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原來,這就是神符
翌日, 阮輕在山門口等席月生回來,等了兩個時辰,看到席月生身後跟着的人,立刻冷着臉轉身走了。
席月生追上去, 給她解釋:“回來時湊巧遇到了宋笙丞, 所以才跟他一道同行, 徒弟你別生氣。”
阮輕悶悶地回房, 重新熱好菜端上桌, 幽幽地說:“你愛跟誰走跟誰走呗, 我是你徒弟, 又不是掌門, 管不了你。”
席月生自知理虧, 也不動筷箸, 安靜地看了她一會,說道:“我這次回來, 查到了一條線索。”
阮輕自顧自夾菜,“哦”了聲。
“星遙出事前兩個月, 曾經去過京城一家裁縫店, ”席月生倒了杯水,看着她說,“去看喜服。”
阮輕停箸看她,問道:“給誰看?”
席月生搖頭,“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一年前萬劍宗也沒有辦什麽喜事,一直到最近才有喜帖發出,星遙究竟是給誰看喜服?”
阮輕幽幽地說:“師父,你就查到了這個線索?”
席月生揉了揉額頭, 拿起筷箸,無奈地說:“星遙平日裏只幫宋宗主做事,獨來獨往慣了,也沒什麽聯系的人,很難查到什麽,我幾次想從宋宗主口裏問清楚當日事情經過,都被他敷衍過去。”
阮輕從懷裏取出一封未拆的信,放在了席月生面前。
席月生:“!!!”
“哪找到的?!”席月生又驚又喜,放下筷箸,連忙拿起那封信,指尖觸到“星遙絕筆”那四個字,忍不住輕輕地發抖,她喘了口氣,眼眶發紅看向阮輕,帶着詢問。
“在你給我的琴的暗格裏,”阮輕說,“我還沒拆,等你拆呢。”
席月生拿出一把小刀,小心地揭開信的封口,展開信,一字一字地看。
阮輕拿湯勺舀湯喝,低着頭擡起眼看她。
“怎麽樣?師叔說了什麽?”
席月生将信折好,緩緩閉上眼,片刻後眼角滑下淚,她睜開眼,将信給了阮輕,囑咐說:“你看完然後将信收好,我想先去查一個人。”
說罷,她又起身,拿起外袍蓋在身上,這就出了門。
“哎,”阮輕捏着信紙,看着席月生,搖頭說,“飯都沒吃呢……”
她展開那封信看了,信上如是說——
[恕我這一生滿手血腥、罪孽深重,恕我曾為情愛所困、迷途不歸,恕我今日破誓之過、背棄之為。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護李婆一命,留她在蘇園養老,願能抵我一點罪過。]
阮輕将信上內容念了一遍又一遍,百思不得其解。
她沒猜錯的話,席月生應該是去蘇園找李婆了,若這人還活着,說不定能從她口中問出一些線索。
她将信收在琴身上,裝入納戒中,此時精靈王跑過來報信——
“晚,席師父被絆住了走不開,托我叫你過去!”
阮輕收起東西,跟着精靈王往外走,來到主殿前,這裏正烏泱泱地圍了很多人,還不斷地有人圍上來,好奇地議論着——
“這是怎麽了?你們怎麽過來了?”
“不知道,我是聽說少主和人打起來了,才過來看的。”
“唉呀媽呀,我都大半年沒見到少主了,他人在哪,讓我看看。”
“是那個白衣服的嗎?”
“你眼瞎了嗎?那是席長老。”
“哦哦,席長老後面那個呢?”
“哎你今年新來的吧?萬劍宗宗主的大公子,宋笙丞宋公子。”
“讓讓,都給我讓讓,掌門馬上就來了。”
“都讓開,有什麽好看的,都給我退下去!”
阮輕不退反進,帶着面具鑽到了席月生身邊,拉了下她的袖子,小聲喊:“師父。”
“信你看到了嗎?”席月生低頭跟她說,“去找信上的人。”
阮輕什麽都沒問,也不關心這些人在做什麽。
她點點頭,松開席月生的袖子,從人群中穿過,撞到了一個人影,仿佛撞到一片樹葉般,輕飄飄的。
她扶住那人的手,擡頭看到一張黑布蒙着眼的臉,膚色是病态的白,身體瘦削得有些吓人,她微微驚訝,說了聲:“對不起。”
蒙眼的男子點了下頭,沒有其他反應。
阮輕沒再看他第二眼,從他身旁經過,穿過人群,想着去蘇園的路。
身後,席月生擰着眉,看着這一幕,萬千感慨悶在心頭。
等阮輕走了,席月生轉過身看着身後的宋笙丞,淡然說:“宋公子,少主的意思也正是我的意思,昔日你毀去輕兒的靈根,今日你便自毀靈根,償還故人。”
宋笙丞吓得臉都白了,語無倫次地說:“席……席長老,你開玩笑吧?”
席月生說:“我沒開玩笑,輕兒已經為蒼生死了,你心裏若是還有半點良知,就自毀靈根,免得少主對你動手。”
陸宴之站在人群裏,蒙着黑布的眼睛靜靜地注視着宋笙丞,仿佛索命的冤魂,一字不說,身上冷氣逼人。
一衆目光下,宋笙丞拔出劍,劍尖點地,咽了咽口水,往前一步說:“諸位都是星照門的弟子,昔日阮輕在星照門時,諸位或許多多少少都跟她打過交道,也有不少見過那場比試。”
主殿前,衆人或是沉默不語,或是搖頭嘆息,也有人說:“宋公子,是你傷了人,總得給人賠罪吧。”
“我怎麽沒賠罪?!”宋笙丞突然發怒,“我誤傷了她的靈根,姑父姑母都責罰了我,回到萬劍宗,我爹也責罰了我,揍得我半個月都下不了床!”
人群中,立刻有人說:“宋公子!你只是半個月下不了床,三小姐的靈根一輩子都被你毀了啊!”
“是啊,毀人靈根,斷人修煉之路,這可是歹毒至極了!”
宋笙丞噎了一口,頂回去說:“她不是後來好了嗎?她若沒好,怎麽自爆靈核?!”
“……”
“轟”地一聲,一道火花原地爆出,直直地炸在宋笙丞身上,将他炸飛到一旁的臺階下,頓時殃及一大片,就連席月生身上都沾了煙灰,詫異地看向陸宴之。
一衆驚呼,卻見陸宴之不動聲色地出了手,緩緩朝着宋笙丞走近,黑布下面薄唇緊緊抿着,病白的脖子上,露出了血管的顏色。
若非陸宴之體質沒有完全恢複,剛才那一擊幾乎就要了宋笙丞的命!
“哥!”宋笙丞摔在地上,絕望地看着陸宴之,“我跟你發過誓,說過我不是故意的!”
陸宴之無聲地凝視着他,正欲捏出第二道訣。
“住手!都給我住手!”
陸嘉塵從人群裏沖上來,拉住陸宴之,輕松化解了他正欲捏出的訣,使出一道畫地為牢,将陸宴之困住。與此同時陸萱萱推開人群沖上來,看了眼被困住的陸宴之,朝宋笙丞身邊撲過去,扶起來,關切說:“表哥,你傷得重不重?”
宋笙丞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他沒事。
阮輕回屋收拾了一下,招呼了姬夜和精靈王,提着劍準備下山。
屋門前不知何時立了一道高高的人影。
阮輕:“……”
靳十四不知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防守森嚴的星照門對他來說,幾乎是如履平地。
不過這次他好歹拾掇了一下,刮了胡子,露出清隽的面龐,長發松松垮垮地綁在腦後,連衣裳都換過了,倒有幾分玉樹臨風,他靜靜地看着阮輕,等着她開口說話。
身旁,精靈王緊張說:“他來拿雪岚劍的嗎?”
姬夜握住阮輕的手腕,輕輕地說:“要不我來應付他,你先下山?”
阮輕看了眼靳十四,熟視無睹地從他身旁走過去,一句話都沒說。
“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阮輕走到他身旁時,靳十四開口說。
阮輕停下來,看着他從護腕的地方取出了一張折成五角形的黃色符紙,符紙經歷歲月沖刷已經褪了色,卻被保存的完好,邊角完整無損,折口處沒有起毛絮。
“這是什麽?”阮輕皺眉問他,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殺阮千鈞時,費了一番周折,還險些喪命在他手裏,”靳十四遞出符紙,注視着阮輕的眼睛,輕輕地、有些忐忑地說,“後來我發現,他身上有護命的神符。”
阮輕看着那張神符,回憶慢慢地湧上來,心裏頭慢慢變得酸澀。
原來,這就是神符。
陸萱萱身上有,上次她墜崖不死,便是靠神符保命。
阮輕只聽席月生提起,一直以為這是個稀罕玩意,如今親眼看着這章破舊的符紙,她才想起來——
過去,她也有這樣一張護命的神符。
曾經将這張符紙捧在手裏,抱在懷裏,夜裏睡覺時枕在床邊,醒來時對着它祈願,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它,盼望着有生之年,能再次見到給她符紙的白衣少年。
就連後來符紙被養母搶走,拿給了阮千鈞,她都一直不知道——
陸宴之那年交給她的,是護命用的神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