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探蕭府(上)

“是我。”是曹尋的聲音,“我看到你們房間裏的燈還亮着,猜測你們應該還沒有睡。”

“……“曹尋大晚上的來為何不敲門,而是站在門外?微微皺眉,姜遲回頭看了楚淩一眼,對方亦是滿臉戒備,淡淡“嗯”了聲,姜遲沒有開門,問道:“曹兄有何事?”

“我方便進來嗎?”曹尋道,聽聲音他似乎是笑着的,語氣很坦蕩,絲毫沒有偷聽被發現的慌張。

姜遲拉開門,看到曹尋一身布衣青絲半挽,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他客氣地笑了笑,為曹尋讓了路請他進門,道:“曹兄還沒有睡?”

“以往這個時間我都是在看書的,如今隔了一個多月這碎玉閣重新住進了人,我有些睡不着。”曹尋一邊進屋一邊解釋,走到楚淩身邊時友好地對他笑了笑,道:“今夜蕭當家為二位設下接風宴,飯菜的口味還習慣吧。”

“不錯。”楚淩點頭。

姜遲關上門走回屋內,看着曹尋,道:“曹兄深夜來此,怕是不僅僅要問一句飯菜是否可口吧。”

“墨兄說的是。”曹尋道,擡起手把手中拎着的小酒壺在姜遲面前晃了晃,笑道:“知道你們二位晚膳定吃了不少好東西,在酒水上蕭當家想必也定不會怠慢二位。我這裏還有一壺百年的女兒紅,倒不知二位可否賞在下一個臉面,陪我小酌幾杯?”

“這…”楚淩擡眼看了看姜遲。

“曹兄請坐。”姜遲笑着請曹尋入座,對楚淩點點頭,道:“我要陪曹兄小酌幾杯,你若累了可以先去內殿休息。”說着他坐在了曹尋對面,伸手掀起兩個茶杯代做酒杯放在了自己與曹尋面前。

“……”楚淩的酒量很小,幾乎是一杯就醉,所以剛才接風宴上他就沒敢怎麽沾酒,非喝不可時只用嘴唇碰一碰。見姜遲真的要陪曹尋喝酒,他覺得自己留下也沒多大作用,而且幹看着他們兩個喝也顯得尴尬,想了想,于是道:“既然如此,我先去睡了。”向內殿走了兩步,又不放心地回頭,道:“大、大哥…你也少喝一些,天色已晚,喝多了酒明日一早醒來會頭痛的。”

“知道。”笑着望了楚淩一眼,其中的情誼只有他一人能懂。

“子淩兄好像很關心你嘛。”曹尋開玩笑似的随口道,拿起酒壺在二人面前的杯子裏各倒了小半杯。

曹尋這句話在姜遲身上似乎很是受用,只見姜遲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笑道:“家族衆多兄弟中,屬他與我的關系最好,也最親近,他對我自然是上心的。”

曹尋轉着酒杯,低頭笑而不語。

“不說這個。”斂起笑,姜遲道:“方才聽你說我們兄弟二人住進這間閣樓讓你睡不着了,難道…以前這閣樓的主人與你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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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墨兄洞察人心的能力真是讓人佩服。”曹尋贊嘆,仰頭将酒水一飲而下,笑容變得苦澀:“原本我不打算說的,既然墨兄有意問起,小弟便直言了吧。此事在我心中也憋了很久,我相信墨兄的為人。”

“究竟是何事能讓曹兄如此苦惱?”姜遲道,拿起酒壺給自己滿上,一邊喝酒一邊不動聲色地暗中觀察着曹尋的表情。

“曹兄是不是以為曹某只是蕭家的一個幕僚?”曹尋道。

姜遲“哦?”了一聲,挑眉道:“難道不是嗎?”

“想我曹尋,三歲識字,五歲熟讀四書五經,七歲吟詩成誦,十二歲考中秀才,而到了十五歲…”神色暗了暗,曹尋捏着酒杯不喝也不動,陷入了回憶。

姜遲沒有出言打擾的意思,只靜靜望着他。

曹尋似乎有些醉了,雖然才喝了兩杯酒,但他的臉頰已經成了酡紅色,眼神也有些迷離。陳年的女兒紅喝起來清香微甜,不覺得有什麽,其實酒勁兒很大,像曹尋這種讀書人能喝兩杯已經很不錯了。

過了好一會兒,曹尋才回過神來,見姜遲看着自己,他神神秘秘地向姜遲湊過來,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蕭家的大少爺…蕭同…麽?”

“……”姜遲愣了一下,雖然白天當曹尋帶着他們來碎玉閣時姜遲心中已經開始猜測這間屋子很可能就是蕭同的住處,但是現在親耳聽到曹尋問起來,他還是有些驚異。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姜遲八卦地往前探了探脖子,同樣低聲道:“聽說過這個名字,怎麽了?”

“他就被關在潮州的知府大牢裏…”曹尋道,酒氣上來,他的眼眶微紅。坐回自己的凳子上,他一邊倒酒一邊道:“在進京的前一天,我去牢裏看他了,那牢房…根本就不是活人該待得地方。”

“?”握杯的手一緊,他在來潮州之前得到的消息是蕭同因為帶領農戶們鬧漕拒交額外的稅金而被王安之關進知府大牢,最後莫名其妙死在獄中。這消息還是陸何從曹尋口中得知,不僅如此,當初曹尋不也是因為蕭同之死才受雇于蕭家,進京告禦狀麽?為何曹尋現在又說自己在進京之前見過蕭同?擡眼看到曹尋滿臉通紅醉眼迷離迷離的樣子,姜遲才知道對方已經開始在說胡話了,便也沒有太在意。

但是曹尋口中“牢房不是活人該待得地方”卻成功引起了姜遲的注意,他道:“我大姜國律法嚴明,為何大牢卻不是活人該待得地方?”

“律法?呵呵…”曹尋不屑地笑了下,道:“律法有何用?潮州天高皇帝遠,姜家人打得了天下,卻不一定能守得住天下。莫說是外敵,皇上坐在現在的位置上,底下有多少‘自己人’在虎視眈眈地看着?皇上還太年輕,哈哈,他太年輕了。”

姜遲再次皺眉,今晚的曹尋讓他感覺跟之前認識的曹尋有些不一樣,原本的曹尋是個溫吞的讀書人,可現在的曹尋…姜遲總覺得對方似乎知道些什麽重要的事情,而且今晚他出現在門外絕不是單純為了喝酒。

“的确,皇上即位不過一年,無論是手腕還是謀略都還年輕。”姜遲順着曹尋的話往下說,他想看看對方究竟有幾分醉意,又會對他說些什麽。

聽到姜遲的話,曹尋半眯着眼睛醉醺醺道:“告訴你…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其實不是蕭家的幕僚,而是…而是…”雙手撐着桌子站起來,曹尋搖搖晃晃地要往外走,道:“其實我是蕭同的…¥%@&…”

曹尋說了一句什麽,姜遲沒聽清,但他聽清了對方的最後一句。

曹尋說:“你被騙了,我也被騙了…他沒有死。”

***

“嗯…”楚淩睡着後不久,隐隐約約覺得身邊躺下了一個人,輕輕發出一聲鼻音,楚淩往床的內側挪了幾分想給姜遲讓出位置。剛翻了個身,卻被人從背後摟住撈進了懷裏。

“曹尋走了…?”半睡半醒間,楚淩輕聲道,聲音裏帶着幾分倦意。

“走了。”姜遲把楚淩往懷裏拉了拉,臉頰貼着他的後頸,呼吸灼熱。雖然姜遲的酒量不差,而且剛才也沒有喝多少,但女兒紅的後勁兒很大,如今環着楚淩倒讓姜遲渾身燥熱起來。

“既然走了就快睡吧…”楚淩輕聲道,近日天氣開始變得越來越熱了,本來就容易冒汗,如今姜遲火熱的身子靠過來,楚淩只想往旁邊躲,絲毫沒發現姜遲的異樣。

不過姜遲今晚的确沒有那些不正經的心思,他只是把手搭在楚淩腰間,安安分分地,道:“你猜曹尋喝醉之後對我說了什麽?”

“…嗯…”白天到處跑了一天,還要應付玲珑閣的掌櫃和蕭惘,現在楚淩又累又困,已經睜不開眼睛了。聽着身後那人一句一句磨着不讓他睡,楚淩有些不耐煩,不安地動了動身子,道:“說了什麽啊?別吊着了,我想睡覺…”

“啧,小懶貓就知道睡。”姜遲嘆了一聲,道:“你可知曹尋告訴我…蕭同沒有死,他在進京的前一天去大牢親眼看到他還活着了?”

“哦。”楚淩應了聲,心想姜遲總算把話說完了,剛要繼續睡,突然意識到姜遲剛才對自己說了一件多麽重要的事,立刻一個激靈睡意全無。他翻過身于姜遲面對面,睜大了眼睛道:“蕭同沒有死?這消息可靠嗎?”

“你不困了?”姜遲笑着捏了下他的鼻尖。

扒開姜遲的手,楚淩瞪了他一眼,道:”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我問你,你覺得曹尋說的話可信嗎?而且如果蕭同真的沒有死,曹尋為何還去告禦狀,他又為何要騙陸何陸大人呢?“

姜遲正色道:“當初蕭同已死的消息是他親口所言,如今蕭同未死的消息也是出自他的口中。不管怎樣,這兩個其中定有一個是真的,只是孰真孰假,現在還不好下定論。至于曹尋為何要撒謊,還要看他在哪句話上撒了慌。”

“你這話說了等于沒說。”楚淩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道:“蕭同如果沒死自然就是活着,曹尋兩句話定是一真一假。可如果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就對我們一點兒用處也沒有啊。”

“呵,急什麽?”見楚淩着急,姜遲意味深長道:“孰真孰假,只要一探便知。”

“……”看到對方心中似乎已經有了打算,楚淩仰起臉,道:“你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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