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燒熱
第57章 燒熱
“誰與你半斤八兩了?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祁梧喝着酒反駁商扶珩的話,??“琅王殿下的名頭可止小兒夜啼,我可攀不上您老人家的兇名在外。沒瞧見我這宅子裏的人見着了你,個個被吓得跟鹌鹑似的。”
聞言,??商扶珩似有些疑惑:“我這名聲也沒那般壞吧?你先前買宅子時不還說,??在這宓城裏離琅王府越近的地方地價越貴嗎?”
“我在荔城時,還聽人說你要飲人血、暴戾無度呢。你名聲好不好,自己不知道啊?”祁梧沒有較真的意思,随口便道。
然而商扶珩卻難得的有些較真, 非要與他探讨:“頂多毀譽參半吧。那些罵我怕我的還不敢大張旗鼓,畢竟我這脾性再如何也輪不上那些人議論,誰叫我有實實在在的功績在身, 罵我的又怕得罪我、又怕惹了景仰于我的人衆怒……算下來, 還是該贊頌我的人更多才對。你宅子裏那些伺候的人, 頂多是敬畏, 算不上懼怕。”
祁梧忍不住樂了:“哪有你這樣較真着評論自己功績如何的……你有這較真的勁兒, 不如好好瞧瞧你那畫畫的功底, 下回與人說起可謙虛着點吧, 還略通一二……”
“你又開始埋汰我的畫技, 我那畫得雖是一般,但功底是在的, 要你來畫還不知如何呢。”商扶珩挑了下眉。
祁梧奇怪道:“我又沒說我會畫畫,我會賞畫不就行了, 為何要與你比畫技。你可別再說下去了, 再說下去我就叫人把你趕出去, 免了請你吃晚飯。”
商扶珩聞言莞爾:“你能叫誰把我趕出去?你不都說了你府上那些人怕我, 慫得如鹌鹑一般, 他們敢嗎?”
“他們不敢, 那我敢!”祁梧放下酒杯,對着院門一指,“恕不遠送。”
“不恕,不走。”商扶珩道,又勸祁梧,“你且少喝點酒,我瞧着你是喝多了,脾氣厲害得很。”
“我沒喝多時脾氣也壞得很……”說着,祁梧有點狐疑起來,“你居然不走?你為何不走?按着你往常那莫名其妙的脾性,我說恕不遠送你就該走了,走之前說不準還犯病潑我一身雪。”
商扶珩微微一頓,然後道:“你管我為何不走,我就這莫名其妙的脾性我樂意。你這屋子裏可還有其他消磨時間的東西,琴棋書畫都行,借我磨一磨時間,免得再與你嗆聲氣得我短了壽數。”
祁梧聞言,驚訝之餘忍不住好奇:“琴棋書畫你都會?不對,你這畫我已經是看過了,旁的幾樣水準也是這般?”
“……”商扶珩與他溫聲細語,“祁梧,我好歹皇家出身,不說文武雙全,文武兩知還是可以的,只有你才連圍棋都不會、只會五子棋。”
祁梧一挑眉:“互貶是吧,我還未曾輸過陣仗。我只會五子棋又如何,我又不是那眼瞧着要輸棋了便掀翻棋盤耍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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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說我?”商扶珩覺得祁梧這是在實打實栽贓他了,“我何時做過那般不講棋品的事,你且跟我好生說說。我與你也就下過五子棋,只在荔城閑着無趣掀過一次棋盤,你這般定論是從何推出來的?”
于是祁梧張口就把商扶珩他兄弟闵君潤給賣了:“闵公子與我說的,他說你與他下圍棋,十次裏有七八次都要掀了棋盤跑人。這話有假?”
商扶珩:“……”
“單這兩句話倒是不假,然後呢?”商扶珩便問。
祁梧聳了下肩:“沒什麽更多的了啊,闵公子說你這人輸不起棋,要不是看在從小相識且宓城無人的份上,他早就不與你下棋了。”
說完,祁梧突然笑眯眯的,眉眼彎彎如同狡猾的狐貍,語調也抑揚頓挫的:“哎呀,我這樣說是不是在挑撥你們兄弟之間的關系啊,你不會惱羞成怒之後去找闵公子麻煩吧?那我可真是太愧疚了,”
商扶珩瞧着他這裝乖都裝不像的模樣,便有些手癢。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拿着喝了半壺的酒朝祁梧走去,邊走邊給自己正名:“我是得去找闵君潤麻煩,不過不是惱羞成怒,是為着他倒打一耙污我名聲。分明是他棋臭,我瞧着勝負已分再對弈也沒意思,所以才掀了棋盤走人。他那人沒一句實誠話,往後他與你說什麽,你聽一半都是多的。”
來到祁梧面前,商扶珩很自然的将酒壺遞給了祁梧。
因着他這動作着實太過自然,所以祁梧一時沒反應過來,都腦子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伸手将酒壺接了,而且這酒壺壺身太大,他還下意識雙手拿過來的。
眨了眨眼,祁梧剛要擡頭去看商扶珩,雙頰上就倏然一涼。
商扶珩這家夥又掐他臉!還是雙手掐的!還處心積慮從廊下桌案那邊走了過來!
祁梧反手就把酒壺往商扶珩身上砸:“你覺得你的手特暖和特舒服是吧?”
商扶珩收了一只手接過酒壺,另一手本來還沒收,但下一刻也落了空。祁梧已經從軟榻上起身,推開保暖的毯子便徑直跳到了廊外院子裏,彎腰捧起了一簇雪。
商扶珩彎了彎唇,眼看着祁梧那雙纖長的手揉啊揉揉了個雪團出來,然後回身往他這邊丢。
商扶珩順手用酒壺一檔,本就松散的雪團便散開了,半點沖擊力都沒有。
祁梧瞧着這一幕,覺得自己的雪球着實不大争氣、很給他丢面子,于是他捧起更大一把雪開始揉。
商扶珩放下酒壺,也下到院子裏,笑着與面無表情的祁梧說:“就你那點氣力,把這雪揉化了都揉不出什麽來……我教你用雪堆個兔子出來吧,左右你也不會請我吃兔子。”
這話有什麽邏輯在嗎?!
祁梧白他一眼,索性直接把雪往商扶珩身上丢:“就你力氣大!我這臉是面團不成,你平白無故瞎伸什麽手?我都與你說了你這般很沒分寸,你不是也聽見了說要想想嗎?你想什麽了?”
“我想得很是明白。”商扶珩唇角上揚,眉眼間愉悅得很,“本來我這心寬得很,都沒意識到這其中有玄機需要靠自己思索明白,正好你提醒了我……你別提分寸,你這人最是不講分寸,你該知道我這人也格外沒分寸得很。彼此禍禍,我覺得正好。”
祁梧聽得滿臉木然:“……琅王殿下,我今天真是漲了見識了。”
“不客氣。”商扶珩道,又笑眯眯問祁梧,“堆兔子嗎?正好下午無事可做。”
“不堆,我有炭爐軟榻暖被,誰樂意陪你冰天雪地裏玩小孩才玩的東西。”祁梧說着就要回廊下去。
商扶珩順手拉住他的胳膊:“今早你賴床不起的時候,正巧說過你如今還未滿三歲的年紀,正正好是個貪玩的孩子才對。”
祁梧低頭看了眼商扶珩這很不講分寸的爪子,啧了聲:“錯了,兩歲的孩子就該窩在被子裏睡覺才對,撒手。”
“這樣如何,”見祁梧犯懶偷閑,商扶珩還是攔着他不放,與他做“交易”,“你陪我堆個像樣的雪兔子,我回頭教你如何制那藥脂。雖然你手上已經有了配方,多試些時日也總能做出來,但有熟于此的人直接上手一步一步教與你,總是更輕便些的。且你自己學會了如何做藥脂,總是少些煩心事的吧?”
聽到這話,祁梧……當然動搖了。
他看着商扶珩,狐疑道:“你說得好似很簡單一般,我這不通藥理的也能做?”
商扶珩微微颔首:“自然,本就不難,你識得了配方中的那些藥,便能減去大半功夫。我因着前些年四處奔波,也難免學了點醫理,雖不甚精通……哦,這不是自謙,也沒有自誇,确實是略知一二不甚精通。但這兩年賦閑無趣,那藥脂我也是做熟了的。”
祁梧:“……你閑着無聊做那藥脂幹嘛,不是說用處不多、原料難找又放不了幾月嗎?”
商扶珩失笑:“你都說了我是閑着無聊,那做什麽不是做?除卻藥脂之外,我也同府醫學了些望聞問切。只是醫理着實無趣,所以偶爾再看看閑書,訓馬打獵練練武……反正不像你這般只想着睡覺度日。”
“你說你的,還非要扯上我一塊兒埋汰拉踩,什麽人啊。你也知道閑着做什麽都是做,那我就犯個懶又如何了?”祁梧瞪了他一眼,又突然頓了頓,看着商扶珩的目光不大友善起來,“……你會做這藥脂啊,先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商扶珩:“……”
輕咳了聲,商扶珩鎮定反問:“我先前與你說這個作甚?”
祁梧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商扶珩只好接着理直氣壯:“難不成我這話有問題?本來就是,我早先與你說這事作甚,後來說好的配方我可是沒耽擱就給你了。剛認識時我肯定沒必要與你說我會做這藥脂,來了宓城後……我若是突然說起來,也很是奇怪。再且,如果我之前與你說了,以你偷懶耍滑的性子,賴上我叫我給你做可怎麽辦?”
“可你剛剛還是說漏嘴了。而且做藥脂這事兒,你之前不是已經主動攬過去了嗎,哪裏用得着我賴?”祁梧瞧着商扶珩這狡辯似的模樣,突然覺得還挺有趣。
本來商扶珩會不會做這藥脂,有沒有跟他說過他會做……都不是很要緊的事。祁梧嘛,随口問了其實并不上心的事很多。商扶珩說與不說其實都沒什麽特別之處,但這會兒商扶珩莫名很心虛似的,反倒叫祁梧想要抓着不放。
“啧。”商扶珩輕嘆了聲,“我先前就是沒想起來,你又沒問過。我這會兒願意教你做,給你省了事,不好嗎?你學是不學?”
“琅王殿下親自授教,我當然要學啊。之前本就跟你說過,我得研究研究這配方,不然我光拿着它做什麽,三年後離開宓城,我總不能那時候才開始自己學做藥脂吧……所以,我之前跟你說我要自己學着做藥脂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說你也會?”祁梧笑眯眯反問。
商扶珩:“……你還非抓着這麽件小事不放了。”
“按理來說,我也不該抓着這麽件小事不放的,畢竟你可以直接反駁我說‘你誰啊,我不告訴你又如何’……可你不直接反駁,非要解釋,可不就讓我抓着了嗎。”
“我一開始便反駁了你,只是用詞委婉溫和些罷了。”商扶珩說着拍了拍祁梧的腦袋,“都糊了滿頭發的雪了,你到底堆不堆兔子了?”
祁梧翻了個白眼:“剛跟你說了不要掐我臉,你又動手動腳拍我頭,我跟你有仇嗎?”
“若是有仇,我拍完了之後,你腦袋就該和你脖子分家了。”商扶珩慢悠悠松開了抓着祁梧胳膊的手,這會兒祁梧該是不會跑回廊下了。
松開祁梧後,商扶珩徑直朝院子中間去,祁梧念在藥脂的份上跟在他後頭,瞪了幾眼猶不解恨,索性彎腰又挖了一捧雪,随意揉了兩下捏在一塊就想往商扶珩背上砸。
這回商扶珩背對着他,他就不信還能砸不中。
只是雪團還沒丢出去,祁梧突然覺得眼前一花,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跌坐到了雪地裏,還沒成形的雪團随意砸落在地上散開了。
十分突兀的熱意瞬間穿過四肢百骸,原本在雪中被吹得有些冰涼的臉頰瞬間熱了起來。祁梧手指蜷縮握緊,握到了滿手的雪。腦子沒有因為這突兀的熱而感到昏沉,甚至于在不适中更加思緒清醒、神經敏.感起來。
祁梧咬了咬牙。
聽到身後的聲響,商扶珩沒有多想,回過頭的同時還噙着笑說:“午間提醒過你小心雪天地滑吧……怎麽回事?”
祁梧跌坐在地并沒有起身,撐在雪地上的手反倒用力抓緊了,剛剛還白嫩的臉頰這會兒漲得通紅,面上神态也不複輕松、雙眉蹙得很厲害。
商扶珩霎時皺眉,快步回到祁梧身邊蹲下,伸手去探他的額頭:“又發燒了?”
問出聲的同時,商扶珩難得生出了懊惱的情緒……祁梧今天精氣神很好,人也瞧着活潑,雖然知道祁族人可能經不起凍,但處着處着他便沒太注意起來,剛剛祁梧明明都想回廊下去了,他還攔着人非要堆什麽雪兔子,未曾想到祁梧當真會發起熱來……明明上回低熱發作過去還沒幾天,就算被嚴寒刺.激到日子不穩,也不該這麽急才是啊。
可是祁族人這特殊體質全然不講道理。
商扶珩試探溫度的手剛碰到祁梧的額頭,便被祁梧擡手揮開了。
祁梧吞咽了下,才開口罵了聲:“操。”
商扶珩下意識堵他:“斯文些。”
祁梧:“……”他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叫他斯文!
“對不住對不住,說習慣了。”商扶珩随即也反應過來,無奈道,“你怎麽樣?我先送你回屋子裏去。”
說完,商扶珩便想扶祁梧起來。
祁梧倒是想往後躲,但奈何他腦子清醒、身上還是乏力得很,剛剛能擡手揮開商扶珩的手已經很是用力了。
“別……”祁梧咬咬牙道。
衣下不便與人言說的地方正在不要命似的叫嚣,身後發酸犯軟,身前卻體感相反。短時間內便熱烈至極的不适與敏.感傳達至渾身上下,祁梧額上很快沁出了冷汗。
冰天雪地裏冷熱交加,地上的雪勉強能讓他舒服一點。
但他現在經不起被碰觸……明明還隔着厚實的衣裳。
“別碰我……”
祁梧難受得雙目泛紅,無法自控得眼中都隐隐帶上了水光,愈加朦胧漂亮之餘也如同示弱一般,在毫無自覺的情況下格外勾.人……
尤其是他的嗓音……原本清亮如泉的聲音,這會兒沒那麽精神了,但仍舊如同緩緩流淌沁入的熱泉一般,叫人很容易便被裹挾進去。
商扶珩驀地反應過來:“你是……”
不是和前幾次一樣發個低熱高熱、腦子昏昏沉沉便過去了,而是……所謂的燒熱期發作了。
還沒到時間,燒熱期便發作,商扶珩有些擔心祁梧的身體狀況。
祁梧坐在雪地裏,默不作聲抱膝把自己縮成了一團,腦袋也埋到膝間。
商扶珩瞧不見他的神态了,更憂心他的狀況:“在這兒坐着繼續受寒刺.激也不是個事兒,你且忍忍,我帶你進屋子裏去可好?”
“別……”祁梧語氣微弱,但好在話還是說得出來的,就是喘.息聲很重,越說越如同嘤.咛楠楓一般,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要麽不開口,要麽根本沒法好好說話,“我跟你說……我現在看什麽妖魔鬼怪都秀色可餐……你離我遠點,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