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是誰 (15)

舊虛掩,起身取劍,走上臺階,瞥見屋門前,一黑衣身影,身體已經躺倒在地,緊緊蜷縮,頓時欣喜若狂,放輕了腳步,走到近前,專注看着眼前人兒,臉色蒼白,額前黑發已經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闕回辰伸手撥去他的亂發,謝君樹睫毛一顫,睜開了眼睛,朝着他微微一笑,雙手撐着地面,坐起了身,道:“我困了。”

闕回辰扶起了他,并沒有問他這幾天去了哪裏,只看着他疲倦容顏,一手探向他的靈脈,确定安好,這才放下心來,溫和道:“先進屋睡吧。”

謝君樹站起身,突然抱住了闕回辰的身體,頭擱在他的肩上,一滴淚水從眼眶中滑落,滴在了他的白色衣服上,闕回辰任他抱着,似乎這樣才真正感受到他真實的存在。

半晌,謝君樹松開手,輕松道:“好了,我要去睡了。”說完轉身大踏步走進屋,走到自己的床榻之前,快速翻身上床,在被窩裏摸索片刻後,一件黑色外衣丢到了地上。

闕回辰彎腰撿起衣服,放在了衣架上,轉身關上門,月色消失,只有桌上燭火的跳動,映照着他這些天才綻開的些許輕松笑顏。

回頭去看那人,裹着被子,人已到床榻邊緣,一條修長的小腿惬意的垂挂在地,似乎還想往外翻身,闕回辰搶步上前,擋住了即将滾落下床的謝君樹。

謝君樹似乎感覺到阻礙,又翻回床榻內側,闕回辰背朝着他,坐在床沿不久,又感到了那人身體又滾了過來。謝君樹再次感到阻擋,再次翻回。如此往複幾次,闕回辰無奈,從自己床上拿了床薄被,睡在了床榻外側。

他剛躺下,蓋上被子,那人又滾了過來,摸了摸他的胸膛,翻到了床榻內側,面朝着牆,終于消停了。

一夜過去,謝君樹悠悠轉醒,走出屋子,坐在了院中石凳上。吱嘎一聲,院門推開,闕回辰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放在石桌上,溫言道:“你吃吧。”

謝君樹看了他一眼,又看到托盤裏一碗白粥,幾個小菜,倒也不客氣,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感到絲絲甜意,笑道:“甜粥?”

闕回辰看着他,笑了笑,道:“是。”

謝君樹又舀了幾口吃下,驚奇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闕回辰依舊笑着,道:“你自己說的。”

謝君樹思考了片刻,道:“我從沒說過吧。”

闕回辰道:“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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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樹立即停止了喝粥,緊張的看着闕回辰,道:“那天做夢,我說了這個。”心想,我那天到底還說了什麽啊,不會把最重要的都說出來了吧,怪不得他要跟我撇清關系,說我們只是朋友。

闕回辰道:“喝吧,別想太多,你只說了你以前的事情。”

謝君樹才放下心來,繼續喝粥,但是他為何讓我別想太多,說不定他是安慰我,我肯定說了什麽,一邊想着,臉上浮現出慘不忍睹的神色。

謝君樹喝完粥,放下碗,起身在院內走了幾圈,走到門口,轉身看向闕回辰,闕回辰的目光從未在他身上移開,他欲言又止,手摩挲了院門許久,又走回院內。闕回辰把桌上的托盤移到一邊,正色道:“謝君樹。”

謝君樹站定,嗯了一聲,眼珠卻骨碌碌直轉,闕回辰走近,眼神停留在他的臉上,靜默了片刻,問道:“你想如何?”

謝君樹雙手交叉,揉捏了良久,把頭低了一些,小聲道:“我沒如何啊。”

闕回辰又問道:“你不是要回家嗎,那你這樣,把繁華間當什麽,把我當什麽人?”

謝君樹依舊低着頭,半晌一言不發,心想,你這麽問,我該如何回答,把我內心的想法說出來,說不定連朋友都沒法做,似乎感覺到氣氛微妙,擡起頭,瞥了一眼還在定定看着他的闕回辰,偏過頭,道:“我,想把繁華間當家,把你當親人。”

他想了半天,或許說是親人,才能是他更想親近闕回辰的一個身份。又是一陣沉默,闕回辰才開口道:“那你為何不告而別,既然是親人,你就讓我這個親人到處去找你。”

謝君樹似乎想岔開話題,問道:“闕宗主沒事吧。”

闕回辰道:“沒事,傷的不重,已經好了,父親說不是你,那人個子沒你高,而我,從來沒有覺得是你。”

謝君樹低低的嗯了一聲,坐回到石凳上,又聽到闕回辰道:“你還沒回答。”

謝君樹道:“肖銀說過,凡是我身邊的人,都會遭難,我現在覺得很有道理。”

闕回辰皺了皺眉,道:“肖銀是誰,我不認識,他的話更是荒謬,你就因為這個離開?”

謝君樹道:“難道不是嗎,你跟我在一起,反正沒什麽好事。”

闕回辰冷冷的笑了一聲,道:“你到底想如何?”

謝君樹聽他又問這句話,訝異的擡起頭,卻不料闕回辰一直未移開目光,倉促道:“我沒想如何啊。”

闕回辰這時才移開了目光,道:“我希望我們,是彼此之間最重要的親人。”

謝君樹喉頭發緊,睜大了眼睛,澀然道:“最重要?”這是他最期盼的,不管是親人,還是別的什麽,眼淚奪眶而出,他慌忙雙手捂住眼睛,淚水順着他的手腕流向了手臂,蜿蜒而下。

闕回辰發覺異樣,轉頭去看,卻聽到他嘶啞的聲音說道:“你別過來,讓我一個人呆着。”

闕回辰一言不發,一動未動,看着他微微聳動的雙肩,忽聽院外腳步聲,急忙坐在了石桌上,擋住了謝君樹的身影。

☆、第 97 章 認親

劉世遠見院門敞着,信步走了進來,卻看到闕回辰竟然坐在了桌子上,平時一向禮數周全的闕公子,見他走進,還是依然保持着這個匪夷所思的姿勢,頓覺悚然,問道:“闕回辰,你在幹嘛?”說着往他身後探去。

闕回辰誕聲道:“別動。”

劉世遠聽到此話,又是一陣悚然,這還是原來的闕回辰嗎。見到闕回辰身後站起一人,走了出來,對着他幹笑道:“劉世遠,你怎麽來了?”

劉世遠留意到謝君樹的眼眶泛紅,聯系到最近的傳聞,說妖君上升了一個層次,眼睛變紅了,也沒見怪,不過還是問了一句:“謝君樹,你的眼睛?”

謝君樹用袖子若無其事的擦了擦眼睛,眨了眨,道:“沒事,沒事。對了,你怎麽來了?”

劉世遠道:“家父讓我來看看闕宗主。謝君樹,這事你也別多想,肯定有小人從中作梗。”

謝君樹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這幾天一直在找這個人,就是沒找到。”

說着看到了坐在石桌上的闕回辰,也是一陣悚然,道:“闕回辰,你可以下來了。”

闕回辰嗯了一聲,依然坐在桌上,問道:“你這幾天去了哪裏?”

沒等謝君樹回答,院外有門生喊道:“劉公子,我家宗主找你。”

劉世遠答應着,就出了門,最後說了一句:“一會我再過來。”

闕回辰拍了拍石桌,道:“坐。”

謝君樹詫異的啊了一聲,随後笑出了聲,坐在了石桌上,道:“好好好,我這幾天去了津洪山,去找找我姐,也沒找到。”

兩人本來是并肩坐着,闕回辰這時轉了個向,後背靠着謝君樹的後背,問道:“你最近想了什麽?”

謝君樹也往後靠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去找她,不是去求證,是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我姐。”

闕回辰道:“我這幾天也在外面,妖獸可是比以前更多了。”

謝君樹唉了一聲,揉了揉太陽穴,信誓旦旦道:“這次可真跟我沒關系,但我能保證,這些妖獸不傷人。其實這事,我也想過。”

闕回辰知道他接下來要講什麽事,輕輕嗯了一聲。

謝君樹接着道:“既然他想在我們之間挑撥離間,那就讓他看到我們之間關系的破裂,這個目的在他看來,算是達到了。”

闕回辰問道:“你回來,他知道沒?”

謝君樹把頭靠在了闕回辰的肩上,幽幽道:“他就算有妖靈,肯定沒我厲害,我想讓他看到的,他就能看到,不想讓他看到的,他必定看不到。他不是在山門口動的手嗎,那他是進不了繁華間。”

闕回辰道:“你接下來想怎樣?”

謝君樹挺直了身體,道:“我還想出去找他,既然他做了這事,就肯定要找我,不然就沒意義了。”

闕回辰轉過身,和謝君樹并排坐着,道:“這事我不阻攔,但是有一點,不管你去哪裏,晚上必要回家。”他把家字說的很重,又道:“下雨之前也要回來。”

謝君樹心裏納悶,問道:“下雨,為何?”

闕回辰偏頭看了一眼他,道:“下雨,你可能會有古怪。”

謝君樹這才想起,這天好久沒下雨了,上次下雨晚上睡覺夢話連篇,自己說了什麽都不知道,前幾次的下雨,自己幹嘛了,一點都想不起來,只是記得有一次,自己确實做了一件賊大膽的事情,心中腹诽的歡,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後笑出了聲。

闕回辰跳下了石桌,道:“走,去看看我父親。”

謝君樹微微一怔,問道:“為何?”心裏又開始發慌,雖說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卻是因自己而起。

闕回辰見他神色慌張,道:“你怕什麽,父親沒怪你。”說着拉着謝君樹沒多久到了正廳。

闕良義正在跟劉世遠講話,忽見闕回辰和謝君樹走了進來,微覺詫異,劉世遠也是一愣,呆呆的看着這兩人。

兩人走進來也沒說話,四個人就這樣兩兩相看無言,最後還是闕良義打破了沉默,笑着道:“謝君樹來啦。”

謝君樹被闕良義像老父親一般慈祥的看着,不知為何,還是緊張,眼睛直瞄向闕回辰,闕回辰坦然道:“嗯,我帶他來看看你。”

闕良義擺手道:“謝君樹,別多想,這事不怪你。”

謝君樹哦了一聲,平時伶牙俐齒的他,看着闕良義就是緊張,舔了舔微幹的嘴唇,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麽好。

闕回辰走到桌前,拿了茶壺倒了杯茶水,遞給了謝君樹。謝君樹一愣,随即接過,小心的啜着。劉世遠見狀,笑道:“謝君樹,你怎麽現在這麽斯文?”

謝君樹氣極,恨不得踹他一腳,立馬大口飲盡,放下茶杯,小聲怒道:“管你什麽事情。”

闕回辰側頭看向劉世遠,道:“劉世遠,麻煩你出去一下,我們有點家事說,片刻就好。”

三人皆是震驚的看着闕回辰,劉世遠更是紋絲不動,不過沒多久,他便尴尬一笑,邁出正廳。謝君樹也準備轉身,被闕回辰一把拉住,茫然道:“你們不是要談家事嗎,我出去一下。”

闕回辰淡然道:“你呆着就好。”

謝君樹啊了一聲,心想,這是玩的哪一出啊,唉,今天闕回辰不太對勁,只見闕回辰走到門口,對着院中無奈看着他們的劉世遠微微一笑,然後關上了門。

闕回辰走回到原地,鄭重其事道:“父親,謝君樹說要把繁華間當家,要把我當親人,所以。”說着看了一眼身邊的謝君樹。

此時的謝君樹已經慘不忍睹的捂住了臉,瑟瑟縮縮的往後退去,又被闕回辰死死拽着,闕回辰接着道:“所以,謝君樹,你要喊我的父親,為父親。”

謝君樹忽然覺得腦子裏炸出一片耀眼的火花,轟的一聲,他險些站不住,被闕回辰扶了一下,結結巴巴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闕回辰,你,弄錯了。”

闕回辰偏過頭看他,問道:“那你這個親人,是什麽意思。”

謝君樹扶額,摸頭,搓臉,然後尴尬的朝着闕良義笑了笑,一下子蹲下了身,賭氣的一聲不吭。

闕良義試圖打破尴尬的氣氛,笑着道:“也好,我收你做幹兒子。”

闕回辰斬釘截鐵的道:“不是幹兒子,但你就是他的父親。”

闕良義被他這句話鬧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也不便細問,這兒子脾氣他了解,有些話不能問,問了他也不會回答你。

謝君樹慢慢站了起來,心想這局面不管怎麽樣,總得收場,于是無奈的朝着闕良義欠身一禮,道:“父親。”又想着,多個爸也好,那闕回辰算我的啥,我哥還是我弟啊。

闕回辰又道:“父親,你要關照他,以後不管去哪,每晚都要回家,這是我們家的規矩。”

闕良義又是一怔,心想,我這裏從沒定過這個規矩,這闕回辰,恐怕是要我專門為這小子定規矩吧,這些天謝君樹不知去哪裏了,闕回辰每日都去找他,恐怕都找怕了。

謝君樹也在想,這出戲,原來在這等着我呢,是想用家來框住我啊,闕回辰是找個爸來管我,沒辦法,誰叫我說了那句話呢。

闕良義只能順着這個兒子的意思,道:“謝君樹,既然你叫了我一聲父親,這個規矩還是要守的,不過呢。”他瞄了一眼臉上面無表情的闕回辰,接着道:“你和他一起出去的時候,不用守這個規矩。”說完,又瞄了一下闕回辰,心想,兒子啊,你可滿意為父的言語。

闕回辰點了點頭,轉身開了門,一個人踉跄着險些摔進了屋子,劉世遠幹笑幾聲,扶住了門框,道:“不好意思,我覺得也該差不多結束了,正好進門,正好。”

一場詭異和玄妙的認親大會就這樣微妙的結束了,謝君樹還覺得處在雲裏霧裏,一陣頭疼,一句話給自己套了個繩索,闕回辰站在身後,沉聲道:“你不願意?”

謝君樹無奈的看了一眼闕回辰,解釋道:“不是不願意,是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闕回辰疑惑問道:“我以為你說了那句話,就準備好了。”

劉世遠湊近謝君樹,小聲恭喜道:“恭喜你有了個爹。”

謝君樹揮了揮手,沒好氣道:“去去去,有什麽好恭喜的。”

☆、第 98 章 妖山

第二天一早,謝君樹離開繁華間,闕回辰沒有阻攔,也沒送他,只是坐在石桌上,無聲的看着他,道:“甜粥別忘了回來吃。”

謝君樹無語,望着湛藍的天,心想,今天應該不會下雨,這人,怎麽現在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這麽喜歡坐在石桌上,揮了揮手,以示道別,悠悠的走下了山。

卻在山門口遇到了多日未見的闕回真,闕回真今天這身打扮着實奇怪,灰衣灰褲灰帽,活像一書童,沒等開口,闕回真樂呵呵的說要跟着下山。謝君樹納悶,問道:“你怎知我今天要下山。”

其實闕回真是專門在山門口等着的,昨晚闕回辰找他了,說從明天開始就讓他跟着謝君樹,還說能學會很多東西,見很多世面。闕回真一聽就很樂意,連說明早早點起床,一定要在門口守着謝君樹,不過闕回辰特地關照,如果要跟着謝君樹,穿衣要換一換,要做書童打扮。

闕回真道:“兄長讓我跟着你。”

謝君樹又是一陣無語,這下,多了個小跟班,不過也無事,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有自己保護他,肯定無事。闕回真身量比謝君樹矮半個頭,兩人站在一起,看穿衣打扮,确像一公子和一書童,唯一奇怪的是,闕回真手中拿着佩劍,謝君樹手中無劍,不過也能說得過去,書童替公子拿劍也算正常。

兩人一路來到津洪山,依然是烏煙瘴氣,雲霧蒙蒙,闕回真是第一次來,心想,果真是開了眼界了,到了傳說中的妖山,以前可是千萬不敢來的,這次跟着妖君來,膽氣肯定是壯的多了。

山中霧氣缭繞,謝君樹怕出事,讓闕回真走在前面,一邊警惕地看着四周,路上磕磕絆絆,闕回真只顧着注意地上的凹坑山石,顧不得看周圍風景,其實就算看了,也看不清。

兩人穿過濃濃的霧氣,好不容易來到了津洪元洞,走進洞內,闕回真看着這個詭異的山洞以及裏面的擺設,頓時愕然,好久才道:“這山洞,怎麽跟靈卧山的山洞一模一樣?”

謝君樹坦然的坐到了石盤之上,道:“我也好奇啊,山不一樣,洞卻一樣,好像是原樣照做似的。對了,你去過靈卧山的山洞?”

闕回真點了點頭,道:“只去過一次,其實在之前和之後一直被兄長給隐沒了,只有他知道在哪。”

謝君樹知道,闕回辰為何隐沒那個山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沒有這具身體,他是回不來的,又聽闕回真道:“你這人,我見過很多次。”

謝君樹不知其意,問道:“什麽意思?”

闕回真開始回憶過往,道:“有一天,兄長很久沒回來,父親讓我去找他,說讓我去靈卧山附近找,我就去了,到了那,找了半天,後來在湖邊找到了兄長,當時兄長靠在樹下,吹着笛子,而你,應該還是睡着的,躺在兄長身邊,頭擱在兄長腿上,還有一只貓,黑乎乎的,眼睛卻綠的發亮。”

謝君樹靜靜聽着,心頭一熱,緊接着又是一陣心酸,問道:“後來呢?”

闕回真道:“後來兄長把你抱回了洞裏,我就跟着進了洞,兄長跟我說,你要多曬曬太陽,這樣身體才健康,說這是那只靈貓告訴他的。”

謝君樹好奇問道:“闕回辰抱得動我?”

闕回真認真道:“他開始幾年,每次從靈卧山回來,他都是很憔悴,晚上都吐血,我們都很擔心他,他卻說沒事,到後來,真的如他說沒事,三年後,他回來就無恙了,我們還意外發現他的功力大增,直到第八年,應該說是仙門之中無人能超越他了。”

謝君樹哦了一聲,再沒吭聲,闕回真則繞着山洞慢慢的走了一圈,片刻,慌急慌忙的跑了過來,焦急道:“我怎麽聽見洞外好多聲音。”

謝君樹站起了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一些妖獸而已。我們出去看看。”

沒等他們出洞,一個更加響亮的咆哮聲響起,闕回真身體顫了一下,臉上頓時血色全無,謝君樹嘲笑道:“你兄長可不似你這般膽小。”

闕回真辯解道:“兄長這麽厲害,我怎麽能跟他比。”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洞外,俱是心頭一凜,謝君樹前幾天來也沒見到如此壯觀場面,這時,妖獸争先恐後的往洞內擠,洞外簡直被妖獸擠得水洩不通,個個長相都是猙獰可怕。

虎妖咆哮,露出尖利的牙齒,蛇妖扭捏,吐着長長的信子,嗤嗤的噴着熱氣,狼妖眼裏閃着幽幽的綠光,卻無半絲惡意,一只老鷹兩只爪子,分別踩在了兩只虎妖的後背上,形同一只雕塑,一動不動,卻讓人不寒而栗,森然之氣撲面而來。

謝君樹在進洞時抹了點自己的鮮血在洞口,現在看來果真有效,妖獸似乎被什麽給攔在了洞外。

但是,既然被它們這樣攔着,它們兩人也一樣出不去,謝君樹蹲下了身,道:“你別見他們長得難看,經過□□,它們也會是好的妖獸。”

闕回真重複的念了一遍:“好的妖獸?”說完搖了搖頭,并沒表示贊同。

謝君樹和這些可怕的妖獸面對面,相互注視,妖獸們竟然停止了嚎叫,也不擠了,乖乖的站在那裏,眼神和善的看着他們。

謝君樹這才站起了身,淡淡的道:“你們回去吧,這時候,不是你們該出現的時候。”

妖獸一開始沒有立即離開,似乎在等待發號施令,良久,謝君樹仿佛有點不耐煩,揮了揮手,靠在了石壁上,無奈的看着妖獸。

妖獸們這才唯唯諾諾,一個接着一個往四周散去,直到他們的面前空空蕩蕩,再無一個妖獸,闕回真這才從謝君樹身後繞了出來,輕聲道:“兄長說你不能殺妖獸,殺了會折壽。”

謝君樹摸了摸他的腦袋,闕回真感到有點怪異,便走開幾步,繼續道:“說你八年前就是殺妖獸,折了妖靈。”

謝君樹無所謂道:“他們不傷人,我不殺他們,其實多年前我跟他們是一樣的,所以我知道有些妖獸是好的,就像多年前的我一樣。再說我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就算把它們都殺了,也不會傷我半分。再說我現在可舍不得殺它們,我要讓它們幫我找人。”

闕回真問道:“找誰?”

謝君樹往山下走去,道:“找我那個所謂的姐姐,不知她為何要拿那顆妖靈珠,我在這可是呆了很多天,她卻一直沒出現。”

闕回真又問道:“如果她一直不出現,你就一直找下去嗎?”

謝君樹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是啊,原因有三,第一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姐姐,第二我要問他為何要拿那顆已經殘破不堪的妖靈珠,第三,我還要問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如果他想用此傷人,我可容他不得。”說着緊握拳頭,重重的砸在了石壁上。

闕回真道:“今天我們就在這等着?”

謝君樹道:“不了,我們回去吧,我探過這裏的靈氣,他沒來過,不過他肯定要來這裏,既然他拿了妖靈珠,要與身體合二為一,勢必要來這裏。”

兩人順着原路緩緩下山,正走着,謝君樹停住腳步,側耳細聽,似乎有樹梢搖動,發出輕微的嘩嘩聲,心中了然,莞爾一笑,悠悠道:“他來了。”

闕回真身體僵直,不敢出聲,警惕地看着謝君樹,謝君樹神秘笑着,小聲道:“我們先下山。”說完眨了眨眼,篤悠悠的往山下走去。

闕回真立馬追了上去,卻也不敢問,直到山腳下,他才喘着粗氣問道:“我們難道不上去嗎?”

謝君樹豎起食指,輕輕搖了搖,道:“先不上,我們現在上去,他發現了就會跑,等他入境,我們再去,他又不能動,就算看到我們,他也跑不了。”

闕回真道:“那我們什麽時候上去?”

謝君樹道:“傍晚來。”他看了看懸在當空的太陽,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道:“他入境要兩個時辰,出境也要兩個時辰,我們就在他身處境中,将出未出的時候來,正好。”

闕回真帶着崇敬的眼神看着他,贊嘆道:“妖界的事情真是奧妙,果真開了眼界。”

謝君樹被他說得一愣,忽而恍然道:“這事你不用知道,你好好修仙就行,我這種烏七八糟的事情,還是少知為妙。”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闕回真道:“兄長讓我跟着你學。”

謝君樹哈哈笑道:“你別聽他的,他是讓你看着我,怕我不回去。”

他說的這個他,現在正在面對面的看着他們兩人,謝君樹一怔,嘆了一口氣,道:“闕回辰啊闕回辰,這樣你還不放心啊。”

闕回辰手持精絕,遞了過去,道:“你沒帶劍。”

謝君樹傲嬌的想道,什麽讓闕回真來跟我學,什麽沒帶劍,早上我看到你往桌上的劍看了一眼,也沒叫我拿,都是由頭,為了讓我回去,你可真是什麽招都想的出來。

☆、第 99 章 群起

謝君樹接過精絕,仔細的端詳了一番,道:“好久沒用劍,沒想到八年後是另外一人幫我開了第一劍,真是慚愧。”說着抽出劍,耍了耍,立馬又還入鞘中,思索了片刻,自言自語道:“怎麽感覺輕了?”

闕回辰道:“或許是功力增強了。”

謝君樹點了點頭,把精絕扛在了肩上,往前走着,道:“前面有片竹林,我們去那邊等着。”

闕回辰道:“好。”

于是三人很久就到了一片小竹林,竹林裏清涼怡人,竹子筆直如劍,輕輕踩着松軟的泥土,有着綿軟輕松的觸感,夏日的陽光雖然也會透過竹林,投射在三人的身上,但是靠着青青竹竿,後背的涼意傳至全身,讓人惬意無比。

謝君樹把劍放置一邊,躺了下來,手枕着腦袋,悠悠的道:“我前幾天晚上都睡這裏,可涼快了。”

闕回真好奇道:“你為何不回繁華間?”

謝君樹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翻了個身,背朝着他們兩人。闕回辰看着他的後背,道:“繁華間有人說你,也是因為他們着急,你不必太過顧忌。”

謝君樹悶悶的嗯了一聲,坐起了身,臉上愁雲一消即散,微微笑道:“你們餓嗎?我去采幾個果子來。前面有顆果樹,上面的果子又大又圓。”

闕回真又問道:“你那幾天就吃果子了?”

謝君樹搖了搖頭,這小孩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提了又提,又嗯了一聲,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道:“你們等着啊。”說完飛奔着跑出了竹林。

兄弟二人皆是正襟危坐,微閉雙眼,沒過多時,突聽一陣鐵器的彈動,闕回辰睜眼四下掃視,等看到精絕正在兀自彈動不已,聲音也越來越響,闕回真此時也看到了,暗自震驚,急忙問道:“不會是有什麽問題吧?”

闕回辰已經站起了身,道:“你在這,先別離開,我去他那看看。”話說到一半,他已經走得很遠,快到竹林邊緣,見到謝君樹雙手收着鼓鼓囊囊的衣擺,正往自己走來。

謝君樹見到他來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你不會又以為我要跑了吧?難道我跑了幾天,給你帶來了強大的心理陰影。”

闕回辰見他無事,松了一口氣,道:“也是,也不是。”

謝君樹騰出一只手,指了指他,無奈道:“你現在越來越有心計了。”

闕回辰腳步頓了一下,問道:“難道在你認為,我是個有心計的人?”

兩人已經走進竹林,謝君樹道:“敗了敗了,你放心,我以後不會瞎跑,如果真要瞎跑呢,也要向你闕公子彙報,這總成了吧。”從衣擺裏掏出一個果子遠遠的丢給了正在朝着他們左張右望的闕回真,那只果子順着一道柔和的弧線,正正落在了闕回真攏起的手掌心裏。

闕回辰把手探進他的衣服裏,抓了幾個出來,也沒用衣服擦,直接啃了起來。謝君樹眼神定在他的手上,心中暗嘆,最近闕回辰怎麽了,越來越不注重禮節和舉止了,以前不都是要洗幹淨才吃嗎。他跪在了地上,把那些果子灑在了地上,抓了幾個往嘴裏塞着,含糊的說道:“嗯,甜,回頭在你院裏也種幾顆果樹。”

闕回辰點頭,還在啃着他手裏的幾個果子,也試着往嘴裏塞去,好像被嗆了一下,咳了幾聲。謝君樹看着他,笑着在地上打起了滾,道:“闕回辰,你可別也在地上打滾,那可真是沒法看。”

闕回真一邊吃着,一邊看着眼前兩人,沒來由的感覺特別溫暖,也看到了兄長的另一面。

闕回辰一本正經的問道:“為何沒法看?”

謝君樹停住了打滾,憋着笑道:“有些事情,你确實不适合做,就像我,如果和你一樣,那也沒法看。”

一邊闕回真不住地直點頭,還在忙不疊的斯文的吃着果子。竹林外,傳來一陣紛亂嘈雜的腳步聲,聽着像是有百十來號人,腳步匆忙,這裏就一條路,就是從山外到山上,來的人必定是上山。還有很多人交談的聲音,七嘴八舌,紛紛亂亂,聽不清楚。

謝君樹胡亂的嚼幹淨了嘴裏的食物,用手随意抹去嘴邊的殘渣,道:“這麽多人上山,他們幹嘛?”

闕回辰問道:“是人的腳步聲,不是妖獸的腳步聲?”

謝君樹搖頭,道:“不是,妖獸的腳步聲沒有這麽細碎,很粗重的,難道他們要清洗津洪山?”他站起身,踮腳望去,确實是很多人,神色緊張卻興奮的往山上跑去,有些人他還認識,雖說過了八年,這些人的相貌也沒多大變化,雖說他們修為不算上乘,但一般修仙之人較常人相比,衰老程度會慢很多。

在這些人最後,竟然傳來輪椅推動,壓在山路上發出卡拉卡拉的聲音,三人定睛看去,竟是斷了一條腿的曹尺韋坐在輪椅上,身後一個門生,用力推着輪椅,額頭上滿是汗水,那位曹宗主跑在前面,還不停的催促道:“趕緊,趕緊,我們可不能落在了後面。”

竹林裏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這些人為何來了津洪山,坐在輪椅上的曹尺韋眼尖,看到了竹林裏站着三個人,小眼一眯,立即叫停,興奮喊道:“父親,妖君在這裏,想不到他也在這裏,我們不用上山去找那個殘了的妖靈珠,這裏有個最好的。”

他這一喊,倒沒喊停曹宗主,卻喊停了其他人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停了腳步,轉頭看向了竹林,都看到了闕謝三人,默默的沒有上前,也沒有離開。

這些人沒有上山,前面的那些人也發現了異樣,回頭也都看到了竹林裏的三人,紛紛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麽,後來卻不約而同的分成了兩批,一批上了山,一批停在了竹林邊。

當然每個世家中都有上山的和站在竹林外的,誰都不想吃虧,落了空。曹宗主腳步慌亂的走回到了竹林邊,他家的長子去了山上,他也知道小兒子腿殘,所以就留在了這裏。

闕回辰小聲道:“他們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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