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想多了解你
唐頌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到桌前，又坐在章楓聿的對面的。
最近天涼了，但商場中呆久了反倒會覺得熱，在紙包魚店中，唐頌覺得自己更熱了。他脫掉外套，放在一旁多餘出的凳子上，雙手揉了揉臉，卻意識到自己的雙手無比冰涼，與發燙的臉像是冰雪兩重天。
“我點了香辣味的，又加了幾個菜，你還要加什麽嗎？”章楓聿的聲音将唐頌從自己抑制不住的胡思亂想中拉回了現實。
他兩只手握着裝滿水的茶杯，拇指在靠近自己的一側卻不斷磨搓着光滑的杯壁。
“啊，不用了，夠我們吃了……那個，我請你喝個啥吧？這一層有挺多奶茶店，我點兩杯吧。”唐頌也不好意思讓章楓聿又請他吃又請他看電影的，可思來想去，今天也只能請他喝奶茶了。
“行啊。旁邊有一家，就那家的吧。我要一杯西瓜啵啵就行，冰的，全糖。”
唐頌聽後心裏有些感動——章楓聿情商真的很高，在這種他大腦亂作一團的時候給了他明确的指示，以減少唐頌的思考。
唐頌點了點頭，下單了兩杯西瓜啵啵。
旁邊的奶茶店沒有什麽人排隊，所以訂單做得很快，還沒等唐頌絞盡腦汁想着要怎麽開始一個話題，手機的振動就提醒唐頌去取單了。
店外的空氣微微涼爽些，這讓唐頌也鎮靜了一點。回來後進紙包魚店時，唐頌看到，章楓聿雖是正襟危坐在凳子上，兩只手交握在一起放在桌子上，但是他的右手拇指卻在不停摩挲着左手手背上那一小片光潔的皮膚。
唐頌忍不住擡了擡嘴角，心想，原來章楓聿也很緊張啊。他看到章楓聿的目光也始終停留在左手上那一點皮膚上，像是發愣一般，來端魚的服務員一聲“先生您的魚”明顯讓章楓聿一震，兩只手也終于不再交織在一起。
這一會兒的窺探讓唐頌又放松了不少，他知道，章楓聿給他的公衆號發了那條消息，應該也是拿出了很大的勇氣的。
再回到桌前時，一條被白色錫紙包裹烤魚已被端上桌，只是還要再等十分鐘時間。
章楓聿默默看着唐頌，吸了一口剛剛唐頌遞給他的西瓜啵啵，率先打破了沉寂：“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唐頌當然有很多想要問的。但是他想問的那些問題，一旦問出來，兩個人之間的暧昧指數也許會直線上升，這又會使兩個人回到最開始那種別扭的害羞狀态。但眼下這個場景，唐頌的腦子雖然已經經過了一輪冷卻，但顯然還是有些分神，在腦子還沒有完成轉過來彎時，他已經問出了口：“你怎麽知道我保研了？”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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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頌想抽自己一巴掌，他覺得自己在哪壺不開提哪壺。可是轉念一想，他确實不知道章楓聿知道他保研。
故作鎮定地吸了一口西瓜啵啵，唐頌一擡頭，卻看到了笑得很放松的章楓聿。
“你想問這個啊，”章楓聿也是走出了尴尬，“我在百度上搜過你名字，看到了你們教務系統的推免名單。”
唐頌下意識地要拿手機點開百度，卻又覺得自己這麽做是不是太幼稚了，于是悻悻地又關上了手機：“……你為什麽要去百度上搜我名字？”
章楓聿突然覺得唐頌有時候真的挺喜歡打直球的，所以也直接回答：“因為想多了解你。”
唐頌覺得自己又要燒起來了，最後默默“哦”了一聲。
紙包魚已經可以吃了。章楓聿遞給唐頌一雙筷子：“快吃吧。當時收到你那一句下一次見面的消息，怎麽也感覺不出來你那麽容易害羞啊。”
“以前和你相處，也感覺不出來你是會直接發餐廳地點和訂電影票的人啊。”
這句話一說完，兩個人都笑了。尴尬又不知所措的氣氛得到了緩和。“那你在以後也許會發現，發給你那些是我最勇敢的時刻了，”章楓聿用的是玩笑的語氣，但是他的表情卻很認真，“唐頌，我知道我這樣做可能有點唐突，我也知道我們目前的進度也許太快，但是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你知道，我以後也許并不會有那麽多機會，能夠陪你吃紙包魚看電影，所以我只想用好每一次機會。”
唐頌的心跳得飛快，但是他知道他想要什麽，所以回答得很輕松：“我知道啊，所以以後我會盡量配合好你的每一次機會。”
話說開了，飯就會吃得很順利。兩個人又聊了聊很家常的東西。
章楓聿知道唐頌因為報志願的陰長陽錯此生與醫學無緣，唐頌知道了章楓聿的父母都是醫生，且是在父母不同意他學醫的态度中堅持從醫；章楓聿知道了唐頌目前處于偶爾寫一寫畢業論文也不打算實習的躺平狀态，唐頌知道了章楓聿的大致排班表；章楓聿知道了唐頌喜歡吃酸辣的，但是不排斥偶爾用甜食刺激一下味蕾，唐頌也知道了章楓聿雖是南方人卻有一個愛吃辣不愛吃甜食的胃；章楓聿知道了唐頌愛看電影愛看各種劇場裏的演出，唐頌知道了章楓聿喜歡英劇美劇日劇以及在自己沒有累到爬不起來時都會夜跑。
最開始了解對方的時候，想問的問題會很多，天會聊得很火熱，時間也會過得很快。
章楓聿買的電影票是當下比較火的一部懸疑片，很商業片，深究演技和劇情其實并不能達到唐頌平時看電影的水準，但是電影本身懸疑+黑色幽默的風格卻很适合與家人朋友在電影院一起看，當做無聊生活中的調味劑。
在電影院的燈光暗下去的那一瞬間，唐頌看向了章楓聿的側臉。耳側一撮頭發略微有些炸，像是主人出發前并沒有仔細收拾過自己；分明的下颌線畫出一道完美弧線，下巴上隐約還可以看到一些沒有刮幹淨的胡茬，莫名有些可愛；再往上是挺拔的鼻梁與一只眼尾悄悄翹起的眼睛，唐頌很想問章楓聿是怎麽做到不近視的，或者他帶了隐形眼鏡？
在唐頌恍惚的時候，章楓聿也轉過了頭，那一雙之前在急診室見過的眼睛又完全展示在唐頌面前。
唐頌為了掩飾自己片刻的愣神，在兩人目光對上的一秒後，自己笑了一下。随後章楓聿向唐頌挑了挑眉，也笑了一下，又用手指指屏幕：“開始了，看電影吧！”
唐頌調整好自己的狀态，開始認認真真看電影。
一部兩個小時的電影，兩個人中間沒有什麽交流，都看得很投入。唐頌感覺自己對章楓聿的好感又提高了一個度，作為影迷，除非電影真的太難看，否則他不太能容忍在電影院中幹其他任何事的人，包括看手機，包括小情侶之間的摟摟抱抱。他和章楓聿目前的關系并沒有發展到那個程度，但是他卻有一種，不管他和章楓聿的關系發展到什麽程度，他們都會一起認認真真看電影的感覺。這算是唐頌自己小小的強迫症，可以說是他對電影的某種“潔癖”。他明白不可能所有人都會認真對待每一部好電影，但是他仍然非常感謝章楓聿。
散場後，章楓聿提出了送唐頌回學校，于是兩人就慢慢悠悠地走，沿途繼續聊吃飯時聊的各種話題。
等到了學校門口，唐頌才感覺到了一點不舍。“那個，那我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了，你到家了和我說一聲。”唐頌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潇灑一點。
章楓聿看着唐頌，笑了笑：“好啊，那我們可以先加個微信嗎？難道我要在你的公衆號後臺留言告訴你我到家了嗎？”
“奧奧奧！啊對，差點把最重要的事忘了！”唐頌也笑了，好像章楓聿約他出來就是為了“下一次見面加微信”來着？
掃碼成功後，唐頌看着章楓聿微信昵稱的那個“隼”字，說：“我就不給你備注名字了，'隼'就挺好的。”
“嗯，我也覺得，”章楓聿回答，“那以後我們就微信聊了，确實比公衆號方便了不少啊。”
回到宿舍後的唐頌，才後知後覺地興奮起來。他給王舒凱微信發了“要事速回！！！！！”之後就一頭紮進了被子裏。回想今天的一切，仿佛都是夢一般——他竟然和一個長的不錯的男的，而且是個醫生，在發展關系？
然後唐頌很羞恥地點開了百度，搜索了“章楓聿”的名字，看到了他曾在校時拿過的獎學金獲過的獎。他也搜了自己的名字，果然看到了教務處的推免名單。
此時，手機一震，唐頌看到了“隼”發來的消息。
隼：我剛到家了。
隼：今天我們都很開心，希望這樣的開心很快又能再有^_^
可頌：行啊，我說了配合，就一定會配合的→_→
可頌：對了，那個，你是帶了隐形眼鏡嗎？
唐頌終于問出了今天在電影院想問的問題。
隼：哈哈哈哈，我沒帶，我視力從小就好，是不是很羨慕？
可頌：黑幫大佬一手拿刀一手抹眼淚.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