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最甜
第60章 最甜
“我把車開過來。”他說。
顏書從緊張的粉紅泡泡裏走出, 朝他點了點頭。
北華大學沒有明令禁止學生住在校外,但為了便于管理學生以及對學生負責,校方并不提倡住在校外, 而且一旦學生有這個訴求,申請手續也很麻煩,輔導員會問很多, 有時還有早課和晚自習, 思考再三, 她取消了這個念頭。
厲時嶼将車開過來,顏書坐到副駕位。系好安全帶,她降下車窗。
他問:“考慮得怎麽樣?”
“我還是住學校寝室。那裏房租真的貴?”她反問。
他沉吟半秒, 卻答非所問, 說:“送你去南門還是北門?”
她答:“南門吧,我喜歡走那裏, 熱鬧。”
厲時嶼驅車轉了個彎。
空氣裏夾雜一絲恬淡的香水氣息, 很淡,卻一直停留在鼻尖, 她猶豫半天,還是開口問他:“之前有載過別人嗎?”
厲時嶼“嗯”一聲,多的沒有說。他眉毛蹙起,似乎并不願意提及載過誰。
顏書思慮翻飛,想到許知楠,但還是沒問。
車子開到北華南門,食物的香氣撲鼻。在清潭路的公寓, 顏書只吃七分飽, 後來與他窩在客廳的沙發裏看電影, 距今已過兩小時, 肚子顯然有點兒餓了。
她走到一家賣章魚小丸子的攤位前,要了四份。
厲時嶼好笑地問:“你怎麽還能吃下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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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撇撇嘴,道:“我餓了啊。”
厲時嶼替她付了錢,她拿出一盒遞向他,問:“你要一份嗎?”
“……我不餓。”
“那好吧。我們寝室有新室友加入,要不我再買點兒好吃的慶祝慶祝?”
厲時嶼一副看穿她的神色,說:“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吃?”
“……”
被無情揭穿,顏書有些憤懑,但經過短暫的思想掙紮後,她走到賣炒河粉的攤位前,要了四份河粉。
自己付了錢,又走到一家賣豆腐花的店面前,要了一份豆腐花。
反正她喜歡吃吃吃,在他面前已不是秘密,沒有必要刻薄自己。
反正……她吃不胖。只不過早上起來需要跑兩圈。
“我喜歡甜口的。”她對老板說。
老板給她調了份甜口的豆腐花,蜂蜜和糖水加得很足,光是看着都甜掉牙齒,但她喜歡。
厲時嶼送她到校門口便離開。
回到7561寝室,時間正好九點半,幾個女生已經開始找衣服去洗漱。
新室友是應栀的同班同學,個子很高,又瘦又高的那種,堪稱腿精,叫齊琪兒。
一開始,顏書以為她叫“齊琪”,兒字是別人叫着可愛才加的。齊琪兒洗完澡回來,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展示給衆人看。
顏書笑了笑。原來真的叫“齊琪兒”。很可愛的名字。
應栀很不客氣地揭齊琪兒的老底,說:“別被她騙了,她高中的時候還叫齊豔紅,鬼知道什麽時候改的名兒。”
齊琪兒被揭了老底兒,惱羞成怒起來,和應栀扭成一團,差點打翻顏書的豆腐花,她心疼地趕快一口吃完。
應栀在一邊打擊她,說:“阿書,再吃你就成豬了。”
“……”
顏書吓得不敢再吃,把還沒吃的河粉讓出去,但是又沒人吃,因為都怕胖。
然後……她決定自己吃完。不能浪費。
齊琪兒吃了章魚小丸子,感謝之餘,問起顏書和厲時嶼的事情。
“他今天沒送你啊?聽她們講那天他還給你搬行李,好煩啊!那天我剛好不在!不能一睹他的英姿……你男友真的好帥,尼瑪,畢業典禮的視頻那會兒,我眼睛都挪不開,他真的好寵女朋友啊,顏書,真羨慕死你。”
“……”
顏書只笑笑,說:“還好吧。”
“啧,什麽凡爾賽,我要是泡到厲時嶼,一定到處炫耀,你怎麽憋的住藏那麽久的?”
“我比較低調吧?”
應栀插話:“是挺低調的,在畢業禮上高調秀恩愛。”
“……”
齊琪兒又說:“早上有人拍到他自己開車來,難道他不在學校裏住嗎?”
顏書答:“是,他在外邊租房。”
齊琪兒驚訝地問:“自己租房嗎?在哪邊啊?離學校近嗎?”
“清潭路九號吧。具體的樓層地址我沒記。”
齊琪兒驚嘆,說:“哇,這不相當于畢業就有房有車嗎?你男朋友原來這麽有錢?我男友窮逼一個,暑假和他出去玩兒都只能在國內轉一圈,我真想去海外看看。”
顏書連忙擺手,說:“都說是租房了,車子……可能也就四五萬一輛那種?分期買還是可以承受,他平時也不怎麽花錢。”
應栀抹着護膚水,咋舌道:“啊?清潭路九號公寓?那邊就算是租房也貴死人。我爸給我購了套一百五十平的,還沒裝修,你們認識精通室內設計的學長學姐嗎?”
齊琪兒翻兩道白眼,說:“你想裝修,找專業設計師不就完了?幹嘛禍害學長學姐?你那麽挑剔難搞。”
應栀不以為意,道:“我又不是不給錢,你操個屁心?專業設計師都很自以為是,拿我們當外行,總按照他們自己的想法設計,偶爾才問問你,你說不喜歡他就說你不懂,巴拉巴拉煩死人,還不如找初出茅廬的學生來做,他們這時還比較虔誠,會照顧顧客的心意。”
齊琪兒被這番理論折服,沒有再反駁。又問:“你怎麽這麽有經驗?”
應栀很淡定地回:“我爸就喜歡送我房子,好幾套裝修都很爛,氣死我了,那是我的房子還是設計師的房子?憑什麽我自己的房我還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慣着他們,總之惹我不高興,我就鬧,重新裝,不好就讓他們拿不到尾款。”
顏書搖搖腦袋,說:“真幼稚的大小姐,誰沒有難處。”
應栀忽然沉下臉來,半天不說話,後來熄了燈,她才幽幽道了一句:“阿書,你和顧教授講的話簡直一模一樣。”
顏書一愣,問:“我說的哪句?”
“誰沒有難處。今天被他臭罵一頓,我當時不生氣,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點兒傷心的。”
“從小到大,連我爸都沒這麽罵過我。阿書,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我知道自己一直任性,但是,我改不了。我也想替別人着想,可有時控制不住脾氣。”
“……”
顏書沉默了很久,她慢吞吞爬上床鋪,蓋一床蠶絲薄被,還是熱,她幹脆踢掉被子,只蓋一件外套。
她和應栀說:“你真的用畫展的經費買了許多花籃和橫幅嗎?”
“我用自己的錢買的。但顧教授不知道,以為我亂花錢。”
“怎麽不和他說清楚?”
“說了又怎麽樣?他已經認定我是個任性大小姐,怎麽做都是錯的。他仇富,以為我們有錢人都幹過十惡不赦的事不可原諒。”
“……”
宿舍沉默了好久。顏書快睡着時,應栀發來信息。
【應栀:他今天真的好兇,罵得我很過分。】
【顏書:要不和他講清楚,說你沒花經費?】
【應栀:財務是畫廊老板林先生在負責,他查清楚了,顧教授一定已經知道我沒亂來,但是他現在也沒和我道歉。】
【顏書:畫展那天你去嗎?去的話我陪你。】
【應栀:他罵我成那樣,我再去捧場是不是太犯賤了?】
【顏書:你只說你想不想見他。】
【應栀:想,非常想,現在都想見他,我懷疑自己有斯德哥爾摩。】
【顏書:……】
【顏書:你只是太喜歡他。】
【應栀:那天我還是要去,不能白挨罵,我要他給我道歉。】
【顏書:好。】
ˉ
石蔓畫廊主辦的藝術展開幕這天,北華迎來今夏最高溫,高達四十一的溫度令人咋舌,柏油馬路快被烤化。
顏書被蟬鳴聲吵醒,起一大早洗漱後化妝。她皮膚太好,平時也少化妝,所以粉底塗得薄,腮紅都只随意抹,眉毛用眉筆勾勒得比之前粗一些,睫毛自然卷翹,她怕單調,刷了層睫毛膏,唇彩塗櫻桃紅。
櫻桃紅本就太顯皮膚白,她塗上後更白,長發随意攏到耳後,用發卡別上,妝容簡單清透,明豔中融幾分清新,卻絲毫不刻意。
齊琪兒愛睡懶覺,每每起得最晚,今日眯着眼睛下床,被顏書驚到睜開眼睛。
她誇張地說:“救命!你出道去做女明星好了!”
“……”
顏書以為自己今天化得太誇張,在考慮卸妝。她才不要讓某個人以為自己是為了去見他而特意造作。
應栀六點就起,早已全副武裝,妝容化得精致,一身名牌毫不誇張,香奈兒的夏裝,搭最新款愛馬仕包包,一管紀梵希鱷魚皮的口紅要兩千。
齊琪兒哀嚎,稱自己在宿舍快待不下去,遇到的要麽是闊氣的豪門千金,要麽就是持靓行兇而不自知的系花,于是迅速和奚薇結成一夥兒 ,早餐也不和那二位吃。
顏書和應栀結伴去食堂排隊要早餐。
應栀今日太高調,加上旁邊的系花又惹眼,一下子成了圍觀對象,顏書很頭疼,但應栀見慣了風浪,毫不在意地拿出鱷魚皮口紅補妝。
“不是來吃早餐嗎?她還補口紅。”
“就是說啊,還是學生就這麽高調,以後還得了?”
諸如此類的議論鑽入耳朵,應栀只當沒聽見,繼續補她的口紅。
顏書頂着多少道目光,低頭吃完早餐拉着應栀迅速撤,打一輛出租車到廣茂大廈,穿過兩條馬路到石蔓畫廊。
畫展很高調,還有電視臺及各家媒體跟蹤報道,烏泱泱一片人壓在門口議論寒暄,媒體陣容令人意外,光是電視臺就很拿得出手,都是主流電視臺,其他媒體也大有來頭,甚至有幾位金發碧眼的外國記者,看來顧教授這位策展人的影響力頗大,勢必會成就一場轟動的藝術展。
門口沒有挂橫幅,花籃也沒有,這很奇怪,花籃總得有吧?
但顧青珩很堅持自己的審美,堅決不擺花籃。難怪應栀當天犯渾,他會如此生氣。
他穿一身寬松的款式,亞麻布上衫,褲子卻是西褲,腳上一雙皮鞋,這搭配有些古怪,但他把衣服穿得脫俗,實在賞心悅目,大概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臉長得好看。
參觀畫展不需要買票,但需要提前通過網絡預約,憑借二維碼進入展區。
主持人一一介紹了到場的承辦方爸爸和幾位藝術界名氣沖天的大師。
應栀指着一位大胡子,說:“那個人,一幅畫賣出兩個億,實在令人搞不懂。”
顏書吓得要死。
承辦方爸爸的臉好熟悉——厲征雲。
顏書盯着他看了會兒,他對上她目光,意味不明地笑笑。
她心驚肉跳,移開目光,拉着應栀走進展廳。厲時嶼上午剛好有課,趕不來,早上發信息給她,說下午一點過來。
姜竹很受顧教授器重,也單獨劃出一個展區給她。
姜竹和顧青珩陪幾位收藏界的大佬一路看展,顧青珩是随意的人,只堅持了十五分鐘便告辭,他去茶室喝茶,不管外邊的收藏家怎麽議論。
姜竹還是很羞澀,話語不多,陪顏書和應栀走到許知楠的作品展區時,顏書有些抵觸,她罵自己小器,還是走進展區。
都是油畫。她沒什麽藝術細胞,看不出好壞,所以不敢評論。
應栀卻說:“這些藝術家錢真好賺,憑什麽拿支筆在畫布上随便塗來塗去就賣幾千萬?我也會,只是沒人捧我。”
話落,許知楠的臉色不太好,但沒說什麽,只陪厲征雲看展。
厲征雲把目光短暫停留在顏書身上,很古怪地笑,和許知楠說:“畫得很有趣。爺爺最近想收些畫送國外的朋友,他挑剔,好幾次我買回去的畫都被他扔了,可惜。”
許知楠瞪大眼睛,問:“都扔了?”
“是,爺爺最近脾氣很暴躁,也許是天氣太熱。”
顏書內心腹诽:怕不是你爺爺嫌棄你的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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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時嶼趕到石蔓畫廊時已是下午兩點。
期間收到好幾通顏書的短信和電話,宛如轟炸,他無奈,但不覺得煩。
走進畫廊,路過一個個展區,他無心欣賞畫作,在茶室碰見顧青珩獨自喝茶,他坐下,顧青珩說:“還以為你不來。”
厲時嶼卻問:“看見顏書沒有?”
“她和朋友吃午餐。”顧青珩起身走了兩步,又折回來,看着厲時嶼,說,“你已經确認……她就是你要找的女孩兒嗎?”
厲時嶼一怔,垂下眼睑,說:“是。”
顧青珩臉上劃過幾分陰霾。他走出茶室,厲征雲邀請他給自己介紹幾幅油畫,他拒絕後,厲征雲走進茶室。
厲時嶼擡眸看一眼厲征雲,沒說話。厲征雲坐到他對面。
“好久沒見,你對我的态度還是那麽惡劣。”
厲時嶼沉默。想到顧青珩的話,良久,他看向厲征雲。
“那天你說的替身……什麽意思?”
厲征雲一訝,喝了口茶水,說:“抱歉,我以為你見過瀾曦。她高中開始就在國外念書,你哪有機會認識她?我以為你對我不滿,覺得我搶走本屬于你的一切,就想搶走我的未婚妻氣我。”
“可我有今天這些,全是我自己努力得到,你不能因為我起點比別人高,就漠視我的努力。抱歉抱歉,我以為你觊觎我有個貌美的未婚妻,所以找了個替身過瘾。”
“……”
厲時嶼的臉色沉下來,握杯子的那只手用了力。
厲征雲的意思不言而喻,他的未婚妻和顏書長得十分像。
難道他認錯了人。
厲時嶼頃刻陷入陰霾。
厲征雲若有所思,道:“顧青珩曾經為瀾曦畫一幅油彩畫,本來只是随意畫的,卻讓顧青珩出了名,從此步步高升,這家夥還真是好運。”
茶香晦澀,厲時嶼輕轉銀色打火機,煩躁地點了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