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最甜
第70章 最甜
當夜顏書做了一個夢, 碧藍的海岸線上空,白色鳥兒來回盤旋,卻始終不靠岸, 她伸手想要夠住,只是抓到空氣而已。
醒來時汗濕衣物,背部蹿起無數寒意。學校已經開始供應暖氣, 她不至于着涼, 但心裏一股悶氣堆積成山, 怎麽也推不倒。
日複一日,時間匆匆流逝沒有一絲提醒。她每日按照課程表上課,從不缺席, 課業總是提早交, 偶爾去圖書館泡着,一整天都不會嫌無聊, 同學撞見她獨自一人, 總笑着問她:“你男友怎麽不在?”
言外之意太明顯,無非是想知道她為何孤身行走。
她每次只笑笑不說話, 假裝有很多資料要查閱,同學見她認真,便不再逼問她,久而久之,她與厲時嶼分手的傳聞甚嚣塵上,她從不解釋。
只有應栀知道她與他之間的狀況。
應栀知道朋友之間亦有所保留才最舒服,刨根問底只令人厭煩, 所以從來不問, 她每天閑下來和顏書一起打游戲, 偶爾去望舒路的餐廳聚餐, 瘋玩兒到十點回學校,但她們從不喝酒。
一年中最冷的十二月,北華進入寒冬時節,大雪一場接一場地下,城市被銀裝素裹得十分美麗,像冰雪城。
顏書終于收到交流項目的面試通知,月中進行。
由學校國際合作部、教務部、研究生院和專業老師們組成的評審團十分嚴格,她早有準備,雖然忐忑,但最終還是拿到了推薦資格,接下來只需按照哥大的申請要求再提交一份申請,最後要做的唯有耐心等待哥大那邊的回複。
聖誕前夕,還是望舒路的周末之約,顏書上完課就收到室友發來的消息。
【群消息:晚七點望舒路山海津,給奚薇慶生。】
奚薇和蔣陽不知何時走到一起,他們倆官宣時,應栀不敢信,問:“你不是說在畢業前不談戀愛嗎?”
蔣陽卻很大方地說:“忽然想談了。有女朋友特別爽。”
奚薇臉色一紅,低頭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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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書在一邊發呆,手指點着手機屏幕,不停翻開手機相冊,她手速太快,奚薇眼花缭亂。
菜上齊,奚薇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問:“不吃東西嗎?今天的菜很好吃啊。”
顏書回神,點頭,将手機塞進兜裏。
蔣陽哪壺不開提哪壺,問:“怎麽最近沒看見你和厲時嶼一塊出來啊?”
奚薇用腳踢他一下,他知道自己說錯話,開了罐啤酒仰頭喝起來。
應栀吃着烤串,漫不經心地撥通顧青珩的號碼,那邊挂斷後,她鼓着腮幫子繼續撥打,反複幾次後,終于通了。
“顧教授你忙嗎?等下開車過來接我吧?我在望舒路的餐廳。”
随即挂斷電話,不給顧青珩反駁的機會。
顏書在一旁哭笑不得,這招也太損了。她問:“你和顧教授什麽情況啊?”
奚薇臉上劃過一絲喜悅,說:“一言難盡。我等下悄悄和你說。”
“……”
顏書沒再問,只低頭吃東西。她吃什麽都沒胃口,胡亂塞幾口飯下肚便不再吃。
這個月她瘦了快十斤,臉頰顯現出幾分消瘦,但她最近總化妝,所以看不出臉色的蒼白。
九點左右,城市開始下雪,一片一片紛紛揚揚,一群人忍不住跑出餐廳去拍照,這場雪下得格外美,鵝毛一般。
應栀拉拉顏書的手,太冷,顏書忍不住縮回來,說:“你的手好冷。”
應栀笑嘻嘻地攏好羽絨服,擡頭看天上的雪花,幾片落在臉上,她用手融化,輕飄飄道:“那天我過生日,顧教授問我想要什麽,我說我要他。你知道他回答我什麽嗎?”
“什麽?”
“他說:‘好啊。’”
顏書睜大眼睛,“不會吧?他真的這麽說?”
“對啊。雖然我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敷衍我。但他就是這麽個人,我不在乎他當時對我是什麽感情,反正,我現在覺得好爽。等下他會不會來接我?會來嗎?肯定會。”
“……”
顏書想起厲時嶼。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她已經很久沒看見他,那日之後,他果然沒有再來找她,她偶爾去圖書館,擔心會遇見他,導致兩個人尴尬。
只是她多慮了,他一次都沒出現過。
北華下第一場大雪那天,雪漫天飛舞,窗外的風如同鈎子一般折磨心髒,她半夜醒來,以為他人間蒸發了,慌亂間找來手機,他的號碼早已記得滾瓜爛熟,下意識便用阿拉伯數字平湊出他的號碼,存到通訊錄裏,她又打開微信,搜索到他的微信號,想也沒想就發送了好友請求。
等她意識到自己很神經的時候,請求已經發出去,而當時是半夜兩點。
她将手機扔掉,雙腿曲起,埋頭細細抽噎。
黑夜裏她的聲音微不可聞,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在嘲笑她。
只是當她再将手機拿到手上時,她發現,他又是她的微信好友了。
她沒有再删掉他,但也不去打擾,就好像以這樣一種方式,她和他還有着某種聯系——他從未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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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點,顧青珩開一輛卡宴來,應栀他們一共五個人,擠擠可以坐得下,但顧青珩說:“你們上來兩個,其他人打車。”
蔣陽道:“教授,這明明可以多上來一個人,怎麽只能上兩個?”
顧青珩笑着指了指後座,說:“我買了一臺微波爐。今天購物,東西挺多。”
蔣陽只好拉着奚薇攔了一輛出租車,齊琪兒發牢騷,對顏書道:“我還沒坐過保時捷呢,女神,你把機會讓給我好嗎?”
“……”
顏書哭笑不得,點頭,“我坐公車。”
應栀說:“你和蔣陽他們坐一輛啊。”
顏書搖頭,“我幹嘛做人家的電燈泡。”
最後齊琪兒如願坐上保時捷。應栀坐在副駕駛位,降下車窗叮囑顏書:“幹脆和我們擠一擠好了?天上還下雪呢。”
顧青珩這時也改口道:“上車。”
顏書和齊琪兒擠到一邊。後座果然放了許多東西,七零八落的一箱又一箱。
齊琪兒問:“顧教授,你買微波爐幹嘛?”
顧青珩漫不經心打着方向盤,右轉。
他說:“有個人上回去我家給我做飯,把我家廚房炸了。”
“……”
“……”
這話不用解釋,一定是應大小姐不會做飯還要逞強,最後搞得顧青珩需要重新買廚房電器,他不允許應栀再去他家胡來,把家裏的密碼都改了。
應栀為此很生氣,要求顧青珩把密碼改回來,顧青珩沒聽她的,她鬧了半天,還是妥協,道:“我不再進你家廚房。”
顧青珩卻搖頭,說:“和進不進廚房沒關系。我是老師,你是學生,那次的話就當沒說過,以後不準再來找我。”
應栀紅着眼眶,說:“你太過分了。這叫玩弄我的感情你懂嗎?”
車內氣氛頓時有些詭異,顏書和齊琪兒不敢做聲,只假裝沒聽見。
顧青珩依舊平穩地開着車,半晌後才念道:“抱歉。”
應栀一怔。
他第一次對人說抱歉。
她扭頭看窗外,很久之後又回頭,小心翼翼地念道:“既然你介意那層師生關系,那……你能等我畢業嗎?”
顧青珩沒說話,他從兜裏拿出煙盒,并不在意車上還有三個女學生,單手取一根煙咬上,用打火機點燃,一氣呵成,車內頓時煙霧缭繞,尼古丁的氣息蹿入鼻尖。
顧青珩抽煙的姿态與厲時嶼有幾分像,顏書恍惚不已。
味道濃烈,她降下車窗。
直到最後,顧青珩也沒有回答應栀。
應栀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沒有繼續纏着他追問,她一直盯着窗外看,不知道是在看雪還是在哭。
因為下雪,顧青珩送她們回到學校時已經十一點。
應栀下車後便走得急,一步也不回頭。
顧青珩叫住顏書,顏書回身,問:“顧教授,怎麽了?”
顧青珩遞給她一只藍絲絨的盒子,用緞帶系一個蝴蝶結。是禮物。
“上次她生日忘了給她,你替我轉交吧。”
“怎麽不自己給她?”
“我明天飛巴黎,短時期內不會回國。”
“……”
回到寝室,顏書将那只藍絲絨盒子交給應栀。
應栀什麽也沒問,把禮物用力扔到地上,沒過多久又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收進上鎖的抽屜裏。
顏書有些迷茫不安。她想抱抱應栀,但沒有。
應栀歡天喜地地以為,終于可以和顧青珩在一起,最後等到的卻是他的告別。
熄燈後,顏書坐在書桌前用筆電,臺燈的光又暖又薄。
她漫不經心地看資訊,郵箱忽然有新郵件進來,她随手點開,發現是哥大發來的offer,她整個人顫着心髒,和室友說了這個消息。
齊琪兒正敷面膜,随口道:“恭喜啊,女神果然不負衆望,出國後記得想我哦,另外多寄些土特産回來給我們。”
“一定。寄給你當地熱狗怎麽樣?”
“不要,寄個金發碧眼的帥哥給我吧!”
“……”
應栀已經從不好的情緒裏走出,她上去抱住顏書。
“阿書好棒!什麽時候走啊?他們那邊提供宿舍嗎?找到地方住了嗎?我在紐約有親戚,幹脆你住我親戚家裏吧?他們就住曼哈頓,我現在聯系他們。”
顏書按住應栀的手,道:“不用了,我自己找房子,住你親戚家裏會打擾他們,我打算和人家合租。”
“确定不要嗎?省錢呢!”
“不要了,住別人家裏我不自在。”
“那好吧,你下了飛機就聯系我,我雖然對紐約不算熟,但也去過好幾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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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大春季開學在一月份,顏書不能在家過春節,她一月上旬就得飛紐約。離開前,她和學校請假回了趟南淮。
顏明臺雖然舍不得顏書一人離家去那麽遠的地方,但也認為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經歷,還說是自家祖墳冒了青煙,大冬天的拉着顏書回春山鎮老家上墳祭祖。
期間林敏玉問起她和男友的事,她只輕飄飄地說一句:“我們分手了。”
林敏玉不做評價,顏明臺卻驚得差點暈過去,他才知道女兒交了男朋友,還沒見到對方人是誰,竟然已經分手了,氣得三天沒出門釣魚。
辦理好一切手續,顏書一月飛紐約。
為了省錢,她乘坐的經濟艙,和頭等艙的确比不了。
據說飛機發生意外事故時,飛機尾部的生存率是最高的,高達百分之四十,只考慮性價比,她認為經濟艙是首選。
剛下飛機,顏書整個人被新鮮感和陌生感纏繞,忘了給應栀報平安,取了行李後一個人在機場徘徊,後來打車去學校,被的士司機一頓宰,等她意識到花了冤枉錢,為時已晚。
哥大位于紐約寸土寸金的曼哈頓區,房價不菲,哥大的宿舍比自己租房還要貴,雖然宿舍更安全,但權衡再三,顏書還是選擇與人合租。
長島區的公寓都很新,設施完善,價格比曼哈頓區要低,性價比還行,她決定在長島區租房。
合租的室友是位日本姑娘,叫長澤留美,很會化妝,和刻板印象裏的日本人不同,長澤個子一七三,顏書在她身邊顯得嬌小玲珑。
長澤已經來紐約三年,在紐約大學讀生物學,之所以做走讀生,只是想經常和男友約會,她喜歡酒吧的燈紅酒綠,邀請顏書一起,每次顏書都婉拒,後來長澤便不邀請她了。
哥大交通很方便,貫穿紐約市的一號線地鐵正好經過哥大門口,哥大附近的超市也很多,顏書喜歡去韓國超市,裏邊有許多中國美食。
她每日的生活充滿新鮮感,不知不覺已經慢慢适應。
哥大的授課與國內有些不同,任課老師會在每學期開學前把課程大綱寫好,精确到每周的學習目标、用到的課本、有幾次作業、開卷還是閉卷考。
平常學生如果有疑問,可以找任課的教授,也可以找教學助理詢問。
她每天花五個小時學習,包括聽力上的适應、課前預習和課後複習。
一開始她聽不慣當地人的發音,因為卷舌重,且語速極快,有些詞句的組合她甚至沒聽過,為了更快融入當地的語言環境,她周末會去附近的公園找人練習口語。
三月份,紐約暴雪依舊。顏書結束一天的課程回到租住的公寓,發現長澤留美的行李箱堆在客廳裏。
她找到長澤,問:“要搬走嗎?”
長澤正在化妝,漫不經心地點頭,說:“我男友要我和他住到曼哈頓去,你知道的,我對他沒法拒絕。希望你很快找到新室友。”
“……”
長澤離開後,顏書聯系了當地的華人社區,社區說暫時沒有找到人與她合租,她挂斷電話,收拾了屋子,沖一杯黑咖啡,一邊複習一邊為下個月的房租發愁。
後來她在哥大附近一家華人超市找了份兼職,雖然不太能解燃眉之急,但總比沒有好。
四月份,紐約不再下雪,氣候上升到十多度,她每日重複同樣的生活,偶爾為了省錢,放學後徒步回公寓,有時一天暴走幾十條街。
夜色裏她走過唐人街和韓國街,穿過大名鼎鼎的帝國大廈,霓虹燈下,她更喜歡夜晚的紐約。
有一天房東太太敲開她的門,說:“樓下有個男人找你。你找到新室友了嗎?別擔心,那個男人替你交了一年的房租。”
顏書驚訝地睜大眼睛,問:“太太,下邊什麽人找我?”
太太說:“他沒說自己是誰,只說要見你。”
顏書跑下樓,疑慮全然打消。
周同甫轉過身,見到她後朝她走來,不等她反應便給了她一個擁抱,她退開來,房東太太暧昧地笑笑。
“你過得還好嗎?抱歉,在國內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比原定計劃推遲了幾個月到紐約。你怎麽不聯系我?這裏的房子最近在漲價,你還能負擔嗎?”
“……”
周同甫的意思很明顯,他在說:你這麽窮就別裝了。
顏書舒了口氣,說:“我等下找房東太太商量,讓她把房租退給你。”
周同甫笑,“你是打算和我一起住了?”
“……?”
顏書咬了咬牙,說:“不是,哥大下個月就放暑假了,九月才開學,我打算回國。”
周同甫蹙眉,片刻後說:“好吧。”
顏書找房東太太退了錢,又用自己剩下的錢交了這個月的房租。
剩下的二十幾天,她打算只吃些快餐度日。
周同甫每日都來找她,她懷疑他不是來工作的。
周末,他開車帶她逛景點,從上城的中央公園到中城區的摩天大樓,再到名牌貨物的集散地第五大道,最後是下城區的金融中心。
最後一站是自由島。她看到自由女神像,一下子想起《泰坦尼克號》快結束時的那段影像——露絲得救後靜靜仰望着自由女神,後來,露絲從兜裏掏出一顆藍色之心,神情訝異又釋然。
顏書摸了摸大衣的口袋。那顆戒指,她一直放在大衣的口袋裏随身攜帶,心想——要是哪一天弄丟了最好。
可無論她多麽随意和裝作不在乎,這顆戒指在她兜裏靜靜躺着,從來都沒丢失過。
五月中旬,哥大長到令人懷疑人生的暑假開始了。
顏書沒有回國,她找了幾份兼職,房租勉強應付。
一直沒有人聯系她合租,她有時候在想,是不是周同甫在搗鬼?
可他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她又覺得自己多心了。
七月,紐約熱到冒泡。入夜後,周同甫開一輛敞篷車來到長島區。
“帶你去兜風。”
她沒拒絕,空氣熱到蒸騰,她不想一個人待着。
車子開上高速,他忽然對她說:“你知道你前男友最近怎麽樣了嗎?”
顏書一愣,心頭泛起酸意,搖頭。
“想知道嗎?”
她搖頭。
周同甫卻偏偏和她作對,說:“他申請了牛津的MFE,三月份飛的英國。我有個同學滿績點申MFE都被拒了,你前男友不會走後門吧?”
“……”
顏書不答,只擡頭看夜空。
他一直優秀着。
MFE,牛津大學金融經濟學碩士項目,英國《金融時報》将此項目列為歐洲排名第一的金融碩士項目。
高速使人忘懷一切。顏書閉上眼睛,頭發被風撕扯到淩亂,意識卻清醒,她想到與他有關的一切,然後心髒熾烈地跳動。
車子開下高速,周同甫送她回長島區的公寓,天上下起毛毛細雨,敞篷車沒合上,她衣衫浸濕。
薄薄衣料旖旎,房東太太目光裏漫着暧昧,對她說:“我以為你早就回來了,那邊那輛車不是周先生的嗎?”
顏書搖頭,看向花叢邊一輛黑色賓利。車窗半降,一雙清冷的眼睛令她心驚膽顫。
厲時嶼。
他不是在英國嗎?
她與周同甫出去共兩小時,回來後衣衫半濕,實在令人浮想聯翩。
沒有人知道她和周同甫做了什麽。
不過是聽着搖滾樂一路狂飙。
厲時嶼沒有下車,他只是升上車窗,油門踩到底。
車子飛速掠過敞篷車,顏書來不及看清他的臉,他已消失在薄涼夜色裏。
那天晚上她沒有睡着,半夜爬起來去洗手間嘔吐,胃都快清空。
九月開學,她依舊過着三點一線的留學生活——學校——兼職的超市——長島區的公寓。
歲月波瀾不驚。
周同甫還是來找她,她有空的話,依舊會與他出去兜風。
同處異國他鄉,周同甫卻像半個紐約人,教會她許多東西。
上周有個華裔女子被種族歧視者槍殺,死狀可怖,她看到新聞後吓得半死,那女子恰恰死在長島區。
她孤身在外怎麽不怕?周同甫令她找到幾分安全感。
這學期她開始試着外出跑新聞、做報道,有意識地做高強度的采訪和寫作訓練,也偶爾寫長篇和國際文章,有方向地培養自己的視頻和音頻專長,一年的交換生涯快結束時,她拿到一位教授的推薦信。
教授說:“你如果想申請研究生,我的推薦信很有用。”
她感謝教授。但對于以後是否讀研,她還未有計劃。
離開紐約前,她買了一張去英國的票。
回到國內,她繼續完成學業。循規蹈矩地畢業後,她心血來潮,半夜買了一張飛往宜北市的機票,因為當夜她夢見了藍色的海,海鳥環繞盤旋。
離開北華前,她頂着驕陽烈日行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手裏握一臺相機,記錄什麽全憑心意。
大雨忽然傾盆,她匆忙間跑進那家名為“花顏”的花店躲雨。
這裏三年後依舊沒有更名,店主人二十出頭,前花店老板娘顧青霓的女兒顧傾放學後在這裏兼職送花。
顧傾穿一身私立高校的制服,沉靜美麗。老板娘讓她今日不要再送花,雨下得太大。
顏書蹲着躲雨,看着顧傾白皙的面孔,按下手裏的快門。
“抱歉,你介意的話我會删掉。”她說。
顧傾詫異,卻搖頭,抱一束向日葵回頭對老板娘說:“雨不會一直下。”
顏書借一把傘走進雨幕。
是啊。
雨不會一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