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斧劈鴛鴦
太陽西沉,舍不得帶走餘晖,留下漂亮的晚霞,将天染成了浪漫的粉紅色,宋淩身上白色衛衣也映成了暖暖的淺淺的粉色。
周清洛無數次在腦海裏構思宋淩的漫畫形象,或黑白,或黛色,都是冷色調的,面無表情,眼神冰冷,死氣沉沉。
可他現在站在晚霞中,嘴角微微勾着,神情放松,像一個遠歸的孩子,終于卸下沉重的包袱,脫下冰冷的外殼,變成了最初的模樣。
這好像才是福利院裏最乖最優秀的小滿長大後該有的樣子。
就挺好看的。
周清洛沖他笑了笑。不知道說什麽好。
畢竟早上兩人雖然解開了替身的誤會,但宋淩好像不怎麽開心,也許是自己當着他的面畫江時彥的畫,他睹物思人,勾起了他的傷心往事。
還好宋淩被一個電話叫走了,不然他還不知道怎麽解釋。
周守林挺驚訝,“小宋,你來啦,來得正好,清洛買了螃蟹,晚上咱們蒸螃蟹吃……哦,你也買了啊。”
周清洛:“還買那麽多!”
周守林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進來,晚飯就在家裏吃,叔叔給你做好吃的。”
周清洛摘掉頭盔,頭盔上吸着的向日葵公仔咧着嘴在笑,還左右擺動,像在歡欣雀躍地歡迎他。
周清洛走到他身邊,看着他手裏的螃蟹問:“你買那麽多螃蟹做什麽?”
宋淩:“螃蟹那麽可愛,肯定也很好吃。”
周清洛一怔,笑問:“你看到了我的朋友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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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特意買給我的?”
宋淩挑了下眉,“是啊。”
“不用那麽客氣。”
周清洛喜歡吃大閘蟹,但一只四十塊錢,他沒舍得買太多,他還要攢錢買房子呢。
宋淩一下買了這麽多,真是太令他愉悅了。
等幫焦左畫完畫,結了賬,一定要請宋淩吃大餐。
他又忍不住問:“多少斤?沉不沉?”
宋淩也不知道多少斤,反正他讓老板把最大的都給他包起來了。
“有點沉。”
周清洛非常自覺地接過他手裏的盆栽。
“那我幫你拿這個吧。”
周清洛一邊手抱着頭盔,頭盔上還吸着那個向日葵彈簧,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搖擺,還咧着個嘴在笑。
像周清洛笑起來的樣子。
宋淩看着偷懶的某些人,無聲笑笑,心想以後自己種的這棵向日葵,一定也能長出帶着笑臉的葵花來。
周清洛打量這個剛破芽的小苗,好奇問:“這是什麽植物?”
宋淩:“瓜子。”
“瓜子?你種瓜子做什麽?吃?”
“嗯。”
“種在盆栽裏能開花都不錯了,結子估計有點難。”
“開花也行。”
周守林率先進了屋,屋裏已經有些昏暗,他把燈打開,叫宋淩進來。
“小宋,随便坐,別客氣。”
宋淩:“周叔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宋淩朝周清洛使了個眼色。
周清洛:“?”
“我搬家了,住的地方還沒找好,這兒離我上班近,我能在您這兒住幾天嗎?”
周守林一聽,笑着說:“可以,多大事,清洛房間大,你跟他擠。”
想到要和宋淩睡在一起,周清洛渾身都不好了。
“爸!我那是單人床,才一米二。”
周守林:“誰讓你們睡一起了,你想什麽呢,家裏還有一張備用單人床,到時候拼一拼,小宋睡那。”
周清洛松了一口氣,“那可以。”
“那小宋,你什麽時候搬,東西多的話叫清洛幫你。”
宋淩放下包,“我東西都拿過來了。”
周清洛和周守林看着這個唯一的包和這手裏的盆栽,同時沉默。
周守林心想,有專門的營養師,每個月花一萬塊錢在他這裏訂單的孩子,搬家不止這一點東西吧。
半晌後,周守林小心翼翼問:“小宋,你該不會是和家裏鬧矛盾了吧。”
“周叔,我無父無母。”
“那你平時花的錢都是自己掙的?”
宋淩默了默,不知道怎麽回答,說是吧,就在周清洛這兒露餡了。
半晌後,他開口:“他們的遺産。”
周守林自知問了不該問的,“哦……那,那你東西呢。”
“那些東西挺很髒,都扔了。”
“那你不應該只有一處房産吧……”
見周守林還要問下去,周清洛連忙打斷他,“爸,你再問下去人家都不好意思住了。”
周守林笑呵呵地說:“我沒那個意思,小宋,我是怕我們這兒太簡陋,委屈你。”
宋淩搖頭,“沒有,能和清洛一起住我很開心。”
周清洛皺了下眉,這話聽起來沒毛病,但細想怎麽怪怪的。
周守林:“那你們收拾東西,清洛,那個小木床在院子裏儲藏室裏,我燒飯去了。”
周守林一走,周清洛關上門,悄咪咪問他:“你真的從你家搬出來了?”
宋淩:“嗯,沒錢租房,請收留。”
“以後不用給那個吸血鬼輸血了吧?”
“吸血鬼?”
“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哥。”
“不要了。”
周清洛喜笑顏開,“就是嘛,我就想着你以前是不是傻,甘願給他輸那麽多血。”
宋淩笑而不語。
周清洛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恭喜!看過《老友記》嗎?”
“那是什麽?”
“是什麽不重要,一句臺詞送給你,wee to the real world!It sucks,but you're gonna love it。”
宋淩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人,笑而不語。
他知道這世界醜惡,也從未想過愛它,但現在有點想了。
周清洛給他騰了一格櫃子,“你的東西就放這兒吧,你要住多久都沒關系,你那邊弄好了再搬走也行。”
宋淩從包裏翻出東西放在櫃子裏,裏面只有一套衣服和一臺筆記本電腦。
那套衣服竟是那天淋雨,他穿走的那套破了洞的T恤!
周清洛:“這衣服不是我的嗎?你沒扔啊。”
宋淩挂起來,“現在是我的。”
“你的衣服呢?”
“不要了。”
“那你這幾天穿什麽?”
“再買呗。”
他已經全都訂好了,過兩天設計師就給他送過來。
“你有錢?”
“……”大意了。
半晌後,宋淩才說,“給宋錦奕輸血,他給錢,有積蓄。”
“那是血汗錢啊,你應該多搬點走,衣服褲子鞋子,再搬點值錢的東西。”
周清洛悠悠地嘆了口氣,看來這孩子從沒吃過沒錢的虧,對錢沒有概念。
宋淩:“可那些東西我不想要了。”
周清洛悔恨地嘆了口氣,“不想要可以買了換錢啊。”
“……”
“算了,跟我一起去儲藏室搬床吧。”
他低聲對周清洛說:“一米二的床睡得下兩個人。”
“怎麽可能?我倆加起來快4米,走吧,搬東西去。”
宋淩默默跟在他身後,走到小儲藏室門外,沒跟他進去。
周清洛:“進來幫忙啊。”
宋淩:“開燈。”
“沒有燈,還看得見。”
宋淩沒有動。
“你怕黑?”
周清洛沒有得到宋淩的回答。
半晌後,宋淩慢條斯理地說,“平躺躺不下就疊着躺。”
周清洛嗤笑,“疊着躺怎麽……”
等等。
疊着躺?
周清洛看着某些人似笑非笑的神情,頓時臊得滿臉通紅。
“你在想屁吃!”
“想想都不行?”
“……”
周清洛用沉默抗議,讓他獨自騷。
宋淩:“我是怕你搬床辛苦,所以想着擠一擠也行。”
周清洛白了他一眼,“不進來幫忙就閉嘴。”
儲藏室周守林收拾得很整潔,單人床用泡沫包着,很幹淨,還好床不大,周清洛一個人可以把它拿出來。
剛拿到外面,宋淩接過他手裏的東西,“你辛苦了,休息吧,剩下我來。”
周清洛回頭看了眼逼仄的儲藏室,再看了眼宋淩的背影,莫非他真的怕黑麽。
看來儲藏室也得裝個燈。
周清洛甩着膀子不幹活,癱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吃東西,宋淩搬進搬出,周守林看不下去了,“清洛,你怎麽能讓小宋一個人幹活呢。”
周清洛聳聳肩,“他不讓我幹。”
周守林:“小宋你歇歇,一會我來,別忙裏忙外的,跟新女婿頭一天上門似的。”
周清洛在吃薯片,聞言,不小心咬到了嘴。
他爸這是什麽形容手法?
宋淩笑笑:“沒事,這幾天還要麻煩清洛照顧。”
周守林:“瞧這孩子多懂事。”
周清洛:“……”全天下家長一個樣。
周清洛嗤了聲,“你好好做菜吧,別像個老丈人頭一回看到女婿似的,看人哪哪都好。”
周清洛說完才覺得不對勁,自己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屁話?
宋淩挑了下眉,“有那感覺了。”
周清洛嘎嘣嘎嘣咬薯片,在沙發上麻痹自己。
宋淩裝好床,周清洛走進屋裏一看傻眼了。
某些人竟然把拼床緊緊地貼在他的床邊,一絲縫隙都不留。
可怕的是拼床竟和他的床是同款,拼在一起感覺就是一張床。
這間房,宛如一張大床房。
宋淩還洋洋得意地跟他說:“拼好了?”
周清洛:“你告訴我哪裏好了。”
周守林抽空過來看一下能不能搭把手,見宋淩撲好了,就樂呵呵地說:“挺好的,辛苦小宋了。”
周清洛:“?”
什麽叫挺好,爸你再看一遍。
周守林:“這床本來和清洛的一樣,以前他還小,我跟他一起睡就拼在一起,現在用不上了就收起來了。”
周清洛:“……”果然是同款。
周清洛把周守林支開,“爸,菜都糊了,你專心點燒菜。”
周守林一走,周清洛關上門問宋淩,“你不覺得有點不對勁嗎?”
宋淩走到兩張床拼貼處:“你的床沿有個凹槽,我這邊有個凸起,用你們電氣學理論,叫一公一母,完美結合。”
“一公一母,那不是生物學嗎?”
宋淩挑了挑眉,“周清洛,電氣也有公母,不要總想生理上的那點事。”
周清洛:“誰總想生理……”算了,不說了,這人絕了,佩服,牛逼。
周清洛不能再順着他的思路,被他帶溝裏。
周清洛走到他床邊往外拉,試圖把兩張床分開,一邊拉還一邊碎碎念,“我覺得吧,這房間應該是個标間,而不是個大床房。”
可是無論怎麽拉,都拉不動。
使勁拉,也拉不動。
宋淩抱着個膀子看着他,不來幫忙。
周清洛:“請幫個忙?”
宋淩拖腔帶調話裏有話道:“已經緊緊結合在一起,如膠似漆,分不開了。”
“你幫不幫?”
宋淩聳聳肩,表示無計可施。
“行,我去找斧頭。”
宋淩伸手,攔住正要去找斧頭的人。
周清洛不理會,往外沖。
宋淩手一收,箍住了周清洛的腰。
周清洛:“?”什麽操作?
宋淩湊近他耳邊說,“啧,周清洛,你這是要棒打……哦不,斧劈鴛鴦?”
周清洛氣笑了,他實在不知道宋淩腦子裏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鋪個床,你怎麽戲那麽多呢!”
宋淩看着他通紅的耳垂,低聲笑笑,松開了他。
他慢條斯理走到床邊,輕輕一挪,他嘴裏如膠似漆的床立刻分開了。
“別生氣嘛,我弄出來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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