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錯覺(1)
你知道嗎?
死神的舞會結束了,在少年離開的同時
被鐮刀切開,伴随着劇烈的痛楚
在他看來,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身為人類的記憶一湧而上,抑制住惡魔血分子的躁動
同時也抑制了另一個紅色的自己
明明無論哪一個
雙手都沾滿鮮血,心靈都染上仇恨
生活在黑暗中的這具軀殼,究竟是有多麽空洞
活着的人是光明,死去的人是黑暗
但活着的你卻生活在死去的人的世界
仿佛你的指尖只要觸碰到外界的一線陽光
便會瞬間化為灰燼
同樣的,又是這個地方。
四周一片漆黑,冰冷的海水宛如死了一樣,沒有任何生物出現在這深海底,除了那一紅一藍眸子的少年。
說真的,他已經習慣了。無論是這個地方給他帶來的不适感,還是束縛着自己的無形鎖鏈。因為,這個夢境如此真實,簡直就跟少年醒來後所看到的世界一模一樣。如果說,胸口紅色的五芒星象征着束縛的鎖鏈,那麽那個惡魔,則象征着包裹自己的黑暗。
很形象,不是嗎?真可悲啊,就連夜晚沉睡的夢也不屬于自己,不論白天黑夜,這顆心的感受始終沒變過,從一開始,自己便失去了自由。
嘴角不禁揚起一抹苦笑,暗暗的自嘲着,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一陣突如其來的倦意帶走了他的意識。
……
從嘴角溢出一絲低吟,睫毛微顫,睜開了那雙異色的瞳孔。眼前的景象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顫動着的指尖,像是感受到了從窗外落入的刺眼陽光的絲絲暖意,下意識的縮了縮,将手收回棉被裏,翻了個身,背對着那片光明。
那是自己無法介入的世界。
身上帶着血跡的衣服早已被替換成了幹淨的睡衣,睡覺時眼罩也被摘了下來,不用想都知道,是那兩個人的所作所為。躺在床上,腦海裏不禁浮現出昨晚的場景。
自從從死神那裏回來後,原先自己慘白的臉色增添了不少血色,氣色也好了不少。身為人類的記憶從未這麽深刻的烙印在心中,看樣子已經充分遏制住了惡魔血分子的躁動。
想到這裏,夏爾算是放心的松了口氣,一直懸着的心總算可以輕松點了。不過有一點他們說錯了,被另一半血液吞噬并非真正可怕。真正讓少年感到害怕的是,被全部侵蝕後,完全惡魔化的自己。
要知道,另一半不屬于他的血,宛如致命的□□一般。逼迫他咽下去,逼迫他走上絕望。不過有一點奇怪的是,他每次抑制住後,下一次發作的會更加激烈,瘋狂,更加讓自己痛苦。是不是在未來的某一天,将會無法控制,一剎那間,冰冷的血液會襲遍這具身心呢?
快點,再快點……在那之前,得徹底做個了斷,染上那個男人的血。
“咚咚——”突然間,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喚回了夏爾的思緒。墨藍色發的少年緊了緊身上的被子,收斂了眼中不該有的情緒,恢複到一如既往的平靜。
“夏爾,你起來了嗎?”房門被輕聲推開,黑衣執事推車銀質的小車走了進來。不出所料,上面擺放着泡好的紅茶。熟悉的香味刺激着夏爾的嗅覺,讓他在一瞬間有種想嘔吐的感覺。真是……太假了。
感受着藏在棉被裏絲毫力氣都沒有,動彈不得的雙手,以及渾身的鈍痛感。面對塞巴斯故意般的提問,夏爾只覺得無聊透頂,冷聲回答道:
“你認為我起的來嗎?這種問題真是有夠惡心。”嫌惡的蹙了蹙眉,不想看到身後惡魔的那張臉,可現實卻不允許夏爾的這種想法,只要他還是傷員,只要他還有和那惡魔之間斬不斷的聯系,眼裏自然少不了那黑色修長的身影。
話音落下後不到兩分鐘,夏爾便感到了一雙寬大而有力的手将掀開了蓋在身上棉被,将自己從床上扶了起來,刻意避免觸碰到骨折的雙手。
然後,塞巴斯又繼續着跟昨天早晨一樣的事情。加了些許蜂蜜的早茶,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喂着受傷的少年。直到茶杯裏的液體見底。喝完早茶後,塞巴斯又伸出雙手,将夏爾嬌小瘦弱的身子打橫抱起,走向對面早早擺放好的椅子上。接着又從衣櫃裏拿出幾件衣服。
顯然,是要給少年更衣,明白惡魔的用意後,渾身不知為何再次變得僵硬起來,就跟那次洗澡時的場景一樣。夏爾在心裏不知說了多少遍不願意了,但現實就是如此,這個如此惹他讨厭的現實。
戴着白色手套的雙手緩緩地,一顆一顆的解開少年睡衣的紐扣,白皙的脖子上還殘留着塞巴斯咬傷的牙洞,由于是幾天前的事情,漸漸變得青紫起來。不一會兒,衣服褲子被全部褪去,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條底褲,光滑漂亮的肌膚上滿是青青紫紫的傷,被紗布纏繞的地方也不少。男人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近乎□□着的軀體。
沒有了衣物的遮擋,陣陣涼意不斷掃來,襲擊着夏爾的神經。再加上被盯着的怪異的不能再怪異的感覺,終于忍不住的沖男人喊道:
“你在做什麽?速度快點。”
“……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又繼續着手中的動作,快速的替夏爾換好了衣服。之後,塞巴斯便帶着他一同前往餐廳,享受今日的早餐。但是,現在的夏爾無論吃什麽都是一個味道,對他而言,進食不過是為了補充身體的能量,只有能量足夠了才可以殺掉對方,若不是有這樣的原因,恐怕飯菜碰都不會碰。
解決完早飯後,塞巴斯向夏爾解釋由于女王的任務在昨夜已經妥當處理完畢了,上午十點将乘坐之前來的馬車,回到克萊因宅邸。對此,夏爾并沒什麽感想,認為是一件普通不過的事。
很快便到了指定時間,馬車停在了庭院裏,整理好相應的行李後,二人一同上了車,就這樣消失在了這棟別墅裏。而亞撒和蒼威,則用了其他方式,悄悄的尾随在後。
夏爾依舊是一臉的無表情,平常的話,會單手靠在車窗邊,撐着下颚。但此時卻因為手受重傷的緣故,不得不老老實實待着,正做着面對着不遠處的男人,一臉的郁悶,外加接連不斷無聊的嘆氣聲。
注意到眼前少年的狀況,塞巴斯并沒流露出太大的驚訝或是感覺棘手的表情。因為他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樣,所以事先準備好了。拿出一旁的黑色小袋子,打開一看,裏面裝着的是各種各樣的書本。有戰争的,歷史的,推理的等不同種類的小說。
微愣的注視着塞巴斯手中的書,下一秒,只見男人站起身,走到自己跟前,一手拿着書一手将夏爾抱起,這個舉動明顯吓到了少年,想要掙紮,卻因為扯到傷口而被迫停下,痛感警告着他不要随意亂動。
塞巴斯将少年安放在自己結實的大腿上,左手攬着對方纖細的腰肢,右手則挑了一本書拿到夏爾面前,剛想翻開書的目錄,便遭到了少年的冷言冷語。
“幹什麽?不需要你多此一舉。”
惡魔聽後,只是笑了笑,無視夏爾那殺死人的目光,“這不是看你無聊,給你增添一點回去途中的樂趣,還是說你想就那樣坐着,直到晚上到達宅邸?”
“不用你多事,不過是時間長了點,快點放開我。”夏爾不悅的啧了一聲,要知道,他現在巴不得離這惡魔有多遠就有多遠,跟十年前一樣整體待在一起生活他可受不了。
懶得理會少年那所謂的命令般的口吻,塞巴斯邊笑着邊繼續翻閱手中的書,毫不退縮的反駁夏爾的話,現在的他簡直像是一只受了傷絲毫反抗力都沒有的小貓,即使是張牙舞爪也沒什麽好怕的。
“不——行”
若是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麽夏爾現在早就将塞巴斯千刀萬剮了,當然,是在心裏。知道男人不給自己選擇的餘地,也就沒在多說什麽,最多出自于個人的不爽和不滿。
瞥了一眼書本上的簡介,無意間看到一句話,眯了眯藍眸。哪怕是數個月過後,少年也依然記憶猶新。
“那一刻,她成了一個冷血的惡魔,正因為中了那人無形的□□,深陷謊言的泥潭,無法自拔。”
眉目緊蹙,有些嫌棄的移開視線。看樣子是一部愛情小說呢,只可惜自己對這方面還真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
謊言和□□,倒是目前的自己,無數次接觸過的東西。
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望了一眼惡魔的臉龐,在心底暗暗的發誓着。藍眸的少年無力的靠在男人冰冷的懷抱中,低下頭注視着對方手中的書本。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胸口處不停膨脹着,仿佛下一秒就會迸發出來。
聽覺在感受,嗅覺在捕捉。他正聆聽着,那人染着血色的謊言;他正呼吸着,那人散發出的致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