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艾維斯的畫作[一更]

第38章.艾維斯的畫作[一更]

平臺上的這根粗繩很牢固, 加上顧呈晔子又在栓子上綁了四五圈,完全可以承載兩人的重量。

許濯撿起了鎖扣,他的視線短暫地停留在顧呈晔身上,然後收回視線。

把兩根細繩子繞進去後, 他稍稍用了力, 往下一按——

兩枚鎖扣, 咔噠一聲綁在一起。

于是他們一人一邊, 同時從四樓的平臺往下滑。

顧呈晔單手拉着繩索,手臂随着動作繃起優美的肌肉線條, 看上去十分輕松。

而許濯只是下落了一層,就略微不适地皺起眉。

他瞥了眼自己的肩膀,沒說什麽, 拉着繩索跟顧呈晔下滑,盡管耐力不同, 但像是磨合過上百上千次, 速度也十分貼合。

就在距離下方還有兩層的位置時, 許濯的身形稍晃了晃,似乎重心不穩。

但在下一刻,一只手撐住了他的腰。

許濯下意識皺眉,他調整了鎖扣的方向想要借力, 就聽顧呈晔的聲音沉沉地在耳側響起:“別動。”

繩索摩擦發出聲響,許濯仍是蹙着眉的, 但的确, 舊傷所帶來的撕裂感緩解不少。

不知為何,盡管這種緊貼着的姿勢讓許濯有點不适應,但意外能暫時接受,甚至可以說, 似乎……在什麽地方感受過。

他們一路下滑到一樓平地。

沒多說什麽,許濯收了鎖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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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光線下,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看向顧呈晔:“左側第二扇門下去,然後第五個單間通往下水道。”

顧呈晔:“下水道的入口只有一個?”

許濯點頭:“只有這個出口,進出都需要只能通過那扇門。”

這些都是許濯從導覽圖上記住的。

在密密麻麻的上百小字中,他只是掃了幾秒,就全部記住在了腦海中。

這次顧呈晔看上去并沒有懷疑什麽,他只是“嗯”了聲,沒再說話。

下水道的入口的确在第五個單間。

沒有任何光線,污濁的渾水從一旁的管道處涓涓流淌,滲透在地面上,像一灘灘暗色的血跡,陰風就從一旁的管道口灌進來。

門是鎖着的,厚重的金屬鎖上帶了血跡,和鐵鏽的痕跡混在一塊。

許濯垂目只是看了一眼,就往側邊站了幾步。

站定的那刻,槍聲響起。

鐵鎖應聲而落。

顧呈晔收了槍,直接踢開了門。

一條密道。

沒有任何光線,污濁的渾水從一旁的管道處涓涓滲出來,滲透在地面上,像一灘灘暗色的血跡,陰風就從一旁的管道口灌進來。

就和許濯描述的一樣,看起來進出口只有這一個通道。

“先做個準備。”顧呈晔把子彈上膛,“畢竟出口只有這一個。”

許濯看了他幾秒,跟着把小刀別在身側。

準備工作結束後,沒有過多猶豫,兩人打開芯片上的手電,直接進了管道口。

下水道比想象中的寬敞,能夠同時容納四個人同時通過。

他們跨過一側橫倒的水管,往深處走去。而就在這時,一陣幽幽的哭泣聲傳過來。

許濯的腳步微滞。

顧呈晔跟着停下步子:“怎麽了?”

“确定一下聲源。”許濯對着顧呈晔說道,“幾點鐘方向?”

而這話一出口,他又怔了下。

不知為何,這些似乎都成了默認,或者說一種潛意識的話語。

他僅僅和顧呈晔共同受驗不過幾個小時,卻感覺已經同行已久,仿佛不用多思考什麽,就能知道對方接下來所做的一舉一動。

不過事實證明,顧呈晔的确擅長确定方向。

組織給他帶了精準的方位感,在這一點上,似乎和他的戰鬥力和耐力持平了,僅僅是停下步子聽了幾秒,就迅速在近十條岔路做出了選擇,确定方向。

“六點鐘方向。”顧呈晔說,“離我們兩百米左右的位置。”

許濯聽聞,直接利落翻身上了管道岔路的平臺,即便是在黑暗的環境中,他的視野從沒有離開過顧呈晔,手電都能精确打在該去的位置,毫無半分浪費的餘地。

相比于主幹道的下水道,岔路明顯窄了不少。

他們并肩往前走。

哭泣聲越來越近了,回蕩在管道的每一處角落,顯得十分陰森。

一片黑暗中,手電的确有一定的限制。

就在許濯想要開口問方位時,就聽顧呈晔說:“到了。”‘

話音落下的那刻,他們一同把手電往前打過去——

一面石壁。

上面刻着滿滿的符號,似乎還混雜了不少文字。

在壁沿的兩側,有鐵質的樓梯,一路蜿蜒上去,大概兩層的高度。

只是往上看了一眼,哭聲和低喃再次傳過來。

“撐住……馬上我就可以拉你上去了……”不遠處的女聲仍在哭泣,“你回個話……就回一句也好……”

許濯和顧呈晔對視一眼。

沒再管石壁的文字,他們從樓梯那裏上去。

就見許婷趴在那裏,她的腿部被一個骷髅緊緊抓住,不得動彈。

而在她的手中,有一根緊緊攥着的繩索,即便手腕被勒出深紫色的痕跡,她仍沒有松手,依舊死命地抓着繩子。

見到許濯他們過來,她像是找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樣,急得哭出了聲。

“求求你們救救他!”許婷顫抖着喊出聲,“他就在下面,我拉不上來,只好這樣撐着……”

許濯把手電打過去。

沿着這根粗繩往下,是一側的石壁,以及雙手被縛的侯成朔。

此時他靠在滑膩的壁沿上,雙目緊閉,沒有一絲生氣。

接近脖頸的位置正被下水道的甲蟲啃咬,細密的血洞正往下一刻不停地滴下、化開,把積水染成鮮紅的顏色。

而這些血水就和畫中一樣,它們一刻不停地打着岩壁,激起波浪後又詭異地旋轉起小渦。

血腥氣混着下水道的消毒水味,若隐若現地傳過來。

“就是那一幅畫。”許濯說,“只是男女對調了。”

“下去看看。”

顧呈晔的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系統音響起。

[請受驗者注意,已經成畫的過程單方面不可逆,如果強行破壞畫作,那麽成畫者将受到死亡懲罰。]

[同時,如果對畫作有任何的破壞,也會有相應的處罰。]

許濯聽聞蹙了眉。

這一次的受驗場的确和之前不一樣。

如果說懲罰在他和顧呈晔身上,那不會有任何問題,他們也正巧有機會,能看看這個副本的能耐到底是什麽。而現在就像知道他們弱點一樣,懲罰對象并不在他們這裏,刻意限制了他們的行動

只不過……

許濯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垂着眼睫,像在快速思考。

然後一下擡頭,看向顧呈晔。

“後果可逆。”

他說了四個字。

而就在話音落下不過幾秒,顧呈晔也反應過來。

他們對視了幾秒。

“只要找到那副畫作,之前入畫的受驗者就全部能回來。”顧呈晔摸着下巴思考,“是這樣嗎?”

許濯“嗯”了一聲。

“系統現在提示的只是單方面不可逆。”他一邊分析,一邊掃視周圍環境,“如果說,單方面指的是我們受驗者,那麽借助系統就不是單方面的了。”

顧呈晔安靜地聽着他分析,他的眉眼冷靜,按照不讓幫忙的系統要求,他往前走了幾步,踩在了那根繩索上。

原本不斷下滑的粗繩在此時停下。

拉力驟減後,許婷雖然仍在哭泣,但力氣卻節省了一些,有了喘息的餘地。

“現在我們會問你幾個問題。”顧呈晔的語調平淡,很對許婷說,“如果你想要救他,那麽盡量回憶起來。”

許婷微愣,然後死死咬住嘴唇,猛地點了幾下頭。

“之前視野收束的時候,畫布中只有你和侯成朔對嗎?”

許婷嗯了一聲:“對。”

“之後你們都是一起行動的?”

“視野收束沒辦法。”許婷說,“我們跟着孫澤的辦法來,平時基本是保證我行動不受阻,成朔就跟着我。只有危險的時候,或者單獨兩人時,才會跟着他的主視角移動。”

“單獨兩人?”許濯忽然開口。

許婷連忙點頭,說了句對。

“之前為了省時間,我們決定每組都單獨去房間中看畫作。”她回憶說,“我和成朔去的是第三間,那一副畫也蓋着紅布。”

“什麽畫?”

“啊?”

許婷沒怎麽反應過來,就聽許濯補充:“抽象畫,或者說,有沒有一副帶着波浪,繩索,牆壁的畫作。”

“抽象畫……”許婷努力思考着,“當時光線特別暗,我和成朔剛看了一眼,隔壁就傳來徐大成他們的尖叫聲——”

忽然,她停頓了一下。

然後像是想到什麽,瞳孔驟縮。

“有畫!是那一副畫!”許婷語無倫次地說道,“一個男人待在下方的石壁那裏,然後上面有兩個人正拉着他,想要把他拉上來!”

“和我想的一樣。”顧呈晔說,“所以每個人對應的畫作都是固定的。”

許濯沒說話。

此時岩壁下的水聲愈發響亮,像是在敲擊什麽。

隔了幾秒,許濯開口:“所以現在,我們要确定艾維斯喜歡的那一副畫作。”

顧呈晔思索說:“現在畫作一共是十二幅,除去徐大成和許婷組,還剩下十幅畫作。”

許濯應了一聲。

“所以畫作中,一定會有相關的煉金術元素。比如陰陽轉換,或者時空、宇宙之間的對立等。”他說着把手電打在許婷旁的地板上,和之前石壁上一樣,歪扭畫着很多字符,同時,還有雜七雜八的英語文字。

許濯看了幾秒,直接拼出了字母——

“Philosophical egg,哲學蛋。”

顧呈晔聽聞眯起眼睛。

“哲學蛋……”他重複着,看向許濯,“是之前你說的卡林頓,那個墨西哥超現實主義藝術家?”

“對。”

“而剛才的石壁上的文字。”許濯說,“一共是三段,分成了四個片段在石壁的東西南北,分別拼起後,就組成了一段話,也是卡林頓所寫的。”

他停頓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複述:“我将我的血轉化為全面的能量——陰性和陽性、小宇宙和大宇宙——又轉化為一杯酒,讓太陽和月亮引用。”

“共同引用……”顧呈晔沉了沉眼眸。

不知為何,當許濯說道用血轉換時,他下意識蹙了眉。

“所以艾維斯公爵喜歡的畫作,一定和煉金術有關。”許濯移開了手電,往另一側石壁上打去,“在煉金術中,陰陽轉換,雌雄同體都上是特征。”

之前大廳裏的懸挂的畫作,無論是人體畫作,還是還未入畫的,幾乎看不到任何煉金術的元素。

就算之後,他們所面對的那十二個房間,如果以每組受驗者的人數和特征來進行推測畫作,也看不到任何的煉金術元素。

除了……

許濯的動作猛地一滞。

陰陽轉化。

也就意味着,畫作中對立物質的對換。

無論是這顆哲學蛋,還是之前看到的四大元素,它們都告訴了受驗者們一件事——煉金術中,所有對立物質都統一的,都能互相轉變。

許婷和侯成朔的這一副畫作中,也體現了這一點。

女人和男人的位置是相反的。

在畫作裏,女人雙手被縛,被兩個男人拉着,垂直靠在石壁前側。而在這個受驗場中,是許婷拉着侯成朔,等于轉換了性別。

“我們先假設十二個房間裏,所有的畫作都是出自于恩斯特,也就是a week of kindness裏的系列。那麽只要有轉換,或者說其他的物質轉換,就符合這個範圍。”許濯一邊說,一邊快速回憶,“現在問題在于,幾乎所有的畫作,都可以進行性別轉化。”

——只要畫作中同時有男女,或者說畫中和對應的受驗者組是單一性別,就可以被認定是符合的。

這麽想來,範圍由小到大走向了極端,走向了死局。

因為每一幅畫都可以這麽幹,只要保證和受驗者性別不同就可以了,實在是太常見了,和艾維斯想要他們尋找的肯定不符。

所以一定有什麽條件,現在被他們忽略了。

靜默片刻後,許濯忽然移了一下手電,冷不丁開口:“我們可能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顧呈晔:“什麽意思?”

許濯往前走了幾步,淡淡地說:“所謂轉化,我們只是單純地把這些歸類成男性換成女性,或者說,陰性換成陽性。”

“但是事物本身就是有多面性的,這個并不取決說一定要陰陽絕對的轉化。”

許濯的神色平靜,分析也像平鋪直敘,沒什麽語調變化。

但不知為何,連着慌張到無法思考的許婷,聽着他的邏輯分析,都能稍稍冷靜下來。

“你的意思是,在這其中我們都默認了一件事。”顧呈晔說,“把畫中需要轉換的物體數量假設成了兩個,對嗎?”

許濯點頭。

在之前,他們都默認了相互的轉化,一定是建立在了物體對立的性質上。

但是誰有規定過一定要兩個物體進行陰陽的轉化,或者說,将小宇宙轉化為大宇宙?

本身就是沒有這樣的規定。

而在這些超現實畫派的畫作中,煉金術的體現也不可能循規蹈矩。

隔了半晌,許濯說:“我們甚至都走向了另一個假設的極端。”

顧呈晔問:“什麽極端?”

“物種。”

許濯說道。

”如果打破這個限定。那麽就有一副畫,自始至終都不會忽略。”許濯的語氣依舊,“在那一副畫中,只有一個人,但是有個獅子。”

顧呈晔抿唇看着他,眸底逐漸深邃起來。

“在畫作中,男性的肩膀上多了個獅子,而原作lion of belfort中,是婦女和一頭公獅子。”許濯說,“恩斯特在這幅畫作中,把公獅子的頭加在了女性的身上,而這個,如果打破我們剛才的兩個物體,那麽就可以分析成雌雄同體。”

“同時,獅子作為陰陽性的标志,經常會在煉金術中出現。所以合理推斷,那一副沒有被受驗者入畫所完成的作品,就是艾維斯想要的。”

顧呈晔依舊是看他,神色很沉。

而許濯沒再和顧呈晔對視一眼,只是把手電下移。

這一次,強烈的光亮并沒有照到任何的石壁,只是落在了顧呈晔身上。

“其實剛才,我在想起這幅畫作後的第一個反應,只有疑惑。”許濯說,“因為畫裏只有一個人,但是轉念一想,你是異能組織的,所以不在畫中也是應該。”

他一邊說着,一邊上移着手電。

最後打在了自己身上。

和顧呈晔的手電光亮交疊在一起,他說:“是時候,讓我們去入畫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祝寶貝們元旦快樂~

這個副本快結束了,二更還在寫,等一下就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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