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甜
趙東洋的辦公室只開了盞臺燈,氣氛說不出的暧昧。
煙味濃厚,顏書掃一眼垃圾桶,裏邊一團團白色紙巾。
她蹙眉,看向坐在沙發上品紅酒的趙東洋。
“趙總,您找我什麽事?”
趙東洋推推眼鏡,喝一口紅酒,眼睛眯起來,目光在她身上四下逡巡,吞咽紅酒的動作說不出來的猥瑣。
她感到有點惡心。
“艾經理也和你說了吧?我們酒店被亞元收購了,三天後召開董事會,人事變動會比較大,至于裁員是肯定的,不過……”
趙東洋起身,端了杯紅酒遞給顏書。
“裁員也是看人的。顏主管啊,你知道的,我在這個行業朋友很多,家族在這個圈子也有一定地位,公司換了東家要裁員,但這種時候,有的人要是選對了路,可是能借着東風一飛沖天的……小顏啊,你應該懂的?”
“……”
顏書接住那杯紅酒,但是沒喝。
這趙東洋的意思夠明顯。獻個身就能升職加薪的确很爽,但趙東洋這種油膩猥瑣的渣滓,她閉着眼睛都吃不下。
趙東洋趁機摸了一把她的手,她一退,趙東洋順勢摟住她的腰,她一着急,一腳踩在趙東洋腳上,趙東洋吃痛松開手,她立馬跑到門邊打開門要走,被趙東洋拉回去,趙東洋力氣大得出奇,她根本掙不脫。
“可別走啊小顏顏!”
“……”
她想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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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着呢趙總!你先松手啊,我想好了,怎麽說……也得找個房間嘛。”顏書忍着惡心,掐着嗓子酥着調子,“人家……人家不喜歡在辦公室嘛。”
門外有員工經過不好看,而顏書的話讓趙東洋一下子心領神會,他剛剛又得了便宜,心花怒放之下立馬松開了顏書。
剛才那滋味兒太好,趙東洋色咪咪地還想揩把油,可手剛伸過去,顏書抓起那杯紅酒潑了趙東洋一頭臉。
門外聚了不少人看戲,趙東洋狼狽,惱羞成怒。
“反了你!很有魄力啊!我告訴你!你tm被開除了!You!Fire!Fire!!Fire!!!”
“……”
這還自由rap上了。
圍觀的員工越來越多,顏書卻冷靜下來,她不想潑婦罵街讓自己難看,幹脆咬着牙走出了辦公室。
新任CEO的秘書黛西立在門外,緊索眉頭。顏書愣了下,點頭致意後匆忙離開。
韓玲玲追上她,二人搭乘酒店接送班車回到市區的員工宿舍。
員工宿舍公寓樓位于市中心,平時上下班有班車接送,環境不錯,一般是四室一廳,每個房間都配了電視機和空調。
顏書是主管級別,住的是二人套間,唯一的好處是擁有獨立浴室和洗手間,不用和別人擠。
韓玲玲洗完澡過來串門。顏書敷着面膜坐在客廳寫辭職報告。
“顏書姐,你真要辭職啊?”
“那不然呢,趙東洋都當衆fire我了,我能怎麽辦。求他?我不如去求你們口中那個禁欲斯文敗類。”
“……”
“我還挺佩服李冰的,趙東洋這樣的,把我殺了我都架不住。不說了,我得趕緊找下家,不然下個月沒飯吃。”
“也不一定嘛,艾米姐不說了嘛,新總裁霸氣側漏,第一個就裁了趙東洋給你出氣,你就多等兩天嘛。”
“新總裁是我爸爸嗎。幹嘛給我出氣。”
“……”
顏書按下回車鍵,滿意地點了點頭,合上電腦準備睡,韓玲玲随口說道:“今天你和趙總那事兒都傳開了,而且厲總的秘書剛好也在,肯定看到了,我想她絕對會和厲總報告這事兒的。”
“啊……新任總裁他姓厲嗎?”
顏書忽然頭皮一緊。忽然意識到這件事,她心裏劃過一絲忐忑。
她認識的那位敗類剛好也姓厲。
就很巧合。
“對啊。就是還沒公布名字和照片,明天應該會公布吧。”
“……”
韓玲玲掐着嗓子學顏書茶裏茶氣說話時的語調。
“人家……人家不喜歡在辦公室嘛……”
顏書:“……”
“姐,就這句,特別的有那味兒,我聽了都快把持不住,哈哈哈哈哈,你在那特帥的前男友面前也這麽說話嗎?那他肯定經常把持不住吧!”
“……”
顏書托腮回憶起她和某個敗類在一起時,敗類總是一副清冷禁欲的淡定模樣。
她面無表情地說了句:“他還真就把持得住。”
“……”
ˉ
第二天顏書遞交了辭呈,艾米姐一再挽留,她還是決定走人。
按照尚格酒店的辭職流程,她遞交辭呈後還要去行政部上交門禁卡、名片、制服,這個月的工資還是按做滿一個月的結。
從財務部出來後,顏書找了個紙箱子将該上交的物品裝好,交到行政處後回到員工休息室,打算和艾米姐她們打個招呼再走。
艾米姐做了手磨咖啡,問她加糖還是加奶。
“都加吧,苦咖啡我都喝出陰影了。”
艾米遞給顏書一杯咖啡,坐到顏書對面的沙發上,喝一口咖啡後看看四周,确定沒什麽人後才對顏書道:“總之你的辭呈我是不想批的,架不住你一口一句姐,放心吧,已經遞到人力資源部那邊了,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雖說要裁員,但酒店還是想把一些精英骨幹給留下來,你之前在市場部那邊也做得不錯,所以人力資源部那邊的意思是還要遞到上一級,至少得是個副總級別的簽字才放行。我記得你那會兒剛離開前臺位置,不少和我們酒店長期合作的外賓和團隊都問你到哪兒高就去了呢,你看你多招人喜歡。”
顏書抿了口咖啡,笑,“也挺招人恨的吧?”
艾米也笑笑,“你漂亮嘛,誰不想長得漂亮。”
對于這個馬屁,顏書很樂意接受。
“其實被炒了也挺好的,”顏書吹了吹氣,“本來工資也不是很高,累死了才到手六千,太不夠我花了,我決定了,回老家混,我媽打了好幾次電話催我回去,說她大姑媽的兒媳的同學的叔叔開了家四星級酒店,靠着走後門的優勢,我回去就能做總監。”
“……”
艾米姐撇撇嘴,“你這後門開得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
在員工休息室待到中午十二點,顏書同艾米一塊吃了午餐,正打算到更衣室,打算換下身上的制服離開酒店,前臺卻忽然呼叫她。
“顏主管,頂層總統套房的客人找您。”
顏書眉心一跳,剛解開的襯衣扣子還來不及扣上,被客人灑了酒水到身上的韓玲玲沖進更衣室,眼睛瞄到顏書半開的襯衣下那片若隐若現的撩人春色,她暧昧地啧了啧嘴巴。
顏書趕緊扣上襯衣,套上外套,對前臺道:“阿美,我都已經辭職了,而且,總統套房的客人不是有酒店的私人管家專門服務嗎?怎麽還找我。”
“顏主管,你現在就是那位客人的私人管家啊。”
“喂。我辭職了都。”
這時候艾米姐也沖進更衣室,有些慌張地對顏書道:“不好了,你的辭呈被總裁給扣下了。”
顏書愣了愣,“啊?”她望天,“他老人家的手是不是也伸太長了?扣我辭呈幹嘛啊。”
艾米姐喘着氣,搖頭,“這我倒是不清楚,本來吧,人力資源部的人已經把辭呈交上去了,正好送到那趙東洋手上……”
“太謝謝了,我得罪人力資源部的誰了麽?真是怕我死得不夠快啊。然後呢?”
艾米笑,“這趙東洋大手一揮那筆本來就要簽字了,哪知道總裁的秘書忽然闖進趙東洋辦公室,直接把你那辭呈給拿走了。”
“被截胡了,那趙東洋什麽反應啊?”
“還能怎麽樣,這趙東洋巴結新東家都來不及呢哪裏敢作妖,送秘書出去了還屁颠屁颠兒地跟後邊說好話拍馬屁呢,總裁那秘書可瞧不上趙東洋了,正眼都不給他一下。”
顏書眯起眼睛看了眼天花板,雙手合十,虔誠道:“這麽看來,總裁他老人家此刻還真挺像我爸爸的。”
“……”
艾米大笑,“神經啊你?前臺不是叫你嘛,還不趕緊去服務你那金主爸爸。”
“……”
ˉ
顏書穿好正裝,又給自己補了一下妝,一切準備就緒,這時韓玲玲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手裏還多了瓶香水,對着她身上就是一頓噴。
“幹什麽?我身上有味兒嗎?我早上還洗過澡的。”
韓玲玲繞着她噴了一圈,搖搖香水瓶子,道:“沒有啊,可是你現在是那位爸爸的私人管家了,排面!顏書姐,你不要太浪費自己的美貌啊,來點兒香水,散發迷人的魅力。”
“……”
顏書嘴角抽了抽,拍拍制服,同時搶了那瓶香水往韓玲玲身上也噴了一遍,“迷人的魅力還是你多散發點兒吧。”
“……”
顏書搭乘電梯來到頂層總統套房前,按下對講機的通話鍵,“阿美,客人有說需要什麽服務嗎?”
“沒說,就只是叫你上去。”
“……”
刁鑽。
都怪韓玲玲噴的香水太濃了,現在她周圍都是香水味兒……
對于入住酒店總統套房的VVVVIP客人,她認為自己還是悠着點兒,別把他給熏暈了。沒說什麽事兒叫她,那應該也不急吧?
于是顏書回更衣室換了套制服。剛要進電梯,手機有來電。她乘了直達總統套房的專用梯,然後按了接聽鍵。
“有屁趕緊放,我現在特忙。”
“好的顏主管,我就是想問問您,之前在東京玩兒得還開心嗎?”
“當然開心了,要不是托您應栀大小姐的福,雅集一晚上二十五萬的總統套房我住完就得去跳樓。”
“哈哈哈哈哈哈哈……說得那麽嚴重幹嘛,跳樓幹嘛啊直接賣身給我不就行了?!”
“請問還有別的屁放嗎?”
“有!是這樣的,你知道的,做為一位知名設計師,我需要模特兒穿上我的寶貝們拍點兒寫真宣傳宣傳,然後呢有一件寶貝我特別心水,找不到合适的人來穿,你知道的,我對待自己的寶貝是很謹慎的,經過本設計師再三考慮,我想到一個特別合适的人選,那個人就是你。所以,你願意穿上我的寶貝兒們替我拍一套寫真宣傳嗎?嗯?”
顏書頓了頓,“您的屁放了有二十五秒。”
“……”
“電梯到了,總統套房的客人,挂了。”
“別挂!我保證不說話!我得到內部消息,你們酒店被收購了,新任總裁已經入住你們酒店總統套房,據說很帥,你切視頻讓我看看帥不帥,如果帥,我要請他來做我的模特。”
“這個屁放得有點不切實際。”
“……”
顏書挂了電話。下一秒,應栀的電話又打進來,這次是微信視頻對話。她手一抖,接了。
“屁一會兒再放。”
“我保證不說話!”
“那也不行,大小姐,侵犯客人肖像權和隐私犯法的。”
“好吧……那我最後再放一個屁,厲時嶼去宜北市了……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你絕逼吓暈,那個啥,他其實是……”
顏書眉心一跳,打斷應栀的話,說:“不提他了。我和他已經分手,也不想打聽他前任的現狀。”
“他現在沒女朋友啊。”
“……”
“你看你,提都不能提,就是還沒放下,所以你當初為什麽和他提分手啊?你明明喜歡他喜歡得要命……”
“喂。我挂了。”
“等等!我剛才跟你說的事兒你別忘了,做我的模特!”
“……嗯。”
“難不成你和厲時嶼分手的原因是因為他太窮了?那你放心,厲時嶼其實是亞元集……”
“我要工作了。”
她挂斷電話。
挂了電話,顏書收到一條內部信息,是行政那邊發來的。
為了更好的服務,高端酒店的總統套房入住某位房主後,行政人員會将房主的照片傳送到專門服務VIP客人的員工手機上,并且要求員工嚴格保密。
顏書點開信息,握手機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而令她崩潰的是,她忽然發現總統套房的房間門其實并沒有關,只是虛掩着。
腳步聲漸漸靠近,她壓制着自己有些慌亂的心跳,退後兩步,然後,門被人從裏邊拉開。
“黛西,替我再拟一份合同,另外……”
低沉的話語一瞬停滞。
顏書定定地看着從總統房裏走出來的男人。
男人一張清俊朗逸的臉藏匿在幽暗的光線下,長腿筆直,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的位置,随即,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目光狠狠地一滞。
“哐當”一下,顏書手裏的對講機掉落在高跟鞋附近。
她呆立在原地。
厲時嶼。
好久不見啊。
她已認不出他。
心緒極度混亂。她咽了口唾沫,後退兩步,腳步虛浮,喉嚨發緊,目光避無可避,再度對上他的眼睛。
厲時嶼只是靜靜地凝視她。
他眼尾略微上挑,輕佻疏離的眼神,周身伴随一股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确實很……斯文敗類。
幽暗暧昧的光線下,他的視線輕輕掠過顏書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她驚顫,他卻斂了目光,一步步朝她走來。
顏書本能地後退,他卻一步步逼近,再快撞上時,她已經心跳失控,而他只是彎腰,替她撿拾那支對講機。
鼻尖萦繞淺淡雪松香。她慌忙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那只手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幹淨,腕骨往下,一只銀色腕表,表盤鑲鑽,光芒刺目。
他是冷白皮。
嗓音也一模一樣。
真的是他。
她一陣寒顫,大腦空白。
暗潮湧動。厲時嶼微擡眼,目光鎖住她微泛潮紅的臉。
他瞳孔微縮,忽然勾下腦袋。她一驚,下一秒,熱氣拂過耳朵。
他卻只将對講機遞向她。
清冽嗓音鑽入耳膜,她耳根發起燙來。
“對講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