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風月
第65章 風月
冰天雪地裏,??皇帝商文琎和衆大臣們瞧見愈來愈近的馬車和從馬車上下來的人之後,不管是不是發自內心,反正臉上都是激動高興的。
有的老資歷朝臣看到商扶珩從馬車上下來,??還下意識犯了嘀咕,??因為往年商扶珩都是獨自騎馬回來的,不管是鵝毛大雪還是什麽天氣……他們以前還佩服過琅王殿下這體格是真的好,大冬日騎馬從宓城回文都。
今年怎的改換馬車了?琅王身體不适,還是今年這冬日着實又冷了些?
“兩年不見,??琅王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氣宇軒昂驚才風逸啊!”
站位就在皇帝後頭、身為百官之首的右丞相,看見商扶珩在不遠處下了馬車,當即便誇贊起來……即使他僅僅只來得及看到了一眼商扶珩的臉,??旁的什麽也沒看清,??而且這會兒隔着段距離和風雪,??就算稱贊完了,??商扶珩也不一定聽得見……反正誇就是了。
“琅王殿下這是……”
商扶珩下了馬車,??卻沒有馬上朝城門口走過來,??而是回過身去迎什麽似的。莫說是朝臣,??便是皇帝商文琎也覺得有些驚奇……畢竟琅王這人素來獨得很,??當然說好聽了那叫潇灑,一人一馬來,??一人一馬走,多帶兩件行李都不像是他會做的事,??何況是眼下仿佛帶了什麽繁瑣貴重的……
人?!
商文琎很是錯愕驚詫。
看到商扶珩伸出手,??緊接着握住了一只有些清瘦的手,??随之他從馬車車廂內帶下來了一個人……是個眉眼極其漂亮的年輕人,??但不管再漂亮那也是個男人!而且兩人儀态親近得很,??大庭廣衆之下商扶珩就差直接把人摟在懷裏了……
商文琎很是難以置信,??在城門口吹着寒風淋着雪的大臣們也尤其震驚。
不過商文琎掩飾得極好,難以置信過後心底生出幾乎是狂喜來……商扶珩多年不成婚,總有推崇他的人說他是被國家大事耽誤了終身,商文琎不滿這樣的風聲多時了,只是苦于找不到這方便的話頭做文章……這回總算是有得可說了,琅王多年不成婚竟是因為他喜歡男人!關大周朝什麽事!
商文琎越想越覺得欣喜,很是激動的朝商扶珩和祁梧這邊走了幾步迎上前:“兩年未見,皇叔風采依舊,朕在這文都常常思念皇叔,此番皇叔回來定要多待些時日才好……這位是?”
走近了,原本風雪和距離的模糊作用漸消,祁梧的眉眼近看越發精致懾人。
商文琎看了一眼,微微頓住,随之連忙移開視線,恢複笑意的看着商扶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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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扶珩也行了個虛禮,然後放下手:“勞皇上挂念。”
看向祁梧,商扶珩噙着笑:“阿霧,見過皇上。”
祁梧忍俊不禁,學着商扶珩剛剛的模樣做了一揖。反正按着禮制是很不合規的,但這人跟在琅王身邊,商文琎也不好說什麽,連着只能忽略對方那不夠莊重尊崇天子的表情。
商扶珩不給仔細介紹,商文琎也不好在城門口當着百官的面追問,只得作罷。
“宮中已經備好了接風筵席,只待皇叔歸來宴上敘談。此處天寒地凍,皇叔還請移步前面的馬車入宮。”商文琎道。
商扶珩微微颔首,沒有推拒。
瞧着很是叔侄倆感情好……只是這叔侄年紀相差還不到一歲,商文琎一臉尊老、商扶珩滿是愛幼的模樣,祁梧怎麽看都覺得可樂,只得憋笑直到換上了禦.用的馬車,看不到其他人了,他才倒在商扶珩身上笑個不停。
商扶珩被他帶得便也忍不住笑。
城門候着的百官,并非人人都有份參加稍後的接風宴。所以皇帝的禦駕和琅王乘坐的馬車在前頭走了之後,剩下的朝臣們便要麽趕回宮中參加筵席,要麽四散上衙或是回府吃飯。
人少了,才有人敢在熟悉的三兩人裏議論。
“哎,剛剛跟在琅王殿下身邊的年輕公子你們看到沒?”
“自然是瞧見了,我們又不瞎……那男子長得倒是極為俊俏,只是……”
“萬沒想到,琅王殿下竟是喜歡……男子?”
“也不奇怪,那公子長得那般好,誰見了不喜歡。琅王殿下也不容易,早年大好年華盡數灑在了沙場上,婚事活生生給耽擱下來,如今……雖是個男子,但總算有個伴,皇上也不用因為戰事耽擱了琅王婚事而覺得有愧了。”
“只是可憐了端華郡主,早年接連喪女喪婿喪夫,夫家娘家盡只剩下琅王殿下一支血脈……端華郡主為琅王殿下的婚事可謂是操碎了心,往年回來總要問問誰家有合适的千金……怪不得!我家夫人說今年端華郡主回來,都不曾為琅王殿下的婚事開口操過心,想來是早就知曉了!”
也有沒這麽心大的,回到自個兒府上後一邊接過下人遞來的茶水,一邊恨鐵不成鋼:“琅王殿下竟也學着那些個不入流的……好好的正經婚事不議,竟豢養男寵!在宓城養着也就罷了,竟還帶回了文都,這過年時節像什麽話!”
聽到這話,這個朝臣家中的夫人很是訝異:“你今兒個膽子肥了,竟敢這般狂妄議論起琅王殿下來了?”
朝臣:“……”
消息傳得極快,畢竟皇帝攜百官城門迎候琅王殿下的陣仗本就大得很。再且琅王就算回文都得少,也不妨礙他是文都上下老百姓眼裏的大紅人。
“琅王殿下帶了個男子回來,你們聽說了沒?”
“據說還是個畫一樣的年輕公子……早知道琅王殿下喜歡男子……”
“早知道又如何,早知道了和你家也沒關系。”
“琅王他是正經喜歡,還是養着玩玩啊?這都帶回文都來過年了,琅王外祖母端華郡主也在呢,應該不是玩玩的吧,這般大陣仗……”
“誰曉得呢,我現在就想知道我家今兒晚上該吃點什麽,家裏那兩兔崽子越大越鬧騰,還挑起飯食來了,都是打小日子過得太安生了,我往前數十年都是心驚肉跳着長大的,待在這文都都怕哪天有敵軍闖進來,哪來那麽多閑工夫挑剔……”
“最新打聽來的,你們曉得不,原來琅王身邊那公子是琅王的救命恩人!話說那是兩年前,琅王殿下剛在宓城長住下,彼時王府還在修繕,琅王殿下便住在一處客棧裏。沒成想那北邊的蠻子賊心不死,竟偷摸溜進宓城潛藏在客棧中。一個深夜,那賊人一把火燒了客棧,更是趁着琅王殿下救人救火之際刺殺,幸得有一年輕公子相助……”
“你這都是從哪兒聽來的啊,怎麽那般像話本子裏寫的……”
“琅王殿下本來就是話本子裏才能出的人物,生平難免奇些,你們不信便罷了,我還不稀得說呢!”
“哎你別走啊,再說說啊!”
祁梧和商扶珩乘着馬車,入城門、走輔陽正街、過了好些街碑,才來到了雕梁畫棟紅牆森嚴的宮城前。
厚重的宮門一道道打開,又在身後緩緩合上,宮門開合之間發出沉重的聲響,仿佛一頁頁史書被緩緩翻閱。
祁梧撩開車簾看着這座皇宮……現代參觀的宮城太多,雖然大周這座宮城構造不在他看過的那些之列,但總也逃不出類似的風格,所以祁梧也瞧不出新奇,沒一會兒便放下了車簾。
“不喜歡?”商扶珩擡手想揉揉他的頭發,然後發現祁梧的頭發已經被他束了起來,這會兒不大好上手了,才只得無奈作罷。
“不稀罕。”祁梧回過頭,很是霁月清風的肅着臉說。
說完,不等商扶珩回應,祁梧自己先崩了表情笑出了聲。
“這宮牆是沒什麽稀罕的,不過待會兒的宮宴上該是有不少好吃的。”商扶珩說着挑了下眉,“你待會兒嘗嘗,看喜歡哪道菜,出宮的時候咱們就去禦膳房抓哪個廚子去,怎麽樣?”
“行啊,正好我那霧宅還缺個大廚子呢。”這次離開宓城前,祁梧索性給宅子裏的其他人都放了假,想回家的回家,像方吳氏和她的女兒那樣在宓城無親無故的便留在霧宅裏,左右說好的包吃包住,該發的月錢該留的生活費都給留了。
“你哪裏缺了?琅王府上廚子的手藝還不夠合你心意?”商扶珩掐了下祁梧的臉頰,“要我說,你宅子裏那些個奴仆都是多餘請的,你在琅王府裏住得好好的,平白花那個錢作甚。”
祁梧瞅瞅他:“你是不是還想說,我那宅子都是多餘花錢買?”
“可不是嗎。”商扶珩很是義正言辭,“你若是錢多,就該花在我這男寵身上,花到那些死物或是外人身上着實奢侈。”
“好啊你,你果然是圖我的錢!”祁梧挑眉。
商扶珩從善如流颔首承認:“這般富貴又好騙的公子可不好找,我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可不得哄緊了。話說回來,今年冬日着實冷,阿霧公子可不得給我這男寵添置些新衣裳?”
全然是把琅王府裏都穿不過來的新衣裳給忽略完了。
祁梧唇角上揚,很是爽快:“添!明兒便帶你逛逛這繁華的文都,給你買衣裳買首飾,想買什麽買什麽,公子我有錢!”
商扶珩忍俊不禁。
過了會兒,商扶珩突然想起來:“眼下過年時節,祁族該是也有派人到文都送年禮,若是撞上了,你這身份可就藏不住了,你不怕?”
祁梧無所謂的搖頭:“撞不上的,祁族族人從來都是十二月中便到文都給皇帝拜年,然後和皇帝很默契的你來我往友好交流一番,留不了五日便拉着一大堆賞賜離開了,問就是祁族風俗不同、得趕回去辦祭祀禮。”
這一點上,祁梧還是想到了的。
“便是撞上了,又能如何?”祁梧挑了下眉,看着商扶珩,“本來要送進宮的兩個祁族人之一,祁梧死于驿站大火,屍骨都送回了祁族族地,衆所皆知。來拜年的祁族人便是認出了我,聰明點就知道不能喧嚷。”
商扶珩莞爾:“若是就那般巧合,今年祁族延遲了拜年的日子,而且派來拜年的人腦子不那麽聰明,一見你便叫出了聲,又怎麽辦?”
“這不是還有你嗎?”祁梧眨了眨眼,“實在不行,皇帝非要殺我洩憤,你……”
商扶珩接過話茬:“我便弑君篡位?”
祁梧:“……我本是想說,你作為男寵,便要給我陪葬。”
弑君篡位,商扶珩這麽一個被稱為大周定海神針的戰神,這種話說得這麽輕松容易,合适嗎!
難怪是大反派。
祁梧想着便搖了搖頭:“看你這架勢,怕是等不到你給我陪葬,我就得給你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