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面談

“我回來了,抱歉, 久等了。”

靳寒晟緊張地一個人擦手汗的時候, 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靳寒晟蹭得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來人。

對方被他吓了一跳, 一個哆嗦之後,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靳寒晟的肩膀:“你也別太緊張了。”

“我沒有。”靳寒晟臉色淡然地說道。

他表現的太真實了, 那人幾乎就相信了, 仔細打量了靳寒晟一番後,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把結果給你了, 跟我來吧。”

靳寒晟帶着裝着池琴的帶着跟着對方走了, 又辦了一些手續之後,終于拿到了他跟林菀淑的DNA鑒定書。

他沒在鑒定中心打開,而是将鑒定書塞進了包裏, 然後帶着鑒定書和池琴一起去了對面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便利店的角落裏, 有一張供顧客休息的吧臺,靳寒晟在吧臺上坐下, 悄咪咪地把池琴從包裏拿了出來。

這個地方是個監控死角,再加上值夜班的工作人員無精打采的,所以這個小小的角落變成了兩個人的一片天地。

把文件放在桌上, 靳寒晟深吸一口氣, 打開了扉頁。

官方的開場白,專業的分析內容,靳寒晟略過了這些, 直接将目光放到了最後。

“其累積親子關系概率(RCP)為0.999999969。”

“确認無親自關系。”

經年尋覓,至此,終于畫上句號。

林菀淑,真的不是他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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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地放在手中的鑒定書,這短短幾秒鐘,漫長地像是過了整整一個世紀。

鑒定書一拿出來,就被靳寒晟拿了起來,池琴壓根沒看到上面的字跡,因為他動作太慢,又總不啃聲,池琴心裏着急,就忍不住趴在了桌子上,想透過背面看看鑒定書上的字。

誰知正好碰到靳寒晟放下鑒定書,于是一張大紙就落在了她的臉上,蒙頭将她蓋住。

池琴哪想到就這麽巧合,被蓋在底下一着急,就四肢并用:“快放開我,我被紙抓住了。”

靳寒晟原本心情挺沉重的,聽到池琴的聲音後,竟然忍不住“撲哧”笑了一下,然後哭笑不得地把紙掀開,看着底下躺着的池琴:“你躺在下面幹什麽?”

池琴才不想說自己躺下是想從背面看看紙上到底寫了些什麽呢,這太蠢了。

于是她理直氣壯道:“我腳滑。”

腳滑?

靳寒晟看了她一眼,恩,他看是狡猾還差不多。

知道池琴可能是着急,靳寒晟把紙放在了桌上,把池琴放到眼前,道:“你看看吧。”

池琴低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顯眼的紅色印章。

“确認無親子關系。”

兜兜轉轉十幾年,終于找到了結果。

池琴将一雙小手“啪”地拍在桌上,氣憤道:“給你爸爸打電話,問他為什麽幫着一個外人瞞了你這麽多年!”

簡直太過分了!

人渣!

這種人怎麽配做父母!

還不快上天!

雖然不是池琴自己本身經歷,但一想到靳寒晟這些年受的這麽多委屈,對方竟然只是一個連身份都不知道的無關人等,就替靳寒晟委屈。

他當初有多麽遷就林菀淑,就說明他有多在乎自己真正的母親,可對方卻利用這份在乎,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

靳寒晟還沉浸在看到結果的震驚和恍惚中不能自拔,沒想到池琴這麽快就進行到了下一個階段。

看着池琴義憤填膺的表情,靳寒晟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他打開袋子,對池琴道:“但是我覺得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們去做。”

“什麽?”池琴睜大了眼睛,怎麽也想不到還有什麽事情比靳寒晟的身世澄清還重要的。

卻聽靳寒晟道:“送你回家睡覺。”

“诶?诶诶诶?”

說好的一起熬夜呢?怎麽能先送我回家睡覺呢!

結果池琴還是被靳寒晟塞到了包包裏,帶着回家了。

回到家中,靳寒晟果然按照之前所說的,把她送回了房間。

池琴非常不滿,揮舞着小手臂要讓靳寒晟給靳立群打電話,卻被靳寒晟用一根手指頭摁在床上。

他跪坐在窗邊,表情非常認真:“雖然現在不是你自己的身體,但是熬夜會讓你的皮膚變差,會讓你長小痘痘,說不定還會影響你的身體恢複,讓你距離不會随意調換身體的時間越來越遠……”

他的表情那麽認真,池琴差點就相信了,她抱住他的手指頭,總覺得這個她躺着他跪着的角度有點乖乖的。

但是因為她本人跟平時大相徑庭,根本分辨不出到底哪裏不對,只好睜大眼睛道:“可是你好不容易拿到了鑒定書,怎麽能不一口氣弄清楚真相呢。”

靳寒晟看了池琴一眼,眼底千萬溫柔,都化作窗邊繁星:“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是拿到結果之後,這結果已經不重要了,”

“那什麽重要?”池琴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靳寒晟笑了:“讓你睡覺。”

說完,他俯下身,在池琴的額頭上印下輕輕一吻。

如同蝶翼紛飛,一觸即分。

“晚安,我的小公主。”

靳寒晟關了燈,從池琴的房間裏退了出去,池琴卻仍舊呆呆地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遲鈍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被親到的額頭……

半晌後,安靜的房間中,池琴悚然道:“他竟然連個娃娃都不放過?!”

……

“阿嚏——”

房間另外一端,脫了衣服準備洗澡的靳寒晟忽然打了個打噴嚏,他呆滞了片刻,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

雖然有熬夜的疲憊,但籠罩在眉宇之間的煩惱已經消失殆盡,表情看上去反而更加清爽利索。

靳寒晟伸手摸了摸鏡子中的自己,忽而露出了一個笑容。

很好,這一夜,他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一切事情,等明天起來的時候再說。

一夜無眠,第二天一大早,靳寒晟被枕邊的手機吵醒,他将手機拿了過來一看,發現竟然是林菀淑的電話。

可真是……趕得好啊。

昨夜的事情他還沒忘記,鑒定書就放在床頭櫃上,看到林菀淑主動打電話過來,他的內心五味雜陳。

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林菀淑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已經變天了,語氣一如既往地理直氣壯:“寒晟,你過來一趟吧,我有點事情想跟你商量。”

“恩。”這次,靳寒晟回答地十分爽快:“正好,我也有點事情跟你商量。”

放下電話,靳寒晟到了客廳裏,發現廚房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鬧了耗子。

可他家住的這麽高,每棟樓都有保潔打掃,怎麽可能有耗子。

于是就走到廚房門口看了一眼,卻見有個纖細的人影正趴在廚房的梳洗臺上,急匆匆地洗着菜,旁邊的鍋咕嘟嘟地冒着熱氣,不知道裏面煮着什麽。

這人自然是已經恢複了自己的身體的池琴。

她看上去特別猴急,做飯的動作都很急躁。

還幾次不小心打翻放在旁邊的瓷碗,都被她動作迅速地挽救了回來。

靳寒晟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的瓷碗好幾次差點喪命與她手中,忍不住上前問道:“你在幹什麽?需要我幫忙嗎?”

池琴正在悶頭做飯呢,哪裏想到靳寒晟會忽然出現,她被他的聲音吓了一跳,一個手滑,那個幾次差點掉在地上的碗——

“吧唧”一聲,徹底摔在地上,碎了。

池琴悲痛地看着那個在地上碎成好幾塊的碗,難受道:“要是早知道它今天會碎,剛才我何必救它。”

提心吊膽了好幾回,結果還是碎了。

聽得靳寒晟哭笑不得。

池琴彎下身子,準備把碗的碎片收拾了,卻被靳寒晟攔住。

他搶在她前面蹲下,把她的手腕從碗的碎片上拿開,低聲道:“我來吧,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哦……”池琴乖乖地站起身來,繼續去做飯了。

十分鐘後,池琴的泡面煮好了,她大概是沒有給靳寒晟準備,沖他抱歉一笑,就端着自己的碗跑到餐廳吃飯去了。

那面剛從鍋裏撈出來,她竟然也不嫌燙,剛在餐桌旁邊坐下,就“吸溜吸溜”地吃了起來。

靳寒晟站在廚房門口看了她一眼,卻見她一心沉浸在吃飯中,根本沒工夫管他,只好自己繞回了廚房,又下了一包泡面。

要不怎麽說人生有得有失呢,他遇見池琴之後,雖然沒有像以前一樣,總是熬夜喝咖啡度日了,但是吃泡面的次數卻直線上升。

果然是上帝給了關了一扇門,必定會給你打開一扇窗。

端着自己的泡面碗往外走的時候,靳寒晟愣了一下,自己這麽比喻……是不是有點問題?

不管了,還是填飽肚子最重要。

靳寒晟快步走到餐桌旁,把碗放下,他本是想跟池琴一起吃飯的,誰知剛放下碗,就看到池琴擡起頭來,滿足地抹了一把嘴。

靳寒晟呆滞地看着她,池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兩人默默對視片刻,靳寒晟錯愕道:“你吃完了?”

“嗯啊。”池琴一臉懵逼。

靳寒晟再次哭笑不得起來,伸手揉了揉池琴的頭,道:“下次吃飯的時候,不要這麽狼吞虎咽了,對胃不好。”

他借着池琴煮面的熱水,從面條下鍋到端着碗出來,不過四五分鐘的功夫,池琴竟然就把那麽燙那麽大一碗面給吃光了。

這得是吃得多快啊。

小公主吃飯太快總是讓人羞澀,池琴也不好意思了,趕緊把面碗推遠一些:“我這不是餓了嘛。”

她雖然意識跑到娃娃裏面去了,不吃飯也可以,但是身體卻一直躺在床上,維持着正常的新陳代謝,一夜過去,自然會餓。

而且池琴還覺得,自己變成娃娃的時候,本體餓得更快。

所以她剛才煮面的動作那麽急躁,也是因為太餓了。

聽她這麽說,靳寒晟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是自己考慮不周了。

池琴變成娃娃的時間又長又短,有時候整整一天也不會回到身體,她的身體雖然不會受到什麽影響,但肯定是餓的。

難怪吃泡面的次數越來越多,因為泡面最方便啊。

靳寒晟立刻道:“等我回頭給你買一些方便即食的東西,你醒過來之後要是餓了,就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然後再做飯。”

“嗯嗯好的。”池琴沒有拒絕,很快點頭答應了。

靳寒晟這才低頭,慢慢悠悠把自己面前的面吃完了。

吃完飯,洗了碗,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消食,靳寒晟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對池琴輕描淡寫道:“對了,林菀淑今天叫我過去,你要跟我一起過去嗎?”

“恩,我就不……”因為靳寒晟的語氣實在是太淡定了,池琴一點兒都沒有理會到這句話中心的含義,她還在百無聊賴地換着電視頻道呢,心想着靳寒晟出門她跟着幹什麽……

想着想着,就意識到不對勁兒了。

她一把把遙控器拍在桌上,愕然轉頭看着靳寒晟:“你剛才說啥?”

靳寒晟依舊淡淡道:“我說,林菀淑讓我過去,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池琴緩緩睜大了眼睛,她呆了片刻,不知道想了些什麽,片刻後,一咬牙:“當然要跟你一起去!”

她算是全程關注了這件事情,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結果,當然要去。

靳寒晟一笑:“但是你得答應我,不管林菀淑說什麽,你都不準太生氣。”

因為她不值得讓池琴生氣。

“好。”池琴很快答應了。

她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她約了你幾點見面?”

“九點半。”

“哦。”池琴點點頭,卻猛然意識到現在已經十點了。

距離見面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她一下站起來,有點着急地看着靳寒晟:“我們是不是應該出發了?”

靳寒晟仍舊坐在沙發上,屁股都沒挪一下,只是仰頭看着她:“你剛才答應我什麽了?”

池琴一愣,想起靳寒晟剛才問的話。

她忽然就明白了靳寒晟的意思。

他以前之所以那麽在意林菀淑的話,那是因為他在意自己的母親,但是從知道林菀淑不是他母親的那一刻開始,他便不再在意這個人。

該讨回的公道,他會讨回來,該澄清糾正的事實,他也會去糾正。

但是這一次,林菀淑再也無法影響到他。

所以,哪怕是見面,也應該是按照他的時間,他的規矩來。

而不再是被林菀淑牽着鼻子走了。

今天,這被他延遲的這半個小時,是給林菀淑的第一個預警。

池琴其實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因為林菀淑而生氣焦急,畢竟這個人已經夠惡心的了,要是再因為她産生負面情緒,那她就太嚣張了。

所以她很快點了點頭,乖乖在靳寒晟身邊坐下。

但是她心裏仍舊是着急了,只好悄悄湊到了靳寒晟身邊,小小聲道:“可是我很想現在就過去啊,我們就不能早點出門嗎?”

說來說起,還是他的琴琴着急了。

靳寒晟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啊,既然你想早點去,那我們就早點去吧。”

說着,靳寒晟就站起身來,帶着池琴下了樓。

他們直接開車到了林菀淑的家門口,果不其然,司宣儀已經被林菀淑趕下來接人了。

她臉上的表情也挺着急的,想必是林菀淑下了命令,接不到人她也要挨訓。

對于司宣儀這個人吧,池琴其實并沒有多讨厭,當然,這不是說她有多喜歡這個人。

林菀淑性格強勢,很明顯很多事情上都是林菀淑在支配着司宣儀,很多事情,司宣儀去做,但都不是出于本心。

池琴不會把對林菀淑的厭惡轉移到司宣儀身上,她只會針對一個事件的始作俑者。

但是司宣儀作為一個獨立的人,卻一直在接受林菀淑的支配,從根本上來說就是懦弱跟沒有主見。

這樣的人也不值得別人心疼同情。

不過,出于人道主義,看到站在門口的司宣儀,池琴還是上前跟她說了一句:“不知道林菀淑叫你過來是為了什麽,不過我勸你一句,你還是現在就走吧,不要跟着我們上去了。”

“什麽?”司宣儀上來就被池琴給弄懵了。

她不解地看向靳寒晟,似乎是在期待着靳寒晟給她一個答案。

但她很快就發現靳寒晟臉上一絲表情也無,更別說目光落在她身上,跟她說話了。

她心裏升起一點兒不妙的預感:“可是林阿姨……”

池琴沖她眨了眨眼,有點調皮:“我只是友情警告哦,你不聽就算了。”

她也不是很想解釋。

司宣儀猶豫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內心就是很想聽從面前這個其實并不是她的朋友,還很有可能是她敵人的人的話。

大概……也可能是池琴長得太好看,目光太清澈?

讓她不由自主地相信了。

遲疑了片刻後,司宣儀一咬牙,道:“那這樣,你們跟林阿姨說我身體不适,我就先走了。”

“好的。”破天荒地,靳寒晟回了她一句話。

這時司宣儀的腳步已經邁了出去,饒是驚訝回頭,也只看到了靳寒晟一個背影。

他跟池琴進去了。

司宣儀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停頓了片刻後,轉身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把林菀淑結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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