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二郎,喝藥了![VIP]
神龍歡歡喜喜的回去偏殿,沒多會功夫,孟開就帶着一群壯碩的內侍把房間裏無用的擺設收拾出去,告罪後很快運來四張桌案,水壺、杯具、筆墨紙硯等一應器物,把一間寬敞的偏殿布置成了大書房。随後,一擔接一擔木箱被擡進房間,按照時間順序整齊碼放。
孟開忙亂的走了幾圈,确定沒有任何錯漏後對神龍低頭笑道:“殿下,奴婢先運了泰興元年到泰興三年的奏章過來,殿下若是看完了只管叫他——這是我收的幹兒子,原來姓路,現在跟我的姓兒,原來的姓氏就當名字了。殿下叫他小路就成,有什麽需要的只管使喚他。”
“以後每日過來聽政殿,勞煩孟總管了。”神龍客客氣氣的致謝,親手給孟開塞了個荷包過去。
孟開手上一攆,厚厚的一沓紙,他眼睛頓時笑得眯成一道月牙,真心實意的道謝:“陛下登基那年老奴病得快死了被挪出宮去,全靠娘娘派人來照顧奴婢,奴婢才能活着回來。娘娘帶話來讓奴婢看着點殿下,殿下還跟老奴客氣什麽。”
“母後賞你的是母後的,我賞你的算我的。拿着吧,就這一次,以後我用起人來就這麽多賞錢拿着了。”
官宦不是愛財就是愛權,沒有例外。
既然能用錢財和孟開打好關系,神龍就甘願多花些銀錢讓自己和孟開之間親近友好。
神龍說得敞亮,明擺着無所求,終于讓孟開把錢安心收下了。
孟開心裏自然是舍不得把裝着銀票的荷包還回去的,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研磨吧。”神龍吩咐。
“是,殿下。”小路馬上沖上來,笑得歡喜的繞過堆放的木箱子,站在泰興帝剛登基那年的被保留的奏章的箱子前,殷勤詢問,“殿下想照着不同部門看,還是照着不同年頭看?”
“不同年代的同類事件也能找出來?你們整理得真是細致。不過,我才剛剛開始接觸政務,從父皇初登大寶那年的開始吧。”
泰興帝确實如同先帝和朝臣們評價的一樣資質平庸,所以,神龍從沒考慮過他能把事情處理得幹淨漂亮。但沒想到,雖然泰興帝自己沒本事,身邊這群人辦事卻真是利索。
沒幾息的功夫,小路已經麻利的挑揀出泰興元年的全部奏章,抱到桌案上分門別類擺放好,然後站到邊上鋪紙研磨。
這才是在書房伺候的人該有的職業素養啊。
神龍身邊的大宮女雖然很好,但實在太嬌慣神龍了,神龍習字的時候都恨不得往他嘴裏喂水果,生怕神龍受一丁點勞累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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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龍拿起奏章,這一回沒将它們爽快的分給伴讀們一起閱讀。
——并非神龍小心眼,實在是批閱過的奏折看多了能清晰揣摩出上位者的心态,而任何一位君主品性中最清晰明确的一點都是“多疑”。
泰興帝除了多疑之外,同時還是個優柔寡斷的,同一份奏章前後批閱都有許多相互矛盾的地方。若是把這種東西拿給穆懷淵三人看,不用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就都能明白過來該怎麽應付泰興帝了。
而這種了解會惹怒泰興帝。
泰興帝處理政務優柔寡斷,殺人卻不會手軟,神龍不能讓自己的伴讀冒險。
再差也是自己親爹,神龍還想替泰興帝保存點臉面,索性不提此事,獨自一人坐在桌前安靜查看起奏章內容。
聽政殿附近明明有那麽多官員辦公的地點,可除了突然冒出頭的王鴻,竟然沒有一個特意前來拜會太子的。
到了掌燈十分,神龍制止了小路點燈的行為,放下奏章,“收起來吧。”
他放下奏章,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脖頸上立刻落下一只溫暖的手掌,完全裹住他的後脖頸,力道适中的推拿起來。
“嗯嗯,就是這兒——不對、不對,往下一點,唉唉唉、再往上——好,就是這裏。”神龍像是被揉到身體的奶狗,頓時就放松身體,哼哼唧唧的往後靠在椅背裏指揮起穆懷淵按摩。
神龍說自己哪裏分外不舒服,穆懷淵就多給他揉幾下,于是兩人一個指揮一個按摩,硬是從神龍後脖頸一路捏到伸出的手指尖。
小路看得直皺眉,想要說點什麽,可他瞧着太子身邊另外兩個伴讀自如的樣子,只好壓下心裏的古怪念頭。
他心想,肯定是看陛下寵幸過一些扒上來的小官,看到太子和伴讀親昵就想多心了。
都是青春少年,哪有那麽多歪心思呢。
“你專門在聽政殿伺候筆墨?”穆懷淵停了揉按神龍指骨的動作,狀若不經意的問。
小路趕忙停了腦子裏的污濁猜測,他只當穆懷淵是替太子問的,馬上回話,“回殿下,奴婢哪配上殿伺候,跟在師父後面胡混的。哪裏缺了人手,奴婢就在哪兒混一段日子。”
穆懷淵和神龍對視一眼,神龍頓時笑了,知道孟開非要把徒弟送過來是為了什麽了。
承慶殿又可以說是崔皇後的地盤,即便現在經過穆懷淵扮黑臉說破了不準崔皇後對承慶殿關心太過,承慶殿內外的宮人也依舊全是崔皇後親自挑選培養的人。孟開受過崔皇後恩惠,他對崔皇後定然是心存感激的,可對崔皇後的感激和自己在泰興帝面前的地位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自古皇家無父子,需要相互争奪權柄的都是敵人。
神龍已經是一國儲君,不再是被藏在深宮之中能随便受人擺弄的、沒有繼承權的二皇子了。
日後,神龍的每一個決定都會被朝臣看在眼中,對太子是否你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而打分;而泰興帝确實對于的無能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他害怕自己連剛剛恢複智商的十四歲親兒子都不如!
所以,才有了在內侍之中明明出類拔萃,卻連個職務都沒有的小路,殷勤妥帖的不斷暗示自己想要在“太子身邊某個出路”的意思。
小路确實需要一個職務,但他需要的職務是“方便在太子身邊做泰興帝的眼線”這一類的。
趕走了這個,下一個指不定是什麽樣的了,當然是把人留在自己能控制的範圍內。
神龍面上絲毫不變,笑着點頭,“正巧我缺個在書房伺候筆墨的,你這就去跟孟開說一聲,今晚直接跟我回去。”
小路在神龍面前頓時矮了半截身子,歡歡喜喜的給神龍磕頭,“奴婢多謝殿下。”
聽政殿不是神龍的承慶殿,他沒辦法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收拾齊整後,他把伴讀、宮人都留在偏殿,讓內侍向泰興帝通傳,得了泰興帝的宣召後,進入大書房與泰興帝告別。
“父皇還在辛苦,兒子稍微看了兩個時辰奏章就覺得頭昏腦脹,只想回去躺着了。”神龍對坐在泰興帝腿上衣襟半敞的美人視而不見,眼睛看着桌案上摞得高高的奏章感慨。
泰興帝有些臉熱,趕緊把手從美人懷中拿出來,将人推到邊上,沖着孟開使眼色,“我兒累着了還不快讓太醫署派人過來。”
神龍柔聲俯首,“多謝父皇。”
“不舒服過來坐下。”泰興帝不自在的沖兒子招呼。
神龍緩步走到泰興帝指的位置上,左眉尾忍不住微微往上挑了挑——椅披歪斜在一側,探出的扶手上還挂着一小片破碎的絲衣,與泰興帝剛剛抱在懷中面目模糊的女人內衣竟然是同一重顏色的。
真是惡心啊。
神龍勉強深吸一口氣,面不改色的坐下。
太醫署在聽政殿兩側的夾道隔壁,內侍很快将太醫帶過來。
太醫對着神龍一通望聞問切後,向泰興帝回禀,“殿下年少,大病初愈,身體要虛弱些,不可勞累過度。”
“那需不需要吃些方子補一補?”泰興帝微微從座位裏起身,緊張的追問。
雖然他開始防備兒子了,但泰興帝沒考慮過要傷了兒子的身體,他只希望兒子老實平庸些,別跟臣子混到一起指責他昏庸無能。
太醫沉吟片刻,在泰興帝和神龍都以為他會說“注意飲食休息就夠了”的時候,突然說:“臣開個方子,先讓太子殿下吃了躺着養養,若有緩和便可停了。”
神龍視線落在泰興帝臉上,發現他藏不住驚訝的睜大眼睛,心裏打了個突。
剛剛被冊立為太子就因為體虛需要吃藥,這種太子在朝臣面前肯定會留下“不夠健朗”的印象。
崔皇後聰慧成熟,不會是她指使人做的;泰興帝看着比自己還驚訝,可見也非出自他之手。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這麽些年他雖然裝傻卻沒把鍛煉身體落下,不說壯得像只小牛犢,也絕對比一般孩童硬實,剛剛的“疲憊”說辭不過是應付泰興帝随口說說罷了,他怎麽會突然虛弱到需要吃補藥調理了?
真沒想到,看起來一片和諧的後宮,居然也暗流湧動。
“兒臣知道了。”神龍仰頭看着泰興帝,“剛剛恢複神智就忙着冊立大典,兒臣确實沒休息好,那兒臣這幾日能不能把泰興元年的奏章帶回承慶殿學習?卧床養病無事,還要一日兩遍的喝苦藥汁子太可怕了。”
“孩子氣。”泰興帝霎時笑開,縱容點頭,“好,想帶回去的就都帶回去。我讓太醫每日過去給你請脈,養好了再回來。”
神龍謝過泰興帝,面無表情的回去承慶殿。
坐在泰興帝特意暫借給他使用的禦辇中,神龍忽然問:“近日朝中發生何事了?”
顧念壓低了聲音,“快到十年一次胡人入朝納貢的時候了,這一回陛下打算向胡人展示國力。”
神龍冷笑,“難怪。”
難怪什麽牛鬼蛇神都跳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神龍:我沒病,我不喝。
泰興帝:不,你有。
感謝金主爸爸們的打賞,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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