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眼波橫
叢茂勳倒是很會借坡下驢,配合韓風臨答道:“下官拿朝廷俸祿,替陛下辦差,都是應盡之責,韓大人此言折煞下官了。”
韓風臨只聽他說話,便覺得這個人處事太過圓滑,頗有滴水不漏之功,同禦史臺大人徐彰很是相像。
都是令他頭疼厭煩之人。
夜間,韓風臨正準備寬衣就寝,忽然有身着黑衣之人從窗口躍入,跪在韓風臨面前。
他腳步無聲,着實将韓風臨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來人後,更是滿心驚詫,“素商?”
原來這就是在他臨行前,李倏口中所說的可以幫他之人。
素商低聲道:“陛下差屬下趕在大人之前來到越州城探查情況,特囑咐過屬下定要尋找機會與大人相見。”
韓風臨從前便已知曉,素商并非李倏儲在宮中又代他死去的男寵,而是他從一開始就布下的一枚暗棋,如今那個假身份已經不能再用,更方便素商在暗處行事。
這也是後來韓風臨才知曉,李倏宮中之人有真有假,這些事李倏從未與他提起過,他不好直接去問,韓風臨也只是摸清楚了一個素商的真面目。
韓風臨此時無暇再深究李倏與誰有過什麽過往,“你可有什麽發現?”
“在您未至越州之前,城中并非如今日所見設有粥棚,屬下倒是見有官兵在驅趕受難百姓。”
這與韓風臨意料之中有所不同,“這麽說當真是有諸多難民?”
“是。”
難民是真,那便是說叢茂勳勤政愛民的舉動,在做戲給他看?只是越州怎麽會突然有這麽多難民呢?
韓風臨目前所了解到的真相太少,他無力分辨出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除卻這些,你可察覺到有其他異樣?”
素商搖頭,“暫未察覺,屬下在越州城中行事不敢太過張揚,能查到的東西有限,還需韓大人多加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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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風臨自是明白此處非京都,他們這些外來人做事多有束手縛腳,不過他明處,李倏又安排了人替他在暗處調度,此時格外安心。
“我知道了,你先離開罷,一定要時刻留意城中動向,有任何發現及時報我。”
“是。”
素商複又從窗子中而出,施展輕功,越屋頂離去。
韓風臨在越州一連停留多日,要說異樣也不是沒有察覺,他心中也明白叢茂勳絕非雙目可見的清正廉明,可說到底空口白牙,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幫人蛇鼠一窩,一切都作不得數。
這天,韓風臨正在翻看越州往來賬目,有一着青衿白衫男子走進來,模樣謙和,頗有讀書人的文雅氣質。
年輕男子拱手躬身道:“韓大人,叢大人請您過去,有要事商談。”
韓風臨偏目看去,正瞧見他眼簾上一顆紅色小痣,微微愣住,“你?”
那人淡淡一笑,“韓大人,在下名叫梁衡,是越州府衙的主簿。”
有些原本不相幹的事情,忽然間就這樣被打通連接,韓風臨總算知曉為何越州城內會有如此之多的難民。
無中生有也要有,為得就是讓他們這些來者相信眼見為實。
韓風臨嘲諷一笑,“梁衡,本官多謝你了,這就去見叢大人。”
叢茂勳尋韓風臨前去,原是為了要同韓風臨商議要從哪些糧商手中購入米糧。
還未定下來時,忽然有人來報,“幾位大人,外面來了一位年輕公子,聲稱是韓大人兄長,想要見大人一面。”
韓風臨竟不知自己何時在越州有個兄長,随即猜想,莫不是李倏安排的又一個幫手?韓風臨不禁好奇,此人怎敢公然于門外求見?
“讓他進來罷。”
不多一會,叢府小厮便帶了一個年輕公子款款而來。韓風臨擡眸看去,見他一身淡紫色長衫,袖擺處有金線繡成的暗紋。長發披在身後,用玉簪挽了一個高馬尾,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握着一柄折扇。正站在遠處,淺笑晏晏望向自己。
微風拂過,撩動着他的衣擺和發梢,身姿清貴無華,是韓風臨最愛的模樣。
韓風臨一時愣在原地,“子……你怎麽來了?”
李倏将折扇輕展,溫雅一笑,“聽聞賢弟來了越州,愚兄恰巧游經此地,想着你我二人數年不曾見得面,便前來打擾。”
叢茂勳從未見過天顏,自是不識李倏身份,只是瞧得出來人與韓風臨是相識之人,帶着滿是疑惑問道:“這位是?”
李倏抱拳颔首,謙謙有禮道:“在下韓子疾,是韓大人入仕前一江湖友人,今日冒昧前來叨擾,見過各位大人。”
除去皇家大典,李倏着朝服拜宗廟天地,韓風臨還從未見過他的陛下向任何人行禮,何況這些人哪裏配得上李倏之禮,他忍不住上前幾步握住李倏的手。
聽聞來人是韓風臨的舊友,不敢有所怠慢,叢茂勳忙拘禮将人請進來,“韓大人的友人,下官該奉為上賓才對。”
李倏含笑與衆人寒暄着,他将萬裏江山握在手中,應付幾個州縣官員自是不在話下。韓風臨信心神不寧,只見李倏言笑晏晏與衆人交談,竟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終究是坐不住,韓風臨突然站起來,“我與兄長許久不見了,有些體己話想說,衆位大人自散了罷。”
也不管別人是否會察覺些什麽,韓風臨拉着李倏回了自己的院落,剛關上門,轉身就把李倏圈在懷裏按在門上,重重吻了下去。二人唇舌間用力糾纏着,宣洩多日的思念。
一吻罷,額頭兩兩相抵,韓風臨問道:“子疾怎麽來了?”
李倏笑,“來看看你有沒有背着朕貪贓枉法。”
“我想子疾了。”韓風臨低頭又吻上去,動作比之剛才更加兇狠,彼此喘息聲清晰辄聞于耳,他一雙手也越來越不規矩,順着李倏衣擺伸了進去,撫過李倏光潔的後背。
李倏有些招架不住,用扇子敲了韓風臨的肩膀,“別鬧,青天白日你別丢人現眼,小心叫人聽見。”
韓風臨未作罷,只收斂了些,抽回自己作怪的手掌,落在李倏腰間兩側,嘴唇仍一下下啄着思念已久的唇角、下巴、頸子。
“子疾剛剛說與我多年不曾相見,與我而言确是如此,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李倏嗔道:“花言巧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