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番外三·小桃之死
站在宮門前，聽着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後，楚淩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了。今晚，将是他最後一次逃走的機會，卻這樣生生丢失了。
失望的次數多了，習慣了，就不會再有希望這種既傻又奢侈的東西在心中存在。若說此刻他還剩下什麽，應該就是整整兩年的屈辱記憶，和失望過後的絕望吧。
輕輕閉上眼睛，楚淩冷清的面龐在月光和積雪的映照下顯得異常蒼白，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着，落下的雪花在上面漸漸融化成細小的水珠。蒼白的嘴唇動了動，楚淩對身邊的小桃道:“小桃，你走吧。今晚這件事與你沒有關系，他要懲罰，也是我一個人來承擔。”
“不！殿下！”小桃驚慌地回頭看着士兵将他們團團圍住，看到姜遲鐵青的臉色和因為發怒而變得赤紅的雙眸，她怕得發抖，卻還是固執地搖頭:“小桃不走，小桃去求求皇上。”
“不用争了。”姜遲一步一步朝楚淩走來，雪踩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已經走到了楚淩身後，望着楚淩瘦弱卻驕傲的背影，涼涼道:“今晚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聽到那冰涼而絕情的聲音，楚淩的肩膀顫了一下。
姜遲一個眼神，立刻有幾名士兵上去奪下了小桃手中的包裹，把小桃按在了鋪着積雪的地上。
“姜遲！”小桃被抓，楚淩再也耐不住心中瀕臨崩潰的情緒，他厲聲喊着姜遲的名字，轉過身怒視着姜遲:“你究竟怎樣才能放過我！”
“放過你？”姜遲冷笑，“朕何時說過會放過你？”
“姜遲…你，非要逼死我嗎？”楚淩顫抖着，一字一頓質問着姜遲。
“逼你？”望着楚淩蒼白的臉色，姜遲狠狠扣住他的肩膀，涼涼道:“明明是你在逼着朕！子淩，要怎樣，你才能安心留在朕身邊？你知道，朕舍不得動你，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朕的底線去逃跑嗎？！”
楚淩知道，自己逃不掉。
“呵…你舍不得動我？那我身上的傷，又是從何而來的？”楚淩嗤笑，冷冷道:“這世上怎還會有你姜遲舍不得的東西？”
“混賬！”姜遲氣得手一揮，一下将楚淩甩在地上。
“嗯！”楚淩發出一聲沉重的悶哼，還沒等他緩過氣來，就看到姜遲一把将小桃從地上拽了起來，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
“姜遲！你要幹什麽？！”那一刻，楚淩的聲調兒都變了，他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他怕姜遲就那樣把小桃掐死。小桃不該死，不該因他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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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舍得動你，但朕可以殺了這個要帶你離開的人。”姜遲緩緩道，一字一句，要多殘忍就多殘忍，就像一把刀，狠狠插進楚淩心裏。他回頭看着楚淩，笑容裏帶着瘋狂，手一點點收緊。
“呃…”小桃的臉一點點變紅，變青，她難過的發出幾個聲音:“殿下…救我…”
“不…不要！”楚淩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姜遲身邊去掰他的手，搖着頭一遍遍道:“是我自己要逃的…你放過她…姜遲，你放過她…小桃…”
“怎麽？一個小丫鬟就讓你舍不得了？”姜遲放開小桃，轉手扼住了楚淩的脖子，把楚淩拉到面前，緩緩道:“什麽時候你對朕也這麽好了？”
“呃…”被姜遲扼住脖子提了起來，楚淩難受的話都說不出來，他掙紮着向小桃看去，見對方已經能大口呼吸了，不由得松了口氣。他是寧願姜遲掐死他，也不願連累小桃的。
眼角因為窒息瀕死而流出了淚水，楚淩心死如灰，緩緩閉上了眼睛。淚水沿着臉頰滴落在姜遲手背上，如同帶着滾燙的熱度，燙的姜遲手一縮，狠狠将奄奄一息的楚淩扔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楚淩伏在地上，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吸着氣，啞着嗓子道:“你怎麽不幹脆掐死我？”
“朕突然想到了一個比殺死你更讓你難受的法子。”姜遲笑道，聲音帶着涼意。沖那些侍衛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把楚淩拉住了。姜遲從一個侍衛手裏拿過一根浸了鹽水的馬鞭在手裏把玩着，邪笑道:“朕以前用它打過你，可是你寧願流血也不喊一聲疼。現在倒想看看這鞭子抽在其他人身上，會不會疼呢。”
“！”楚淩驚得瞪大了眼睛，他瘋了一般想沖上去阻止姜遲，卻被那些侍衛按在地上不能上前，眼睜睜看着姜遲在小桃身上抽下第一鞭，第二鞭。
“啊！”小桃疼得幾乎喊破了嗓子，每一鞭下去都是皮開肉綻的聲音。
楚淩那時才知道，着馬鞭打在身上究竟應該是怎樣的。根本不是他以前那樣，只是在身上留下一道紅痕或者是一道淺淺的傷痕，而是一鞭就能抽到肉裏，恨不能将骨頭翻出來。
“不…不要！姜遲！住手！你住手！”看到小桃渾身是血皮開肉綻的躺在雪地裏，疼得發不出聲音，而姜遲還在一鞭一鞭地抽打時，楚淩覺得自己已經無法辨識四周的一切了，他眼中只有奄奄一息的小桃和滿地的血。
“楚淩！你看清楚，這就是違逆朕的代價！”姜遲一邊抽着小桃，一邊冷冷警告着楚淩:“朕是不能傷你，但不代表朕不能傷害你珍惜的人！”
“不…不要…”楚淩掙紮着，他瘋了一般去咬那些侍衛的手，對他們又踢又打，“放開我！讓我過去！”
見一個小姑娘被活活打死，侍衛們也于心不忍，而且楚淩掙紮的厲害，不知是誰先松了手。
楚淩得到自由後立刻撲向了小桃，“呃啊！”一鞭狠狠落在了楚淩肩膀上，厚厚的棉衣立刻被抽爛了，留下深深的一道鞭傷。
楚淩那一鞭挨得極重，姜遲瞳孔一縮，落鞭的頻率小了幾分，他一腳把楚淩踢開，道:“滾開！”
楚淩在地上翻了幾下，痛得眼前發黑，不過還是跪爬着到姜遲腳邊，伸手接住了他落下來的鞭子，一鞭抽在手上，半條胳膊都痛得失去了知覺，楚淩用另一只手攥住姜遲的衣擺才沒讓自己昏倒。
“松手！”姜遲低頭看着疼出冷汗的楚淩，心裏不會比他好受半分，卻還是狠心抽回了馬鞭。
“嗯！”鞭子上的芒刺紮進手心，又是一陣鑽心的疼，楚淩悶哼一聲，跪在地上，他兩只手攥住姜遲的衣擺保持直立的姿勢，低下頭，顫抖着蒼白的嘴唇道:“求你…求…求你，放過她…”
“！”姜遲脊背一僵，向後退了一步。
楚淩沒來得及松手，被帶的一下趴在了地上，卻還是拽着姜遲的衣角，顫聲道:“求…求你放過她…”
“你說什麽？”姜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年的相處，他知道讓楚淩放下尊嚴有多難，這是楚淩第一次向他低頭，卻是因為別人。
“我不會再逃了…”楚淩輕聲道，他扶着姜遲的腿一點一點從地上爬起來，每一下，掌心的鞭傷都在姜遲衣擺上留下一塊血跡，最後，他站起來，在姜遲震驚的目光下，笑得凄涼。楚淩緩緩的跪下去，雙手撐在地上，重重磕了頭:“姜遲，我求你…放過小桃吧…”
姜遲手中的馬鞭掉在了地上，看着楚淩一下一下好像不知道疼似得在地上磕頭，他的心幾乎疼到麻木了。
“起來！”姜遲沉着臉道，他想去拉楚淩，心裏卻不敢，楚淩眼中的冷寂深深刺疼他他，讓他畏懼。
見姜遲沒有繼續打小桃，楚淩又給姜遲磕了幾個頭，喃喃道:“謝謝…謝謝你。”然後向着小桃爬過去。
聽到楚淩說謝謝，姜遲已經不知如何反應了。他一直想擊碎楚淩的所有驕傲，卻沒想到沒了驕傲的楚淩會讓他這麽心疼。怔怔看着楚淩一點點爬到小桃身邊，把小桃拉進懷裏，然後，他突然聽到一聲幾乎刺破耳膜的凄厲叫聲。
“啊！！！！！”楚淩将小桃拉起來抱在懷裏，卻發現，小桃根本不是昏了，而是已經沒有了呼吸，楚淩瘋了一樣尖叫着，一把把小桃推了出去。
“怎麽了！”姜遲一驚，忙上前去查看，發現小桃已經被自己打死了，心立刻涼了半截。
楚淩回過神來，沖上去推開姜遲，再次把小桃拉進懷裏抱住，凄厲地喊着:“別打她！別打她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逃了…不會了…”
“子淩。”姜遲知道小桃死了肯定對楚淩打擊很大，蹲下身，姜遲把楚淩摁在懷裏，啞聲道:“她已經死了…”
楚淩掙紮着不讓姜遲碰，猛地一推離開了姜遲的懷抱，摔在了地上，懷裏抱着小桃還溫熱的屍體。
楚淩雙眼無神的躺在雪地裏，與失去的小桃一起。他一句話也不說，不哭不鬧，也不會再喊叫，只是在姜遲要碰他的時候，輕輕挪一挪躲開。
喉嚨裏有些發堵，楚淩咳嗽了一聲，卻咳出了一口血。
“子淩！”姜遲吓壞了，也不管楚淩是不是在抗拒，直接把他從地上抱起來，快步跑着往寝宮跑，喊道:“叫太醫叫太醫！”
靠在姜遲懷裏，楚淩任血水從嘴角不斷流出，他嘴唇動了動，涼涼地笑了，無聲道:“姜遲…從今以後我不想逃了…我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