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給個交代

程樘是個行動派,有了陳茶的圖紙,一大早就開始忙活着鋸木頭下料。

陳茶醒得晚,起來後先做了早飯。依舊是清粥配小菜,她弄好後,喊程樘過來吃飯。

吃過早飯,兩個人開始分工合作。

程樘負責組裝嬰兒車嬰兒床床還有寶寶椅。

陳茶負責用砂紙把程樘做好的嬰兒車、床的邊緣打磨得圓潤,通體連一根毛刺都沒有。

雖然都沒有當爹娘的經驗,但是他們一致認為孩子用的東西,安全最重要。

純粹原木色,只上了一層薄薄的清漆還打了蠟。

大冬天裏,兩個人硬是忙活出一頭汗。

村長他們就是這時候來的。

“樘子在家嗎?”

“在。”程樘應了聲,他正好蹲在門邊,順手掀起門簾,看見是村長一行人,皺了下眉,把手中劃線用的鉛筆別在耳後,維持着掀開門簾的姿勢,起身招呼人,“譚叔,你們怎麽來了?快進來。”

村長走在最前面,往屋裏瞄了一眼,本就不大的房間空地上,擺滿了有用沒用的木料,還有成品和半成品的小家具,根本沒落腳地。他邁進門的腳,又收了回來,回頭往後看了眼,跟程樘道:“還是出來說吧!”

來這麽多人,程樘這小屋裝不下。

程樘看了陳茶一眼,眼神示意她別動。心裏大約猜到村長他們為什麽來,嗯了一聲,出了門。

來的人除了村幹部們,還有程鼓兩口子和程宣兩口子以及一路跟過來看熱鬧的村民和附近聽見動靜出來觀望的鄰居們。

總而言之,挺熱鬧。

村長指了指程鼓和程宣,對程樘道:“我們跟你二伯三伯他們過來,主要就是來問問你領回來那姑娘。她多大了?家哪的?有介紹信或者身份證明嗎?”

程樘沉默。

這些問題他一個都回答不上來,也懶得撒謊,搖搖頭,幹脆道:“不知道!”

這三個字宛如水滴進了油鍋,霹靂吧啦炸開一片,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勸他“改邪歸正”。

“程樘,你還年輕,看人不準,這女娃子咱不能要!”

“樘子,咱們是說媳婦兒難,但是也不能什麽人都往回領!”程鼓搖着頭開口。

“就是,那小蹄子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程樘,你這是讓她給騙了!”張紅豔撇撇嘴。

“程樘,你以前挺好一個孩子,現在怎麽學壞了呢?!這種來路不明的野女人你也敢往家領?不怕她坑你嗎?”程宣也開口了。

“重點咱也不知道這姑娘啥來路。要是個好的,人家父母找來咱們沒法交代。要真是個壞人,這麽嬌滴滴的姑娘肯定也不是一個人行騙,背後肯定是有團夥的。你把人帶回來,這不是禍害咱村子嘛!”

“就是就是!你倒是光棍一個什麽也不怕,村裏其他人都拖家帶口的,人家找不到你對我們下手怎麽辦?”

“這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不學好!小時候看着也是挺好一個孩子,長大了怎麽這麽渾呢?這剛回來就不知道從哪兒又拐來了個小姑娘!作孽呀!”

“人學壞只要三天學好卻要三年!程樘不會是想回來報複咱們村裏人吧?我看着倆人沒一個好的!”

“……”

走到門口的陳茶手都放在門簾上了,聽見這些七嘴八舌地控訴,從質疑她的來歷到明晃晃地指責程樘,氣得打算好好跟這些人理論一番,就聽見程樘笑了。

這些人裏,程樘個子最高,他垂眸,視線一一劃過衆人神色各異的臉,輕笑了一聲,問:“那你們想怎樣?”

聲音很輕帶着涼意,像天空飄落的雪。

聽得衆人齊刷刷地閉了嘴。

錢榆村偏遠落後,村民相對有些愚昧。

多數人還屬于好事且慫。

他們瞧不起程樘又怕程樘。

開始借着人多,你一言我一語譴責起來無壓力,這會兒真要直面程樘,卻又誰都不想當出頭鳥了。

當然,這只是指大部分人,還有些人面對程樘向來趾高氣揚可不知道什麽是怕。

張紅豔仰着頭看着程樘,眼神極為嫌棄,命令道:“要麽你把那小狐貍精轟走,把我二百塊錢還回來。要麽你倆年前就得結婚!”

雖然這倆人結婚她撈不着多少好處,但是程樘不願意做的事她就特別願意讓他做。

反正錢多數是要不回來了,那她也不讓這倆人痛快。誰讓程樘這死沒良心的夥同狐貍精騙她的錢!

程樘舌尖抵着下槽牙嗤了一聲,眉眼冷冽,“二大娘,二百塊多嗎?要不要我跟大家說說我是怎麽‘坐牢’的?”

陳茶大眼轉了轉有些困惑,她揪着門簾從縫隙裏往外瞄。

一向趾高氣揚的張紅豔,聽見這麽一句突然像被拔了氣門芯的車胎,瞬間漏了氣,眼神四處飄忽就是不敢看程樘。

陳茶頓悟,程樘被坐牢這事跟張紅豔有關。

想了想,又啧了一聲。

這程樘平時悶葫蘆一樣,不咋愛說話。

沒想到一開口就是絕殺!

張紅豔啞了火,其他人更不說話了。

“我程樘是沒爹沒娘,也确實領了個來路不明的姑娘回來。但是我們倆回村這小半月,沒到誰家去礙眼吧?”

所以你們怕什麽?

他質問的眼神掃過誰,誰就挪開視線。

大部分人互相對視一眼,似乎是這樣。

程樘回來這麽多天,壓根就沒幾個看見他的,來看熱鬧的人基本都是程樘出獄後,第一回 見他。

只有王大軍媳婦兒突然來了句,“怎麽沒有?你剛回來第一天就來我們家借東西了!晦氣!”

程樘還回板車後,她逼着王大軍洗了幾遍板車還用艾草熏過,但就是心裏膈應。

大約受到了這句話的鼓舞或者是提醒,人群裏随後響起一道很小的聲音,“我還看見你那小媳婦兒滿村亂轉了!也不知道轉啥!”

這句話像是水滴進了油鍋,油星四濺。

“這女人別不是踩點吧?一會兒回去得好好看看家裏丢東西沒?”

“有可能!要不然為啥背着程樘自己去?也不知道她是一個人還是有團夥一起?”

“丢東西是小,萬一是人販子咋辦?大家可得看好家裏的男娃子,一個能賣好幾百塊呢!”

“程樘,你是老實孩子,可別讓人騙了!”

“什麽老實孩子能幹這些渾事還領着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村裏?說不定他倆就是蛇鼠一窩,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要我說就不該留這麽兩個禍害在村裏!應該讓他們這對狗男女滾出村!”

“對,狗男女滾出村!”

“滾出村!”

“……”

喊聲漸漸由小變大,讓程樘和陳茶滾出錢榆村的口號從稀稀拉拉到聲勢浩大,叫喊聲也漸漸整齊劃一。

沒想到村裏人會這麽大敵意,程樘皺起眉心,薄唇繃成一條直線,一言不發地垂着頭,只是覺得有些冷。

心冷。

陳茶掀開門簾走了出來,站到程樘身邊,仿若沒聽到罵聲,拔高了聲音笑道:“先謝謝各位叔叔伯伯嬸子姨兄弟姐妹以及街坊鄰居們,沒想到大家對程樘這麽熱情!知道程樘回村了都來看看。果然遠親不如近鄰啊!大家來就來,還拿東西就見外了!哦,看錯了……不好意思……”

一群被“空手探視”的群衆:“……”

莫名就覺得該不好意思的是自己。

口號聲登時由強變弱,漸漸消了聲。

陳茶依舊笑着,“剛才有人說看見我滿村逛說我是踩點!雖然現在是冬天,但是下雪也是我冤的!恕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咱們村也是窮村,就指着種地為生。現在臨近年關,能賣的糧食早就賣了就剩點吃食,我就是賊能偷什麽?就我這小身板也背不動一袋子小麥吧?

你們口口聲聲看着程樘長大的,他五年前怎麽離開村子的我就不信大家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他能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嗎?

退一萬步講,就算程樘真犯了事蹲過大牢,他就算有錯是不是也接受過懲罰了?法律都允許他重新做人了憑什麽村裏就判他死刑一輩子把他釘在恥辱柱上?

你們再空口污蔑,我也不介意去公安那問問,誰給你們的權利轟人的?程樘生在這裏長在這裏戶口也在這裏,難道你們的權利還能大過國法?”

程樘扭頭看着只到肩膀的陳茶,再擡頭看看當空的太陽,覺得好像又暖和了些。唇角微不可見的上揚。

陳茶說着捂着臉哭了起來,“至于我……還有人懷疑我是人販子???我就是被人販子拐賣的路上被程樘救了才以身相許跟着他的。我比你們要恨人販子!

那天正好我們家程樘沒在家,我一個人無聊,出于好奇在村裏轉了轉,就想着我以後就得在這村過日子了,先熟悉熟悉。沒想到……”

陳茶哽咽了一聲,“我誠心想融入大家還被懷疑成賊了!”

陳茶一雙桃花眼,平時看着風情萬種,這一哭就顯的格外讓人憐惜。尤其是看在男人眼裏,都抓心撓肺恨不得把天上月亮摘給陳茶,好博她一笑。

控訴的聲音瞬間消失了。

也有人看陳茶紮眼。

村裏有個剛結婚沒兩天的新媳婦,跟着自家男人來湊熱鬧想看看坐過牢的男人長什麽樣,結果這一回頭,看見自家男人直勾勾地盯着陳茶,瞬間怒了。

重重地哼了一聲,“誰知道你是不是賊喊捉賊?!一個勞改犯瘸子找的女人能是什麽好東西?長得跟個狐貍精似的,沒準你們倆狼狽為奸,心裏指不定琢磨怎麽禍害咱們錢榆村百姓吶!大家可別被她流幾滴貓尿就騙了!狗男女,滾出村!”

陳茶氣笑了,兩手往臃腫棉衣都遮不住的細腰上一掐,鼓囊囊的胸脯一挺,譏諷的目光往她臉上落了落,“狐貍精也需要資本,醜女只能多作怪!另外,你口口聲聲程樘坐過牢,你親眼看他進去的嗎?有證據嗎?”

新媳婦當場急了,往陳茶跟前撲:“狐貍精,你說誰醜呢?!程樘進去過大家都知道,你個賤人不會被騙了吧?那可真太好了!”

“說你醜怎麽了?你不光醜人多作怪,還是個長舌婦!”

“我撕爛你的嘴!”新媳婦哭着鬧着要打陳茶。

婆家人見新兒媳婦吃虧了,立馬得護着,一擁而上,嘴和手腳一起上。

一群人對着陳茶連抓帶撓:“你個狐貍精敢欺負蘭蘭,看我們不收拾你!”

程樘搖搖頭,暗道:麻煩精惹事一個頂仨!身體卻很誠實地擋在陳茶前面。

一時間打架的,勸架的,糾纏在一起。

小小的天井,熱鬧得跟集市一樣。

“都住手!”村長大喝一聲。

昨晚讓張紅豔鬧騰得沒睡好,今天一大早又趕上這麽一茬,實在頭疼。

好在都給他面子,停了手。

程樘第一時間看向陳茶。

陳茶也看他。

互相一打量,見對方雖然略有些狼狽但都沒受傷。

一個笑了,一個一臉無奈地搖頭。

村長見場面控制住了,指着程樘道:“你跟我過來!”

程樘看陳茶,陳茶點點頭。

程樘這才追着村長,遠遠地躲到了一邊。

“譚叔。”

村長猛抽了幾口煙,開口:“咱爺們也不說廢話了。今天這事你得給我個交代。”

程樘默了會兒,“怎麽交代?”

村長皺着眉又猛吸幾口煙,“樘子,咱村窮,娶媳婦難,這都是公認的。所以你看李家老四,王家老二媳婦都是買來的,沒身份證沒介紹信,村裏也沒人說啥。你二伯娘那人你也知道,向來是個貔貅,只進不出。你們硬從她手裏要來二百塊,雖說也是你應得的。但是這婚你不結,光她就鬧得你們不得安生。”我也不安生。

程樘聽明白了,但是薄唇崩成一條直線,就是不說話。

村長長長嘆息一聲,拍了拍程樘胳膊,“咱村裏的人,有明事理的可也有糊塗的。雖說這結不結婚是你的事,但真還不能你說了算。叔管着這村,得對村民負責。你要麽把那姑娘送走,要麽就把婚事辦了!”

作者有話說:

之前的21章和22章合二為一,相當于今天多更了一章,早上已經看過原24章的,再刷新一下,就是原本應該是25章的內容。

對給小可愛們造成的閱讀不便十分抱歉!

另外,文已全部修完,明天V,V後連續日萬三天,之後,盡量保六争萬。

希望小可愛們可以陪陳茶和程樘一起成長

最後,碼字不易,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已開啓防盜,訂閱比例低于80%的,需要過72小時才能正常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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