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經紀人一走,宋盼夏快步關上練舞室的門,做賊似的蹑手蹑腳地拉開茂雨的雙肩包,取出珍貴的甜甜圈。

琴綿蹲下身子,擠進茂雨低垂的視線中,甜甜圈舉在臉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你不喜歡巧克力味嗎?”

茂雨同琴綿對視了幾秒鐘:“還行。”

“還行就是行,”琴綿不由分說地将甜甜圈塞進茂雨手裏,“我們團隊不能吃獨食。”

宋盼夏從旁附和:“綿綿說得對!”

茂雨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了聲謝,慢條斯理地咀嚼甜甜圈。

烏清雅眼饞地問:“我能再吃一個嗎?”剛剛吃得太快,她都沒嘗出味來。

宋盼夏嘟囔道:“沒有人能逃過巧克力的誘惑。”

琴綿監督着茂雨吃完了一整個甜甜圈,方才滿意地說:“我們是一個TEAM,要胖得一起胖!”

茂雨:“……”

她就知道,琴綿不是什麽好人。

一盒甜甜圈總共有六個,宋盼夏和烏清雅貪嘴,把多出來的兩個分了。

宋盼夏吃完了就在地板上打滾,為保潔阿姨減輕工作壓力,擔當人形拖把。

“好多卡路裏啊,我要胖了,明天測體重怎麽辦呀!”

烏清雅自欺欺人地提議道:“我們喝一杯美式咖啡刮刮腸就不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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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盼夏一個鯉魚打滾坐了起來,眼睛放光地附和道:“再吃一個蘋果,負卡路裏,抵消。”

兩人默契地一拍手掌,各自滿意。

琴綿左看看又看看,徒勞地制止:“你們不能再吃啦。”

宋盼夏看了看手表:“現在才兩點,到明天有好長時間呢,消化得掉。”

烏清雅:“就是,就是,晚上我們吃沙拉。”

這時,茂雨清了清嗓子,小麻雀們噤聲了。

茂雨說:“明天早上要測體重,我建議你們倆去健身房加練一個小時。”

宋盼夏美夢破碎:“嘤。”

烏清雅拉起她:“走吧,我教你打拳。”

琴綿有些猶豫要不要跟去,她下意識地看向茂雨,結果這一眨眼視角就變了。

得,兩人換身了,誰也別想走。

琴綿用茂雨的嘴巴說:“綿綿跟我有別的事情,你們先去吧。”

粗神經的烏清雅爽快地說:“那我和夏夏先行一步了。”

宋盼夏卻是表情有些怪地朝她們揮了揮手:“一會兒見。”

她們一出門,宋盼夏就壓低了聲音對烏清雅說:“你有沒有發現,茂雨有時候喊綿綿全名,有時候又直接叫她綿綿。”

烏清雅說:“有嗎,我沒注意。”

宋盼夏眯起眼睛,摩挲着下巴說:“我的八卦小雷達響個不停,她們之間肯定有貓膩,你等着瞧吧。”

烏清雅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室內,還不知道差點掉馬的琴綿,伸了個懶腰對茂雨說:“不知道這次我們要換多久,明天的表演課你學完撒嬌賣萌記得回來教我。”

茂雨原本低着的頭,猛然一擡:“你說什麽?”

這位成熟穩重,不茍言笑的精神領袖似乎意識到了将要發生的事情,右腳無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琴綿嘿嘿兩聲笑,活像電視劇裏的反派角色,她一字一頓地說:“你忘了我是可愛擔當了嗎?”

茂雨感到消化不良——人家包裝是錦上添花,她們包裝是人格分裂。

琴綿添油加醋地說:“對了,我的個人技是模仿蠟筆小新,你回去記得多練練哦,免得露餡。”

茂雨深感懷疑:“怎會有人特長是背蠟筆小新的臺詞?”

琴綿大義凜然地說:“我那是童心未泯,心中有大愛。”

茂雨:“……”

在那一天,琴綿驚訝地看到泰山崩于前而不瞬的雨神,踉跄了一下。

木已成舟。

盡管茂雨心中千般不願,但白紙黑字的合約擺在那,她有義務配合公司樹立更加迎合市場的藝人形象,哪怕這個形象是屬于琴綿的。

晚上,琴綿随着茂雨來到了隔壁的迷你工作室。

這兒是公司專門留給練習生們自作曲用的,不過自從茂雨進公司,它就再沒換過主人了。

“完成了嗎,這麽快?”

琴綿記得前兩天茂雨說只完成了百分之七十。

“嗯,剛剛來了靈感。”

茂雨坐到電腦前,熟練地操作各種電子設備,靈巧的雙手施了魔法一般,叫音樂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琴綿和着樂聲,有節奏地搖晃腳尖。

茂雨打開手機備忘錄,幫助琴綿into。

“我試着填了一下詞,你聽聽看。”

琴綿豎起耳朵,側過身子,聚精會神地欣賞茂雨的新作。

茂雨深吸一口氣,為歌曲注入滿腔的悲憤:“面具下的你我,是提線的木偶,線的另一端是誰的手,将我牢牢掌握。面具上的粉墨……”

随着歌詞的深入,琴綿的眉峰漸漸高聳,眉宇間擠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一曲唱罷,茂雨扭過頭來看琴綿的反應。

琴綿問:“歌名有了嗎?”

茂雨啞聲道:“《失去鼻子的匹諾曹》。”

“……”

光聽名字就能感受到茂雨平靜表面下,悲戚的內心。

琴綿:“我們的新形象不太适合唱這類主題。”

茂雨仰靠到椅背上,望着頭頂刺目的白熾燈,喃喃道:“也是。”

琴綿突然拿起桌上的紙筆,問她:“我能稍微改一點歌詞嗎?”

茂雨沒有應聲。

琴綿當她默許了,托着腮幫子,噘着嘴,冥思苦想,塗塗改改了好一會兒,把密密麻麻的歌詞紙遞給茂雨。

“請領導審閱!”

茂雨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右上角的簡筆畫上,然後才費勁兒地在無數修改的痕跡中找到了她的歌詞——

白雲下的你我,是糖果的輪廓,風的另一端是誰的手,将我甜蜜塗抹。白雲上的流沫……

茂雨:“……改了一點?”

琴綿吐吐舌頭,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再慢慢拉開。

“比一點,多一點點。”

茂雨低下頭,重新集中到歌詞上,她不得不承認,琴綿的歌詞是經紀人真正想要的,而她的歌詞不過是在宣洩對現實的不滿。

茂雨思忖片刻,嘆氣道:“就用你這版吧。”

琴綿欣喜地趴到桌子上,乘勝追擊,步步緊逼。

“我覺得KEY可以再升高一點,你覺得呢?”

“……可以。”

“歌名可能也得換一個呢。”

“……改吧。”

茂雨的日程排滿了表演課,學了一天“可愛的微笑”,笑得臉頰僵硬肌肉酸疼,唯一的收獲是居然靈感井噴。

她現在滿腦子DISS,随時能跟人BATTLE。

——嘿Bro,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Pro。你們懷裏摟着bitch腦子想着money,我腳踩在beach看到的都是funny……嘿girl,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world……

“高壓”環境之下,茂雨接連創作出了《沒鼻子的匹諾曹》、《痛苦面具》、《分岔路》,當然這些歌都被琴綿改成了《棉花軟糖》、《旋轉木馬》、《我與你散步在林蔭小路》。

在傻白甜上面,琴綿似乎有着得天獨道的天賦。

琴綿作為搭檔,自認有義務幫茂雨克服心理障礙,畢竟茂雨的尴尬就是她的尴尬。

于是,茂雨的魔鬼日子來臨了。

她早上一睜眼,就見到琴綿用她的臉,笑眯眯地打招呼:“早啊,綿綿冰。”

茂雨:“……”

綿綿冰是什麽鬼,她怎麽能說得出口,都不會感到肉麻的嗎。

琴綿催她:“快回話,不然別人會以為我很沒有禮貌。”

茂雨:“……早,雨雨。”

沒有比這更詭異的對話了,她覺得她倆仿佛兩朵水仙花。

絕望的是,這場對話必須每日上演。

琴綿眼睛瞄向她亂糟糟的頭發,接着問道:“我幫你梳個丸子頭好嗎?”

茂雨混不自在地幹咳一聲:“謝謝。”

茂雨掀開被子,掩飾住內心的倉皇,給了對方一個堅定的背影。

“不用,我先洗漱。”

琴綿佩服地望着那扇合上的浴室門,心道,茂雨今天竟然沒有淩晨起來跑步,看來她是真的受了不小的打擊。

門的另一邊,茂雨正拼命往臉上拍水,洩氣地扒拉她支棱翹起的劉海。

什麽綿綿冰,明明是綿裏藏針,唉……

她當初簽合約的時候千算萬算沒算到,舞臺夢前最高的一道門檻竟然在這!

兩天後,一首新的DEMO送到了經紀人手中。

歌曲名稱:《棉花軟糖》

編曲:茂雨

作曲:茂雨、琴綿

作詞:琴綿

黎暢聽了大加贊賞,對她們刮目相看,本以為她們會一蹶不振好些時日,沒想到這些小丫頭比他想象中堅強多了。

瞧瞧,适應的多好。

他欣慰地說:“旋律輕快,歌詞甜美,很适合做你們的先行曲。”

琴綿高興地沖茂雨比了個大拇指。

黎暢反複聽了兩遍,實在不像茂雨的風格,不由問道:“你的靈感來源是什麽?”

茂雨擡眼:“你。”

黎暢:咦?

原來他在女孩們心中的形象那麽明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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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茂雨:你在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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