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害人心

他站起身,從屏風後面走出去,正巧看到李長衍提着劍就進來了。

李長衍将長劍往旁邊桌子上一搭,給自己倒了杯水,“皇叔,此事來龍去脈侄兒已經審出來了。”

這麽快?

李倏直奔主題,“受誰指使?”

李長衍搖頭,“都不是,是本該值守的衛兵心存僥幸,擅離職守,這才使得營帳周邊出了空子,誰知竟有只老虎闖了進來,那衛兵自知死罪,沒等侄兒查,便都主動交代了。”

李倏冷冷一笑,“這話你信?”

李長衍歪歪頭,“不信,可侄兒查看過兵部的排兵文書,這個時段的确是該到此人輪值,而當時他也的确是在同旁人飲酒。”

兵部兵營向來軍令如山,一個在冊衛兵緣何敢擅離職守?而本該隐于叢林中的猛獸,又為何會往人群裏紮,況且那又不是只花斑貓,即便守衛松懈,那麽大一只又是如何穿越各道防線,躲過千百雙眼睛,精準地朝李倏撲來呢?

李倏唇角的笑愈發冰冷。

讨論之際,帳外有人高聲奏報,葉容忙走出去詢問情況,回來時只說了一句話:“陛下,涉事衛兵畏罪自盡了。”

李長衍覺得很是驚訝,詢問李倏,“皇叔,接下來怎麽辦?”

李倏思忖片刻,“傳旨。”

葉容忙卷開一道空白聖旨,蘸好筆墨,準備将李倏說的話一一記錄。

“兵部員外郎禦下無方,着革職查辦。兵部尚書有失察之罪,着罰俸一年,至于那個衛兵……”李倏停頓一瞬,複又道:“人既然已經死了,就不再株連其家族親人。”

葉容将拟好的聖旨拿給李倏過目,李倏看過後讓人将玉玺找出來,蓋章定論。

李倏想了想,又對李長衍下了一道令,“此事未完,需得你暗中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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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衍點頭應下,“這些有侄兒去辦,皇叔盡管放心,只是剛出了這樣的事情,皇叔一定要倍加小心,兵部尚書同我商議要增派一倍的兵力于營帳外圍巡邏,我也會格外留意着,定不叫皇叔受到半分傷害。”

李倏擺手,“不必,有人想探朕的虛實,朕便留一處薄弱給他。”

李長衍從來聽話,今次格外堅持己見,“若是肯查,賊人總能查得出,皇叔卻不能涉險,韓風臨雖說情願保護皇叔,可他一介文人,終歸有心無力。”

李倏自知李長衍所說不無道理,刀槍猛獸來襲,他與韓風臨同樣都是血肉之軀,起不了多大作用。京郊非久留之地,一切還得回都城再做打算。

“這一兩日便命大營整裝,最晚後日啓程回京罷。”

“是。”

李長衍探頭想看看屏風後面是何光景,“皇叔,我能去看看韓大人嗎?”

可沒等李倏開口,他自己便将提議否決,“算了,韓大人自有禦醫照看,他養傷要緊,我就不去打擾了,皇叔替侄兒跟他說一聲,等待來日我定會親自向他道謝,侄兒告退。”

李倏點頭,允他退下了。

韓風臨救駕有功,理由應當地留在皇帳中養傷,他仗着李倏此時對他格外疼惜,動辄喊疼,還一再撒嬌不肯吃藥,總要李倏哄着親着才肯就罷。

這些小把戲,李倏看得明白,懶得戳穿罷了。

兩日後皇帝駕銮返回京都,韓風臨又理所應當地賴在宮中不走,李倏沒有趕人,還配合他對外只說是方便禦醫照看,特恩準他留宿宮中。

韓風臨那傷的的确确就是皮外傷,又有禦醫院裏最好的傷藥給他用着,加之年輕人身強體健,不過幾天就已經結痂、恢複如常了。

至于李長衍,他在京中一落腳就被李倏吩咐着去暗中查探消息。

李長衍路數與他人不同,尋常查案法子在他眼裏太過繁瑣,他另辟蹊徑,叫上自己在京都中的狐朋狗友到薊廬吃個酒,不消幾日就能順藤摸瓜,查問出那個衛兵的關系往來。

玩樂半日覺得有些乏了,想要問到的話也都問到,李長衍便随口找了個由頭起身回府,他從薊廬出來時,正撞見禦林軍統帥次子郭晟朝裏走。

郭晟自然是也能看到李長衍,立時迎了上來,做一尋常禮節,拱手作揖道:“見過殿下,晟正要在此宴請同僚,正巧殿下在此,不若一同赴宴?”

李長衍打着個哈欠扭動了一下脖子,慵懶道:“本殿剛赴過一場宴,正要打道回府,就不打擾郭公子雅宴了,告辭。”

他身上尚帶着些酒氣,郭晟不做他想,笑着躬身道一聲“恭送”,便自行往廬中而去。

郭晟與他擦身而過時,李長衍目光所及之處正瞧見郭晟長靴上嵌着一顆紫色海珠,那珠子圓潤晶瑩,于燈光映照下散發着熠熠光澤,不似尋常之物。

他隐約記得這珠子是蓬州刺史進貢朝廷的,統共有八顆。李倏自留了兩顆,命人給昭陽殿皇後宮中送去兩顆,李長衍厚着臉皮問皇叔要來兩顆,若沒記錯,剩下那兩顆是賞賜給了蔚弘方。

自己那兩顆正端端正正放在王府裏,而近在前幾日春獵典禮,皇後還戴過紫色海珠珠子制成的釵環。那郭晟靴子上這兩顆又是從何而來?若不是李倏所賞,那便只能是出自蔚弘方之手了。

李長衍步上馬車,落下帷簾時吩咐車夫,“直接去皇宮。”

薊廬離皇宮并不遠,不過兩盞茶的功夫便到了,李長衍進未央殿大門時,剛好韓風臨不在,讓他覺得說話方便許多。

李長衍開門見山道:“皇叔,野獸傷人之事或許是我們多心了,這些天我查了那個衛兵近兩年的蹤跡,包括同誰走得近,有無飛來橫財,家中人是否突然搬離原籍地,就差把他家底都翻出來了,也沒有查出絲毫不妥。”

李倏默然不語,心中暗自思忖。

李長衍調侃道:“除非兵部将那衛兵同人調換了……”

他信口胡謅一句話,兩個人都聽在耳中驚在心中,李長衍的音量越來越小,他睜大眼睛看着李倏。是啊,一個人的關系往來怎麽會那麽幹淨?或許真叫他給說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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