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收買人心

“爺!路邊地上趴了一個人。”

馬車正在官道上急速走着,突然停了下來,馬夫掀開車簾對姜遲道。

姜遲“哦?”了一聲,與楚淩對視一眼,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微笑,道:“下去看看。”

楚淩不太理解姜遲為了一幅“早知如此“的模樣,但疑惑歸疑惑,他還是跟着姜遲下了馬車。

只見交叉路口正中間趴着一個人,那人頭發散亂渾身血污,尤其是屁股上更是有一大片新鮮血跡,把灰白色的短衫和褲子染紅了。那人一動不動,看起來不是昏了就是死了。

“什麽人會趴在這裏?”楚淩道,站在離那人三步遠的地方。

姜遲對馬夫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極伶俐地上前把地上的人翻了個個兒,露出的衣服正面赫然寫着一個鬥大的“囚”字。

“啊!”楚淩一驚,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道:“莫不是逃犯?”

“別慌。”姜遲笑了笑,拉住了後退的楚淩,道:“怕什麽,就算他是亡命之徒,都這樣了也傷不到我們。”

楚淩一想也是,對方看起來自身都難保更別說傷害其他人了。

姜遲走上前俯身撩開了那人臉上因為冷汗而黏膩的的亂發,看到的是一張不算俊秀卻很斯文的臉,帶着幾分書生的文弱氣息以及讀書人常有的傲氣。

“阿遲,你打算将這人這麽處置?”楚淩道,看清了這人的樣貌,楚淩覺得對方不像壞人,難免動了一絲恻隐之心。

“帶上他一起走。”姜遲站起身,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話是對楚淩說的,眼睛卻看着馬夫。

得到姜遲的指令,馬夫立刻把地上的男子架了起來。楚淩雖然已經判斷出這個馬夫不是普通人而是個高手,但親眼見着對方一只手就把地上那人提了起來還是有些震驚。

馬夫把人拎到一邊,解下身上背着的一個小包袱,從裏面拿出了一件半新的天青色麻布長袍,三兩下撕了對方身上的囚服給他換了身衣服。

“帶他一起走?”楚淩不解地看着姜遲,“你是要把這個人帶去潮州?可他來歷不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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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曹尋。”姜遲道,餘光瞥見不遠處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面有人影一閃而過,他勾起唇角,道:“我們這樣貿然去潮州自然不妥,但有個本地人,而且還是深得當地鄉紳信賴的本地人帶路,就另當別論了。”

“你是說…”楚淩恍然。

“好了,上車吧。”姜遲笑着拍了下楚淩的額頭,道:“不過我們要先跟他擠一擠了。”

“……”楚淩沒有說話,望向姜遲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複雜。

不得不說楚淩很佩服姜遲缜密的心思,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考慮得到,而且安排的很好。但另一方面,姜遲這種好像萬事都拿捏在他手中的掌控力,讓楚淩有些害怕。而且姜遲為了收買人心明明知道曹尋是無辜的卻還是把他打成重傷,這一點在楚淩看來有些不能理解甚至有些殘忍。

到此時,楚淩才無意中發現,姜遲似乎對人一直都很殘忍,但又不能說他是不擇手段。因為對方身為帝王,為了做成一件事必須要有所舍棄,但似乎…自己是他面前的唯一例外。

前世,他曾一次次打破了姜遲的底線,最終落得自缢而亡的下場。

今生,他卻變成了對方唯一的底線,得到了那人從不會對其他人顯現出的溫柔,甚至對方會為了他以身試藥,連性命都可以不顧。

發現楚淩沒有跟上來,姜遲回頭看到楚淩望着自己發怔,于是向他伸出手,問道:“怎麽了?”

“沒事。”楚淩搖頭,牽住了姜遲的手,上了馬車。

因為從皇都到潮州路途遙遠,為了在路上也能很好的休息,是以馬車裏沒有放凳子,而是放了兩張墊了厚厚毯子的軟榻,原本姜遲與楚淩各坐一邊,累了可以躺下休息。

如今多了個曹尋,而且他還是有傷在身,楚淩看不過去于是把其中的一張軟榻給他養傷,自己與姜遲擠在同一張軟塌上坐着。

姜遲倒是樂得如此,有個機會多于楚淩親近親近。

馬車繼續颠颠簸簸地走着,正午的熱度讓人昏昏欲睡。

“累了麽?”姜遲問道,他知道自從中了一箭之後楚淩的身體大不如前,這幾日總愛犯困,本想緩個幾日等楚淩把身子徹底養好了再出宮,可是潮州那邊已經拖不得了,姜遲也只好狠狠心提前幾天出發。

“不累,只是最近天氣越來越熱了,感覺有些悶。”楚淩道。

聽楚淩說悶,姜遲體貼地把車簾往上卷了一些讓風透進來,感覺空氣流通了些,他道:“怎麽樣,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楚淩道。

“嗯。”姜遲點頭,攬過楚淩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道:“休息會兒吧,坐了兩個多時辰的馬車,我怕你身子吃不消。”

雖然嘴上說着不累,但其實楚淩已經有些乏力了,于是也沒再推辭,靠在姜遲身上閉了眼睛。

“阿遲…”楚淩放緩了呼吸,輕聲道。

姜遲側頭望着楚淩随馬車颠簸而輕顫的睫毛,輕輕“嗯?”了一聲。

“之前你都是不讓我踏出鳳梧宮一步的,怎麽現在卻想帶我一起出宮了…”楚淩問道,他不怎麽困,只是坐得久羽曦讀佳了有些累而已,現在姜遲給了他一個支撐,于是他就閉着眼睛一邊休息一邊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個問題在他心中已經困擾了很久了,他一直想不透姜遲的用意。

若說是去查案,姜國比楚淩聰明會查案的人多得是,若說是去鎮壓亂民,姜國也不差一兩個官差。在楚淩看來,自己近期病怏怏的怎麽算都是個累贅,他想不明白為何姜遲要把他帶着。

姜遲的回答卻很簡單。

他說:“因為我想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你,只有把你帶在身邊,才可以。”

“……”楚淩一愣,睜開了眼睛,他坐直身子怔怔看着姜遲含笑的狹長眸子。

“傻瓜。”姜遲笑着揉了把楚淩的發頂,湊上去輕輕在他眉心印下一吻。

“唔…”這時趴在軟塌上的曹尋□□一聲,似乎是快醒了。

楚淩本還在發愣,被這一聲□□喚回神,立刻一把推開姜遲,還嫌棄地拿手背胡亂抹了把額頭,然後忐忑地往曹尋那邊看去。

“他還沒醒,你用不着難為情。”姜遲雙手環胸,笑着打趣。

楚淩瞪了姜遲一眼。

“噓!”姜遲突然湊上去在楚淩泛紅的耳根處吹了口氣。

楚淩一個激靈顯些叫出聲,縮了縮脖子,他一邊戒備地瞪着姜遲,一邊往旁邊的位置挪了幾寸。

姜遲沒有跟過去,因為曹尋已經睜開了眼睛。

“嗯…”眼神由剛醒來時的混沌逐漸變得明亮清澈,曹尋打量着馬車內狹小的空間以及車裏的兩名陌生男子,身上的上讓他的臉色發白,聲音也有一絲虛弱:“我死了麽?”

“這裏不是地獄,你死是你的事,可不要帶上我們!”姜遲道,臉上帶着無害的笑容。

“我明明…”曹尋回憶了一下昏迷前的事情,剛要說自己在牢中被打了五百殺威棒,但看到自己身上換過的幹淨衣物以及眼前這兩位看起來還算和善的公子,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道:“是你們救了我?”

“談不上救。”楚淩微笑:“碰巧遇到了,幫個忙而已。”

“你怎麽會弄得一身傷,而且還穿着囚衣出現在街頭?”姜遲道,裝得一臉好奇的樣子。

楚淩立刻配合得皺着眉道:“這位公子,你不會是逃犯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不敢…”

“不不不,兩位公子不要誤會。”曹尋連連擺手,解釋道:“在下姓曹,單名一個‘尋’字,是潮州人士,無意牽扯進了一件要案,蒙冤入獄。那狗官本想置我于死地,至于為何我會出現在這裏…我也不知道了。”

“嗯。”姜遲點頭,道:“看你像個讀書人,應該不會幹壞事,定是被冤枉的了。”

“多謝二位兄臺搭救!”曹尋一聽姜遲為自己說話,登時感激涕零,稱呼也由“公子”改為了“兄臺”,道:“不知二人這是打算去哪裏?”

姜遲笑道:“巧了,我兄弟二人正要去潮州呢。”說着不忘與楚淩對視一眼。

聽姜遲與自己以“兄弟”相稱,楚淩微微詫異,剛才他還在想萬一曹尋問起了姜遲與自己的關系該如何回答,卻沒想到姜遲已經先一步交代了。

出門在外,以兄弟相稱的确方便很多。何況…除了“兄弟”之外,還真沒有其他的詞語能形容他們的關系。

“主仆?”看起來不像。

“夫妻?”也許姜遲心裏是這麽想的,可是楚淩知道,他們之間遠沒有發展到這一步,至少,現在為止,楚淩從沒有往那層關系上想。

或許姜遲也知道楚淩的心思,所以才沒有說二人是“夫妻”關系吧。

姜遲總能敏銳地撲捉到楚淩的心思,然後很體貼地照顧到他的感受,這一點…讓楚淩有些觸動。

稍稍沉默,楚淩微笑:“家裏有樁生意要談,而且素聞潮州風景宜人,不比江南差了哪去,我們也想去看看,這麽看來…我們與曹兄也算順路了。”

“現在潮州也不太平。”曹尋嘆了口氣,想起什麽,他問道:“不知兩位是京城哪家?要去潮州談什麽生意?”

“噢。”姜遲道:“我們家在京城,府上姓墨,我叫墨枭,這位是我堂弟,子淩。”

“堂弟呀,”曹尋笑道:“我說怎麽一直看着二位長得不像,原來不是親兄弟。”

楚淩抿着嘴笑,心想姜遲胡編亂造的本事有一套,還“墨枭”“墨子淩”,有板有眼,編得跟真的一樣。

姜遲繼續道:“家裏做些絲綢生意,原本進購的都是蘇州的絲綢,因為繡品好。但前幾日陰雨連綿,運貨的船漏了水,好好的貨全毀了。現在急着補貨,聽說潮州有批原本打算用來進貢的錦緞,所以想買下來。”

“貢錦?”曹尋道:“墨兄說的可是蕭家船行産業之一的玲珑閣所賣的絲綢?”

“怎麽,你也知道玲珑閣?”姜遲道。

曹尋有些激動,剛要坐起來卻屁股一疼,害得他好一陣“哼哼”,只得作罷,心裏罵着陸何那狗官,道:“何止是知道,原本我與蕭家的大公子蕭同還有一番交情…只可惜,只可惜…”

說到這裏,他直搖頭嘆氣,好像再說不下去。

姜遲只知道曹尋是蕭家請來的告禦狀的訟師,卻沒想到他與蕭同還有一番交情,不過對方既然不想說,他也沒急着問。如果他想知道的話,只要讓人去查一查即可。

“既然曹兄與蕭家人認識,到時候還望你引薦引薦,多為我們争幾分薄利了。”姜遲道,十足的奸商模樣。

“墨兄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定盡力。”曹尋道。

三人一直這樣閑聊着,姜遲有意從曹尋口中套話,對方好像也沒把他當作外人,毫無戒備地就說了。

只是曹尋絕口不提自己告禦狀的事,這一點讓楚淩有些疑惑,但看到姜遲好像絲毫不在意的樣子,最終楚淩也就把那絲疑惑先放一邊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不要逼着我短小,快來鼓勵鼓勵我呀(哭唧唧)(哭唧唧)

好久沒吃肉了,下次我們喝點肉湯吧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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