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我不會……

阮輕嘴角牽了下,吐了兩個字:“荒唐。”

陸宴之居然不是宋如意的血脈?這實在太荒唐了!

換句話說,他們三人之中只有阮輕是陸家的血脈,現在屬于他們兄妹的風光,原本是屬于她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跟林淮風說:“你先下山,我得回去一趟。”

林淮風轉身看她,“我跟你一道去。”

“不行,”阮輕語氣堅決,“這事涉及到星照門機密,我不能帶你去。”

林淮風斜倚在山門前,抱着劍說,“好吧,那我在這等你。”

阮輕皺眉,“不用,你回蓬萊吧,我們有緣再見。”

“那可不行,”林淮風沖她一笑,“從明天起,整個星照門的人都會知道你是我的人,我怎麽能丢下你不管?”

阮輕有點牙疼,瞪着他說:“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你走你的,少來這裏趟渾水了。”

林淮風偏頭打量她半響,認真說道:“那不如這樣,我先去臨安城,等你半日,若你半日後還未現身,我便來星照門找你。”

阮輕拿他沒有辦法,道了謝,抱拳說:“今日之事,還請林公子慎言。”

林淮風颔首,與她別過。

天蒙蒙亮,阮輕先潛入席月生的住所,撬開她藏在床頭的木匣子,從中拿到了兩把鑰匙,避開星照門弟子,去了趟紅塔。

鑰匙插進去,門自動開了。

她面前擺放着無數兵器、法寶,但大部分都積了灰,橫七豎八地擺放着,看着像沒人要的樣子。

阮輕拾起一把劍鞘生鏽的劍,拔出劍看了看,劍刃上閃着靈動的光輝,便知不是凡品。

阮輕想起數月前,席月生曾送過她一柄劍,外觀上雖有瑕疵,但劍身不凡,當時阮輕歡喜得很,抱着能将其培養出劍靈的希望,日日練習,只是後來折在了宋笙丞手裏……

阮輕環顧一圈,上了塔樓,目光落在面前這道血禁之門上。

如果說,紅塔內第一層開放給席月生這樣的客卿長老使用,那第二層又是給誰用的呢?

阮輕從懷裏取出陸宴之的血瓶,滴了一滴血上去。

陣法啓動,門開了。

這裏的收藏品不多,但每一樣都被擦拭幹淨,整齊地擺放在相應的位置上。

有一面舊幡旗,上面畫着複雜的符號;一面銅鏡,以黑布蓋着;一本厚厚的書,封面像是被挖了個口;等等諸如此類。

看樣子陸宴之倒是挺喜歡收藏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阮輕沒有去碰,上了樓來到第三層門口,猶豫片刻,滴上自己的血開啓了第三道門。

甫一進去,她便覺得四周涼飕飕的,冷氣直往她骨子裏蹿,激得她一個哆嗦。

“你是誰?”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阮輕看了下四周,屋子裏沒有其他擺設物,只有一盞擺在正中間的燈。

似燈,又非燈。

準确地說,是一朵從黑藍色的水裏長出來的并蒂蓮,姿态優美,花瓣形狀姣好,蓮華呈暗黑色,通體散發着暗紫色的幽光,在這一層小小的空間裏如一盞明亮的燈火。

阮輕注視着她,她也在注視着阮輕。

蓮花細長的莖像脖子一樣轉了轉,兩朵并蒂而開的黑色蓮花像是兩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阮輕,花瓣眨了眨,細聲說:“你身上有雷靈根,你是法門一脈的繼承人?”

阮輕咽了咽口水,“算是吧。”

并蒂蓮開心地轉個圈,笑着說:“太好了,我等你好久了啊!”

阮輕:“?”

“你過來,讓我測一測你的靈核。”并蒂蓮伸着長長的莖說。

阮輕狐疑地走過去,好奇地打量着這朵孤獨地生長在藏寶閣裏的并蒂蓮,她看上去沒什麽惡意,語氣純真得很。

“再過來一下,讓我觸摸到你。”

阮輕伸出手掌,撫了下其中一朵黑蓮花。

掌心傳來細小的酥麻感,像被仙人掌的刺紮到了一樣,她連忙收回了手。

“怎麽樣?”阮輕問她。

“不太好,”并蒂蓮扭了扭莖,聲音委頓,“別說靈核了,你連靈根都是損壞的……”

“你這小家夥,倒真能看出點東西,”阮輕笑着說,“那你知道有什麽辦法能治好我的靈根嗎?”

“辦法肯定有,只是要堅持!”并蒂蓮仰着腦袋,語氣認真,“小主你每隔三日來我這一趟,我以蓮莖幫你清除濁氣,七次之後你靈根純粹,到時候便可以從體內取出來,再将整個完整的靈根固定在我根系上,我助你修複靈根,約莫過個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将靈根植入體內,以我蓮心作為藥引,連續服用九九八十一日,便能恢複個七七八八了!”

阮輕張了張嘴,直着眼看着并蒂蓮,“好麻煩的方法。”

“也就是五個月而已啦,”并蒂蓮驕傲地地說,“這對你們修真人士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啦!”

阮輕尋思着:原來治好她靈根的辦法就在星照門,只是沒有人願意給她治而已。

她笑了笑,故作輕松地問:“你既然能治好我的靈根,那你知道焱霧獸的毒怎麽解嗎?”

并蒂蓮皺着花瓣,苦惱地說,“怎麽又問我焱霧獸的問題?”

阮輕莞爾。

“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們嘛,焱霧獸的火毒我解不了,就算把我整個兒摘了吃了,我也解不了!”

阮輕:“還有誰問過這個問題?”

“唔,”并蒂蓮細細數來,“宋長老來問過,陸掌門也問過……”

“還有呢?”阮輕湊近了些說,“陸宴之,他有沒有問過你?”

并蒂蓮花瓣眨了眨,兩朵幽黑的蓮華歪向一邊,好奇地看她,“陸宴之?”

阮輕點點頭,抿着唇,眸光暗沉。

并蒂蓮将大大的腦袋歪到了另一邊,小奶音好奇地說:“他是誰呀?”

阮輕嘴角勾了下,摸了摸蓮花花瓣,“他是陸掌門的兒子,未來星照門的主人。”

“唔……”并蒂蓮用力搖了搖頭,“沒聽說過,我只知道陸萱萱。”

阮輕面上喜怒不明,沉吟半響,輕輕地說:“我以後不能呆在星照門,也沒有機會來找你醫治靈根了,我現在要帶你離開,離了這裏,你會死嗎?”

并蒂蓮垂着腦袋,兩朵黑蓮花各自朝不同的方向歪來歪去,嘟哝着說:“你要背叛宋長老嗎?”

“是的。”阮輕毫不含糊。

并蒂蓮揚起腦袋,層層花瓣擡起,做了個驚訝的表情,良久又垂了下去。

阮輕靜靜地注視她,眼神甚至稱不上有多期待。

這畢竟是宋長老的東西,又開了靈識,她不能強取豪奪。

靜默片刻後,并蒂蓮擡頭注視着她,給出了答案:“我忠誠于法門一脈,我的主人理應是擁有強大雷系靈根的人,我願意跟你走。”

阮輕松了口氣,笑了出聲,摸摸她的頭說:“乖,我現在就帶你走,只是你的根離開了水,還能活嗎?況且我也不能太明目張膽,我得想個辦法把你藏起來。”

并蒂蓮晃動着花瓣,興奮地說:“你有納戒嗎?”

阮輕搖頭。

“乾坤袋也行,只是你得把下面這只缸也給我帶上,我在這裏生長太久了,你給我換了盆我肯定不習慣!”

“你還挺嬌氣?”

阮輕伸手去抱底下那只水缸,拼盡全力也只能将其挪動分毫,喘着氣說,“這起碼得三百斤了吧,你讓我抱着這個缸帶着你跑路?不行,我做不到。”

并蒂蓮委屈地垂下頭,“我……我不想換缸……”

嬌氣歸嬌氣,最終并蒂蓮還是從了阮輕,離了水缸,藏在她身體裏面。

陸宴之的法寶和一層的法器,她一樣都沒拿,只要有這朵并蒂蓮,她能修複好靈根,從此便跟陸家兩不相欠。

正要出去,瞧見紅塔外面有一群人朝她這趕來。

情急之下,阮輕只得從後門出,在草地上踩了一路的腳印,又按照原來的腳印返回,回到塔中,藏身于一張桌子下面。

桌布蓋好,正門被推開,一群人闖了進來。

“這裏真的有人來過?!”一人徑直沖到後門,看到那腳印,立刻說,“剛走沒多遠,快追!”

阮輕從桌底下看到一路影子從面前一晃而過,她正要爬起來,面前突然出現一道白影。

面前是一雙幹淨的白靴子,頭頂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透着幾分無奈和焦急:“我讓你走,你怎麽又回來了?”

阮輕心裏咯噔一下。

陸宴之。

遲疑了片刻,她緩慢地從桌子底下爬起來,看向陸宴之。

有一瞬,她甚至有些同情陸宴之。

這個人引以為傲的身世,不過是一場騙局。

他過去的二十多年,都活在謊言之中。

“你回來幹什麽?”陸宴之面色冷白,病态又加深了幾分,雙手負在身後,眼神不斷地打量她,片刻後說,“你什麽都沒拿?”

阮輕抿着唇不說話。

“整個星照門都在找你和林淮風,”陸宴之頓了頓,咬咬牙說,“你趕緊走,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我不會再輕易放過你了。”

阮輕嘴角勾了下,低着頭從正門跑出去了。

半柱香後,宋如意帶着人趕過來。

陸宴之垂眸看着桌子上沾了灰的法器,淡淡地說:“她什麽都沒拿,身上連納戒都沒有。”

宋如意狐疑地看他一眼,猶不放心地上了樓。

片刻後焦急地沖下來,二話不說給陸宴之甩了一巴掌!

陸宴之詫異地看着她,冷白的臉上現出猙獰的掌痕,神情狼狽。

“她拿走了九星秘籍,”宋如意咬牙切齒,瞪了陸宴之一眼,“這就是你說的計劃?!”

陸宴之睜大雙眼,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宋如意扭頭吩咐身後的弟子:“阮輕盜走九星秘籍,從即刻起是我星照門的叛徒,傳令下去,若見着阮輕,格殺勿論!”

并蒂蓮的根紮在阮輕腹部,細小的莖順着喉管延伸出來,花朵蜷縮成小小的兩團,被她含在口中。

陸宴之問她話的時候,她什麽都不能說,生怕暴露了并蒂蓮的存在。

她忍着強烈的嘔吐感,一路小跑下山,來到臨安城。

已經是上午時分,臨安城熱鬧非凡,阮輕躲在街角,看到星照門的人正在到處尋人。

一人拍了下她肩膀,将她往身後一扯。

阮輕欲要掙紮,回頭看是林淮風,他手搭在阮輕肩上,一只手朝她比了個噓。

阮輕冷靜地眨眨眼睛。

林淮風低聲說:“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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