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文都
第64章 文都
商扶珩的院子,??和祁梧之前住的倚蘭軒,除了位置和占地大小有差之外,其實內裏也相差不大,??商扶珩并沒有額外布置什麽。
早先商扶珩在院中樹上看的那本閑書史錄,??也被負責院子的下人收回了屋內,就放在商扶珩的書案上。商扶珩翻到寫祁族人的那一頁,與祁梧慢條斯理一字一句的念着,祁梧聽得很是忍不住笑,??推開商扶珩想走,奈何又被商扶珩抓回去圈在了懷裏。
祁梧只得四處胡亂看,突然看到史錄下面壓了張疊着的宣紙,??他便伸手想拿起來看看。
商扶珩挑了下眉,??連忙騰出一只手去壓住了史錄,??順便把下面的宣紙也給壓住了。
“幹嘛,??不讓看啊?”祁梧偏過頭去瞧了瞧商扶珩。
眼前這宣紙紙樣很是眼熟,??祁梧看着像是他之前買在霧宅裏用的。不過都是從外面買的,??有相同也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商扶珩這桌案上卷着的其他宣紙紙樣都和史錄壓着的這張不一樣,??且用過的紙對疊壓着作甚。
更不正常的是,商扶珩這态度。
“心虛?做什麽壞事了?”祁梧眉眼彎彎的問。
商扶珩沒轍, 失笑着松開手:“好好好,你看, 盡管看, 看完了別嫌棄, 不然……我得找你麻煩。”
祁梧覺得商扶珩這話說得很是沒有道理, 他挑了下眉, 回過頭伸手将史錄下的宣紙抽了.出來。
展開一看, 花花綠綠的。
顏色很是豐富,線條很是扭曲。
祁梧:“……”
“這什麽玩意兒?”祁梧說着将宣紙調轉了個方向,心說難不成是他看錯方向了……
商扶珩伸手壓住:“這就是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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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梧:“……哦,這是你的畫?那天在我院子裏畫枯臘梅的時候打的草稿?”
“……”商扶珩無奈,“也沒有這般差勁兒吧……你看,這是屋檐……”
商扶珩指尖落在宣紙上劃過:“這是門窗,然後廊下擺了張軟榻,上面還有個人……”
商扶珩這麽一講解,祁梧這麽一努力的迎合了下,還別說,當真看出來了點靈魂。
“畫的我?”祁梧想明白過來。
商扶珩輕哼了一聲,又道:“不許笑話,我畫得很是用心。”
祁梧忍俊不禁:“你既不許我笑話,剛剛又幹嘛藏着不讓看?”
商扶珩也忍不住笑:“就知道你會笑話,先前我畫的梅花樹都叫你從頭到尾好生嫌棄了一番。那梅樹我瞧着還畫得不錯,你都覺得不行,那這幅畫我自己都覺得不大好,定然是更不能給你看了……所以吩咐人去你院子裏收拾時,我特意叫他們給撿了回來……其實不怪我畫得不好,都怪你當時沒好好睡覺,睡着睡着突然翻了個身。”
“什麽玩意兒?”祁梧擡起胳膊往後.捅.了一下,“我本來還想這你畫個畫也不容易,我就算是絞盡腦汁也該昧着良心誇你兩句,沒成想我這都還沒誇呢,你就嘚瑟起來了?”
“那你快誇誇我。”商扶珩便道。
祁梧才不:“不給你顏色你都能開染坊,給了你還得了……你看,給了你顏色,你就作出這麽幅獨特的畫來。”
“我這畫的可是你,你嫌棄你自己不好看?”商扶珩含笑着混淆視聽。
祁梧一臉驚愕:“我在你眼裏竟長成這般妖魔鬼怪的模樣?商扶珩你還是孤獨終老去吧,我遲早會被你氣得英年早逝的。”
商扶珩單手将宣紙随意疊上,又把史錄壓在上頭。
然後他拉着祁梧往卧房裏間去,嗓音溫潤得很:“你叫我活得長久些,你自然也得陪着我孤獨終老。”
“阿霧……”
又過了兩日,老太君帶着人啓程離開宓城,往文都去了。
祁梧和商扶珩又留了小半個月,過了臘八之後,才慢悠悠收拾東西打算去文都過年。
“你那皇帝侄子就沒動過把你或者把外祖母強留在文都的心思?”收拾着東西,祁梧突然戳了戳商扶珩。
商扶珩覺得祁梧的衣裳疊得實在是太亂了,便一邊重新整理一邊回答:“自是有的,從他坐上皇位後就沒歇過這上面的心思。我雖不是每年都回去,但外祖母是,且每年回去停留的時間還不算短。不過皇帝攔不住我,也攔不住外祖母,他那人僞君子做慣了便舍不得拉下臉面……左右我們面上瞧着還是很叔侄情深的。”
“我這衣裳都疊好了,你又給我拆開……”祁梧上手扒拉商扶珩的爪子。
商扶珩無奈:“阿霧公子,你就讓我這男寵為你做點事吧。”
祁梧輕哼了聲,這才撒手不攔了。
“明日一早出發。”商扶珩将整理好的行囊放到了木箱裏,再讓人先搬了出去。
他說着吻了吻祁梧,笑道:“帶你去文都作威作福。”
祁梧挑了挑眉。
第二天一早天氣晴朗,難得沒下雪,所以出了城之後,商扶珩先帶着祁梧騎了一段馬。
見商扶珩神清氣爽的模樣,祁梧也有點手癢:“讓我騎一段呗。”
商扶珩聽清了之後微微一眯眼:“阿霧會騎馬啊?”
“會啊,但是要溫順一點的。”祁梧顯然是忘記了自己在荔城時跟商扶珩說過什麽,想也不想便回答說,“太烈的馬我怕它把我摔着了,而且騎着很累。”
于是商扶珩便将缰繩交給了祁梧,至于馬鞭還是由他控制着,畢竟共乘一匹、祁梧又坐在前面,不大方便使鞭子。
看祁梧确實有模有樣得很,商扶珩輕笑着湊到他耳邊:“你到底為了躲懶,還騙了我多少?”
“沒頭沒尾的說什麽呢……”祁梧奇怪道。
商扶珩但笑不語。
直到手腕酸了不想動了,祁梧将缰繩交還給商扶珩的時候,他才驀地想起來:“……啊。”
“怎麽了?”商扶珩下意識問。
祁梧輕咳了聲:“我以前,是不是好像跟你說過,我不會騎馬?”
商扶珩莞爾:“不是好像,你就是很篤定的回我說你不會。”
祁梧便很是感慨,理直氣壯道:“你瞧瞧你以前對我多不好,我想要偷個懶都得靠說謊。”
“壞得很。”商扶珩笑着回了他一句,也沒個主語,不知道在說誰。
到了落雪的地界,他們倆就回到了馬車上。
可憐了負責趕馬車的十五,趕着馬車又要在後面苦苦的追,還要看着前頭兩個人摟摟抱抱好不膩歪。這會兒人家小兩口回馬車裏暖和着繼續膩歪了,留他還孤獨的坐在寒風裏趕馬車……也不是很孤獨,這不還有兩匹馬陪着嗎。
因為時間比較緊湊,所以這回趕路要快一些,沒再走半天歇大半天。祁梧也無所謂,反正商扶珩會管他的,餓不着凍不着也颠簸不着。
趕路近二十天,他們總算在年二十八這天午後看到了文都的城門。
文都今日也是風雪交加。
皇帝得了消息,下了早朝後便帶着百官來到了城門等着迎皇叔。只是畢竟是皇帝,等人歸等人,他還是坐在遮風擋雪的步攆裏,手上有暖爐,腳邊有不息的炭火小盆,午間也能及時吃上喝上熱乎軟糯的。
可憐了在風雪中縮手縮腳又要顧忌儀态的文武百官大臣們,有些起得晚或是住得離宮牆遠的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吃上早膳,擎等着下了早朝吃口熱的舒坦一下,誰成想連朝堂都沒走出來便被通知要到城門迎琅王殿下回都城。
是該迎,皇帝這樣以示敬重也沒錯,可他們又冷又餓,頂多偷偷揣一個手爐到袖子裏……更關鍵的是,皇帝都不清楚琅王殿下什麽時候到,他們擱這城門口到底得站多久啊!
有站在後面偏僻些的大臣,一邊搓着手試圖取暖一邊問邊上的同僚:“謝大人,你哪來的這綠豆糕……”
正在小心翼翼往嘴裏塞糕餅的謝大人連忙分了塊給他,小聲道:“昨日我便聽到消息,說琅王殿下快回到文都了,我這是以防萬一今早特意帶上的……你去年才入朝是不知道,往年琅王殿下回文都時,皇上也總是不辭辛勞一大早便來城門口相迎,可宓城路遠,琅王殿下素來都是要下午才能到的……”
綠豆糕太幹,擱久了又冷又硬,但總比餓着好。
“謝大人……你可帶了水?”
“王大人這是糊塗話了,偷偷帶幾塊糕點還成,再帶個水囊哪裏行。”
“阿霧,馬上要到了。”商扶珩揉了揉祁梧的臉頰,把正在淺眠的祁梧喚醒,“我給你束下頭發?”
“嗯。”祁梧懶洋洋的坐起來。
商扶珩原先給他束發的手藝很差,但一天一天的也就練出來了,要不是祁梧不許,商扶珩甚至想用他的頭發挽朵花看看。
束好發,商扶珩看了看祁梧頸後,确認印記仍然被好好遮掩着。然後他從邊上的紅檀小盒裏取了支玉簪,輕輕.插.入祁梧的發間。
“會不會冷?”商扶珩摸了下祁梧的脖頸。
“冷倒是不冷,就是披發習慣了現在束起來,覺得有點奇怪。”祁梧說着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商扶珩輕笑:“你還別說,看習慣了你披頭散發的慵懶模樣,這會兒我瞧着也有些不習慣……總覺得給你束發這種事該是在卧房裏做的……”
祁梧笑罵了一聲滾。
話音剛落,馬車緩緩停下,外面的聲音也越發清晰。
十五在馬車門外說:“爺,阿霧公子,到城門口了,皇上和百官都在。”
“還真在啊。”祁梧一樂。
“我不都跟你說了,我這侄子孝順得很,就是他病重快死了,聽到我這皇叔回來都會回光返照一日,強撐着來這城門口相迎……他登上皇位頭一年,我回文都的時候,他還不只是在城門口,那時是十裏相迎十裏送,感人肺腑至極。”
“那想來你這是一年混得不如一年了,怎麽如今別說是十裏,連出了城門一裏都沒有?”
商扶珩笑着打開馬車門,先行出去落到地上,看了城門那邊已經從步攆帷帳中走出來、神情激動的皇帝商文琎及其身後的百官一眼,回過頭伸出手,商扶珩握着祁梧的手将他帶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