦人的雙眼徒然睜大,搭在丈夫肩頭的手同時攥緊:“一個衣着褴褛的人從那個地道裏爬出來了!我們都以為是屍鬼,可後來發現,那确實是個活人……”
坎蒂絲也很驚訝:“……活人?”
一個大活人在一群人的圍觀下,從地道裏爬出來……
可以想象當時的場面一定很刺激。
“就是他告訴你們,那條地道是英雄之墓的入口?”坎蒂絲雙手抱肩,“他是什麽人?”
鄧恩先生似乎是終于脫離了那種不正常的狀态。他緩緩拍了拍老婦人的手,後者急忙給他倒了一小杯酒。
“不,不是他。是我們下去,親眼看到的……”鄧恩先生顫顫巍巍地喝下一口酒,才繼續說道,“我看到了……墓室的大門上篆刻着勇者伊裏歐斯的名字。”
說罷,他雙手抱住腦袋,十指抓撓着頭皮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可我們打不開那扇門。無論使用重錘擊打,還是用鐵鏟挖掘,後來甚至用上了□□……”
“不管用什麽方法,我們都打不開那扇門!”
坎蒂絲了然。
這就是為什麽,之前那個刀疤男不願意讓冒險者進村的原因。
他們已經發現了英雄之墓,自然不想讓外人在這時候多分一杯羹。
坎蒂絲甚至想象得到,當他們發現地道的盡頭就是英雄之墓的入口時,這幫人有多激動。
然而,激動也沒用。
就像有人把一個裝着無價之寶的寶箱送到你面前,可你不會開鎖,再珍貴的寶藏也約等于零。
坎蒂絲沉吟片刻:“那個從地道裏爬出來的男人呢?他有沒有說什麽?”
鄧恩閉着眼擺擺手:“沒用的,他就是個瘋子。”
坎蒂絲不置可否地交握着雙手:“我想見見他。”
鄧恩:“他白天會在村裏閑逛,大部分時間都在你們住的那間旅店喝酒。”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但他真的不太正常,根本問不出來什麽。否則我們也不會放他在外面亂晃……”
“這點,我會用自己的眼睛确認。”坎蒂絲拿着自己的手提箱站起身,向兩位老人點頭致意,“感謝你們提供的線索。”
鄧恩擡頭看向少女,布滿皺紋的手擡起又放下。最後才吞吞吐吐地開口:“我們……我們并不是想要獨占那顆賢者之石……但如果您真的能找到,我只希望您能……”
“我對它沒有興趣,也不覺得有什麽東西能讓人死而複生。”坎蒂絲打斷他的話頭,目光觸及到老人瞬間黯淡下目光,頓了頓,又道,“我的任務目标是一本古書。”
老人的眼底又亮了亮。匆忙站起身,拉着老婦人将她送出小屋。
木門被關上,同時隔絕了屋內人的低語。
直到雙腳踏上街面,坎蒂絲也沒緩過神。
她沒做過冒險者,也沒有任何探險經歷。
可直覺告訴她,這一路走來,自己運氣實在過于逆天了。
在學院的圖書館裏翻翻就能找到勇者日記的節選。
還很湊巧,是一段明确指出伊裏歐斯故鄉所在地的片段。
更巧的是,這個地方正好有個新建的村落,還剛好在她到來前不久發現了墓室的大門。
半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正好是還沒外人注意到這個村子的異常,她可以捷足先登的大好時機……
一步一步,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将她擺上一條坦途大路,她沒有理由不往前走。
坎蒂絲停下腳步,低頭看向自己的影子。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影子在陽光的拉扯下延伸到幾步之外。
黑色的影子白色的雪,在地上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麽一直盯着看,讓坎蒂絲有種與另一個自己對視的錯覺。
突然,另一道黑影闖入她的影子,瞬間延長了陰影的長度。
坎蒂絲順着看去,先是看到一雙幾乎磨破的鞋,然後是如同抹布般的披風邊緣,再往上,終于看到一張不修邊幅的臉。
來人帶着兜帽,只是這個造型,一看就像是好幾年都沒洗過澡。
坎蒂絲甚至覺得要感謝北地較低的氣溫,來人才沒有被蚊蟲環繞的煩惱。
白色的頭發和胡子都自由生長過了頭,幾乎将他的臉完全掩蓋,五官裏只露出一雙混沌的眼睛。
坎蒂絲從未見過這種眼睛。
像是打翻了十幾種顏料,又被畫筆攪合到一起的顏色,有種讓人難以形容的不适。
男人只是掃了她一眼,就高舉起手中的酒瓶噸噸噸地一頓喝,最後以一個響亮又帶着味道的酒嗝結束。
他在坎蒂絲不可思議的目光裏,仿佛承包了整條大街般地一癱,不到幾秒就打起了呼嚕。
坎蒂絲:瞳孔地震.jpg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又是見識到生物多樣性的一天。
她默默繞過這位奇男子,向旅店走去。
一進門,就看到艾伯用那只沒有殘廢的手高舉酒杯,跟旅店的老板娘聊得正歡。
老板娘是個畫着濃妝、五官豔麗的女人,就是說話間透着一股不符合外貌的狂野:“所以說,就不能慣着你們這群臭男人!一天不管就能上天,不知道哪天就把自己作死了!”
艾伯像個應聲蟲似的點頭:“是是是!有人管是有福氣,沒人管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老板娘:“小兄弟年紀輕輕卻很懂道理嘛。來來來,再送你一杯!”
艾伯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伸出的手腕卻被一只纖細的手握住。
一回頭,就對上坎蒂絲的死魚眼。
坎蒂絲掃了眼桌上那盤啃了一半的骨頭。
一手制住他的右手,一手拿過酒杯聞了聞,随後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聽話是吧?跟我上樓,我馬上給你做截肢。”
艾伯雙膝一軟,差點給她跪下。
“美麗聰慧又富有愛心的奈默小姐,您的朋友只是被饑餓沖昏了頭腦,失去了理智。”他用一種弱小、無助又可憐的聲音哀求着,“他已經知錯了,請您務必給予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坎蒂絲:…………
她還沒說什麽,一旁的老板娘已經笑得前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