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噓噓噓!”烏清雅捏住宋盼夏的嘴。

已經與前兩名無緣的烏清雅,神經高度緊張,她最後的機會就是和琴綿并列第三了。

決賽曲是首老歌,一聽就年代久遠,搞不好比她們的歲數還大。

編導看她們冥思苦想,煽動惡魔的翅膀,引誘她們透支餐費。

“可以用五塊錢跟我換取特別提示哦。”

她指尖一按,音樂聲停在了歌詞的第一個字——yun。

出乎意料地,茂雨接着唱了下去。

“芸芸衆生,碌碌無為,白駒過隙,倏忽而逝……”

她的嗓音年輕、清甜,唱着曲調哀婉的舊曲,有那麽幾分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青春感,仿佛為這首歌賦予了新的含義。

編導一怔,直聽她唱完半首,才想起游戲主題,提醒道:“唱出來不算,要準确的歌名。”

茂雨淺淺一笑:“《流水》。”

編導豎起大拇指:“對了,八十年代曲目《流水》。”

“天啦,”宋盼夏驚呼,“你居然這都知道。”

“湊巧,”茂雨輕描淡寫地說,“家人以前常聽。”

聽到“家人”二字,琴綿心頭一顫,小心地打量茂雨,然而她此刻套着人設面具,根本看不出任何異常。

也是我多慮了,琴綿心想,家人的定義雖窄也寬,不一定就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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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綿掐了下手心,微笑着投入接下來的環節。

團綜仍在繼續。

貧困戶烏清雅手握十元,悲傷地發現游園內的一杯可樂都要十二塊,她只配喝飲水區免費提供的飲用水。

琴綿比她好不了多少,攥着五十塊錢,算來算去,最終買了最便宜的兒童套餐。

富人階層的宋盼夏和茂雨就游刃有餘多了,她們倆人承包了一張四人桌,漢堡、炸雞、薯條、可樂……應有盡有。

長期處于碳水戒斷期的烏清雅險些流下不争氣的口水。

為了綜藝效果,她們自然不會和諧友好的分着吃,宋盼夏豎起食指:“可以給你們當中的一個人,十分鐘入席機會。”

她和茂雨咬了會兒耳朵,壞笑着宣布規則:“我們獲勝條件是真心話大吐槽,兩個人的TMI對決,誰最先撐不住爆料,誰就輸了。”

烏清雅哀嚎:“我不如直接認輸,綿綿一個完美女人,根本無槽可吐。”

宋盼夏哼哼,食指搖了搖:“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講,所以附加規則,槽點可以編,但是我們知道真假,觀衆不知道,撐不住的人只能認輸。”

宋盼夏提出附加規則的另一點是,即使她們說了真話,也可以後期包裝成為了游戲現編的,真真假假,觀衆更弄不清了。

“好吧。”

烏清雅率先攻擊。

“綿綿你做的菜口味太淡,只有茂雨愛吃。”

“那是……”

宋盼夏黃牌警告:“不可以辯解哦。”

“明白了,”琴綿拽住衣角,弱弱地反抗,“清雅你練習太拼命了,很容易拉傷韌帶。”

烏清雅說:“綿綿你太勤勞了,每次回家都在打掃衛生,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放松了。”

琴綿:“你、你每次都主動洗碗,說好了輪流洗。”

烏清雅:“你不該替夏夏洗窗簾……”

“停!”宋盼夏再一次黃牌警告,“這個游戲不是讓你們互相吹捧的,而且我不是不洗窗簾,是沒來得及洗。”

琴綿幽幽開口:“不如改成夏夏吐槽大會,誰先讓夏夏喊停,誰就能跟我一起吃飯。”

烏清雅雙手贊成。

茂雨抿嘴微笑。

局勢一招逆轉,宋盼夏難以置信地大聲抗議。

編導從旁配音:果然團霸什麽的都是錯覺,宋盼夏就是團欺本欺。

琴綿看着鼓起臉頰頭頂冒氣的小番茄宋盼夏,心想,就是因為夏夏反應太可愛了,所以總讓人忍不住逗一下。

室外嘩啦啦的下起大雨,室內卻是暖氣融融,她們做完游戲,和真正的游樂園公主合了影,又去體驗了4D電影,今天的錄制差不多進入尾聲。

雖然一開始出現了偏差,但總體效果尚算不錯,女團遭到游園事故也在社會新聞上博得了一個小小的版面,勉強稱得上因禍得福吧。

關了儀器,團員們和工作組互相道辛苦了,助理小夏買來雨衣分給大家。

就像垃圾袋連在一起的劣質雨衣,竟然都要十塊錢一件,烏清雅套身上的時候,手一用力,就撕開來一個大口子。

宋盼夏幸災樂禍:“賠錢。”

然後她手一扯,也破了個洞。

宋盼夏:“……”

烏清雅:“哈哈!”

琴綿說:“每人套兩件吧,保險一點。”

她感覺雨滴都可能将這雨衣砸穿。

茂雨不說話,默默套了兩層。

“好悶吶。”烏清雅咕哝道。

宋盼夏拽拽她的袖子,小聲道:“那兩個人還在跟着我們哎。”

烏清雅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自稱為網絡博主的兩個男生,站在不遠處,舉着自拍杆,一直在對着她們拍攝。

烏清雅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不要怕,我打的過他們。”那倆個人一看就沒什麽肌肉,一起上都不是她的對手。

茂雨道:“我看你們是真的很想上社會新聞。”女團成員暴打男粉絲,離頭條也不遠了。

琴綿感覺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直冒,非常不舒服:“傳說中的私生飯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他們都稱不上飯,獵奇罷了,估計會把你們的視頻傳網上騙點擊。”助理小夏招來幾個工作人員替她們擋住不懷好意的視線,圍着他們往外走。

宋盼夏老神在在地說:“怪不得老哥常說,偶像這職業,愛你的人将你奉為啓明星,不愛你的人只當你是動物園的猴子。”

“說不準在猴子眼裏,外面的人才奇怪哩。”烏清雅說。

小夏哭笑不得:“不想回去了嗎,擱這讨論哲學問題?”

“回回回!”

幾個女孩說說笑笑,好似早從上午的故障中抽離出去了,然而上了車,小夏才發現她們只是選擇性遺忘罷了,身體根本沒忘記懸在空中毫無重心的恐怖感。

琴綿的手一碰到安全帶就開始抖,好不容易拉下去,卻怎麽也扣不上。

宋盼夏比她好不到哪去,呼吸聲特別重,也就烏清雅和茂雨瞧着鎮定。

小夏見狀愣了好一會兒,随後熄滅車子,給她們充足的時間自我調整。

表面再堅強,到底還是小姑娘啊。小夏心中嘆了口氣。

過了五分鐘,小哭包宋盼夏最先憋不住了,她嘴一癟,眼睛濕漉漉地說:“我想給媽媽打電話。”

琴綿受她感染,鼻音有些重:“我也想。”

茂雨用力地握了握琴綿的手,拿出手機遞給她:“打吧。”

琴綿低着頭,吸了吸鼻子,接過手機,熟練地按下一串數字,電話響到第二聲就接通了。

那頭的母親沒有一絲猶豫:“寶貝兒,是你嗎?”

琴綿咬了咬下唇,道:“媽媽,是我。”

琴母笑道:“這麽早給我打電話,你是不是在工作,哦,我懂了,綜藝連線對吧,我要猜什麽?”

“就……”琴綿說不出來。

茂雨探頭過去,語氣輕快:“伯母,我是茂雨。現在需要你回答綿綿最喜歡的三種水果,倒數三秒,三、二、一!”

琴母的聲音略帶慌亂:“蘋果,不對,最喜歡的應該是葡萄、芒果、荔枝。”

茂雨笑道:“答對了。”

琴母樂呵呵道:“你們能拿獎勵了嗎?”

“不行,”茂雨說,“還得問過其他成員的家長。”

“好好好,我不耽誤你們時間了。”

琴綿聽媽媽要挂斷了,下意識地張嘴道:“媽……”

于是,她的聲音和電話裏的另一道聲音重疊了。

爸爸争分奪秒地喊道:“下次該打給我了。”

然後琴綿聽到電話在媽媽的抱怨聲中挂斷了。

茂雨無言地捏了捏她的臉,接着将手機遞給宋盼夏。

宋盼夏卻沒接。

“算了,”她抱着胳膊扭頭望向車窗外,“我媽一聽我哭鼻子肯定跟着一起哭。”

茂雨便看向烏清雅。

烏清雅搖搖頭示意不用,她思忖着詢問道:“今晚的直播任務我來吧。”

她們和直播平臺合作,每周會直播兩個小時,第一期是宋盼夏的車上直播,這一期本該輪到琴綿。

小夏心疼她們,發動汽車保證道:“我會跟黎哥說的。”

黎暢聽小夏簡單描述完今天的狀況,二話不說同意了換班,并讓女孩們有心理負擔不要藏着掖着,立刻聯系他。

四個人便分了兩路,宋盼夏和琴綿先回宿舍休息,烏清雅和茂雨去公司繼續工作。

烏清雅感動地握住茂雨的手,說:“雨神其實你不用陪着我的,我真沒事。”

茂雨睨了她一眼,抽回手:“我去公司的編曲室,順路罷了,不會跟你一起直播。”

烏清雅晴天霹靂,她承受了太多。

“我一個人說些什麽啊。”烏清雅苦惱萬分。

黎暢給她設定的高冷人生,規定她能少說就少說,務必言簡意赅。

茂雨給她指了條明路:“你可以試試吃播。”

天啦,世界竟有這等好事,免費吃飯,還能賺人氣?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今天也不是那麽不順嘛。

烏清雅喜滋滋地向黎暢提了吃播的主意,黎暢考慮了一下,還是覺得用吃的堵住她的嘴,比她亂說話來得好,到底是同意了,只是吃的東西需要控制,要吃的漂亮不長膘。

所以,擺在烏清雅面前的就是一盤蔬菜沙拉加一盤水果沙拉,沙拉醬為酸奶。

是她快樂的太早。

苦難不會那麽輕易的結束。

苦兮兮地坐在直播臺,工作人員一打手勢,烏清雅就得擠出營業微笑。她的笑是笑不露齒,嘴角輕微上揚,要既輕且淡,不能太熱情也不能太冷漠。

“諸位晚上好,我是烏清雅。”

“對,桌上是我的晚餐。”

“吃得飽,我正在減肌。”

“練武不辛苦,舞蹈比較難。”

“我是應振前輩的粉絲。”

“……”

前幾個問題是工作人員拟好的,她們買了幾個高級賬號,假裝是路人粉,引導直播間風向。

近來有些EIGHT的激進粉還有趁機攪混水的黑粉在狙擊烏清雅,到處帶節奏,離間團隊情。

由于事先打過預防針,加上房管控場,直播尚且順利,偶爾一兩條不和諧的聲音,烏清雅都來不及看就被刷下去了。

臨近尾聲,烏清雅瞄着工作人員的提示牌,說:“雨雨在隔壁房間創作,等等我帶你們去突擊一下。”

稍稍冷卻下來的彈幕機瞬間熱鬧起來,媽媽粉們豪氣地為女鵝發零花錢。

烏清雅心想,雨神的粉絲果然白富美居多,這就是所謂的人以類聚嗎。

打賞榜一直在跳,為了鼓勵粉絲們多多氪金,烏清雅按着工作人員的要求念前十名的ID作為感謝。

“謝謝灰灰的5個地雷,謝謝大妹子吃瓜不的4個地雷,謝謝一時興起爬來的、是知也的兩個地雷,謝謝雪千空、姐姐我可以……”

念到第七名“奕子啦”,烏清雅沒認出“奕(yi)”字,讀成了luan。

絕大部分的粉絲也沒注意,一兩個觀衆發現了,用善意的語氣提醒是奕不是栾啦。

烏清雅及時糾正:“不好意思,謝謝奕子啦。”

彈幕頓時多了幾個“哈哈哈”,烏清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在這個時候,一條長彈幕橫在了屏幕的正中間。

——真夠文盲的,現在随便一個有幾分姿色的草包都能包裝成偶像了嗎?

烏清雅的笑容僵了一瞬,房管立即将他終身禁言,但是很快又跳出一堆零級新號職責她心虛,為了撈快錢騙粉絲。

烏清雅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還不能吐,工作人員拼命給她打手勢,叫她憋着,裝沒看見。

她就只能憋着,笑嘻嘻地帶着這些負面的話語去找茂雨。

因為對方說的沒錯,她确實文盲,英語單詞不會幾個,中文也學得不好,除了拳腳厲害,沒什麽拿得出手的。

這一天晚上,烏清雅異常沉默,不過今天的狀況太特殊,大家都不在狀态,烏清雅的異常也就不那麽起眼了。

直到淩晨三點,宋盼夏做了惡夢,滿頭大汗地睜開眼睛,耳邊不停傳來念咒聲。她一時分不清此刻是夢境還是現實,吓得想往烏清雅床上鑽,結果一扭頭,更驚恐了。

烏清雅的床上,高高隆起一團被子,一縷幽光透過被子與床墊的縫隙間透出來,而那恐怖的低語正是從被窩裏傳出來的!

宋盼夏瞪大了眼睛,放聲尖叫:“救命啊!綿綿!雨神!”

隔壁屋的琴綿被她驚醒,拖鞋都來不及穿,光着腳就沖了進來。

琴綿按下燈光開關,黑暗的房間大亮,恐怖的幽光便不那麽明顯了。

在琴綿的家中,她的父母也沒有睡覺。

琴媽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我還是覺得女兒的狀态不對。”

琴爸這次沒有安慰她兒孫自有兒孫福了,他白天的時候胸口一直悶悶地,導致他接電話的時候,總感覺女兒的聲音帶着哭腔。

就如同子女總是報喜不報憂,父母們有時候又何嘗不在粉飾太平。

“前天有個小明星自殺的新聞你看了嗎,”琴爸胳膊枕在腦後嗡聲嗡氣的說,“聽說是抑郁症。”

他話音甫落就結結實實挨了老婆一記鐵砂掌。

琴媽:“少胡說八道,咒我們寶貝兒閨女,也不盼點好的。”

琴爸委屈地揉揉肩膀:“那你什麽意思。”

“要我說啊,”琴媽翻了個身,“娛樂圈那麽多俊男美女,咱閨女不會想談戀愛了吧。”

琴爸:談戀愛?

琴爸:!!!

琴爸:哪裏好了!!!

他霍地坐起身:“不行,我堅決不同意!”

琴媽在他胳膊上一擰:“我這不随口說說嗎,咱閨女你還不了解,眼光高着呢。”

琴爸一想也是,一顆心放下半拉,接着又聽琴媽接着道:

“不像我,湊合着過。”

琴爸:???

琴爸: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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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千空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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