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落之城
“你怎麽在這裏?”
許濯的聲音像是結了冰霜。
他依舊用刀抵着對方脖頸的動脈,呼吸帶着略微的一點急促,像還沒有完全平複。
“過來體驗一下。”顧呈晔微擡起身,似笑非笑地說,“怎麽樣,覺得好玩嗎?”
許濯冷哼了聲:“還真是謝謝。”
“你好像很喜歡和我說這個詞。”顧呈晔說,“那我就默認了。”
就在這時,李讓不知什麽時候清醒過來了,他的手裏還拿着玻璃瓶,大聲嚷嚷道:“怪物,有怪物——”
話音未落,李讓一擡頭,就看到了被許濯壓在地上的顧呈晔。怔愣了幾秒,他直直地摔在地上,兩眼一翻再次暈了過去。
顧呈晔又“啧”了一聲。
就和上次在圍城的時候一樣,他修長的指尖抹了下刀背,讓刀刃偏開了一點,然後不緊不慢地說:“容易産生誤會。”
許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就在這時,不遠處又傳來了動靜。
和之前隐約的哭泣聲的不同,這一回愈發清晰、急促,就像是在走廊深處蟄伏已久,而在這一刻,鎖定了最終的獵物。
他們不約而同往那裏看去。
視線僅落在那個方向幾秒,一個黑影就猛然出現!
許濯的眼底毫無波瀾,靈敏地刀鋒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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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刀刃死死嵌入木板。
伴着呼哧呼哧的響聲,怪物在夕陽下暴露出了半截身子——那是一個哭臉的套娃,猙獰的花臉下,幾顆凝固的淚珠正挂在眼角,把藍底的花紋拉成一條條扭曲蜿蜒的痕跡,樣子十分可怖。
腥臭的口水從尖牙那裏滴落出來,滴落在留在刀刃上。
盡管腦門被紮入刀子,它看着面前的許濯,仍機械地張大了嘴巴,黏膩的口水湧出來。
“髒死了。”許濯冷嗤了一聲。
就在尖牙要碰觸上的那刻,許濯借着慣性,單手一撐,連刀把套娃往牆上砸去。
“砰!!!”
套娃裂成了碎木板,嘩啦散落了一地。
就在最後一塊碎片落在地上時,許濯的身後傳來一陣鼓掌聲。
“幹得不錯。”
顧呈晔靠在牆邊,像是一個冷漠的旁觀者在觀賞一場好戲,語氣散漫、以及諷刺。
許濯沒吭聲,脖頸上的青筋還未退,利落收了刀。
跟着動作,顧呈晔的視線落在他毫無動靜的芯片上,像是在思索什麽,就在這時,他們身後又傳來好幾聲巨響。
“哐哐哐!!!”
撞擊門板的激烈響聲。
隔了幾秒,門板應聲重重倒下——無數圓滾的身影瞬間出現在面前!
比起剛才挂着淚珠的哭臉套娃,它們的表情更加猙獰,眼睛圓瞪,眼角的淚珠串成了長線。在呼哧聲中,這些哭臉套娃開始更為猛烈地嘶吼。
就像是發現了獵物那樣,它們狂奔着,迫不及待地嘴巴,朝離他們最近的顧呈晔身上撲去——
“砰!”
一聲槍擊。
殘陽在此時透過來,定格在他們驚恐的眼底。
所有套娃倏然停下步子。
只見某個套娃被一槍爆頭,粘稠不明的暗紅色液體正順着洞口流出,散發出惡臭。
“瘋起來連我都不認識了。”顧呈晔拿槍頂着它的腦門,哼笑了一聲,“看來畜生還是畜生。”
他漆黑的眸子裏點映着殘陽,卻顯得愈發深邃、危險。就在套娃停滞的幾秒內,“咯嗒”一聲,這把通體漆黑的手/槍被他上了膛。
短暫的死寂。
緊接着,急促的砰砰聲響起!!
套娃被逐個爆頭。
沒有一絲猶豫,幹淨、利落,甚至可以說帶了狠厲。
顧呈晔的每一槍,幾乎都能在瞬間之內精确地瞄準。
藏在遠處的套娃聽到槍聲,連忙背過身倉皇而逃,而就在這時,顧呈晔的槍口一轉,對準了它們——
又是一陣槍聲。
伴着彈殼落地的清脆聲響,數不計數的套娃裂開、崩裂,最後碎成渣沫。
許濯這才注意到隔壁的房門那裏,套娃的臉零落四處,尖牙和眼珠滾落一地。它們神情驚恐,像是臨死前帶着恐懼,就和——剛才那些套娃看見顧呈晔的眼神一樣。
就在這時,顧呈晔的聲音響起。
“幫你解決了。”他笑了笑,垂眸收了槍,“不再謝謝我嗎?”
許濯冷瞥他一眼。
就和許濯那支鋼筆一樣,顧呈晔手裏的這把槍看上去使用很久了,但不知為何,被保養得十分到位。
等顧呈晔再擡起眸子的時候,之前的狠厲已經不見,只剩下眼底的戲谑和玩味。
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許濯沒看他,他掃了一眼被擊落成碎片的套娃後,把視線落在窗外。
夕陽依舊沒有沉落。
在這個幾乎都是方形的窗戶下,就像是一副絕美而詭異的油畫,從這裏望出去,一點橙圓正好挂在鐘樓塔尖的位置。
此時的時鐘,已經指向了五點十五。
明明不是整點,卻突然響起了鐘聲,回蕩在住宅區的每一處。
而陰影中蟄伏的影子似乎又起了動靜,朝着遠處奔去。
和南座連接的平臺的确沒有竣工。
等衆人氣喘籲籲從消防通道爬上來時,就見許濯靠在一處水泥牆,垂眸思索着什麽。他的神情平靜而冷淡,和一邊倒在拖車上昏迷的李讓完全不同。
“李哥!!”孫亮撲過去,語氣十分焦急,“他……怎麽了??”
許濯:“不知道。”
林成看了他血流如注的小腿,連忙把繃帶拿出來。
“哥,你就這麽把他拖過來了?”
許濯“嗯”了一聲。
“一路上有沒有碰到什麽奇怪的東西?”林成說,“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竟然碰到了一個哭臉套娃,可吓人,被追了好久。”
許濯沒立刻回答。
隔了幾秒,甩下一句:“的确有個怪物。”
“啊?”林成微微一愣。
正想開口,他就見許濯神情冷了不少,于是讪讪撓了下頭,沒再問下去。
李讓腿上的傷口很深,推車上到處都是鮮紅的血跡。就在林成撕開李讓的褲腿,想把傷口露出來時,就見那一處已經被簡單處理過,綁上了碎布條。
林成轉頭看向許濯,就見對方神色依舊,視線根本沒有落過來。
等到林成包紮完,時鐘走到了五點三十。
鐘樓又響了一聲。
不知為何,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就像是無處不在的監控者,在暗處悄然注視着他們。
就在衆人想要再出發找眼淚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叮——”。
熟悉的系統音。
[情緒結算第二輪已開啓,本次收集範圍:α恐懼波,δ驚恐行為波。]
[收集完成人數如下——]
[α恐懼波: 9/10]
[δ驚恐行為波: 9/10]
[備注:由于集體驚恐行為次數升高,α恐懼波系數上升至4.13,在此系數下,芯片恐懼值會更容易被觸發]
[評價等級:低,請繼續努力。]
衆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之前被追殺的時候,他們還覺得還可能是因為芯片的緣故,少算了許濯而已。但從現在一路走過來,的确沒有看到他的芯片亮起過。
所以說,他的确……
衆人的視線再次落在許濯身上。
許濯依舊沒有理睬系統,他的手上拿着一個玻璃瓶,這是剛才拖着李讓過來時,滑落在地上的瓶子。
“這玻璃瓶……”林成問,“怎麽這麽奇怪?”
陳爽在這個時候走過來,看着瓶子說:“的确,這個似乎沒有瓶底……”
就見這個瓶子呈現出一個詭異的圓弧形,瓶頸從大往上逐漸縮小,像是繞了個圓弧,被拉長,扭轉,然後穿過瓶璧進了瓶身,和瓶底連接在了一起。
“克萊因瓶。”許濯說道。
“……什麽?”
“一個算不上瓶子的東西。”許濯說道,“根本不可能存在。”
林成依舊聽不明白。
他喃喃重複了好幾遍,然後問道:“所以這瓶子怎麽了?”
“我聽說過這個。”陳爽在這個時候插話進來,“這個瓶子沒有邊,表面也分不出正反,就和莫比烏斯環一樣,把兩個這樣的環卷起來,拼接在一起,就成了克萊因瓶。”
張雅兒也跟着點頭,怯生生說:“之前我在集市看過這類的書籍,聽說如果真能見到這個瓶子,一個蒼蠅可從直接從內部飛到外部,不需要穿過任何表面,本身也沒有正反。”
她說着停頓了下:“但是……”
“根本不可能存在。”許濯淡淡地說了一句。
林成愣了愣:“啊?為什麽?”
“四維的東西。”許濯看他一眼,“這個瓶子就不該出現在這裏,用我們現有的三維去考慮。”
林成聽懵了,但還是在盡力理解。
在他為數不多的知識儲備中,對于二維和三維還是了解一些。二維可以用一片紙張為例,沒有上下之分,而三維空間是立體的,上下左右這些方向都會有,不受任何條件約束。
至于四維……
林成撓了下頭,說道:“也就是說,這個瓶子在四維對嗎?”
“如果它真是的話。”
從莫比烏斯環開始,就處處透着不對勁。現在又憑空出現一個不可能存在的瓶子,讓這一切顯得更加詭異。
——到底要他們做什麽?
而對于他們的研究,錢程并不感興趣,他左右張望了一下:“現在只要收集眼淚就能過關了?”
“嗯。”孫亮點頭,“但是眼淚……”
錢程破天荒地笑了笑:“還記得哭泣聲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衆人都反應過來。
之前屍體上的淚痕,以及凝結在哭臉笑娃上的淚珠,這些種種……是不是就是克萊因的眼淚?
這麽想着,錢程激動不少。
還沒等許濯他們那裏讨論結束,就拉着錢冠一他們到了角落。
“聽不懂他們說的那些玩意兒。”錢程說,“等下我們不離開大部隊,找準時機幹掉個哭臉套娃。”
錢帥依舊默不作聲。
錢冠一慢慢開口:“什麽時候?”
“李讓好像清醒點了,等到時候就一起行動。”錢程說着把背包拉開。
“這是剛才李讓他們分過來的刀具,沒來得及想起來給你們。”他在包裏翻找好一會兒,把袋子遞給他們,“先拿個袋子,到時候背着去裝……”
聲音戛然而止。
然後——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格拉捏碎了。
“怎麽了?”錢帥終于開口。
錢冠一笑了下,拉着錢程的手臂說:“可能剛才接東西的力氣大了點,不過哥說他沒事。”
“那真是太好了。”錢帥點點頭,“可不能出事。”
聽着他們的對話,錢程張了張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
黏膩的觸感從他手臂處慢慢傳來,緊接着,噗嗤刺入了他的皮膚。
“哥。”錢帥忽然叫了一聲,他轉過頭,紅藍色的花紋爬上了臉頰,“我們的刀呢?”
作者有話要說: 完全扯淡的僞科學,和三次真沒啥關系。
另外寶貝們,更新時間以後還是換到21:00,麽麽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