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文不值
楚淩回想了一下,上一世自己被折斷腿之後昏迷了三天,醒來後本以為又少不了一頓折辱,結果卻一連半個月都沒有再見到姜遲。
因為吳國的使者在驿館遇刺身亡,吳國借此發難,威脅姜遲如果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說法就要大戰。
姜遲登基不到一年,而且半年前剛與離國打過一仗,雖然說是勝了,但兵力和國庫都消耗不小,自然是不願打仗的。
為了查清那件案子,姜遲忙得焦頭爛額,連楚淩都暫時給忘了。
雖然半個月後姜遲繼續了他那野獸一般的手段折磨楚淩,不過至少在接下來的十幾天裏,楚淩是安全的,他可以把身子養好,為以後做打算。
前世楚淩在那半月裏鬧絕食,生生拖垮了身子,如今他自然不會傻到去死。姜遲當初怎麽折磨他的,他還要一點一滴還回去,又怎麽能輕易放棄活下去的機會?
想通此節,楚淩吃力的擡起胳膊摸到床邊矮桌上的藥碗,将那些苦不堪言的藥水喝了下去。
可剛喝下去便“哇”得又吐了出來,甚至将藥碗不小心也碰翻了摔在地上。嗓子腫着本就是什麽都咽不下去的,胃又莫名其妙的抽疼起來,翻江倒海的,卻沒什麽可以吐。
楚淩抹抹嘴角的殘漬,看到自己胳膊上一道道鞭痕和牙印,有些哭笑不得。
如今他想活下去,好像也并不容易。
好在小桃一直在外面守着,聽到動靜後進來發現藥灑了,又去煎了一碗。
這次她還帶來了一碗熬的很爛的薏米粥,道:“殿下,先吃點兒東西再喝藥會好些。”
楚淩想去端碗,小桃看着他胳膊上的傷怎會舍得,于是用小勺一點點的去喂,卻是吃一口吐一口,怎麽都咽不下去。
“算了。”楚淩擺擺手,嘔吐的滋味并不好受,還不如不吃。
上輩子他醒來後絕食了三四天不也沒餓死嗎?後來還是姜遲命太醫拿了漏鬥強往喉嚨裏灌的。
等個三天喉嚨沒那麽腫了胃也不難受的時候再吃吧。楚淩想,橫豎姜遲近期也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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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楚淩記錯了還是怎麽回事,記憶中本該半月後才來的姜遲,在他醒來的這晚就趕來了鳳梧宮。
“長本事了,一醒來就跟朕鬧絕食?”姜遲人未到,散發着冰冷的聲音就先到了。
聽到這個低沉帶着壓迫的熟悉聲音,楚淩本能地瑟瑟發抖。他不知道為何姜遲會此時出現,但長達三年的禁锢和折磨,已經讓他的意識對姜遲産生無法自控的恐懼。
楚淩一遍遍告訴自己要鎮定,可是還是微微發抖,緊緊攥住身下的被單。
小桃可能已經将楚淩吃不下東西的事告訴姜遲了,所以那人進來時手裏端了一碗粥,臉色不怎麽好,簡直陰沉到可怕。
直到對方高大的身形靠近床邊遮住了跳躍的燭光,居高臨下地望着躺在床上的楚淩,他才用那雙好看的眸子,輕飄飄掃了一眼姜遲,然後很快的轉過頭不再去看。
他想遮住自己眼中的恨和怒火,雖然明知要克制,但殺父之仇亡國之恨,又怎麽是輕易忍住的?
楚淩的冷漠無疑惹怒了姜遲,他扳過楚淩的頭,生生用手指捏開了楚淩的嘴,然後将一碗粥灌了下去。
“唔…嗯…”楚淩被迫吞咽着幾乎是一下灌進嘴裏的粥,來不及咽的就順着嘴角和下巴流出來,糊了一臉。
直到一碗粥連灑帶灌的見了底,姜遲才眯眯眼睛打量着自己的成果,将碗随手丢到桌上,拿出一塊手帕粗魯的擦着楚淩臉上的飯漬。
“嘔——”姜遲正擦着,楚淩胃裏一陣翻騰險些又要吐,卻被姜遲強硬的用手指卡住了下巴。
“不準吐!”姜遲緊緊扣住楚淩的下巴讓他閉嚴嘴巴,冷冷道:“吞下去!”
“唔…”楚淩難受的皺眉,自始至終他一直是抖得,雖然坦然面對了自己重生的事實,卻無法坦然面對對姜遲的恐懼。
“你是想吞下去粥,還是像那晚一般吞下去朕的龍根?”姜遲用平淡低沉毫無起伏的聲音道,只是他上揚的尾音太過滲人,“嗯?”
楚淩瞳孔一縮,抖得更狠。他雖然無數次嘗過那種滋味,卻永遠都習慣不了,腥澀的氣味兒,頂到喉嚨深處的感覺…
“嘔——”想起那種感覺楚淩終是沒忍住,他一把推開姜遲的手,趴在床邊狂吐,“嘔——”似乎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個幹淨。
“……”姜遲眸色一沉,直接将楚淩從床上拽了起來。
楚淩的腿還夾着定位骨頭的竹板,痛得他“絲”一口涼氣。
姜遲雖然生氣但還是注意到了,瞥了眼楚淩包紮得跟個粽子似的小腿,望着楚淩蒼白的臉色,不自覺得皺眉,不過也沒有放下楚淩,只是冷聲道:“看來你是寧願跟朕上床,也不願吃一口東西咯?那好,朕滿足你這個絕食換來的侍寝的機會!”
說着就将楚淩丢回床上,自己也上了床,一下壓在楚淩身上,輕易撕開了他蔽體的衣物。
雖然姜遲比記憶中早回來那麽幾天,不過卻一點兒都沒有變,依然是不顧他渾身的傷強要了他,可是——
“我沒有…”被姜遲壓在身下淩虐着,楚淩的心仿佛一點點被掏空了。重生又能如何,他還是逃不開成為姜遲玩物的命運。任憑姜遲趴在他胸前,在他還沒來得及愈合的傷口上留下可怖的痕跡,他只得喃喃:“我沒有絕食…真的沒有…只是,嗓子難受…”他的聲音啞啞的,好像下一刻就會失聲一般。
姜遲的動作停了一停,聲音低啞,可以聽出他在忍着□□。他擡起頭,看到楚淩眼角一點點晶瑩的液體,還有他空茫死寂的眼神。
那眼神就像…就像死人一樣。
姜遲突然有些慌了,忙去擦楚淩眼角的淚。三日前他生生折斷了楚淩的腿,将他抽到吐血都沒有落一滴淚,如今竟然哭了。
“子淩,你說什麽?你剛才說了什麽?”姜遲一邊手忙腳亂地為楚淩擦越來越多的眼淚,一邊低低的聲音問他。
楚淩卻又不說話了,他偏偏頭,躲過了姜遲,将眼淚全部滑進枕頭裏。
自己這是怎麽了?重活一次,竟學會了哭。大概也是對這命運失望至極,對自己的軟弱失望至極了吧。
三年,他已經找不回曾經的尊嚴和孤傲了。姜遲,已經把他變成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軟蛋!一文不值!
“我嗓子難受……”
姜遲想,自己聽得應該不錯,楚淩剛才的确說過這種話的。
而之前小桃也只說:“皇上,殿下吃不下東西,又不肯讓太醫來瞧,您看怎麽辦?”
自己,怎麽就理解成楚淩絕食了呢?聽他說話嘶啞的程度,當真是咽不下東西吧。
“別哭了。”姜遲翻身從楚淩身上下來,為他拉了拉被子,将被角掖嚴,輕輕撫摸着他鋪在枕頭上的長發,輕聲道:“吃不下便不吃,明日朕讓太醫配一劑外敷消腫的藥,明天晚上應該就好了。”
楚淩沒搭理他,見姜遲今日沒有逼自己,反而更加不安起來。太奇怪了,按照姜遲的脾性,今夜本該将自己折騰個半死的。
“子淩,吳國的使臣在驿館遇刺…”姜遲整理好衣服卻也沒走,只是坐在床邊一下一下撫着楚淩的長發,似乎有些無奈:“朕要給他們一個說法,所以這幾天可能不能來看你了。”
說完這句,姜遲就沉默了。他似乎在等楚淩說什麽,可是楚淩沒有說話,他一直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良久,姜遲湊過來微涼的嘴唇在楚淩耳垂碰了碰,然後移開,低聲道:“你不用這麽怕我,只要乖乖待在朕身邊一輩子,朕怎麽舍得傷你?”
“……”楚淩怔了下,想起前世姜遲這樣說過無數次,最後還是逼死了自己,不由得覺得嘲諷,于是下意識回了一句:“一輩子太長了,三年我都撐不了…”
“……”姜遲指尖顫了一下,神色複雜地看了楚淩一眼,低聲道:“睡吧,朕還要去查案子。”
楚淩道:“幫我将燈熄了吧,”頓了頓,輕聲道:“謝謝姜皇。”
“姜皇”是楚國皇帝的簡稱,一般外來使者都是叫“楚皇”“吳皇”“離皇”等等。
楚淩那聲“姜皇”,無疑将二人的身份挑明。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姜國國君,一個是一文不值的離國質子。
姜遲回頭看了眼縮成一團的楚淩,沒有再說什麽,吹滅了宮燈出去了。
三
姜遲走後,楚淩久久沒有入睡。躺在明明很溫暖的床上,他卻只感到透進骨子裏的冷。搓了搓肩膀,楚淩抱着被子縮成一團。
這夜,楚淩又失眠了。
一整夜沒有合眼。
前世的這個時候他還沒有這麽嚴重的失眠,甚至他死前的最後幾天,每晚尚能睡一兩個時辰。
如今,卻連一刻鐘都難以入眠。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前世種種,壓的他透不過氣來。雖然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可那些暗示無一不讓他更加壓抑自己。
好像被逼到了某個死角,他無路可走卻又退無可退,傻傻地在原地等待救贖,卻沒有一個人會在意他的生死。
重生又有什麽意義呢?他還是什麽都改變不了,除了更加恨姜遲之外,他的心不夠狠,他還是下不了手或者說不敢對姜遲下手。
姜遲總會拿離國的安危威脅楚淩,逼迫楚淩就範。
姜遲無疑是了解楚淩的,他知道楚淩即使犧牲自己也不會犧牲離國,所以他每次都能逼着楚淩妥協。
然而他還不夠了解楚淩,他不知道,如果離國不在了,楚淩,就也活不成了。
前世,離國的覆滅,無疑是壓死楚淩的最後一根稻草。如今重活一次,他又該如何保護自己的親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賣萌打滾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