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華雲

宋筠舟聞聲趕至,赫然發現高牆之上,站着一位全身漆黑的人。那人背光而立,宋筠舟完全看不清他的模樣,看從他足下影子來看,顯然他是人非鬼。

“宋三公子……宋三公子。”

來人雙唇一啓,發出的聲音沙啞難聽,有如被鈍鋸擱在朽木上反複的磨,宋筠舟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凝目問道:“你是何人,尋宋三公子所為何事?”

“我受人委托而來,要給宋三公子送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宋筠舟沉聲道。

“哈哈哈,好東西!”聲音落處,那人便旋身躍回了牆外,不過半晌,便有一道雄渾之力,轟然破開了厚牆,同時刻,一黑漆巨物竟随着破牆的力勁,雷霆萬鈞般沖向宋筠舟的面門。

宋筠舟一驚,雙腳急速倒退,同時騰起內力,雙手憑空化開一個大弧,卷起一身氣勁,削弱了龐然巨物的沖勢。轟地一聲巨響,巨物重重落地,震起一陣沙石。自滾滾煙塵中睜眼時,那人已經無影無蹤,只留得一個破開的大洞嘲諷般地面向宋筠舟。

“什麽狗屁!”宋筠舟啐了一口,收回視線落于這龐然大物上,赫然發現這東西竟是一副棺材!

“公子,這……這這……”棺材何其之重,尚得兩人合擡,而來人竟能憑一己之力将厚牆打開一個大洞,并将棺材扔到宋筠舟的面前,這是何等驚人的臂力!

“打開來。”宋筠舟努了努嘴,宋詞只能乖乖地忍着發麻的頭皮,費力将那棺材推了開來。

棺蓋轟然落地,兩人同時拉高了脖子朝棺材內一看,瞬間大驚失色,棺內放置的赫然是一具赤身裸體的無頭男屍!

宋筠舟臉色一僵,二話不說,立時讓宋詞請來莊內的仵作。

仵作到來,看了內裏的無頭男屍一眼,倒抽了一口涼氣,連連搖首:“怎麽這段時日如此多的命案。”

“什麽命案?”宋筠舟逮着仵作話中的信息,追問道。

仵作便解釋道,這幾個月內,莊內斷斷續續死過三個小厮,死得蹊跷,查不出死因,只聽說這三人在臨死前神情恍惚,且經常發呆,一發呆便是一個時辰,然後回過神的時候,就忘記自己曾經發過呆的事情了。而他在最近死去的小厮房內,找到了一樣很古怪的不知名藥物,當時他想拿去驗。但那時莊主,也即是宋筠舟的爺爺正好聞聲趕來,看到藥物後,莊主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像是十分的驚愕,後來莊主便拿走藥物了說他自己去查,但至今都沒下文。

宋筠舟擰眉思索,揮手讓仵作繼續查探,他則細細思量這其中的問題。

Advertisement

數日後,春風樓。

“你說,你想将輸予我的四季常青贖回?”秦燕樓一下一下地在桌上叩擊指節,漫不經心地看着坐在對面的華雲。

“說‘要回’二字未免言重了,秦樓主,在下可是以十倍的銀錢,将四季常青贖回。”

“若是我不給呢?”秦雁樓變換了動作,單手支在桌上,閑閑地撐着颔,“賭輸的東西焉有再拿回之理。”

華雲的笑容頓僵,扯出了一個略顯難看的笑容,聲音一壓再壓:“若是我非要不可呢?”

“非要不可?”秦雁樓眉間燃起興味,高高挑起,“那我更不給了。”

“既然如此……”砰地一聲,華雲突然發難,一腳踹翻了桌子,旋身沖到了門外,“那便甭怪我不客氣了!”

單手一翻,他掌心赫然現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小球,随手一擲,丢向秦雁樓的面門。

“小豔樓——”長空劃破一聲,恰時趕來的宋筠舟怔愕了眼,随手挑着身側的一龐然大物,便灌足內力将其打向了小球。

轟!

瞬間,沖天的爆炸,震耳欲聾,什麽東西四分五裂地炸了開去,頃刻間濃煙彌漫,不知何物的東西四處橫飛,嘩嘩嘩地落了一地。

“小豔樓——”宋筠舟單手揮開濃煙,朝秦雁樓的方向趕去,卻見秦雁樓完好無損,只是面色慘白,形容有些狼狽,而他頭上竟然還頂着一塊血糊的肉……

“啊!死屍!”看到那塊血肉,宋筠舟立時醒悟地抱頭痛嚎,左右一顧,只見四處散落着四分五裂的黑棺木,以及不成形的血肉——原來方才他用來擋着小球的,是放着無頭男屍的棺木。看到秦雁樓有危險,他就一時順手,将棺木拍了出去,結果變成了現今這副模樣。

“完蛋了,我辛辛苦苦擡來的死屍啊,這會兒沒了,小豔樓,你可得賠我!”

“不過死屍而已,有何稀奇,你若想要,改明兒我幫你把宋詞宰了,送給你。”

“不成!”宋筠舟很認真地擺手,“宋詞死了,誰來給我欺負。”

秦雁樓丢了一記白眼給宋筠舟,撣去頭上那塊惡心的血肉,淡然地拍了拍身上煙塵,目光逡巡四周一圈,發現華雲已趁着大亂逃了。

“逃得還真快,也罷,懶得追了。”他遂轉身,去喚人來收拾殘局。

“小豔……咦?”宋筠舟提了一聲,目光凝注在了一模樣古怪的東西之上,彎腰将其撿起,立時驚愕道,“火雷彈?!”

“嗯?你識得這東西?”秦雁樓走過來一看,只見宋筠舟手中盛着一個炸成兩瓣的小球,小球中心空無一物,徐徐冒着黑煙,“這似乎是華雲方才扔出的東西。”

“此物名喚火雷彈,我之前遇到的,那一夜……”宋筠舟端正了容色,給秦雁樓将自己到來的前因後果一一解釋,原來他在山莊得到無頭男屍後,意外在牆邊發現了同這小球一模一樣的東西,經由調查明白,此物名喚火雷彈,産自蜀州紫金堂,送屍男子便是用火雷彈将牆炸開的。

“亦即是說,華雲同你所遇的男子很有可能來自紫金堂?”

宋筠舟觑了秦雁樓一眼,不屑地挑眉道:“這什麽華雲來自何處,你不知?”

“我不知,”秦雁樓很老實地回答,“當日他便孤身前來,言道他名喚華雲,也未說明他來自何門何派,他說要同我作個賭,賭注為個人最值錢之物。我當時閑着無趣,便同他賭了,在我贏賭後,”秦雁樓一頓,抱胸嗤鼻,“便得到了他最值錢的東西,也即是你偷走的四季常青。未想到今日,這華雲又找上門來,要求将四季常青贖回。這東西究竟有何古怪,你可看出了?”

宋筠舟嗤鼻一聲,将自己在葉上發現的字道了出來,但秦雁樓聽罷,也是愁眉不展:“我也瞧不出字意,那麽那具屍首呢,究竟是何人?”

宋筠舟續話道:“那受害者的名姓暫且不知。仵作說,其人已死多日,但因天冷之故,無法準确斷言真正死亡時間,只說估摸着已死五日。于是,我派人去查,得知附近共有五處發生的命案,同我手中的被害者情況相似。其中四位,被人發現時,俱是只見屍身,不見頭顱,且面朝地面而亡,而只有這第五位,被人發現時,現場只見頭顱,不見屍身。因此我篤定,這被害者定是這第五人。”

“為何如此篤定?”

“屍斑。人死後,受重力之處,屍斑密集,前四人既然是面朝地而死,那麽屍斑定會在其前半身,但此被害者的屍斑卻很不可思議的,是在腰上。”

“有意思,”秦雁樓摩挲着下巴,“可惜這男屍已毀,我見之不着了。”

“呵,”宋筠舟一聲冷笑,從懷中徐徐掏出一物,揚在手中,“他雖已毀,但卻留下了一樣會說話的東西。”

秦雁樓瞳孔驟然一縮,宋筠舟手上拿着的竟然是一片四季常青,竟同他手心裏的四季常青一模一樣。

“我在那受害者的手中尋到的,他的手緊握成拳,我廢了很大的勁方撬開。這四季常青上也有字,寫的是‘悔、前、相、心’。我曾試着将兩片葉子上的字拼湊,結果看不出任何的東西。我想到四季常青是從你這兒得來的,便帶着屍首來尋你了。”

“筠舟,”秦雁樓倏然問了一個不着邊的話,“你今日上來時,可曾見到華雲?”

“沒有。”

“是麽,竟然如此之巧,”秦雁樓勾起一抹冷笑,“我守門的手下,今日也未曾見到。他同你到來的時刻相差無幾,這麽巧,他方丢火雷彈,你便趕來了。”

宋筠舟怔愕一瞬,倏然捧腹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小豔樓啊小豔樓,這會兒連你也被算計了。十之八|九,這華雲早早便潛入了你的春風樓,正等着我帶着受害者到來,将其炸個幹淨呢。”

“看來,我們都被人設計了。于是,”秦雁樓淡然地掃了他一眼,“你決定先去調查紫金堂,還是這受害者。”

宋筠舟漸而斂下笑容,興味地挑起眉頭:“自然是受害者。”

“哦?去何處調查?”

宋筠舟嘴角一揚,淡然地吐出了三個字:“十裏鎮。”

秦燕樓揚聲道了句“哦?”卻心不在焉地盯着宋筠舟的下半身:“不過……在我們去之前,我們得做些別的事。”

“嗯?什麽事?”宋筠舟莫名地頭皮一麻,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你說呢,是什麽事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