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情緒難猜
“叫楚淩好像有些生分了,以後我叫你小淩吧。”姜遲不在,姜朝開始很是友好地與楚淩搭讪。
楚淩對稱呼沒什麽計較,而且對姜朝的印象也不算太差,于是随他了。點點頭,楚淩道:“王爺随意。”
姜朝讪笑,剛要開口說幾句姜遲的壞話,就看到姜遲推門進來了。
“去個茅房這麽快?”姜朝不懷好意道。
姜遲沒看他,而是直接抱起了楚淩,淡淡道:“回去了。”
楚淩原本正與姜朝他們說話,突然被抱起來有些猝不及防,本能的掙了一下卻被對方有力的胳膊牢牢禁锢了,對方用力之大,甚至勒的他骨頭也有些疼。
一瞬間,楚淩還以為姜遲在生氣,但是當他擡頭看時,有沒有看出姜遲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于是小聲提醒姜遲道:“你弄疼我了…”
“……”姜遲看了懷裏的楚淩一眼,沒說什麽,只是放輕了力道,然後在姜朝一臉懵的注視下,抱着楚淩出去了。
“阿風,你有沒有覺得我二哥有哪裏不對?”姜朝忍不住問洛風。
洛風望着打開的屋門,聲線平穩:“也許皇上方才并沒有去如廁。”
“……”撫摸着扇面上妖冶的花朵,姜朝眯起狹長的眸子,笑道:“喲…不會又有什麽事要發生吧?”
洛風不置可否,道:“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姜朝起身,悠悠搖着扇子,道:“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回家了。”說着他合上扇子,拉起洛風,道:“走了,阿風。”
姜遲抱着楚淩上馬車後,二人面對面坐着。道路雖然平坦,不過也是會有些颠簸,馬夫在外面趕車,不時會有車輪發出的咯吱聲響起。
來時楚淩睡着了,倒沒覺得與姜遲共同待在這麽小的空間會不舒服,如今清醒着時,卻總感覺氣氛有些沉悶,好像一直有團低氣壓罩在頭上,随時會打雷下雨。
楚淩忍不住偷偷擡起眼皮看了下對面的姜遲,卻看到對方也正在看着自己,那雙黑沉的眸子顯得越發深沉,如幽潭深處,波濤詭谲。
Advertisement
楚淩呼吸一窒,似乎又找到了被姜遲囚禁時的感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宮,姜遲把他壓在身下,那時對方低頭看他的感覺也是如此,冷冰冰的,極為壓抑。
為了驅散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楚淩終于是忍不住先開了口,問道:“那個,這麽快回去…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
“……”姜遲望着楚淩,棱角分明的臉龐不帶情緒,他淡淡道:“嗯,完了。”
楚淩點點頭,感覺又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于是轉身側坐着,掀起車簾看路上的風景。
姜國是大國,如果不是之前連年征戰耗費了太多國力,它在周邊諸國中差不多是最富有的國家了。皇都的街道,自然要比楚淩所見識過的楚國的街道繁華熱鬧很多。
楚淩懶懶靠在車壁上,看着外面的風景和煙火氣,興致一點點高了起來,似乎忘記了剛才莫名其妙的壓抑。
當見到一位母親抱着自己的女兒買糖畫時,他甚至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記得小時候,母後也經常帶他微服出宮,買了一個小老虎的糖畫呢。
姜遲在楚淩臉上看到了少有的,甚至可以說是目前為止唯一一次的不加掩飾的笑容,于是眼睛似乎被刺痛了。他淡淡道:“你難道就那麽喜歡出宮?”
“啊?我小時候母後經常帶我出宮玩的。”楚淩随口道,說完才發現自己沒經大腦,竟然跟姜朝說起了自己的往事。勉強笑了笑,楚淩收回目光,放下簾子,神色黯然:“沒什麽的。”
“……”沒錯,楚淩心裏一直想着離開。他有家,有父母,有兄弟,更有責任。姜遲一直都知道,楚淩雖然沒有再做出什麽反抗或逃跑的舉動,但他心裏卻一直是想離開的。姜遲又想起了那個“小二”,于是淡淡道:“子淩,今天那個毛手毛腳的小二沒有燙傷你吧?”
楚淩僵了下,他下意識捏住自己的袖口,搖頭道:“沒有,水是溫的。”
姜遲道:“沒有就好,回去換件衣服,這件衣擺都濕了。”
“好。”楚淩應道,他怕姜遲看出自己的異樣,于是低下了頭,緊緊攥着自己的袖口。
秦善給他的紙條還在袖子裏,沒來得及看,不知道上面會寫了什麽?父皇和母後的身體還好嗎?雲兒長高了沒有?之前與姜國征戰造成的國力損失又恢複了多少?
楚淩有太多擔心和太多想知道的事了,他只盼着秦善能夠在那張紙條上把這一切都寫清楚,現在只能小心翼翼地掩飾着自己的忐忑不安,不能讓姜遲發現自己的異樣。
姜遲知道楚淩在緊張什麽,無非就是怕自己與那個“小二”串通逃跑的事被發現,只是對方并不知道,那張紙條此刻就攥在他手中,而且就差把它捏成碎末了。
回到鳳梧宮,姜遲依然是抱着楚淩送他回房,聲音冷淡道:“把衣服換了。”
楚淩接過小桃遞來的幹燥衣服,卻遲遲沒有脫自己的外衫,紙條還在袖子裏,讓他怎麽脫?
楚淩坐在床上,小腿自然地垂下來,雙手撐住床,仰起頭睜着一雙大而亮的眸子,輕聲道:“不用了…衣服好像已經幹了。”
姜遲掃了一眼楚淩的衣擺,發現的确已經幹了,只是留下了一片茶漬,于是也沒有繼續讓楚淩現在換,他道:“明天把身上的換下來洗洗也罷。”
楚淩打量着姜遲,好奇對方何時變得這麽好說話了。視線與姜遲的撞在一起,他縮了一下,偏過頭去。
姜遲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出去了。
在人走後,楚淩才長長吐了口氣,廢了一樣癱在床上,四仰八叉地向後躺過去,一邊不忘快點去掏之前藏在袖子裏的紙條。
咦?左邊沒有?楚淩一驚,心裏突突了一下,連忙去掏右邊的袖子,結果整個人都呆住了。
不見了?!秦善塞給他的紙條不見了?
腦子空白了片刻後,楚淩趕忙回憶紙條可能掉在了哪裏,又有可能被誰撿到。
馬車上?那時自己一直攥着袖子,應該不會丢。被姜遲抱着的時候?那時自己也很小心呀?或者…在天字一號時自己裝作手忙腳亂擦衣擺的時候掉出來了?
楚淩越陷越覺得有可能是在那個時候丢的,當時屋裏有姜遲、姜朝、洛風,如果真的被人撿到了,被他們中的哪一個撿到都不算走運。
“唉…”楚淩揉着額角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己怎麽越來越笨了,是不是與外界接觸的少了,各種能力都開始退化了?
那張紙條無疑是一個□□桶,稍有不慎就可能爆炸,或者…已經開始爆炸了,只是自己沒發現而已。
楚淩突然想到馬車上姜遲莫名其妙問他的幾句話,越想越不對,難道對方發現了什麽?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楚淩喊小桃進屋,道:“皇上方才可說自己做什麽去了?”
小桃道:“沒有。”
“那皇上今晚還來嗎?”楚淩又道。
小桃道:“皇上沒說,怎麽,殿下想讓皇上來呀。”
“呵…”楚淩僵硬地扯了嘴角。
如果姜遲看到了紙條,就會知道秦善的存在,激怒了姜遲倒時莫說自己會挨一頓打,連秦善他們都難逃一死。
怎麽辦?他要如何确定紙條究竟掉在了何處,又該如何通知秦善不要輕舉妄動呢?
如果…姜遲得到了那張紙條,他又該是怎樣的心情?
楚淩分不清自己那糾結着恨又除恨之外的一點點緊張與忐忑的情緒是為了什麽,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最不希望姜遲看到那張紙條的。
——
在天字一號時姜遲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那個小二身上,如今回頭去想,他開始覺得那個人的樣子似曾相識,似乎在哪裏見過。稍微一回憶,姜遲就記起半年多前去離國禦駕親征時與他交過手的一名白衣将領,可不就是今天看到的那個小二麽?
呵,真是有意思了,他不輕易出宮,出了這一次就在一天之內的同一家酒樓遇到了吳國離國兩班人馬,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人為。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姜遲危險的眯起眼睛,他拿過紙筆鋪在桌上,“刷刷刷”憑着記憶畫出了秦善的肖像。
“來人!”姜遲大筆一揮畫完最後一筆,他放下筆拿起畫吹了吹墨跡,然後把畫交給了進來的一名太監,道:“去把這幅畫交給孟将軍,讓他秘密查找此人如今在皇城的動向和落腳點,不可聲張以及驚動此人。”
“是,皇上。”小太監接了旨,拿着畫出去了。
姜遲與姜朝兄弟二人的畫技都不差,只不同的是姜朝喜歡畫花鳥魚蟲,而姜遲,最擅長的是畫人物肖像。
……
“太子殿下快試試我這墨磨得如何?”湖中的小亭上,涼風習習,有位少年笑如暖陽。
“來,站那別動,本宮給你畫一張肖像。”姜遲清峻的眉目中帶着笑意。
筆鋒在鋪開的上等宣紙上游弋,磨得恰到好處的徽墨散發着淡淡的香味兒,不過片刻,不過數比勾勒,一名少年秀氣的模樣躍然紙上。
嘴角上揚,笑如春花。
“殿下,您畫的可比我長得好看多了。”少年笑道,高興地看着那副畫。
姜遲吹了吹墨跡,道:“若本宮日後登基,怕是就沒有時間再給你畫了?”
少年頭也不擡道:“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殿下的,如果殿下還願意畫,終會有一日的空閑。”
……
若不是他父皇的子嗣較少,姜遲想也許他就不會被立為太子,自然也不會登九五之尊,而是安安靜靜做一名如姜朝那般不管事的閑王了。
“子淩…你說過不會離開朕的,朕真的信了,我信了。”
望着硯臺中散發着淡淡香氣的上等徽墨,姜遲有些失神,仿佛看到了那天自己握着楚淩的手,在雲淩亭共同寫下“願得一人心,白首不”……
“相離…”姜遲把手中攥着的毛筆生生捏斷,眼中劃過一抹陰翳,他低嶼、汐、團、隊、獨、家。聲道:“你為什麽,還是要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PS:
本章已經全部上傳,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