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杖責之刑

楚淩知道近日他與姜遲會出宮,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麽快。

在楚淩肩頭的傷口長出新肉的時候,姜遲命太醫給他配了一瓶祛疤的藥膏随身帶着,換過一身普通公子的衣物後,上了一輛從宮外雇來的馬車。

姜遲沒有帶随從,只有一名趕車的馬夫。楚淩剛開始時還覺得有些不妥,不過後來注意到那名馬夫長得身材魁梧走路卻一點兒聲音沒有,好像一直墊着腳尖的模樣,應該是個武功極高的人,便也放心了。

姜遲又不傻,出宮在外豈會真的跟看起來一樣什麽人都不帶?自小在宮裏長大,就算沒有害人之心,防人之心卻還是有的。

不過楚淩這次出宮卻急壞了小桃,她總說楚淩只要離開鳳梧宮的大門再回去時總是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之前斷了腿,現在又中了箭,就算現在年輕恢複的快,也經不起這番折騰。再好的底子,折騰的次數多了也會壞掉。

楚淩讓她不要擔心,說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經過之前那麽幾次,他如今的确沒有曾經那麽有精力了。這幾日看書往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有時連姜遲何時抱他上床都不知道。

楚淩現在的氣色的确不錯,不過還是比剛來姜國時差了太多。原本就不大的臉頰現在更是沒怎麽有肉,整張臉看過去,除了蒼白之外就是尖尖的下巴颏兒以及因為瘦而顯得更大的眼睛,看着就讓人心疼。

“聽說潮州的桂魚不錯,魚肉肥美,正好你也愛吃魚,到時可以多吃一些,把臉上的肉再養回來。”姜遲自然地捏了捏楚淩凹下去的臉頰,心疼地道。

楚淩笑了笑,道:“還養回去…你當我是豬啊。”

“可不,等你胖成豬一樣,抱起來軟軟的,我一定更舍不得撒手了。”姜遲笑道。

“……”楚淩的臉皮薄,姜遲一句話就讓他臉紅了。馬車裏的空間不算大,不知是因為天氣開始逐漸變熱還是因為其他,楚淩覺得臉頰有些發燙,于是撩開車簾想讓空氣流通一下,同時問問姜遲的打算。

“阿遲,我們就這樣去大營了,到了那裏該怎麽辦?”

“先不去大營了,去潮州。”姜遲淡淡道。

“嗯?”楚淩不解地看着姜遲:“不是先去大營的嗎?”

“今日陸何說潮州那邊傳來消息,蕭家船行組織三千農戶集體鬧漕,王安之以鎮壓亂民為理由派官兵打死了數十人。”姜遲解釋,“潮州那邊的事已經拖不得了。”頓了頓,笑望着楚淩,道:“怎麽,你想去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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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楚淩搖頭,道:“先去潮州也好,畢竟那邊的事态緊急。只是…”他有些不安地看着姜遲,“阿遲,這次你隐瞞身份微服尋訪潮州,而潮州又有暴動,我擔心那些人會…”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姜遲伸手拍了下楚淩的手背安撫他,道:“不過你放心,我自有打算。既然敢就這麽過去,我肯定是有全身而退的辦法,否則就算我不擔心他們傷到我,也該為你的安全考慮。”

“?”楚淩半信半疑地望着姜遲。

“不信?”姜遲挑眉,神秘一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

“曹尋!曹尋是哪個?!”

開封府大牢中,獄卒從一圈兒鑰匙中找出一把,打開了一間牢房的鐵門。鏽跡斑斑的鐵鏈被牽動,發出一陣“嘩啦”聲。

這是一間容納有一百多號犯人的中等囚室,獄卒喊了幾聲之後才在一個角落裏有個瘦高的青年顫巍巍地站起身,舉手道:“是…是我。”

“你?”獄卒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出來吧,大人提審。”

曹尋從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犯人中間走出來,跟在獄卒身後出了牢房。

自他被關進這裏已經将近一個月了,當初那個大人說過幾日皇上會提審他,到時他就會有機會呈上狀詞申冤,卻沒想到過了這麽久卻遲遲沒有得到傳喚。

在牢中等得太久,每天都有人被拉出去提審,然後帶着一身的傷回來,或者直接再沒有回來,時日久了,曹尋也開始懷疑那個陸大人是不是跟王安之一夥的,官官相護,想把他關在牢裏直到老死病死。

沒想到,他才剛開始失望,希望就來了。

亦步亦趨地跟在獄卒後面,轉過了幾個彎兒,曹尋來到了一個由青石堆砌的小型刑室前。

“進去吧,大人在裏面。”獄卒不耐煩道。

“大人?”曹尋皺眉:“不是皇上嗎?”

“皇上?”獄卒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來,嘲笑道:“就你也想見皇上?老子在這裏幹了快十年了還見不到呢!”說着他打開門照着曹尋的屁股踢了一腳,罵道:“大人肯見你就已經是你祖上燒高香了,進去吧你!”

“嗯!”曹尋一個踉跄,一頭栽進了刑室,還沒等他爬起來,就已經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吓蒙了。

只見牆上挂滿了大大小小的皮鞭刀具烙鐵,屋子裏擺着各式各樣的刑架還有老虎凳,火盆裏的火現在燒得正旺,角落裏的刑架上還綁着一個人。那人低着頭一動不動,分辨不出是死的還是活的,不過灰白色的囚衣上斑駁的血跡看起來就觸目驚心。

“你要告禦狀?”陸何沉着嗓子俯視着地上的曹尋。

“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曹尋爬起來,對陸何躬身行了禮,道:“大人,草民要狀告誰,您已經知道了,狀紙您也見過。您答應草民會上奏皇上的,怎麽如今不見皇上的人?”

“皇上日理萬機沒時間管你這種小事,本官來處理就好了。”陸何道。

“大人如何處理?”曹尋擡頭,目光中帶着希翼。開封府他也是知道的,自古開封府尹都是剛正不阿的好官,所以如果見不到皇上,能讓陸何出面也未嘗不可。

“如何處理?”陸何笑了聲,道:“自古只有品階高的官員查治手下的小官,豈有下品官員狀告上品官員的道理?”

“你?!”曹尋一聽,心立刻涼了半截。

陸何擡手讓他不要插嘴,繼續道:“不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下品官員人人都去彈劾上品官員,朝廷豈不亂了套?所以,以下告上,首先要受五十殺威棒!”

“五十?”曹尋一驚,五十棍打在身上可不是鬧着玩的,輕者半身不遂,重者不治而亡。

“急什麽,本官還沒說完。”話被打斷,陸何不悅地黑着一張臉,道:“五十只是相差一品的數量,如果相差兩個階品就要翻倍,而你這是民告官,中間差了可不只是一兩個階品的事!無論你告得成還是告不成,狀紙只要呈上來被開封府接收了,五百殺威棒是少不了的,所以,現在你還要告嗎?”

“!”聽着陸何一字一頓的話,曹尋的雙腿控制不住的打顫,最後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陸何的話說得很明白,這官司無論打得贏還是打不贏,打官司的那個人都必死無疑,或者說,陸何在用另一種方法阻止他狀告王安之。

陸何與那些官員一樣,都相互包庇!

“你還告嗎?”陸何涼涼道。

曹尋咬着牙爬起來,堅定地說了一個字:“告!”然後他惡狠狠地補充了一句:“而且要連着你這狗官一起告!”

“好得很!”陸何拂掌大笑,對守在一邊的獄卒道:“去,先給他來五百殺威棒!”

“是,大人!”兩名獄卒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曹尋将他綁在了一條長凳上,然後一人一邊,“啪啪”棍子打在身上的悶響聲響起。

“啊!”“嗯額!”

曹尋痛叫出聲,沒幾下就已經疼得昏了過去。

“停!”陸何一揚手,那兩名負責行刑的獄卒立刻停了下來。

“昏了?”陸何問。

“昏了。”獄卒答。

陸何起身走過去檢查了下曹尋的傷勢,道:“确定只是打傷了皮肉沒有傷到骨頭?”

“大人放心,就是打塊豆腐小的也能掌握好分寸,何況是個活人。”獄卒道:“小的們保證,這傷只是看起來嚴重,覺起來疼,別看現在半死不活,小的保他在床上趴個兩天就能好了!”

“如此便好!”陸何滿意地點點頭,道:“現在你們兩個趁他沒醒,抓緊把他送到城郊外的十字路口,之後會有一兩灰色的馬車經過,你們看着馬車上的人把他擡上車後再回來。”

“是,大人!”獄卒道,抄起旁邊的一個麻袋把昏迷的曹尋塞了進去。

望着獄卒離去的背影,陸何意味深長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留言,留言,留言!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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