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五法則
第62章.第五法則
在等電梯的間隙, 林成思考了一會兒。
“許哥。”林成說,“剛才提示裏的那段話,是不是重點在于賽博時代的光輝?”
許濯點了下頭。
“所以我們現在去七樓的話,就是為了找到這個線索?”
許濯:“抽象化和具體化。”
林成有點懵:“什麽?”
“光輝可以是抽象的, 但我們現在理解成了具體的光線。”顧呈晔看了林成一眼, 往窗外擡了擡下巴:“那些白色的照明燈, 應該有一定的規律。只要找到同時照射過來彙聚的那一點, 應該就是系統要我們找尋的房間了。”
衆人聽着有點懵,似懂非懂地應着聲。
不過真的就像他們說得這麽簡單嗎?
只是剛才跟着顧呈晔往窗外看了一眼而已, 就見到了十多盞的照明燈。
光是從走廊這裏看出去的這些,已經夠眼花缭亂,外加一眼看上去, 照射燈并沒有任何的規律,真的有人能夠把所有規律的理清, 并且計算出同時照射的時間嗎?
衆人帶着疑惑分成幾批進了電梯。
林成和孫澤完全不擔心, 看着衆人擔心的樣子, 反倒是有點憋壞了,想和他們說許濯和顧呈晔在,根本不需要操心。
不過林成還是忍住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許濯他們,忽然覺得似乎距離近了點, 倆人相處的氛圍……好像也有些變化了。
具體的林成也說不出,但怎麽說, 感覺就是不一樣。
而這種感受等到他們來到七樓的時候, 就變得更加明顯了。
此時七樓走廊燈光昏暗,小燈泡零散地安在走廊的地板上,帶來了幾點微弱的光芒。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扇鐵門,上面帶了沉重的鎖鏈, 盡管門鎖已經半開挂在了鏈子上,但仍繞了好幾圈。
許濯掃了一眼,打算伸手推開的時候,顧呈晔的身影忽然覆過來,幫他推了一下。
“怎麽了?”許濯問道。
“沒什麽。”顧呈晔沒看他,直接走進了門。
許濯看着他背影幾秒,然後垂下眸子,插兜跟上了顧呈晔。
林成和孫澤愣了愣,然後互相看了一眼,頓時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這也太奇怪了點。
從七樓的鐵門進去後,衆人才發現竟然別有洞天。
有十幾間,或者說更多的房間并列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木板虛掩,像是知道他們會先來七樓調查那樣,提前為他們開好了門。
借着昏暗的光線,孫澤抖了抖。
林成知道他在擔心光線問題,會不會再引來什麽怪物。
“我看沒事。“他小聲地對孫澤說,“按照我的經驗,受驗場初始設置都不會有什麽問題,除非開始就作死,才會把那些東西引過來。”
盡管這麽說,其實兩人也沒底。
誰知道受驗場下一刻會不會發個瘋,直接把那些怪物放在七樓的某間裏,再來個開門殺呢。
不過這樣的想法他們都沒說出來。
許濯走到離得最近的那扇門前。
門是鐵質的,上面是雜七雜八的劃痕,和暗紅色的血跡。門牌上,用中文寫得的是義腦研究區,以及一張貼着的警告标識,說禁止入內。
許濯自然對這樣的恐吓沒什麽感覺,直接踢開了門。
此時顧呈晔正在一旁的房間中。
為了節省時間,他們決定分開搜查。
而衆人有跟着許濯和顧呈晔的,也有不敢離開太遠,在附近的房間搜查的。
許濯掃一圈房間。
在這個所謂的義腦研究區裏,一個長方形的操作臺放在正中央,周圍是透明的罐子,裏面裝着某種不明的透明液體。
在這其中,他們看到了人類的大腦,正分別泡在裏面,上頭插了無數根細長的軟管,正在不斷輸送着什麽。
許濯又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拉開了一個冰櫃的門板。
随即,他微微蹙眉。
“許哥,你看到了什麽了嗎?”
林成跟着過來。
他不敢開手電,于是在進門前拆了走廊上的一顆小燈泡。
原本是想着方便一些,沒想到燈泡的光亮一照到櫃子裏的東西,差點就把林成吓的魂都沒了。
就見櫃子裏躺着一個屍體。
說是人類,其實也不完全是,準确來說,是一個試驗機械義腦的結合體。
在義腦區的這個房間中,這具屍體自然被打開了頭顱,裏面被掏得幹幹淨淨,甚至連血液也被處理了,能直接看到頭顱底下的白骨。
而在其他地方,這具屍體是完好的,甚至可以說,他還穿着人類的衣服,和圍城裏大部分的受驗者沒什麽區別。
“這個……”孫澤有點受不住,說了半天只蹦出兩個字。
許濯沒吭聲,拉上了櫃門。
緊接着,他把周圍的櫃子依次拉開——
全部和這具屍體一樣。
盡管身高、年齡都不盡相同,服飾也各式各樣,但他們的顱腦都做了這樣的處理。
林成和孫澤有點受不住。
就在他們撐着桌子幹嘔的時候,顧呈晔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有什麽收獲嗎?”
許濯收回視線,看向顧呈晔。
“這裏的義腦區。”他淡淡地說,“像是在做機械類的腦部測試。”
顧呈晔:“除了這個呢?”
“沒有其他的了,不過我總感覺,這裏面的屍體不是普通的NPC。”許濯從一旁找出白色的醫用手套,直接伸進了泡着大腦的罐子裏,“會有這種情況嗎?”
“以前沒有這樣的案例。”顧呈晔摸着下巴思考,“一般受驗者死亡,在這場受驗結束後,會統一交給異能組織的部門進行處理,包括芯片回收。”
“不過……如果回收難度大,倒是可能會留在受驗場中。”
許濯搖頭:“那不可能。”
這些屍體明顯看上去完好,就像準備着要接受試驗那樣,放在櫃子裏。
如果按照顧呈晔所說的,應該只是普通的NPC屍體,但是……
許濯的目光落在罐子裏。
他總覺得,這些像是之前的受驗者,是活生生的人類。
可能出于某種目的,或者說什麽意外,被留在了這裏當做了解密的道具——就和楊冰一樣。
隔了半晌,許濯脫下了手套。
“你那裏怎麽樣?”
“沒什麽多餘的發現,情況和這裏差不多。”顧呈晔說,“我搜查的區域上面寫an這個詞,的确仿真了很多人類的髒器。”
聽着這話,林成腦補了很多,瞬間臉色難看起來。
光是想象,就能知道那間房間裏會有什麽。
這裏的屍體是因為義腦所以被挖空了大腦,那麽如果針對的是五髒六腑,那麽那裏屍體就是……
林成的喉頭滾了滾,這會兒又有點想吐了。
他看着面前不動聲色的許濯和顧呈晔,內心早已說不上是佩服。
可能這兩位,是神吧。
肯定了這個想法的林成倒也冷靜了許多。
之後,他們又跟着許濯和顧呈晔,依次查看了十幾個房間。
就和他們猜想的一樣,這些房間門牌上寫着什麽,裏面就是什麽樣的機械模型,以及相應被挖空的屍體。
在進倒數第二的房間時,孫澤忽然開口:“許哥,你剛才就一直用小刀劃着什麽,是有什麽打算嗎?”
從剛才第一間出來開始,許濯就在每個房間旁的牆壁上劃着符號。
有兩行的叉,也有單個平行的幾條直線,簡單三角和五角星。
“記號。”許濯說。
孫澤疑惑地皺了下眉,然後恍然大悟:“哥你是怕……”
許濯嗯了一聲。
在他們的五感還沒完全喪失前,做記號就是為了之後的打算。
如果他們消失了視覺,那麽這個就可能會幫上忙。
但現在問題在于,距離下一次感覺消失,還有多久的時間?
還有,是觸覺,視覺和聽覺中的哪一個?
這些他們都不得而知。
于是這形成了一種莫名的未知恐懼感,因為誰也不想體驗這種消失的感覺。可能直接消失五感丢進受驗場,都會比這個慢慢折磨的過程要好得多——前者,那是快刀斬亂麻,而後者,就是拿着個刀子,慢慢刮着一點皮肉,不知什麽時候會來致命的一刀。
看完了名為機械臂的倒數第二間,衆人來到最後一間。
林成看着門板上的英文字,眯起眼睛認了會兒。
還沒等他說出口,許濯淡淡地說:“Five sense。”
“嗯?”衆人聽着反應過來。
“這是五感的英語?”孫澤往後退了一小步,又不确定地問了一句,“是嗎?”
許濯沒回答他。
沒說什麽,他直接踢開了門。
房間盡管,容不下所有受驗者,于是除了許濯和顧呈晔,還有幾個膽子大一點的受驗者外,所有人都留在了房間外。
儀器的配置依舊一模一樣。
操作臺,放在一側的罐子,還有無數個櫃子。
唯一不同的,罐子裏并沒有東西,連着液體都沒有。也包括櫃子,裏面是空落的。
等到許濯把最後一個櫃門關上後,他們的芯片開始變燙,同時發出了聲響和亮光。
不知為何,許濯覺得光亮似乎比之前微弱了一點。
[恭喜受驗者開啓新階段的任務:來自醫生的請求。]
[任務內容:已知這些罐子上,寫有了不同的記號,它們分別是舌頭,眼睛,鼻子,指尖和耳朵。并且在指尖類別中,分為了大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和小指。]
[這些都是醫生需要的,但是現在,醫生卻苦惱起來,你們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林成:“……這他媽還帶互動啊?”
他的話音落下,芯片像是回應一樣,又閃爍了幾下。
[因為醫生發現,他需要的材料不夠了,但是很多喪失五感的病人來找他,迫切地想要讓他幫忙。所以親愛的受驗者們,請在規定時間內,找齊這些東西,并且對應放在這些罐子裏,為未來可能還會有增加的病人做準備。]
[搜尋範圍:七樓所有的房間,隐蔽的角落。]
[當所有的東西備齊時,請把它們帶到那個房間裏,我相信到時候,你們都會很開心。]
這些字體出來後,衆人的臉色一下變得十分難看。
想都不用想,內容裏寫的“未來可能增加的病人”,大概率就是指他們了。
這樣看來,那些空的櫃子是為了……
衆人不敢再想下去。
“沒辦法,只能找找看了。”孫澤硬着頭皮拉開了房間裏的一個抽屜,“否則我們也沒辦法通過受驗場……”
盡管這樣的通關像是在給自己挖墳。
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于是衆人紛紛跟着一起搜尋起來。
此時後面的三感還沒有消失,前兩感并沒有給他們帶來太多的阻礙——畢竟,沒有人會蠢到之嘗罐子裏的液體,也沒有人會想要去聞一聞這些屍體。
漸漸地,罐子裏有了一點東西。
受驗者從其他房間拿來了這一類的零件,當他們對着标簽放進去的時候,懸空的數字倏然出現在瓶罐的正上方。
從一開始,随着罐子裏零件的數量增多,它們也跟着逐漸增加。
林成覺得這事兒就離譜。
合着還真是自己給自己準備棺材。
他拿着一根機械指尖,眯眼找了下标簽後丢了進去。
數字未動。
林成:“?”
他盯着看了好一陣,喃喃地說:“我沒放錯啊……”
話音未落,許濯忽然開口:“滿了。”
林成一愣:“什麽意思?”
許濯看了林成一眼,把手中的機械指尖扔進去。
數字依舊沒動。
“可我看這裏面,還有好多空地方……”林成自個兒還沒說完,忽然“操”了一聲,“難道說,不是要裝滿整個瓶子?”
許濯嗯了一聲。
林成瞬間臉色蒼白,隔了幾秒,小心地确認:“受,受驗者的數量?”
“應該是。”
得到了許濯的肯定,林成:“怎麽會……”
許濯沒回答他,他往一邊的窗口走了幾步。
盯着窗外的照明燈看了幾秒,許濯轉頭看向顧呈晔:“高度低了。”
顧呈晔聽聞,眯起眸子也跟着望了一下。
“要上一層看看嗎?”
“嗯。”
***
八層的布局和七層一樣,也有着無數虛掩着的房間——但和七樓不同的是,從電梯上來後,看到的并不是帶着鎖鏈的鐵門。
那是一片透明的玻璃,立在了他們面前。
鐵門換成了玻璃門,還是自動的,在許濯他們靠近後就緩慢地移開了。
其他受驗者都被許濯留在了七樓。
因為副本裏要求的還沒完成,他們依舊需要找齊那些零件。
“我以為你會先跟着找零件。”
在進了玻璃門後,顧呈晔忽然開口。
許濯:“統籌計劃。”
顧呈晔聽聞笑了笑。
“關于這點,我能理解成你是擔心時間不夠嗎?”顧呈晔抵着門,讓許濯進來,“是有什麽擔心的事,還是說,有什麽擔心的人?”
許濯的眼睫忽然顫了一下。
他擡起眼,薄薄的眼皮下看不清神色。
隔了幾秒,他道:“随便怎麽想。”
盡管他們有句沒句地說着話,但搜尋房間的動作未停,右側的房間在最快的時間內,就搜索完畢了。
沒有多餘的發現,而許濯每次只要站在窗口,看幾秒窗外的照明燈,就能迅速判斷這些光線能不能彙聚在一點。
顧呈晔看着專注搜索的許濯,眸色裏閃過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神色。
一番搜索下來,他們最終确定了幾個可能彙聚的房間。
以及,布局相同、九層的幾處地方。
許濯站在最後一個鎖定的房間內,抱臂靠着窗戶,看着窗外的照明燈旋轉燈光。
就這樣看了一會兒,顧呈晔的聲音在他耳側響起。
“光線第幾次輪換了?”他搜出了一把□□,扔給了許濯,“知道你不用,先備着。”
許濯接過□□,道:“還需要一點時間确認。”
顧呈晔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他靠在不遠處的桌沿邊,眯眼看着許濯。
而許濯也沒再說什麽。
窗外流轉的光線勾勒出他瘦削好看的輪廓,他安靜地看着窗外,眸底波瀾不驚,很專注地觀察着。
半晌,他輕輕地眨了一下眼。
“怎麽了?”顧呈晔問。
許濯搖頭,他依舊沒有收回目光,但指尖卻在無意識地摩挲着槍柄。
忽然,他開口:“你用鋼筆嗎?”
顧呈晔微微一怔。
“以前用過,但僅僅是在某個時期。“顧呈晔回憶了一下,不知為何,他的聲音微啞起來,像是帶了一點落寞,“等到自己意識過來的時候,就再也不用鋼筆了。”
關于這個時期,顧呈晔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在印象裏,似乎這是突然發生的。
只要看到鋼筆,記憶中的某些場景就會浮光掠影地出現,卻又拼湊不出完整的畫面……久而久之,他就再也不碰了。
“其實我不用槍,也是從某個時期開始的。”
許濯淡淡地說了句。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麽,然後說:“因為一看到槍,我就會下意識逃避什麽。”
“我的舊傷在肩膀,當時在圍城,我因為傷口疼痛去診所,得知之後的受驗場裏我不能用這類武器時,竟然還松了口氣。”
許濯的語氣依舊很平,但顧呈晔卻蹙起眉。
“等到之後,每次看到槍,我都會想起一個場景。”
顧呈晔看他:“是什麽?”
許濯:“一個玻璃房,就和這裏一樣。”
“我坐在某個角落,面前的桌子上擺放着的是槍支的零件。”許濯說,“而在我身後,抵着的是一把手/槍,以及無數的槍聲,和夥伴的鮮血。”
說完這句話後,他從窗外收回眼神。
“我沒和任何人說過這個,除了你以外。”
說完這句話,許濯往門口走去。
他冷色的眸子依舊,如果有人在這一刻看到他,甚至都會懷疑他是不是人類,會不會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動。
而這樣的情況,卻在經過顧呈晔身邊的時候,被意外地打破了。
許濯看了顧呈晔一會兒,眼底起了不一樣的情緒。盡管只是一瞬,但對于許濯來說,這樣的情況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半晌,他薄唇輕啓,說道:“九層908室,應該就我們最後的目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