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夫唱婦随

創世更新時間2013-06-14 17:40:57.0 字數:2351

枯葉在風中凋零,孤雁在高空悲號。

調素琴,指輕彈,音韻悠悠淡如水,煙眉淺淺總含愁!

蘆竹所言不無道理,只是出入仕途素來為他所惡,他父母強迫他也就罷了,可我是和他有舉案齊眉之緣的妻子,我也助着旁人,他的心裏當如何悲凄孤苦?

我打小出入宮廷王府,見過的癡人不只少數,素來明白,有些道理,若他本人想不通透,拗不過來那個理兒,旁人再如何着急也是白搭的。逼得輕了還好,逼急了紅臉相向,此生的種種情分只怕就因此斷了。更有甚者,遇到天生癡愚死也不肯屈就的人,若就此病重離世,又是怎樣的得不償失!

可是,人生于紅塵濁世,又豈能事事遂心?

“一山一世界,一水一精魂。

風揚沙兮歸于水,石激浪兮水融塵。

氣推雲,雲卷忽又舒,美如仙旋視若安。

基出世助明,天子劍下威迫重,亦成功業!

知難而進真君子,一己私心何稱雄?

人生于世本多苦,夫妻共擔泰山還,何如?"

他悶悶走過來坐下,悶悶的道,“你分明是在賭我聽得見,故意彈于我聽的!”

我聞言起身走近他,坐于其側壞笑道:“你覺得我這招兒‘明哲保身’如何?你聽進去了是我功德一件,聽不進去牆角的耳朵也能聽得進,到時候傳到老爺老太太耳中,我剛好能撇去教唆你不學好之嫌。。。。。。"

“你為自己倒是想得周全,既有這心思,何不替我多想想如何堵了父親的嘴是正經!"他拉過我嘆息道,"你是不知,為這爛事兒,父親連母親都罵了,我一人作孽也罷,累及生母當真是萬死難贖其過了!"

"既如此,順了你父親如何?”我見他嘴唇發幹,邊起身給他倒茶邊道:“考功名罷了,橫豎不是什麽殺頭的大事,至于你如此推脫?”

Advertisement

“可還記得洪德二十五年石尚書府冤案?”他低沉凝澀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愣住,不由想起五年前大雪天,當時與楊府只隔一條街的吏部尚書石烈因謀反而被誅九族的事來。。。。。

那年我才八歲,父親從朝裏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誰叫門也不開。而母親偏偏在那時候進宮去了。不喜歡呆在姨娘處玩耍的我只得去找父親,長廊似乎怎麽也走不到頭,好容易走到書房處,門卻怎麽也推不開,隔着門縫見到父親往炭盆裏丢着什麽,一縷縷青煙在炭盆升起,是父親素來高大偉岸的身影顯得如此不真實。。。。。

他掏出短劍劃破手腕,殷紅的血絲流入硯臺中,他額頭上的汗珠落于宣紙上,宣紙便有了濕皺的水痕,右手執筆蘸血水寫字,來不及包紮的左手腕處血流不止,他卻無暇顧及。從小父親都是那樣的從容淡定,但在那天的書房裏,他給我的感覺如同我嗜賭的叔叔務親王。我大口的喘着氣,如同離水瀕死的魚。

他發現我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奔至房門處打開房門,見到我呆呆的看着他,便單手拎起我進了書房。房門被他反手關上,他放下我紅了眼睛的對我說:“暮兒,父親不怕死,可父親不能拖累你們陪父親一起死。如果有一天你發現父親不似你想像的那般有擔當,請不要怪父親。。。。。。。。”

…………………。。

第二天,府裏府外都瘋傳着吏部尚書石烈有不臣之心,皇上下令誅其九族的事。

錦衣衛辦事可真夠雷厲風行的啊,那個冬天,怡國上上下下都被籠罩在死亡之中,凡和石烈扯上半絲關系的都被抓去嚴刑拷打。重刑之下多冤屈,有些疼的受不住的人因為實在沒什麽好招的便将自己認識的人的名字盡數說出,只求換一個速死。

獨恭王府略顯平靜,後來想想,那只怕要歸功于父親連夜上呈的那封表明心跡的血書,以及母親與皇後妯娌間多年的交情。

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但洪德二十五年的尚書府慘案,永遠所有看到的和經歷的人的噩夢。只是我隐約記得,這事兒似乎并未波及到楊府啊。

當時的楊绛因檢舉有功,從代理丞相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護國丞相。當年的那場殺戮,除恭王府外,丞相府算是最為平靜的所在了。

我想不明白,楊慎何以對五年前的慘案如此介懷,介懷到不肯考取功名子承父業。

“我和尚書府小公子石傳私交甚好,他的人品我最清楚不過,他怎會随父随兄謀反?石伯伯我也見過,怎麽看也不像是奸佞之臣啊!”許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不等我張口他便對我道:“父親素來與石伯伯最為交好,可關鍵時刻,他卻落井下石。皇上乃天子,卻偏聽偏信,不詳查便草率定案。暮兒,我若僥幸入朝為官,定是要盡己所能請求陛下徹查當年案件。但我若如此做,就必須抛過父子親情不理。可他是丞相啊,丞相位高權重,我的舉動只能是飛蛾撲火。我年少輕狂,經驗不如他,根基不如他,最後只能被他責罵打壓。萬一把他惹急了,想殺了我這個逆子,到時候你怎麽辦?”

我聞言揉了揉腦袋,嘆道:“确實夠麻煩,既然這樣,你就別考功名了。”

在我為自己的通情達理沾沾自喜的時候,他卻一臉通痛心的看着我道:“你怎麽這麽沒有立場?”

我愣了下,這才想起最初自己也是要勸他考取功名來着,想到這裏,摸摸額頭掩飾住窘态很認真的道:“大概是我比較有賢妻的天分,夫唱婦随嘛!”

他嘴角抽搐了兩下,然後這事兒撂過不提。

可我們不提,不代表別人不提。我剛做完賢妻,安氏就業要為他的丈夫分憂了。傍晚的時候,安氏把我們叫去,詢問楊慎對考取功名一事的想法。在楊慎直言不願參加科舉後,安氏便把視線投向了我,她大概是希望我能勸勸楊慎。

我看了楊慎一眼,他沒有看我,只是盯着一個青花瓷瓶想着什麽。我無奈回頭,看着一臉期待的安氏很認真的道:“母親,楊慎無意功名,就随他吧。再說,官二代這名聲已經臭遍大街,暮兒覺得,他更适合做個樂師。。。。。。。。。”

我越往下說,安氏的臉色就越失望,最後拍着桌子不悅道:“胡鬧!樂師這樣卑賤的活計豈是相府公子能做的。你們年輕人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慎兒你看什麽呢,再看那瓶子也長不出花兒來,都給我跪下!”

一聲嘆息從耳畔響起,一只手拉着我跪了下去。趁安氏吃茶潤喉的當口兒我回頭看他,他朝我撇撇嘴,小聲道:“你完了,得罪了婆婆以後有你受的。”

“扯,母親人好,才不會往死裏罵咱們呢。”我揚眉看他,卻聽到安氏尴尬的咳嗽聲,“以後悄悄話聲音小一點,都給我跪好了,聽我說。”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