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奶油大戰中,誰都沒有幸免于難,哪怕是認慫喊了哥的。
夏辭一開始算是裏面中招最輕的,到後面玩嗨了,管它是奶油還是蛋糕,直接往別人臉上塗。小胖堅守着火鍋絕不動搖,任由鄭文武怎麽給他抓造型,他就是不肯放下手中的筷子。
酒過三巡,葉空已經有點恍惚了,不是醉的,是撐的,幾瓶啤酒喝下去,肚子脹的慌。
而黃老板是完全醉了,靠在桌子旁雙眼迷離,搖頭晃腦,趁周圍的人一不注意就爬到凳子上唱青藏高原,被大家拉下來以後,就開始不停地鞠躬,嘴裏嘀嘀咕咕,“我是一個來自農村的孩子......從小就特別喜歡唱歌......希望各位導師能為我轉身......”
大家仔仔細細地聽了一會兒,胡興成掐着大腿憋笑,特別配合地問:“這位選手你有什麽夢想?”
黃老板感激的不行,“謝謝導師選擇我......我的夢想就是......C位出道!”
胡興成又問:“為什麽呢?”
“因為我......”話還沒說人就倒下了。
胡興成把他喝醉的樣子全錄下來了,備着大家心情不好的時候看。
王卓力把最後一點戰鬥力消耗殆盡,大家收拾東西準備去酒店休息。好在酒店的位置不遠,就在火鍋店旁邊,爛醉如泥的黃老板不至于被抛棄在那條沒人的街頭。
葉空喝完酒雖然意識清醒,但腳步漂浮的很,被夏辭和趙研博攙着才勉強能站穩。
到店門口,夏辭索性彎下腰把他背起來,然後對趙研博說:“孟越也喝多了,你拉着他一下。”
趙研博說:“他挺重的,要不要我來背。”
“沒事,背得動,酒店不遠。”
趙研博聞言,跑到前面去攙着孟越。
黃老板被冷風一吹,腦子瞬間又抽了,二話不說就在人群中放聲大唱,引來路人驚恐的閃躲,鄭文武和胡興成趕緊沖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忙向被吓到的路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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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空把頭靠在夏辭肩膀上,胃裏的東西攪得十分難受,半天他才悶悶地問:“重不重啊?”
夏辭怼他怼慣了,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廢話,重死了。”
葉空哦了一聲,作勢要從夏辭背上下來。
“別動,”夏辭把他往上拖了拖,“開完笑的,不是很重。”
葉空愣了愣,然後把頭靠回他的肩膀,片刻又哦了一聲,迷糊地說:“......那你再背我一會兒吧。”
夏辭:“嗯。”
到了酒店大廳,水晶吊墜的燈散發着閃耀的光。黃赫大約以為到領獎舞臺了,他掙開鄭文武的手,跑到地毯的正中央朝外面的朋友揮手,“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謝謝大家pick我!”
鄭文武扶額。對王卓力商量道:“要不我們......幹脆裝不認識他吧?”
王卓力也說不好,尋思着:“要不然給他敲了暈吧,這樣大家晚上睡覺都省心了。”
“你看越子和空哥,醉了倒頭就睡,”胡興成也提議:“不然我們就把他扔這好了。”
三個人算盤打的“噼裏啪啦”響,下一秒還是去把黃赫擡到旁邊休息區坐下。
夏辭辦好入住手續,剛好三間标準房,按平時寝室的樣子分配了一下房卡。
大夥回到房間休息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徹底清洗臉上和頭上的奶油。
等葉空醒過來的時候,夏辭已經洗好澡,躺在對面床上玩手機了。
“我睡多久了?”
“沒多久,”夏辭擡頭看他一眼,“酒醒了?”
葉空撓頭,頭發上的奶油都快幹了,“哥壓根就沒醉。”
夏辭呵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沒醉,剛才您倒是自己走兩步呀。
奶油的粘膩感讓葉空渾身不舒服,他起身把上衣全部脫下來,從外到內,在夏辭面前也沒什麽不好意思。
裏面就剩一件背心的時候,夏辭不經意望他那邊瞄了一眼。
白皙的背上有一條好看的背溝,以及一條從肩膀到肩胛骨長的傷疤。
夏辭有點驚訝,但是下一秒還是收回視線,繼續玩手機。葉空光着上半身進了衛生間,沒一會兒就聽見一陣水聲。
夏辭之前一直挺好奇葉空為什麽會怕黑,但後來想想大概也沒什麽特別原因,就像自己怕尖嘴動物那樣,天生的。
但現在來看,好像沒有那麽簡單。
這樣一想,夏辭不由得愣了神,腦子裏天馬行空地亂想,直到游戲提示音響起“game over”的時候才把思緒收回來。
“想什麽呢,想這麽入神,”葉空從衛生間出來,頭發濕漉漉的,還滴着水。
“沒想什麽,”夏辭說,“你把頭發吹了,小心感冒。”
葉空把吹風機遞過去,“托尼老師幫我吹。”
原以為夏辭會甩他一記白眼,結果他接過吹風機,對着手心試了試溫度,開始幫他吹頭發。
房間裏安靜的不行,只聽得見吹風機呼呼的風聲,葉空坐的比較矮,他靠在夏辭的腿上,半眯着眼,感受溫熱的風撲在臉上,沒一會兒,頭就像小雞啄米,一點一點的。
半晌,夏辭關掉吹風機,幫他把額前的碎發撥整齊,然後視線又落在葉空背後的肩胛骨上,他說:“空哥。”
葉空仰起頭看他,“嗯?”
夏辭問:“你為什麽怕黑?”
葉空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心裏一時間挺意外的,怕黑這件事不是與生俱來,沒人問過他為什麽怕。或者說,沒幾個人知道他怕黑。
“這個原因有點長......你想聽?”
夏辭點點頭:“嗯。”
葉空換個姿勢繼續靠着,想了一會兒才開口。
幾年前。
跨年夜的晚上,城北張燈結彩,人們三五成群在路上走着,繁華的夜市一片嬉鬧。
方新城已經第三次打電話來催了,“我和浩子已經把器材弄來了,就差你一個,趕緊的!”
葉空:“馬上就到,我爸媽也來。”
方新城:“得勁,等會兒叫葉叔給我拍帥一點啊。”
葉空:“放心,絕對給你三百六十度全死角拍攝。”
方新城:“你特麽......得,你趕緊來!”
葉空撂下電話,就和爸媽整理好東西出發了。
城北周圍繞着一條信河,上面有一條巨石鋪成的長路,貫穿整條河。
準備跨年的人們差不多都聚集在這裏,小朋友們帶着閃着黃光、紅光的可愛頭飾,手上還拎着精致玲珑的小燈籠,即便寒冷刺骨,大家還是懷着美好的希望,在寒風中,等待新年第一刻的到來。
葉空要去表演的商場就離信河不遠,為了迎接新年,商場還在舞臺上裝了一個巨大的LED屏,到了零點的前十秒,就會開始倒計時。
因此吸引了一大波趕熱鬧的年輕人。
離上臺還有一個小時,葉空的手機快被隊員打爆了,他焦急地坐起身,“爸,你開快點啊。”
葉盛銘聳聳肩,“你看路上都是人和車,開快了會有危險。”
葉空悻悻地坐回位置不說話了,眼見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李輕蓉拍拍兒子的手,聲音如夜莺一般,光聽着就能讓人輕松不少,“放心吧,我們肯定能趕到的。”
葉空沉着氣望向窗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天空中升起了一片孔明燈,猶如火紅的繁星,令人震撼。
沒過一會兒,爺爺奶奶的電話打進來了,因為身體的緣故,他們不能到現場來看,但是時刻提醒葉媽媽一定要實時轉播,孫子第一次登臺表演絕對不能錯過。
“等會你千萬別緊張,我們葉子長得帥,歌也唱得好,奶奶在家裏給你加油吶......”
葉空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他一偏頭,前面一輛中型火車極速逼近——
下一秒,笑容定格,耳邊響起驚恐又絕望的尖叫聲,葉空被拉進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猛烈的撞擊,天旋地轉。
他被巨大的黑暗包裹着,耳朵除了尖叫聲和嗡嗡聲,什麽也聽不見。
葉空最刻骨銘心的感覺,就是疼,渾身都鑽心的疼。
背上和頭上仿佛被火燒後的千萬根細針用力紮了一樣,疼的讓人喘不上氣。
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汽油味繞在一起,使人的意識逐漸渙散。葉空費力地擡起手,想摸摸車禍前一秒保護自己的媽媽。
然而他已經疼的沒有力氣了。
新年前一夜的悲劇。
等他在醫院裏清醒過來,爺爺奶奶垂着腦袋守在旁邊,不用他們擡頭,就能看見他們已經哭紅腫的雙眼。
周圍人都不敢提他父母的事,葉空也憋着不敢問。
在沒有聽到血淋淋的真相之前,仿佛黑暗中還有一絲可以觸碰的光亮。
一個月後出院回家,這個家裏以後只有他和爺爺奶奶。
現實沒有光亮,徹底黑了。
“我原來不怕黑的,”葉空說,“......這事之後就有點怕了。”
夏辭問:“你家人知道麽?”
“不知道吧,”葉空聳聳肩,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一點,“我不能活得太沉重......至少在我爺爺奶奶面前不可以,他們會跟着難過的。”
夏辭喉嚨有些發緊,葉空說的越平淡,他的心裏就越揪得難受。
他籲了口氣,摸摸葉空的頭,“睡覺吧,事情都過去了。”
葉空也累了,他站起身,看着兩張狹窄的床,一時間犯了難。
一張床擠兩大高個,着實有點困難。
正想着,夏辭已經躺上左邊的一張床,旁邊沒剩下多少位置了。
葉空猶猶豫豫地躺上另一張,心裏莫名有一點不甘。
夏辭在床上躺了半晌,愣是沒睡着,昏黃的壁燈下,他聽見葉空小聲試探說:“老夏......我好冷。”
“......”
夏辭往旁邊靠了靠,掀開被子拍了拍,“你睡過來。”
葉空二話不說就跳過去了。
兩人僵持了半晌,葉空扯了扯T恤的領口,“老夏......你覺不覺得有點熱啊。”
“......”
夏辭沒理會葉空忽冷忽熱的問題,他只是輕輕抱住他,認真說:“以後你有扛不住的沉重可以讓我一起分擔,有黑的地方......或者是你怕的地方,我都會在的。”
作者有話要說: 可愛的小朋友們節日快樂鴨=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