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真,闕回真個子沒有如此高挑,謝君樹擋在前面,竟沒有全部擋住,謝君樹也是個修長人物,這人比謝君樹高出一寸,露出頭頂上一絲不亂的發絲。
俞道林暗自思忖片刻,轉身道:“謝君樹,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謝君樹見俞道林不再理會此事,放下雙手,道:“好吧。”便跟上了俞道林。
闕回辰見兩人已走,轉身看去,卻沒料想到俞道林走了幾步,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身,正正對上了闕回辰看過來的目光,兩人均是一怔。謝君樹沒有料到,師父是真正狡猾,老狐貍也,千遮萬藏,還是給看見了,對着闕回辰一攤雙手,無奈苦笑。
俞道林沒見過闕回辰幾次,但是對他印象頗深,知道這個外甥不喜他的後母樂飛思,也不願見她的妹妹,所以幾乎不來俞家林,他去過幾次繁華間,闕回辰也不大出席宴席,只是礙于情面,勉強見了幾次。雖是如此,俞道林對闕回辰印象很好,這個少年性情雖冷,但修為很高,很早就獨自出門夜獵,殺妖無數,為人正直無比,在衆仙家中口碑甚好。心想,這次總算在青陽看到闕回辰,怎麽的也要拉他去家裏,最好是住上幾天。
既然都看到了,就不宜再躲,闕回辰朝着俞道林深施一禮,道:“俞宗主。”
其實俞道林也是他姨夫,但闕回辰從未如此稱呼過。
俞道林卻不在意,面露喜悅之色,道:“闕回辰,想不到你來俞家林了。”說着,見闕回辰又轉身要進客棧,立馬上前阻攔,道:“闕回辰,客棧不住,我們去俞家林住。”
邊說邊看着謝君樹,使了個眼色,道:“謝君樹。”說完不容置喙的拉着謝君樹,闕回辰站在原地猶豫不決,謝君樹被俞道林拖了幾步遠,揮手道:“走吧,這點還是要給我師父面子的。”俞道林聽到這句話,松開了手,贊許的朝着謝君樹點了點頭。謝君樹心想,師父真是對什麽人用什麽招。
俞家,是駐守在青陽境內的一個仙門世家。家主俞道林,盡職盡守地維護青陽一方的太平,他為人忠厚,樂善好施,收了幾個徒弟,大徒弟謝君樹。妻子樂飛慕,姐姐樂飛思嫁給繁華間闕良義。長女俞琬萦,年方十六,容貌出衆,但天資平平,修為普通。次子俞修峰,今年三歲,是俞道林和俞飛慕中年所生,長的十分乖巧可愛。
闕回辰無奈,只能跟上前面兩人,沒走多遠,已經來到俞家林,三人踏進正廳,一陣淡淡的幽香飄來,走來一位保養極好的中年婦人,容貌貴麗,正是俞道林妻子樂飛慕,見到闕回辰,愣了半天,或許是沒想到從未來過的闕回辰竟然來了,俞道林解圍道:“夫人,闕回辰難得來。”
樂飛慕回過神來,旋即興高采烈道:“闕回辰,既然來了,多住幾天。”說完用探詢的目光看着低着頭的闕回辰。
闕回辰不好推遲,施了一禮,道:“好。”
樂飛慕松了一口氣,道:“那我去安排。”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謝君樹,像沒看到他一樣,直接走了。
謝君樹并沒有覺得尴尬,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拉着闕回辰的手臂,道:“既然頭一次來,我帶你去看看。”
謝君樹帶着闕回辰走到小花園,正說着話,謝君樹的胳膊被什麽給撞了一下,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傳來:“師哥,你回來了啊,外面這麽好玩,你也不帶我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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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樹一怔,回過頭來見到是師妹俞琬萦,笑着說:“師妹,是你啊,吓我一跳。”
俞琬萦身着粉色絲質長衫,上繡白色朵朵杜鵑花,腰間一條白色綢制腰帶,繡着四季格紋,身姿窈窕,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們,道:“父親說表哥來了,我就來看看。”接着聲音放輕,道:“表哥可從沒來過這裏。”
闕回辰施禮,道:“俞姑娘好!”依舊沒稱呼俞婉萦表妹。
俞婉萦似乎有點失望,手中端着的一盤糕點,輕輕放到花園中一張石桌上,謝君樹眼睛一亮,拿了一塊塞進嘴裏,把糕點推向闕回辰那邊。
闕回辰道謝後小心的拿了一塊放進口中細嚼慢咽,俞琬萦站在一邊,謝君樹囫囵吞了幾塊,見盤裏只剩一塊,說:“闕兄,再吃一塊。”
闕回辰擺手說道:”不必了,你吃吧。”
謝君樹道:“哦。”說完把最後一塊也塞進了嘴裏。俞琬萦在那幹看着,不知是歡喜還是生氣。
“師哥,師哥,你回來啦。”随着一聲清脆的童音,俞修峰一陣風似的刮到了謝君樹的面前,然後費勁的爬到了他的腿上,把手摳進了謝君樹的嘴裏,哼哼唧唧道:“哼,師哥,你為啥把最後一塊也吃了,不留給我,也留給我姐啊。”
謝君樹把嚼了一半的芡實糕使勁吞了下去,張開了嘴巴,口中已是空空如也,兩手一攤道:“你看,還有沒有了,沒有了,沒辦法了。”
俞修峰氣惱道:“師哥是個大壞蛋。”
謝君樹哈哈直樂,抱起俞修峰,晃過來晃過去,直晃得他頭暈,叫喚道:“師哥,我頭暈。”
闕回辰實在看不下去了,問道:“你就這麽帶孩子的?”
謝君樹這才把俞修峰放在了腿上,俞修峰一骨碌地爬了下來,爬上了闕回辰的腿,擡起頭來,看着闕回辰,自來熟的道:“表哥,你以後要常來,師哥老是欺負我。”
謝君樹不以為意的道:“我不光欺負你,還有幾個師弟,我一個個欺負過來。”
第二天,謝君樹一早醒來沒多久,溜溜達達的走到闕回辰住的房間門口。“咳咳咳。”謝君樹清了清嗓子,擡起手敲了敲門,沒人應答,再敲了敲,還沒人回應,他就沖着裏面大聲喊道:“闕公子,闕回辰!”心想,難道不在房裏,彎腰一只眼睛眯起來,另一只眼睛湊了上去,準備透過門縫細看,後方悠悠的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何事?”
☆、第 5 章
謝君樹吓的一個激靈,全身哆嗦了一下,怎麽好像自己是來偷窺的,身形一晃,往前一撲,趴到了門上,額頭碰到了門板上,門本來就是虛掩着的,被他這麽一趴一碰,門開了,快趴到地上之前,四下一張望,房裏确實沒人,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
闕回辰見狀,以為他要往後倒,想伸手扶,結果扶了個空,卻見他往前撲去,無奈已經來不及,眼睜睜的看着謝君樹趴到了地上。謝君樹哎喲了一聲,扶着門框站了起來,回過味來,不是自己才是主人嗎,心虛什麽呀,回過頭,笑着道:“闕回辰,你至少讓我有點心理準備啊,一點腳步聲都沒有,這樣會吓死人的。”
闕回辰見他無事,問道:“找我何事?”
謝君樹拍了怕衣襟上的灰,道:“沒事來看看你。”
闕回辰推開門,謝君樹靠着門,靜等着闕回辰先走進去,闕回辰瞥了一眼,沒有動步,兩人僵持,謝君樹似乎覺得此時情形很是尴尬。闕回辰片刻後,覺得好笑,徑直走進屋內,推開窗戶,晨光斜斜的照了進來,投射在兩人的身上。
謝君樹走到桌案前,看到案上放着幾本書,便拿起書翻了起來,只覺入神,坐于案前,雙腿蜷起,手臂擱于膝關節,認真閱讀。
闕回辰坐到桌案一邊,身形筆直,盤起雙腿,拿起一本書也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謝君樹覺得累了,身體懶懶的側靠在桌邊,手臂撐着桌案,托着腮幫子,看了一眼闕回辰,只覺出神,正在細數對方長長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随着手臂一滑,胳膊肘戳到了桌角,哎喲一聲,這睫毛怎麽剛點到第十根,就點不下去了呢。闕回辰瞥了一眼,并無反應。
謝君樹遂又坐好,片刻後,又覺得累,雙手趴在桌上,書本豎于眼前,那本書慢慢地往前面歪去,啪的一聲躺在了桌上。闕回辰又瞥了一眼,還無反應。
謝君樹揉了揉眼睛,直接躺倒于地,雙腿翹成了個二郎腿,一條腿晃到東,晃到西,差點晃到闕回辰眼前。闕回辰這時有了反應,很是無奈,只能稍稍往後挪去,才離的遠了一點。
謝君樹最後直接趴在了地上,闕回辰側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儀态!”謝君樹這時倒看得入神,似乎沒聽到,也沒回應。闕回辰無奈的搖了搖頭。
午飯後,謝君樹照舊準備去闕回辰房間,路上看到有客拜訪,說是趙家來人送帖子。
蘇陽趙家家主趙望空,與俞道林素來交好,有二子,長子趙廷立,和俞婉萦已定親,準備來年就操辦兩人婚事,次子趙廷正。想來帖子也是關于二人婚事的。來人趙家門生打扮,個子不高,長相也很普通,謝君樹看了一眼,突然覺得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那人和他擦肩而過,也是對他微微一笑,似是老熟人一般。謝君樹頓時疑窦叢生,想叫住那人,問個究竟,那人卻似不想與他交談,匆匆而去,步伐之快,竟有些超過帶路的家仆。
謝君樹無法,來到偏院屋內,闕回辰依舊坐在桌案邊,伸出右手指了指邊上的位置。謝君樹會意,拿起桌案上第二本翻了起來,靜默無聲,歲月靜好。靜好片刻,謝君樹翻到一頁,左看右看,看了看書,又看了看闕回辰,這樣反複四五遍,闕回辰放下了書,雙目注視謝君樹,問道:“有何事?”
謝君樹問道:“闕回辰,博弈二字,如何理解?”
闕回辰誕聲道:“博弈,也是争鬥,一種是能力方面的争鬥,争鬥的兩人,一個人法寶多,一個人法寶少。結果會如何?”
謝君樹思索片刻,回道:“法寶多的不一定會贏,可能會輸給法寶少的人。”
闕回辰來了興致,問道:“為何?”
謝君樹繼續道:“法寶多的人不一定能力強,法寶少的人但能力相對高超,這樣也有可能會贏。”
闕回辰點頭,補充道:“不管輸贏,一定要保持不要把自己手中的法寶輸完和把自己的靈力耗盡,适當時間撤離,翻身機會就越大。”
謝君樹一拍桌案,贊道:“對!”因激動過度,手掌過于用力,桌上書本、紙張均被拍的一震,飛起半寸,遂又落于原處。
闕回辰并未理會,道:“除了能力方面的争鬥,還有一種是人性方面的争鬥。”
謝君樹站起身,雙手壓着剛剛被拍的飛起的書本紙張,疑惑道:“人性?”
闕回辰道:“如果碰到與你耍無賴之人,切勿做過多糾纏,直接翻臉走人。”
謝君樹遂又坐下,道:“這種人也不值得交往。”
闕回辰放下手中書,道:“如果有人對你惡語相向,直接認錯,堅決承認他的觀點很對,态度誠懇,切勿反擊,。”
謝君樹點頭道:“是的,無需跟他費太多口舌,只需你自己明白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闕回辰問道:“一人暴躁氣急,另一人泰然自若,你覺得是誰贏了?”
謝君樹又是一拍桌子,說道:“後一種人勝出。”這次手掌力氣用的小了,桌案上的物品也飛起了小半寸。沒等謝君樹反應,闕回辰這次雙手重重壓上。
話畢兩人相似一笑,随後繼續歲月靜好。
一個時辰過後,謝君樹翻完書,打了個哈欠,躺在了席子上,那本書正正蓋住了臉。須臾進入夢鄉,昨晚他又被那個噩夢驚醒,後半夜也沒再睡,此時太困了,眼皮都睜不開了。
天色壓黑,謝君樹睜開眼睛,頓時回神,竟睡着了,卻睡得安穩,那個噩夢沒有出現,真是奇也怪哉。随即坐起身,闕回辰站于門口,轉過身來,問道:“醒了?”
謝君樹抱歉道:“不好意思,睡着了。”
闕回辰道:“無事。”
謝君樹告辭回轉自己卧房,遠遠看見小師叔餘伯吝和劉管家走過,兩人有說有笑,相談盛歡,餘伯吝還不經意的勾着劉管家的肩膀,拍了一拍劉管家的後背,劉管家不停地哈腰點頭。
謝君樹走過來叫了聲:“師叔!”,餘伯吝回頭微笑點頭示意。餘伯吝是俞道林的遠方表弟,家住林陽城,排行老三,他感覺在家混不出什麽名堂,遂來投奔表哥俞道林,在這住下已經三年有餘,說想過來增長點見識學點本事回去,為人比較圓滑,對人也禮貌周到,瘦削而精幹的臉上總是笑嘻嘻的。
深夜,屋內。黑漆漆的夜空,寂靜的山谷,山上怪石嶙峋,奇峰突兀,仿佛是什麽怪物張開着大嘴露出的獠牙,邪氣肆虐,一個瘦弱的女子蓬頭垢面,破衣爛衫,赤着雙腳跌跌撞撞的不停地在奔跑,雪白的雙腳被尖利的石塊劃得道道傷痕,“汩汩”的流着血水,跑過的路上留下了長長的一條血痕。女子滿臉髒污,已經看不清她的本來面貌,依稀能看出的清麗秀氣的臉上都是汗水、淚水和血水,眼睛裏充滿着恐懼。她瘋狂的跑到山腳下,雙手往上到處亂抓,山壁光滑無比,猶如刀削,抓出一道道血跡,用盡全身力氣,怎麽也爬不上去。
突然,安靜的山谷裏響起一片“嗚咽”聲,聲音由小到大,由遠及近,似鬼哭狼嚎,甚是凄厲可怕,周圍都是人群和火焰,每個人都在被大火燃燒着,扭曲着,場面簡直慘絕人寰,腳下的石頭頓時變得火紅滾燙,山頂上發出“咕咕咕”的駭人的聲音,繼而變成“咯咯咯”的邪魅的笑聲,震的耳膜發顫,
她仰頭往上看,空氣中彌漫着冷嗖嗖的腐爛的腥臭味,成千上萬的厲鬼興奮的相互撕咬着,慢慢的被撕裂成碎片,相互吞噬着,充斥着殘忍血腥的鮮紅色。她走到山谷當中,山體壓倒似的向她襲來,仿佛一只黑壓壓的手要來捏碎她那單薄的身體。在火光裏的人群都是痛苦不堪,扭曲變形的臉,張牙舞爪,對着她指指點點,辱罵不斷,眼神裏充滿着憐憫、不屑和嘲諷。她跪在滾燙的石頭上,皮膚已經燒焦,烤爛,露出森森白骨,雙手附在胸前,孤單無助的望着他們,眼眶裏盈滿了淚水,不停地哭喊。
謝君樹猛的睜開眼睛,又是一陣冷汗直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突發奇想,翻身下床,把席子一卷,偷偷摸摸,蹑手蹑腳,夾着席子,貓着腰,悄無聲息的來到闕回辰的房門口。四周安靜,把席子往地上一鋪,往席子上一躺,四仰八叉的很快的進入了夢鄉。這一覺,很是香甜,一夜無夢。
☆、第 6 章
清晨,陽光炙熱的照在席子上,謝君樹心滿意足的睜開了眼,一張俊俏的臉映入眼簾,闕回辰半蹲着身體,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謝君樹心跳停滞半拍,驚愕半晌,回神半天,在席子上打了個滾,背朝闕回辰,磨磨唧唧,坐起身,回過頭朝着闕回辰讪讪一笑,正準備解釋。
闕回辰搶先問道:“你為何會睡在這裏?”
謝君樹轉過身撓了撓頭,想着說出來有點丢人,随便找了個理由,有點尴尬的道:“可能我昨晚夢游了。”随後頓了頓,慌忙卷了席子,慌不擇路,逃也似的跑掉了,途中還差點絆了一跤,闕回辰張了張嘴,似要說些什麽,卻見那人已不見蹤影。
謝君樹回到卧房,放下席子,整理一番,路過正廳,見俞道林與闕回辰兩人似在談論什麽,停下腳步,兩人說話聲很輕,俞道林面朝院子,看到了院內的謝君樹,大聲道:“謝君樹,過來。”
謝君樹立馬上前,叫了一聲:“師父。”說完狐疑的看着闕回辰。
俞道林道:“闕回辰今天要離開俞道林,特來告辭,謝君樹,你送送他。”
謝君樹心裏樂的打起了鼓,又可以出去玩了,因為師父從不管他送人送到哪。
哪知闕回辰說了一句:“謝俞宗主,暫且不用。”把謝君樹澆了個透心涼,忙接話道:“用的,我在路上可以幫幫小忙。”
闕回辰的表情不置可否,道:“這些小忙我一個人就能處理。”
謝君樹心裏哼了一聲,背了背雙手,走到門口,靠在門框上,背朝兩人,眼珠亂轉。
闕回辰回轉偏院,謝君樹跟着闕回辰回到卧房,闕回辰坐與桌案,整理書本,謝君樹對面而坐,一手撐着桌案,一手百無聊賴的翻着書頁,不時瞟一眼對面那人。片刻,放下撐着的手,兩手按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氣,闕回辰似乎沒看到,仍舊忙自己的事情。
好吧,我輸了,謝君樹心裏一陣挫敗感,左手撐着下巴,瞅着闕回辰,試探性的問道:“回辰兄,一起走,是吧?”
闕回辰看了謝君樹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不用,我自己就可。”說完繼續整理。
謝君樹一陣懊惱,滿心不高興,轉過身去,背靠着桌案,手肘撐着桌面,闕回辰擡頭看着這人,頭發上的那根隐隐發白的黑發帶。
謝君樹生了好一會悶氣,身後依舊毫無反應,應該沒什麽希望了,心想不帶我,我偷偷跟着,想了一會,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左手朝後揮了揮,做再見狀,三步一晃走出房間。
沒多久,闕回辰收拾好行囊,輕輕推開門,見外面空無一人,走出院子,卻察覺後面有人,看到謝君樹不聲不響,站在他身後,未做回應,走出俞家林大門,謝君樹始終默默的跟在他身後,一路上,闕回辰走在前,謝君樹跟在後,始終保持三丈遠距離。
謝君樹一路跟着,暗中腹诽道,有什麽了不起的,繁華間就這麽不能讓我看,這麽稀奇,這麽神秘,我就非要過去看看。
謝君樹一路跟随,眼睛盯牢了闕回辰,生怕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走到半路,只見闕回辰走進了一家店鋪,忙趕上去,走到店鋪前,竟是一家綢緞莊,心裏疑惑,只能靠在門口等着,片刻後,闕回辰從店鋪裏走了出來,兩人對望了一眼,沒有說話,闕回辰像是不認識他似的,與他擦肩而過。
嗨,這人!闕回辰走的很快,謝君樹馬上跟上,也沒見闕回辰手裏拿了什麽東西,難道是沒看上,這人到底怎麽回事。
謝君樹突然看到,從一個肉鋪裏飛出一把菜刀,從他眼前閃過,他眼疾手快,徒手抓住刀柄。此時一個屠戶氣勢洶洶,從店裏跑了出來,追趕前面的秀才,滿臉煞氣,,惡聲惡氣,對着秀才吼道:“我說是于臺就是于臺,有什麽錯嗎?”
秀才氣急敗壞的跺着腳,道:“明明那兩個字讀盱眙,不是讀于臺。”
屠戶回頭張望,見謝君樹手上拿着他剛剛扔出來的殺豬刀,上前一把奪過,謝君樹猝不及防,被他拽了個趔趄,心想到底是殺豬的,力氣還真大。只見那個屠戶一聲招呼都不打,連餘光都沒掃過謝君樹,走到秀才面前,揮了揮殺豬刀,繼續吼道:“我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再說我不對就劈了你。”
秀才倒是骨頭硬,頭一昂,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挑釁道:“來啊,來啊。”
屠戶被他激怒,用力揮起了殺豬刀,刀鋒鋒利雪亮,閃着一道奪目的光,眼看着刀鋒要落到秀才的脖子上。謝君樹搶步上前,攥住刀柄,對屠戶笑着說道:“店主,消消氣,是讀于臺,沒錯。”
屠戶瞪了一眼秀才,這時目光才落到謝君樹這裏,高興的拍了拍謝君樹的肩膀,說道:“還是這位兄弟有學問。”說完就放下了刀,趾高氣揚的走進了店鋪。
秀才被這一幕弄得目瞪口呆,心有不甘,謝君樹湊近他,小聲道:“他說于臺就于臺,他又不是讀書人,你跟他較什麽勁,有這點功夫還不如回去多讀幾頁書,興許明年考個舉人,或者狀元什麽的,這才是正經事。”
秀才想了一會,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其中含義,笑了笑,對着謝君樹施了個禮,道了聲多謝,往偏巷走去。。
謝君樹這時想起闕回辰,急忙往城外跑,一路上東找西找,也沒見到闕回辰人影,估計這一次管事的時間,闕回辰都走遠了。謝君樹心裏咬牙切齒的想到,闕回辰你沒見我有事,也不等我下。
走到一半,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噼噼啪啪的敲着地面,闕回辰走到一座破廟前,推開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灰塵落了一地,退後一步,揮了揮手,咳了兩聲,裏面真是破敗不堪,殘垣斷壁,只有十幾個孤零零的石像,其它地方空空如也,房頂上橫七豎八的挂着諸多蜘蛛網,估計很久沒人來這裏了。
他稍微清理了一下,門口放了一把笤帚,把寺廟清掃了一下,從角落裏拿出幾個蒲團,抖落了一地灰塵,端端正正的擺在那個最大的石像前。而後拿了一個走到石像後面,放下行囊,坐了下來,閉上眼睛,開始盤腿打坐,一切恢複了安靜。
此時,謝君樹一路小跑地來到這座破廟前,見門開着,還在撲簌簌地往下落着灰塵,左手的門已經往□□斜了一半,毫無精神的耷拉着,他側着身走進門,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見裏面還算幹淨,似乎有人打掃過,走到石像前,仔細瞅着石像,像是一個人像的臉部輪廓,沒有五官,應是還沒做完,但還是感覺到有點詭異,彎腰随手拿了個蒲團挨着石像邊坐下,犯起了困,靠着石像睡着了。
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闕回辰睜開眼,站起身繞到石像前,正欲走出寺廟,察覺到石像那靠着一人,仔細一瞧竟是在睡覺的謝君樹,莞爾一笑,此時外面的嘈雜聲更甚,手一揮,一道白色屏障隔在他和謝君樹之間,而後從容的走出破廟。
外面的雨更大了,似瓢潑,并沒有任何人,站在門口也聽不到任何人聲,只有嘩嘩的大雨聲,飛身飄到房頂上,四下無人周圍空蕩蕩的,大雨把他的外衣都打濕了,返身回到廟內,裏面很安靜,那個嘈雜的聲音消失了,謝君樹還在那躺着。闕回辰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坐在謝君樹不遠處打坐。片刻。一陣尖利的聲音傳來,門口一個紅衣身影閃過,他沒來得及叫醒謝君樹,兀自跑了出去,撞到了那扇快要掉下來的門。“哐當”一聲把謝君樹吵醒了,
謝君樹揉了揉眼睛,看到了隔在面前的屏障,順手摸了摸,被反彈回來,站起身,退後兩步,施了個清光咒,屏障瞬間消失,他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誰給這裏弄了個破音障,難道我睡覺打呼嚕了,影響他了!”他摸了摸鼻子,拿起佩劍走出廟門,大雨已經停了,那扇剛挂了一半的門趴在了地上,碎成了兩半,原來是這個把我吵醒了。
闕回辰轉出廟門,跟着紅色身影來到一個小山丘處,那個紅色身影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笑着說道:“闕公子,在下廖雙銀,不知認識否?”
只見此人身長玉立,一身紅衣,面容白靜,長眉細眼,看上去有點妖孽,闕回辰不認識此人,但聽說過,遂還了個禮:“久仰!”
廖雙銀道:“家父派我來找闕宗主,有要物相托,既然在此遇到闕公子,想必給闕公子也是一樣的,方才見廟內有他人在,故引公子前來。”
闕回辰接過一個錦匣,收入乾坤袋中,說道:“定會帶到,不過廟內他人非其他人,是俞宗主大徒弟謝君樹。”說完飄然離開了。
廖雙銀神色一僵,喃喃道:“謝君樹?謝君?”
☆、第 7 章 風來見
謝君樹站在廟門口,只聽裏面一陣“咔咔咔”的聲音,回頭一瞧,見那十幾個石像不約而同的慢慢裂開,面容竟裂出一個個詭異的笑容。他張大眼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豈料石像轟的一聲裂成兩半,一只只黑色的光滑的泥鳅狀的怪物,從石像裂縫當中利索的爬了出來,怪物面頰凹陷,眼球突出,身形扭扭捏捏,左瞧右瞧,搗着小碎步圍着石像轉了一圈,看到不遠處靠在門框上的謝君樹龇牙一笑,露出森森的獠牙。
謝君樹一笑,心想,這世道真差,什麽邪靈怪物一個個都開始冒頭了,還都長得那麽難看吓人。那十幾個泥鳅狀的怪物看着謝君樹,像是看到了什麽美味的食物,兩眼放出了淫邪的紅光,臉上一陣邪笑,嘴巴似彎非彎,看着有點瘆人,似乎還有點嬌媚。
謝君樹看到大門旁邊有個破竹簍子,操起來随手往那些怪物頭上一扔,沒想到那簍子裏還有好多個幹巴巴的紅薯,都快風幹了。正好,竹簍只能套一個,那些紅薯還能捎上一片,竹簍子連着那些紅薯一塊向怪物們的頭上砸去。那些怪物身手倒是不錯,屈伸自如,不少怪物都躲過了。還是有些紅薯砸中了部分怪物,紅薯滾落滿地,那些怪物也滾的滿地都是,像地上爬滿了泥鳅,直讓人作嘔。那只竹簍子不偏不倚的套上了一只怪物的腦袋,怪物竟然不知道怎麽摘,往左拉往右拉,怎麽拉都拉不掉,樣子很是滑稽,謝君樹看的都笑出了聲,
正在此時,三只怪物撲将上來,直撲謝君樹的頭頂,似乎想要撕碎他,眼看着快要靠近,謝君樹劈劍斬下,頓時那三只怪物腰斬倒地,噗噗的流出了泥漿一樣的鮮血。又有三只飛了過來,張着大口,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像是看見了百年一遇的美味食物,發出呼呼的聲音。
謝君樹跳到了院子中間,怪物們倒是聰明,立馬跑了出來把他圍了個圈,好像聽着號令一樣蜂擁而上,齊齊撲了上來。謝君樹揮劍轉了一圈,下手迅猛,一通揮砍,噗噗噗在七八個精怪的肚子上紮了個窟窿,鮮血流了一地。但是他們戰鬥力未減,沒有退縮,還是龇着牙兇狠得往上沖,看上去捅窟窿不行,要像剛才劈成兩半才有用,謝君樹想着。
謝君樹發現精怪們改變了策略,轉為一部分怪物攻擊他的上盤,另一部分攻擊他的下盤,他心裏暗嘆了一聲,它們還是很有腦子的。活動了下筋骨,運轉靈力,全身淺淺的漂浮于空中,躲過了它們的攻擊,但謝君樹不忘攻擊,長劍直立于地,劍鋒朝下,身體漂浮着飛快的轉了一圈,瞬間把那些下方的怪物劈斬成兩半,立馬雙腳垂下,人還是照舊浮在半空,往外平移出怪物的包圍圈,上邊的怪物用力太猛,齊齊掉落在地。
不及多想,謝君樹重又漂浮進包圍圈上方,劍鋒仍指向地,劍尖擦着地劃向剛落地的精怪,地上火星亂冒,就這樣,人輕輕的趴在半空,劍尖一個個挑過怪物們的頭顱,電光火石間把他們都劈成了兩半,鮮血直流,癱倒在地,化成一攤攤黑水。謝君樹見狀緩步後退,出了院子,立于廟門口。收劍入鞘,大踏步的走出寺廟。
闕回辰回轉寺廟,見廟內無人,十幾個石像都裂開了,找不見謝君樹,看到地上一攤攤黑水,心裏一驚,繞着寺廟內外找了幾圈,還是沒找到,忐忑不安,心中有事,只能出廟趕路。
兩座小山丘的一個山坳中,謝君樹正在風塵仆仆的趕路,突然響起一個男人妖裏妖氣的聲音:“這不是謝公子嗎。“謝君樹腳步停了下來,左右張望,四下無人,是自己聽錯了,還是有鬼在說話,他手持精絕四處找尋,那個聲音又響起:“別怕嘛,我不會傷害你的!”
謝君樹頓時雞皮疙瘩掉一地,但是聽出了那個聲音是從上方傳過來的,聽着應該是人的說話聲,仰頭往上看,劍尖對着上方,只見一個紅衣飄飄的青年男子,長眉細眼,身形纖長,長的有些許妖媚,這身裝扮如果在大半夜還說不定會被人誤認為是鬼,更有甚者會覺得是女鬼。
見對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戒備心放松了一些,對着上面喊道:“這位公子,找我何事啊?”紅衣男子飄飄然的落到山坳裏,距離謝君樹不足兩米,雙手抱劍附于胸前,斜斜的靠在石壁上,突然站直身,正要走近。
謝君樹雙手持劍背于身後,提防的往後退了幾步,舉起劍尖指向紅衣男子,紅衣男子注視着謝君樹,回道:“廖家廖雙銀。剛剛在寺廟外找闕公子,見到謝君公子也在裏面。”他說“君”的時候聲音很輕,垂下眼睑,餘光瞥向謝君樹,看他沒什麽反應,。
謝君樹心想,我在寺廟裏,闕回辰也在,這人也真是太沒意思,都沒叫醒我。謝君樹一邊敷衍道:“久仰,久仰廖公子。”
說完便要去找闕回辰,但聽身後廖雙銀說:“謝公子去哪,我們同行?”
謝君樹道:“我們肯定不同路,不用了,我急着趕路。”
廖雙銀道:“你怎知我們不同路,萬一我們同路呢。”
謝君樹心想,這人,就算我跟你同路也不想跟你一起走,氣惱道:“你這人,我知道我們肯定不同路。”
廖雙銀仍舊锲而不舍,道:“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