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烈火焚身[VIP]

神龍很想要追上去詢問穆懷淵,剛剛自己碰到“什麽”的手感是不是他錯覺。

……但他慫。

慫噠噠的二殿下發現自己要是真的追上去問這個問題,如果穆懷淵的身體沒變化,那麽二殿下是個臭流氓;如果穆懷淵身體有變化,那麽硬生生把穆懷淵摸得身體出變化的二殿下還是個臭流氓!

于是,神龍眼神空茫的坐在原位,一言不發。

典籍回來之後看到神龍這副呆滞的模樣,心疼的嘆了口氣,好聲好氣的問:“你師兄是不是講得太深、太多了。”

神龍搖搖頭。

哪是穆懷淵講的太深,分明是自己摸的太深了。

典籍不解,“那是你學不會他兇你了?”

神龍繼續搖頭。

典籍琢磨了好半天,實在參悟不透孩子們的世界,只好确定神龍沒事做的時候就會看着呆呆傻傻的,不像十三歲孩子那麽聰明靈巧。

等到穆懷淵回來,看着仍舊是一副清風明月的谪仙人模樣。

典籍在大小兩個弟子身上都看不出問題,心想果然是自己多心,懷淵這麽有分寸,哪會做不合時宜的事情。

典籍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針,即便他入宮為神龍教授課程沒有領任何官職,他的到來依舊讓之前蠢蠢欲動的前朝後宮都平靜下來。

不再有人因為需要漫長時間準備,而一直沒能舉行的太子冊封大典而鬧出事端;承慶殿的伴讀們,也因為典籍明顯的區別對待終于從“二殿下是個心大的傻子”這種慣性思維中清醒,清楚明白的知道,無論二殿下神龍腦子到底是聰明還是愚笨,他都是未來的天下之主,不是他們能夠與之争鋒的。

平靜安穩的生活從初春持續到夏末,入秋前,神龍迎來了他的十四歲生日。

崔皇後和泰興帝迫不及待的給神龍舉行了加冠禮,第一場秋雨過後,準備了這一年之久的,主角從麟德換成神龍的太子大典終于按期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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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興帝當着群臣的面下冊封太子的诏書,衛琰幾個忠直的朝臣都面帶憂慮之色,眼睜睜看着诏書一路從前朝發去後宮。

立太子的事情早已定下,如今不過是走個過場。

神龍穿着他毫無感覺但崔皇後最喜歡的粉色長襖端坐在鳳栖殿,和崔皇後一起等待聖旨到達。

當孟開親自送來聖旨,宣讀過後,崔皇後的眼睛裏閃着光,整個人仿佛回到了年少時,“神龍,現在起,你的地位總算穩固了。”

又長高一寸的神龍往崔皇後懷裏縮了縮,看也不看聖旨,小聲說:“母後,要去太廟祭祖,我害怕。皇兄去祭祖之後,一直沒回來。他們都說皇兄是去先祖那裏盡孝了,兒臣是不是也要離開母後了?”

崔皇後嘴角笑容頓時僵住,她哆嗦着嘴唇強笑道,“列祖列宗有你皇兄就夠了,神龍要留在母後身邊,神龍不怕。明日去太廟……”

她腦中又回想起幼子那副不甘的樣子,瞬間在心裏抹掉興業的名額,鎮定了心神回答:“讓穆懷淵幾個陪你出行。想騎馬就騎馬,不愛騎馬就乘車。”

“那兒臣坐車。”神龍捧住臉湊到崔皇後面前撒嬌,“兒臣是不是變醜了?教習說兒臣有男子氣概了——樊素一直說他那樣叫男子氣概,好黑啊。”

原本還心裏難過的崔皇後頓時被神龍逗笑了,把他攬在懷中抱了抱,笑眯眯的說:“神龍的男子氣概,是像……唔,像穆懷淵那種,跟樊素的不一樣。”

神龍放心似的拍拍胸口,舒了口氣,把崔皇後逗得又是一陣笑,不高興的事情全都抛下了。

他帶着聖旨回宮,一整天就沒了別的事情要做,到第二天帶上六名或豐神俊朗、或壯碩威武的伴讀登車,由禁衛軍保護着率衆前往太廟祭祀。

有好事的朝臣想在禮成之前好好看看傻太子到底是不是能撐起江山,可車駕駛出來的時候,二殿下已經在車裏了,二殿下下車的時候,他們又被禁軍阻隔在太廟之外。

祭祀的事情繁瑣又拖延,不費神卻費體力,幸虧神龍從小沒中斷鍛煉,否則一套流程走下來,人得累癱。即便如此,等他回到車上被拉回宮的時候,也忍不住在馬車上睡着了。

“噓,別吵醒殿下。”穆懷淵輕輕掀開窗簾,失笑的發現神龍在車廂裏睡成一團,壓低嗓音讓衆人退下,親自駕車通過重重宮門,把人直接送到寝殿前,抱着回房。

論起伺候人的本事,穆懷淵沒辦法跟專業的宮女比,一放下神龍,他就挪開位置,在一側靜待宮女們為神龍淨面、洗腳、換衣、拆發。

“穆小郎?”紫荊示意宮女們離開,疑惑的看向穆懷淵。

穆懷淵看了床上的神龍幾眼,認真吩咐:“殿下早晨出去,日落才回來,中間一直沒用飯。你去把我沒看完的書送過來,我在這裏陪着殿下,半個時辰後叫殿下起來用晚膳。”

紫荊遲疑道:“可殿下這麽累了。”

“明日一早,殿下還要随陛下上朝,受群臣拜谒,然後回到後宮由皇後娘娘帶領,接受命婦拜見,晚間開宴席由官員上送禮物祝賀殿下入主東宮。不趁着今天給殿下再演示一遍,明天若是在群臣面前露怯……”

穆懷淵說話點到為止,紫荊剛剛對神龍那點憐惜馬上成了對他儲君之路的擔憂,立刻為穆懷淵取了書退到外間。

穆懷淵将書卷成一卷捏在手裏,走到床前坐下,對着神龍頭輕敲幾下,“裝夠了就起來吧。”

神龍撐開眼皮,有點心虛的将發絲撥到而後,“你什麽時候發現我醒過來的?不對呀,你知道還抱着我進門?”

穆懷淵看着神龍睜把自己卷成一團,衣衫散亂的模樣,喉結微動。

随後,他若無其事的起身走到窗前,背對着身後說:“你醒了又不肯起來,不就是想要偷懶。不是大事,我便如你心意了。”

神龍悶聲笑了一會,突然招手,“喂,穆懷淵,你過來。”

穆懷淵回頭,正對上神龍的視線。他的眼睛亮着光,仿佛兩團火焰在黑暗中燃燒。

“這幾個月以來,你一直帶着我讀史。我回想起母後拿來的賬冊,突然發現如果連後宮花費都如此肆無忌憚,那前朝定然剩不下多少錢財訓練士兵、蓄養戰馬。為了籌集到如此多的錢財,官員也必定不斷搜刮民脂民膏才能夠應付朝廷的奢侈花銷——周朝已經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吧。”

神龍用一種深思過後的堅定語氣說:“我原本想要扮豬吃老虎,慢慢肅清朝堂,但當我今天走在禁衛軍的保護之下,突然意識到,如果我裝傻賣癡與朝臣周旋,那麽恐怕我一輩子時間都要耗在和朝臣的內鬥上。絕沒精力再去籌謀其他,我要‘得先祖庇佑,重開靈智’。”

上輩子神龍登機後所做的一切已經足夠穆懷淵驚豔,但他沒想到人生重來,還能看到神龍與過往不同卻更加耀眼的模樣。

這就是當初吸引了他眼光的那個人。

穆懷淵鄭重的凝視神龍,把他看得臉色發紅才單膝跪在床前,“臣願做馬前卒,為殿下驅使。”

“我不用你赴湯蹈海——你幫我裝個病。”神龍翻過身,将身上的長衫褪下,指着潔白的脊背說,“□□起兵後,三場大戰皆用火攻之術,身陷危難又得天火而救。我想法子找到了白磷,你會的字體多,幫我在背上寫個古體的‘火’字,讓我身上燒出一片痕跡來,剩餘說辭,我自有辦法。”

穆懷淵手掌落在那一片白得發光的雪背上,聲音幹澀無力,“殿下會受傷的。”

如意輕輕嘆口氣,“我也知道會很疼,畢竟是燙傷,還會留下傷痕。可除了這一回祭祖,我想不到更好的恢複神志的時機了——大哥當初在祭祖路上無緣無故落馬跌斷了脖子,已經讓祭祖這件事情充滿神秘色彩,想來也不差我再添一筆奇談了。”

“快點,沒時間了。”

神龍低柔的催促像是刀刃砍在穆懷淵身上,他渾身血液仿佛都被凍住了,只能眼睜睜看着神龍從擺放冰山底座矮着桌面下掏出一個小袋子塞進他掌心,卻動彈不得。

神龍趴回床上,咬着軟枕,“來吧。”

“好。”穆懷淵開口發現自己嗓子嘶啞得不成樣子,他撚出白磷粉末,細細在神龍背心的位置勾出一個充滿古意的鼎文“火”字,拔下頭頂金簪在左手食指套着的戒指上一劃,打出火星點着了少年背上的白磷。

“啊——!”慘叫瞬間劃破承慶殿的平靜。

神龍臉上一片慘白,縮在床褥之間雙手死死扣住被褥,冷汗淋漓。

穆懷淵飛快将剩餘的磷粉藏回支撐冰山的矮桌下,端着冰山整個扣在神龍背上,對外大喊:“來人,宣太醫,通知陛下和娘娘,房中降天火燒着了殿下。”

紫荊、綠蘿進門看到神龍身上的慘相,頓時吓得面無人色,她們驚慌失措的沖去裁雲殿、鳳栖殿送消息。

等到泰興帝與崔皇後心急火燎的趕過來,看到的不是兒子遭逢大難,而是他分外靈動的對着太醫抱怨:“你上藥的時候輕一點,好疼啊。”

崔皇後頓時軟了腳,被宮女撐住才沒落地。

她驚喜得湧出淚水,抖着嘴唇問:“神龍,你、你這是…好了?”

神龍撲上前,緊緊抱住崔皇後,把臉埋在她頸窩裏,“在太廟裏便覺得耳中塞滿聲音,頭腦昏沉,回來後突然如同烈火灼身,一下子就清醒了。這些年讓母後為我操心了。”

“嗚……”崔皇後頓時淚如泉湧,死死抱着神龍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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