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最甜
遠處傳來一聲轟鳴, 像鑼鼓,貓咪受了驚,閃電般跳躍騰空, 它跳出巷子口。
不知是因為害怕接下來看到的一幕,還是因為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而沮喪,顏書一瞬縮到角落, 借一扇老舊的木門擋住全身。
她只感到一陣耳鳴, 又拼命想知道, 他和她現在在做什麽。
他是不是……和她在接吻?
一想到這幅畫面,她整個人都要炸了,四肢百骸全是冷意, 腦子都覺得沉重。但好奇心總是害死貓。
她試着伸出腦袋, 眼睛露出之後便不敢再往前伸腦袋。
她的手指緊緊抓着老舊門扉,門扉上的倒刺将她的手指劃破, 血沫冒出來, 但她絲毫沒感覺到痛感,只屏息看着前方人影。
出乎意料的, 他和她并沒有黏在一起,剛才幻想出來的熱吻畫面也沒有發生。
顏書松了口氣,她以為她會看到厲時嶼摟着許知楠親得難舍難分的場景……
可是不對啊,即使他和她沒有親在一塊,兩個人背着大夥兒在這種偏僻的地方約會就夠有問題了啊啊啊啊啊啊!!!
他和許知楠在交往嗎?
如果真是這樣,她不該再糾纏他。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瞬間,顏書忍不住咬了一下唇, 因為緊張和錯愕以及驚訝, 她的目光都開始模糊, 然後, 腿麻了。
厲時嶼和許知楠相對站着,光線昏暗,她和他的表情不太明朗。
“時嶼哥,你真的不喜歡我嗎?你明明是那麽關心我,你關心我的。”
許知楠的聲音有些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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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盛楠的妹妹,關心也只會停留在這一層面。”厲時嶼冷着聲道,“如果我有什麽地方讓你會錯了意,那是我沒掌握好分寸,我向你道歉。”
“我很抱歉。”他看着她的眼睛說。
“……”
許知楠錯愕地擡頭看着他,良久無言。
他替許知楠攏好開衫,退後兩步,拉開和許知楠之間的距離,風很烈。
許知楠的眼睛微紅,忽然撞進他懷裏。
她兩只手緊緊地攥着厲時嶼的衣服,繼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這畫面旖旎又刺目,顏書愣在原地。
厲時嶼一怔,随即擡手握住許知楠的手腕,力道相駁時,女生是比不過男生的。
許知楠的手漸漸被他掰下,有些顫抖,指尖被風凍得微紅,她紅着眼睛,仰頭看他時,鎖骨還暴露在風裏,那雙含着薄淚的眼睛,誰看了都不忍心拒絕。
“你明明喜歡我的!”許知楠紅着眼睛,“為什麽拒絕我?為什麽拒絕我呢?因為她嗎?那就和她在一起啊,為什麽不?是不是你也在猶豫?因為你也喜歡我對嗎?”
厲時嶼側着腦袋望了眼巷子的盡頭,那裏堆着垃圾和舊物,陽光透不進來,顯得陰暗又不為人知。
他說:“我不喜歡你。”
“什麽?”
厲時嶼道:“你只是盛楠的妹妹,僅此而已。”
許知楠卻笑起來,說:“騙人。你根本就是害怕,你怕自己會犯錯。她們倆長得真的好像啊,我一開始也吓了一跳。”
“……”
顏書愣了下,她想知道許知楠說的是什麽人。
誰和誰好像……
她腦子都亂了。
許知楠一顆顆解着開衫的扣子,目光裏透着決絕。
“時嶼哥,你抱抱我好嗎?”
下一刻,厲時嶼卻撿起地上的外套,替許知楠披上,包裹住她的身體。
“知楠,不要作賤自己。”
“……”
許知楠一怔,咬着唇低下腦袋,她發絲淩亂,發卡一瞬掉在地上,再擡起頭時,厲時嶼已經将發卡替她撿好,放在她手心裏。
“時嶼哥,你替我別上好嗎?我現在只有這個要求了,好嗎?”
許知楠的聲音裏帶着懇求意味,像在尋求施舍一般,她将發卡塞進他的手心裏。
厲時嶼說:“抱歉,不行。”
他拒絕得冷淡又決絕。
許知楠咬着唇,眼睛紅得像滴血一般。厲時嶼将她的發卡放在她身上那件外套的口袋裏,轉身朝巷口走去。
顏書猛地縮回去,她藏在門板後邊一動不動,內心祈禱着他不要發現自己。
她無意偷窺,但還是偷聽了一切。但不希望他以為她是個跟蹤狂。
人有時候,總是卑劣的。
顏書低着腦袋,整個人縮在門板後,周圍有木材堆,正好藏身,她壓低身子,整個人像只縮成一團的兔子,害怕被獵手發現,手指都開始因為緊張而顫抖。
厲時嶼走到巷子口,稍微頓了頓,他微側頭,伸手撥開門扉。
顏書發覺頭頂一道黑影壓下來,她一顆心狂跳,眼睛睜大,手指抓在門扉上,卻感覺門板被一股力道往外拉,她用力掰回來,剛要使力,那力道卻忽然消失,她随着慣性往後倒,坐到地板上。
厲時嶼将門板拉開,顏書正好擡眸,視線交纏在一起,她的心跳漏跳一拍。他卻蹲下來,看着她撐在地上的那只手,蹙眉道:“你的手怎麽了?”
“……”
她設想過無數句開場白,但沒想到他說的居然是這麽平常的一句。
舌尖浮起幾分苦意,手指破皮處的痛感襲來,她臉色白了幾分,咬着唇說:“就被……門板上的倒刺劃到了。”
厲時嶼伸一只手過來,她呆愣了會兒,問:“做什麽?”
“你要坐在地上到什麽時候?”他說。
“……哦。”
她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他收攏五指,握住她的掌心。
他的手掌比她大了一圈,單獨看着時,他的手指纖長,骨節分明利落,其實和她比才發現,原來男生的手真的比女生大好多,輕松就能包了她的爪子。
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小孩兒。
剛站好,顏書下意識朝剛才許知楠站的地方看去,卻什麽也沒看到。
許知楠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離開了。
“你先別走,等着。”他說。
“哦。好的。”
那只貓咪又蹿了進來,一路溜得很快,忽然停下來,用毛茸茸的爪子扒拉着地上的什麽物件。
顏書順着貓咪的爪子看過去,想看看它在扒拉什麽。
走近後,才知道是一只發卡。
這發卡精致,但此刻已經扭曲變形,飾品的碎片散落在周圍。
被人為毀壞的。
顏書愣了下,忽然意識到,許知楠剛才的心情應該是憤怒的,如同失去理智,她平時,連一瓶水的瓶蓋都似乎打不開的樣子,卻将發卡毀壞到如此地步。
聽到身後動靜,顏書回頭,厲時嶼遞來一只創口貼。
“你在哪裏買來的?”她問。
“藥店。”
“……”
好吧,她的腦子也莫名出了點兒問題。
指尖破皮的地方還在流血,顏書吃痛,擰起了眉毛,臉色慘白。
她是對痛覺很敏感的那一類人,也許別人認為無關痛癢的痛感,她的感受卻十分強烈。還有生病,只是簡單的感冒,別人可以照常工作學習甚至和朋友聚會,她感冒的時候卻一點兒都不願意動彈,就和要死了一樣難受,林敏玉總說她嬌氣,她也是這麽認為的。
她這麽嬌氣做作,以後結婚了生小孩兒,那不是要經歷一場地獄級別的副本嗎?
每次想到這種問題,她都頭皮一緊,想重開做男的。
厲時嶼看她在發呆,他揉了揉眉骨的位置,随即從她手裏拿過創口貼,輕輕撕開包裝,然後自然地捉起她的手掌,攤開她的五指,她又條件反射似的收攏成拳頭。
“我在給你貼創口貼。”他說。
“可是……剛才你那樣弄,我好痛啊。”她認真地說。
“……”
聲音比平時多了幾分嬌氣,柔得像棉花鑽進耳朵。
而且這話怎麽聽着有點兒不對勁?
厲時嶼微一斂目光,咬牙定了定心神。他微低下腦袋,抓着她的手掌,細細查看傷勢,然後才開始貼。
他薄薄的雙眼皮随着眨眼睛的動作露出來好幾次,顏書看得仔細,眼睛盯着直看,因為平時很少見,他的雙眼皮窄,大多時候是呈現出單眼皮的效果。
她很喜歡雙眼皮窄窄的男生。
厲時嶼所有的樣子,都剛好是她喜歡的。
你知道嗎?你所有的樣子我都喜歡。
她在心裏邊對他說。
似乎因為她的目光過于露骨和熾烈,厲時嶼忽然擡眸,目光和她撞在一起,她沒有避開,好看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他一怔,眼睛裏閃爍奇異的光。
她的心跳加速,身上燥熱。
厲時嶼只覺一股馨香鑽入鼻尖,淺淺的,甜橙和栀子,這是她身上的氣息。口幹舌燥的燥熱感襲來,他喉結滾動一下。
雪松香氣息纏繞甜橙,碰撞出意想不到的化學反應。
她感知到一種熱烈的情緒,在她和他直接鋪陳開來。
像種子萌芽,破土而出,不管不顧。
有兩個人擠進了巷子口,動靜稀疏,皮帶扣被解開的聲音,接着是微微的喘息和嬌聲傳來,一聲一聲。
顏書愣了下,視線和他錯開,看向巷口。
巷子口,一對男女擁抱在一起,吻得難舍難分。
男生甚至已經在解皮帶,褲子感覺就要脫了。
“……”
“……”
因為巷子裏終年不見陽光,所以那一對情侶沒發現巷子裏還有其他人,忘我地擁吻着。
這種場面,說實話她着實沒有親眼見過,以前也就看點兒電影和那什麽有顏色的的文之類,但事實是,這麽近距離看這種旖旎戲碼,她是沒見過的,所以也跟着臉紅耳根子發熱,就好像被人親來親去的是自己一樣。
她張了張幹澀的嘴巴,眼睛不知道看哪裏,手也開始亂抓。
她緊張的時候就愛抓東西。一下子抓到厲時嶼的手,厲時嶼冷冰冰地看着她通紅的臉,她則迅速松開手,偏頭說了一句:“我……試試你包得好不好。”
下一秒又說:“你包得太緊了,我的手指都不靈活了。”
厲時嶼忽然勾下腦袋,鼻尖差點碰到的時候又停住,擡手蓋住了她的眼睛。
“你……你幹嘛呀……”她問。
“別看。”他說。
“什麽?我什麽也沒看到啊……現在看你的臉還要收費了?”
“……”
沒聽見厲時嶼回答,顏書還想說什麽,耳邊卻傳來愈演愈烈的喘息聲,伴随着幾聲嬌吟。晃蕩的風聲下,女生隐忍地咬唇輕喊。
顏書一瞬間僵住身體。難怪厲時嶼不讓她看,想必是那場面不太雅觀吧。
當然到底怎麽樣她也看不見,只是光聽聲音,已經夠讓人耳根子發熱了。
難道要繼續聽下去嗎?有點不講武德啊。
顏書還在胡思亂想,身子已經被人迅速扳過去,背對那對情侶,厲時嶼握着她的手腕,從巷子的另一個出口出去。
一時間天光大亮,陽光熾烈到睜不開眼睛。
顏書還沒緩過神來,整個人僵硬得不行,走路都不太會走了。
厲時嶼已經松開她的手。他之前把外套給許知楠了,身上只穿一件襯衫加薄薄的針織開衫,眼鏡別在領口附近,很随性的一身穿搭。
春季冷冽的風還是有些刺骨,暖陽下,顏書的臉還泛着玫紅,她低着腦袋看地面,鞋帶還沒系好,像只單純的兔子。
“還好嗎?”
“啊?”
“……”
“……”
一段不明所以的對話。沉默。
半晌後,顏書擡起腦袋,厲時嶼正好垂下目光,她和他還離得很近,能聞到他身上的淺淡雪松香。
片刻後她才反應過來,他可能是在問,她現在的感受。
畢竟撞見那種事情。
不過,她現在沒事了。
“我……我很好啊。”
厲時嶼沒回應。
她又說:“糟了,我們還沒吃飯呢。你不是出來買飲料的嗎?飲料在哪裏?”
厲時嶼卻戴上眼鏡,說:“飯不陪你們吃了,下午有節布朗教授的課,我要提前做準備。飲料我買好了,還在店裏,這是小票,你憑這個去櫃臺取。”
“……哦,好吧。謝謝。那下午我能去蹭課嗎?”
“你課業不沖突的話。”他說。
“啊,好像不行,我下午課程是滿的。”她蹙着眉毛懊惱地說。
過了會兒。
“你和許知楠剛才有沒有……”
“什麽?”
“和她接吻”這幾個字,她現在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
“……沒什麽,還有……不好意思,撞見你和她的事情,但我真的不是故意偷聽的,我是來找你,因為你買飲料花的時間太久了,誰知道你和她……有感情方面的激烈糾葛。”
厲時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