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空無一物

“虎呼、虎杖悠……仁!”

晴好的天空下。

杉澤第三高中的田徑部顧問,高木老師正望着虎杖早就跑的沒影的方向氣喘籲籲,心想不愧是他看好的苗子。

但也因為這樣,所以他愈發覺得可惜了起來。

虎杖悠仁是百年……不,是千年一遇的天才!

像他那樣的人轉投宗教學簡直就是浪費才能,像他那樣的人,就應該在各個體育運動賽事上盡情的揮發才能才是正道。

高木無法想象,自己某一天會在神社裏看到那個少年年少老成的持着禦幣為前來參拜的人祈福。

浪費,徹徹底底的浪費。

高木蹲在學校外面守了好一會兒,最後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認,他看好的好苗子就是不會回來了。

太陽漸漸西墜。

各個部活時間較長的社團的學生也都散的差不多了,原本熱鬧的高校徹底沉寂。

“已經這個時間了啊。”高木老師看了眼手機,“……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校前的長街染了似潑血一般的濃金,高木最終也沒有等到虎杖悠仁。

看向滿地夕光的那一刻,高木無法遏制的産生了一種‘即視感’。

總感覺,這樣的事情似乎發生過。

此時,高木老師的腦海裏,出現了‘不存在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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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澤第三高中的田徑部顧問高木,曾經有過一個名字是‘虎杖悠仁’的學生。

他只教了虎杖很短的一段時間。高中剛開學沒多久,甚至那一屆還沒升到高二,虎杖悠仁就轉學了。

一個學校每年都會有新生,田徑部每年也都會納新和為高三畢業的前輩開送別會。

高木是個沒什麽架子,又很好相處的老師,也是個非常合格的田徑部顧問。他教過的學生有些進軍了國家級別的田徑隊,也有後續不再觸碰相關領域的。

每年,都有以往教過的學生回來杉澤第三高中探望高木。

按常理來說,高木本應該在可惜一段時間虎杖的才能後,就将這個學生忘在腦後。

讓虎杖悠仁成為那些有印象,但是很難将臉和名字對上號的記憶。

但是高木老師沒能做到。

[因為做不到。]他再也沒有遇到過,像虎杖悠仁一樣好的孩子。

有着無與倫比的,天賜的才能,卻從不恃強淩弱。

在學校裏很受歡迎。

不管是男生女生,學習好的或者是擅長運動的,甚至還有那些天天無所事事的‘不良’。

都能很自然的向虎杖搭話,進而聊在一起。

他短短一周就記住了全校幾乎所有人的名字,他是全校最受歡迎的人,卻不會利用這份‘受歡迎’而去排擠霸淩他人,反而會為了被欺負的學生而出頭。

有很高的情商,會站在別人的角度上思考,會真心的因為他人的遭遇而憤怒。

虎杖悠仁會因為其他人的難過,而難過。

會因為其他人笑了起來,就跟着一起非常的高興。

體貼他人,運動全能,料理滿分。

明明跟自己沒有任何關系,他也會為了求助的人出頭,從不會高高在上的置身事外。

當時學校出過一件事。

被校外不良欺負了的一個學生,再也拿不出錢,最終只能狼狽的躲在學校裏。

他不敢回家。

而那些三五成群持着棒球棍的混混,大搖大擺的站在學校外面,哄鬧着嘲笑。

踩爛了一地的,園藝部的學生們擺放在校門口點綴學校的野雛菊。

所有人都在畏縮。

那個時候,只有虎杖悠仁站了出來。

平時向來溫良友善,笑着和每一個同學打招呼的少年,鋒銳的目光點燃了高校生們骨子裏的熱血。

自己的同學,再怎麽懦弱也輪不到外面的人來說三道四。

只要穿了一樣的學校制服,未來的三年大家就都是一起的。

學生們敲着課桌椅,老師大聲呵斥着跟在了一起。

運動部的學生也拎起了棒球棍之類的‘武器’,高木老師也在其中。

‘杉澤第三高中’,趕走了那群小混混。

從那件事起。

非常神奇的,杉澤第三高中再無校園霸淩事件發生,如果有人露出了這樣的苗頭則會被同窗和老師輪番說教。

而這樣的傳統,則又由高年級的前輩言傳身教的傳授給新生。

一個人的力量有多大?

一個人,就是可以改變一整個群體。

杉澤第三高中因為虎杖悠仁,變成了聽說過的人都會說一句校風優良的好學校。

高木在這個學校呆了很多年,如果沒有意外,他會一直幹到退休的年齡為止。

不……就算到了退休的年齡,學校的學生們可能也會時不時看到有個身體很結實的老人,在學校裏走來走去。

他會向過來過去的學生,講一講他最得意的學生。

――虎杖悠仁,西中之虎。

高木老師的教學生涯裏,本來應該像這樣沒有意外才對。

但高木沒有想到,兩年後再聽到‘虎杖悠仁’的消息時,卻是他的死訊。

帶來這個消息的少年也很年輕,問一問年齡也不過17、8歲而已,跟虎杖是同屆,在虎杖轉學後和他就讀于同一個學校。

發型像海膽的少年自稱‘伏黑惠’,說兩三年前見到過高木和虎杖在橄榄球場上的比賽。

‘就算不是關系特別好的老師也無所謂。’

黑發的,面容隽秀的少年說想讓更多人記得虎杖,盡管他只是一個笨蛋。

海膽頭少年走了。

留下高木一個人在橄榄球操場上,如遭雷擊。

高木記得幾年前,自己和虎杖悠仁在這裏曾展開多次的比賽,內容各不相同。

他沒有一次贏過虎杖。

高木一直信誓旦旦的說,虎杖那小子肯定會回心轉意,在體育競技的領域将天賦展現的淋漓盡致。

虎杖悠仁會在田徑、游泳……排球籃球足球網球,跳水跳高舉重跳遠上攬下全部的獎項,拿遍奧運的所有金牌,風光整個日/本。

高木老師知道虎杖可以,他能做到,他會永遠向高中時代那樣笑得明朗,像少年一樣永遠的意氣風發。

但他沒有。

虎杖悠仁死在17歲的夏天。

沒有上過大學,沒有參加奧運會,沒有成為世界冠軍。

――[高木老師,對不起!]高木腦袋裏又響起那個少年的聲音,他臉上的表情很糾結的苦惱着,目光敞亮,沒有成年人的駁雜。

他很有活力,拽着同校的學生跑在長街上,卷起的飙塵如風。

遠遠的只能看到他一顫一顫的,櫻色的發梢,毛毛刺刺,充滿生機。

身後,同校生發色流銀如光。

高木老師,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呢?

是因為虎杖不管之前還是現在,都沒能按照那位老師想要的樣子,在運動領域上發光發亮嗎?

是沒能作為普通人度過一生嗎?因為想要拯救他人嗎?

還是因為,總有些事,比在擅長的方面安分的度過一生要更重要呢?

――[不存在的記憶。]高木老師哭了,兄貴硬漢哭起來多少沾點好笑,但是因為過于沉郁的緣故,顯得無比狼狽。

涕淚橫流。

虎杖悠仁是高木最期待的學生。

就算不加入田徑部,不去奧運會,不在體育的領域裏顯赫,不作為世界冠軍風光日/本……這都沒有關系。

想去讀什麽樣的專業就去吧,想要參加能早點回家的社團那就去參加吧。

浪費天賦也無所謂。

高木老師只希望虎杖悠仁能在衆人的擁簇下,活到成為牙齒掉光的老爺爺為止。

夏日白晝的一部分尤為的長,黃昏也是。

潑血的色澤已經消退,只剩殘暖的金色還揮發着盛夏的溫度。

‘滴滴答答。’

天空下起了一場金色的雨,夕光濺落,暮雲輝煌。

“啊、下雨了。”

虎杖悠仁感受到的第一個雨點是擦着他鼻尖墜下來的,他縮回已經搭在箱子上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指腹蹭上濡濕的痕跡。

“過來。”站在屋檐下的五條悟正看着站在雨裏的虎杖,墨鏡鏡片後的眼睛藍如流螢:“祓除完咒靈就回去了。”

“別站在雨裏。”

五條悟現在無比痛恨自己當時信了夏油傑的鬼話,并在心裏又把夏油傑打了八百遍解氣。

他只想把虎杖悠仁從光禿禿沒有任何遮擋物的地方拎到屋子下面來,趕緊用一分鐘把咒靈祓除之後帶着悠仁回高專吃西瓜吹空調,而不是端着什麽冰山酷哥的狗屎人設。

那些女性向的游戲都是瘋了嗎!

這種人設哪裏吃香了,還經久不衰的經典設定,呸!

不行,等回學校之後他一定要讓夏油傑再重新參謀一下,換個設定。

維持着冷臉的五條悟已經快被‘面無表情’這四個字逼瘋了。

在這一刻,五條悟前所未有的體會到了自己誕生在世界上的那一刻起,詛咒師和咒靈們的感受。

他曾經是如此的自由。

“稍等一下哦,我看看我看看。”虎杖隔着雨脆的滴答聲,維持着富有元氣的嗓音,“說起來前輩不會有這種感覺嗎?看到盒子和門之類的東西就想要打開一下……萬一會有什麽線索之類的,電影裏都是這樣的!”

虎杖一邊說着,還一邊給自己配了bgm。

但是可能是因為聲線的緣故,他哼出來的調子并不會有氛圍緊張的恐怖感,而是很活潑。

五條悟:“……”

謝邀,有被可愛到。

虎杖放緩呼吸,半斂着目光,将手指叩上了箱子。

不遠處的上方,五條悟還在看着虎杖,他用那雙藍碧玺一樣的眼睛,清冽着少年在太陽雨裏的輪廓。

‘吱呀。’

虎杖打開了,他曾經撿到宿傩手指的箱子。

――空無一物。

“……”虎杖。

即使早有預料,但都沒有現實擺在眼前的一刻來的清晰。

他目光散亂了一瞬,又重新收斂得很好,擡頭向着已經向他走過來的五條悟笑了笑。

“稍微浪費了一點時間,結果裏面什麽都沒有。”虎杖招了招手,跟上五條悟。

“我們走吧,前輩。”

他畢竟是在十幾年以前的時間線上。

這時候的伏黑和釘崎按正常情況還是小孩子,他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裏,五條老師還是高專的學生。

夏油傑前輩也不是後來涉谷裏被寄生操縱的狀态,他還活着,并且是個和善成熟的好人。

咒胎九相圖還在高專的某個收納庫裏塵封,十幾年後撿到宿傩手指的箱子裏面空無一物。

就連這次的任務地――這棟傳聞‘鬧鬼’的房子。

虎杖記得很清楚,他以前撿到宿傩手指的時候,箱子附近是沒有這棟屋子的。

可能是在這十幾年間經歷過拆除。

就像箱子裏沒有宿傩手指一樣,這間房屋正存在于虎杖悠仁的眼前。

一切的一切,無不指向一句話。

――天命能改,未來可期。

早櫻色發的少年,露出一個帶着輕松的笑容。

他向旁邊的五條悟問道:“五條前輩也跟着進來嗎?在外面等是不是更好一些?”

“你不想我跟着。”五條悟語氣冷冷淡淡的。

“啊、沒有這回事!”虎杖解釋道:“‘窗’給的規定不是要負責觀測成績的五條前輩跟我保持一定距離,避免幹擾嗎?”

五條悟卡殼了,後一刻他靈光一現。

只見他素雪一樣的睫毛微微顫動,向着虎杖攤開手掌:“……手,伸過來。”

“是?”虎杖把手放了過去,觸及到了熟悉的無限,他瞬間理解到了五條悟的意思,“原來如此!不愧是五條前輩!”

五條悟滿意的解除術式,與少年十指交握了一下後又輕輕松開,“這樣不就好了?”

別問,問就是隔着‘無限’。

“只是準二級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五條悟率先踏出一步,“跟在我身後。”

我可是最強!

五條悟在心裏超大聲bb虎杖揉了揉臉,忍住笑,看破不說破。

藏在晦暗裏的詛咒,滋生于人類的負面情緒之中,所以咒靈最厭惡的,就是像現在的這種情況。

輕松的,明亮的。

淺淺的開心,起起跌跌的一路扶持。

像淚水一樣溫柔,如悲傷一般溫暖。

既不會滋生烈火焚燒的熾熱,也不會有任何遺憾的不甘。

‘這樣就可以’是詛咒最想破壞的東西,最起碼對于窩藏在這間房子裏的咒靈來說是這樣的。

陰流晦動。

積塵的瓷地磚上,陡然浮現出無數的眼睛,一齊盯上了五條悟。

他們聽到笑聲。

千只眼目,同時開合。

瞬息不到的時間,地面将五條悟吞噬。

虎杖腦袋一空,身體早已沖了過去。

――晚了一步。

他的手,只觸及到帶灰的地面。

手指空抓一把後,扭曲糾纏的五道指印在投過來的微光下泛着冰冷的瓷白。

五條悟,消失了。

虎杖現在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想起了從前的記憶,少年院的那一次,釘崎在他和伏黑的眼前,硬生生被特級咒靈拽下泥潭般的黑暗。

誠然。

無論五條老師還是五條前輩都是最強,但是現在的五條前輩不一樣。

現在的五條悟還沒有辦法做到随時随刻,一息不停的開着無下限術式,何況剛剛在握住虎杖的手的時候,他還特意解開了無下限術式。

“老實說,我生氣了。”虎杖敲了敲地磚,略微感知了一下厚度後直起腰,“接下來,不會手下留情。”

少年周身旋燃起靛色的咒力,腰腹微縮,弓膝起躍。

‘――轟!!’

虎杖一記下劈,踢碎一層和地下室之間的樓板。

他還記得自己的前輩還在下面,即使憤怒也好好控制了力氣,踢碎的區域将将好能讓他從窟窿裏跟着一起墜下去。

混凝土和瓷磚的碎塊,被咒力扭斷的鋼筋,塵土飛揚微遮住他沉銳的目光。

少年從天而降。

――如獅子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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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wtw:英雄救美,好耶(坐等虎子:啊啊啊啊我那麽大一個五條前輩――傑哥:?(地鐵,老人,手機說好的陽間時間,結果我,沒收住寫長了(流淚上一章有小天使奶中了,箱子裏啥也沒有!想不到吧.jpg感謝在2021-03-07 20:58:24~2021-03-09 00:25: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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