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入佳境
這些天李倏慢慢收攏政權,耗去不少心神,加上韓風臨一直未與他和解,于李倏是個雪上加霜。
一日兩日尚可,日子依舊他就覺得身上似是壓着一座大山,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溫泉水最是解乏,他從前覺得身子不舒服的時候,就愛來泡上一泡。李倏飲下兩杯酒,便趴在池水邊上昏昏欲睡。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葉容過來叫醒李,“陛下,還是回寝殿睡罷。”
李倏揉揉眉心,起身從池水中走出,穿上葉容為他準備的白色真絲裏衣。
葉容一邊替李倏整理衣衫,想來想去還是問了一句:“陛下可要去看看韓大人。”
“不必了。”
自那天他與韓風臨不歡而散,李倏已有好幾日未曾去偏殿看過韓風臨,葉容這一問原是想着給陛下一個臺階,卻不想他是真不想見。
李倏對韓風臨的确頗為喜愛,卻還沒叫他失去理智,若不是惦念着韓風臨的傷仍未好全,依着他的行事作風,就應該讓韓風臨從未央殿搬出去,往後除卻朝堂政務都不召見。
李倏在暖閣中将長發晾幹後,便回到寝殿獨自睡下,睡下沒多久他竟迷迷糊糊醒過來,夜半失寐讓他覺得腦袋很是沉重。
外面一片漆黑,也不知是什麽時辰,正想叫值夜的宮人到跟前問問,卻瞧見一個人影正坐在床榻邊上。他心下一驚,剛要喚人進來,那人便轉過身抓住他的手臂按在枕頭邊上,整個人罩了下來。
兩人貼得很近,深夜無人靜寂無聲,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清楚,李倏這下全醒了,他微不可查地嘆息一聲:“大半夜不睡覺,就為了來吓唬朕?”
韓風臨沒有回答,一手捧住李倏的臉,重重吻下去,他在李倏唇上寸寸碾壓,最後狠狠咬住。
李倏先是驚魂未定,又被韓風臨突然間的親吻弄得有些怔愣,忽而嘴上一痛方才回神,血腥氣瞬間充斥在唇舌間,他輕皺眉頭,卻沒有推開韓風臨,安撫似的擡起下巴吻了回去。
彼此間就像是闊別已久的愛人,頗有些難舍難分的意味。
好一會兒韓風臨方才放開李倏,兩人額頭相抵,都微微喘着氣,李倏問他:“臨兒氣可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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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風臨閉眼埋首于李倏的肩窩裏,仍是滿懷委屈,“沒有,那一劍太疼了,刺在了心上,至今淌着血。”
這話說得讓李倏将韓風臨近些日子以來的不恭全都抛之腦後,心中升騰起一絲愧疚,一只手臂摟住韓風臨,在他背後上一下下撫摸,“臨兒說,怎麽樣才能好?”
韓風臨緊緊回抱住李倏,嘟囔着:“子疾往後多疼疼我。”
李倏輕拍着韓風臨的後背,“好。”
他想要的竟只是一點疼愛?李倏自來曉得他家臨兒最是好哄,這次是為了保江山而舍棄他,叫他傷了心,往後的日子裏一定多疼疼他,再不叫他委屈。
韓風臨哆嗦着在李倏身上拱了拱,“子疾,我冷。”
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全,本就身子虛弱深更半夜只穿一件中衣跑到他這兒來晾了大半宿,不冷才怪。
李倏半是嗔怪半是哄,“那你還不到被子裏來。”
韓風臨踢掉長靴,掀開被子躺在李倏身側,雙手環抱住李倏的腰,整個人和他貼在一起,“好暖和。”
李倏眼看着這個高大挺拔的男人跟個什麽一樣四只爪子全都扒拉在自己身上,有些喘不過氣來,心中頗後悔讓他輕易睡上來。
不過韓風臨似乎說得對,兩個人抱在一起是挺暖和的,讓李倏也忍不住往韓風臨身上靠了靠。天黑夜寒,有這樣一個人替他暖被窩,覺得似乎并不吃虧。不多時困意來襲,李倏慢慢閉上眼睛,複又睡去。
韓風臨如願以償,自是一夜不曾松手。
經此一晚,二人算是休戰,親密無間也似乎回到了從前的樣子,韓風臨比之過往還要懂事體貼,愈發得李倏寵愛。
可李倏不知道的是,在他從溫泉池出來回到寝殿睡下後,葉容替他滅掉燈盞,悄聲去了偏殿去。
韓風臨甫一看到葉容,還以為他是奉李倏之命前來,便一味敷衍着。
可誰知葉容進門後一言不發,面向韓風臨掀袍跪下,這一跪将韓風臨吓得不輕,趕緊去扶,“葉公公使不得。”
葉容雖說只是個奴才,但他身為整個大內的總管太監,又深得李倏寵信,尋常臣子哪個敢受他的禮?
韓風臨雖官居要職,又得李倏青眼,被葉容當作半個主子,但他對葉容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平時彼此間颔首躬身至多算是客套,跪拜之禮韓風臨自是不敢受。
可葉容卻不肯起身,他按下韓風臨的手,擡頭與之對望,“韓大人,請聽奴才把話說完。”
韓風臨便知葉容此番必定有重要之事與他言說,他不敢坐下,只好微微彎着腰,容色恭誠地聽葉容開口。
“韓大人,今日奴才特來向您請罪,用個假松鼠來诓騙大人的主意是奴才出的,陛下他日理萬機哪裏認得出兩只松鼠有什麽差別,還望大人不要怪罪奴才。”
“公公言重了,下官也不曾認出。”葉容将話說到這份上,韓風臨如何還敢揪着這零星小事不放,順着葉容之言算将這件事揭過。
“奴才謝過韓大人。”葉容仍未曾起身,繼續道:“至于日前陛下他受小人蒙蔽,做出傷害您之事,也請大人不要再放在心上。奴才并非只為陛下辯白,彼時蔚氏罪人狼子野心,若今時今日陛下未曾奪回政權,此時便是國喪!韓大人屆時又該去怪誰?”
聽至此處,韓風臨的手微不可察地顫抖起來,是說差一點他便見不到他了嗎?
葉容目含蒼怆,垂淚悲泣,“他們将謀害君王的罪名扣在大人頭上,便是一早就看出陛下對大人有諸多在意,那時候在暗處不只有多少雙眼睛盯着陛下,您叫陛下他如何是好?便如同對待寧王殿下一般,以懲罰之名,送他遠離京都是非之地,陛下他那般行事,對您又何嘗不是一種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