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寺廟裏的廂房鴉雀無聲

寺廟裏的廂房鴉雀無聲。

曾旗躺在床上, 周媛她們坐在床邊。

他們完全睡不着,心裏很害怕,很恐懼, 也很茫然。

曾旗在後悔當初不應該那麽對王小翠, 他将王小翠的頭發一縷一縷燒掉, 開始還燒得挺穩的, 後面頭發一下子全燃了起來,他一腳踹在王小翠的屁股上, 把尖叫恐懼的王小翠給直接踹到了溪水裏,再拉出來。

他哈哈大笑:“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就算着火了這裏有水,不會燒到班花你的臉的。”

而周媛她們卻在想:自己當初只是和王小翠開開玩笑而已, 為什麽她連玩笑都開不起?她們已經知道錯了,為什麽王小翠卻不肯放過自己。

周媛覺得自己并沒有怎麽對王小翠下手,她只是在看到身上被水浸濕的王小翠在害怕得顫抖、哭泣、求饒的時候, 對雷韌他們笑道:“你們還別說, 這麽一改造,班花果然更漂亮了。你們看她的胸, 是不是很飽滿, 也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的,你們要不要看看?”

王小翠驚恐的瞪大眼睛:“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陳俊君:“你以為你這樣我們會對你做什麽?醜八怪、黑木耳、臭鮑魚、像我這麽長,半截就到底,哈哈哈哈哈——”

跟着周媛的三個女生去扯王小翠的衣物, 王小翠掙紮,她們壓住她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打得她的臉高高腫起,嘴巴流血。

可是她們笑嘻嘻的, 有人說:“王小翠這樣是不是越來越像豬八戒?”

……

夜越來越深了,曾旗和周媛這四個女生,在一間廂房,卻是漸漸的睡着了。房間裏三張床,曾旗一人一張床,周媛和其他三個女生,兩人一張床。

房間裏的燈沒有關,這個時候燈閃了閃,忽的熄滅了。

繼而房間陷入了一片濃稠的黑暗,這黑暗充滿了不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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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翠過來了,卧槽,王小翠過來了!”

“她真的好惡心啊,我們怎麽這麽倒黴,跟她一個班。”

“就是就是!”

曾旗聽到這些聲音,看着別人厭惡的眼神,都懵了。沒有鏡子,他低頭看自己,發現自己穿着灰撲撲的衣服,他看到了自己的胸,他發現自己變成了王小翠。

他怎麽會變成王小翠?

他驚恐萬分,張大嘴巴想要說自己不是王小翠、自己不是!可是他吼不出來這句話。上課鈴聲響了,老師進來了,不高興的說:“麻煩某些同學上課也和下課一樣積極一點好嗎?”

曾旗臊紅了臉,下意識回自己的座位,可是曾旗卻走到了“曾旗”的座位邊,“曾旗”似笑非笑的樣子又酷又暖,盯着曾旗,“你的位子在那裏。”

“曾旗”指向了垃圾桶旁邊的座位。

全班哄堂大笑。

周媛惡毒的盯着曾旗,曾旗頭皮發麻,周媛的眼神在說:再敢湊近曾旗她就要她好看。

曾旗想吼,他慌張極了,他怎麽會變成王小翠?

他是曾旗,他才是曾旗,那現在的“曾旗”是誰?

“曾旗”回過頭對他詭異的笑了起來,曾旗知道了,那是王小翠。

什麽都沒做,可是被全班厭惡,甚至被同年級生厭惡的王小翠。

她只是窮了點兒,衣服不那麽體面,可是衣服是幹幹淨淨的,還有洗衣粉的香味,她的書桌凳子書本都整整齊齊,書本上的筆跡,字跡非常工整好看。她學習也格外的認真,從班上倒數考到了班級前十。

卻因為在踏進班級的第一步,有個叫雷韌的男生,說了那樣一句話——老子的眼睛要瞎了,然後她成為了班上的笑柄。

再因為周媛她們喊外班的朋友過來扒窗戶看班花,“名聲大噪”!

最後因為周媛一句“王小翠覺得曾旗像小說裏陽光而溫暖的男主”,被校內校外喜歡曾旗的不良女生圍追堵截扇耳光。

曾旗現在變成了王小翠,所有人都對他yue~~

他被排斥,被傷害,被人圍追堵截扇耳光。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條被人人喊打的流浪狗。

他很痛苦,他想說自己不是王小翠,可是誰會信?他不想過王小翠的日子,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王小翠。

這樣的日子他一天都不想過,可是王小翠卻過了整整兩年半。

曾旗受不住這樣的日子了,他去找“曾旗”,他想要換回來,他以後再也不會做那種沒品的事情了。

“曾旗”詭異的笑着盯着他,然後說:“我們放學後廁所見。”

放學後,廁所。

曾旗一進去,“曾旗”就關掉了廁所門。

曾旗看着對方慢慢的朝自己走過來,他害怕的後腿,一直退到牆壁上退無可退。

曾旗驚恐極了,“我錯了我錯了,王小翠,我不應該那麽對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王小翠……”

然後咔噠一聲,伴随着一聲打火機的聲音,面前的“曾旗”變成了王小翠,而曾旗也變了回來。

黑暗濃稠的糾纏在這間廁所裏,曾旗只能看到王小翠死白的眼珠,和怎麽也直不起來的腦袋。

她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繩索挂在空中一樣。

曾旗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他的眼睛瞪得快要脫眼眶,眨都不眨一下,汗水淚水鼻涕肆意的流下來。

打火機被王小翠拿着舉到了曾旗的頭發邊,可以聞到一絲絲燒焦的味道。

曾旗驚恐的喊:“王小翠,我幫過你!我幫過你兩回!”

打火機停在那裏,王小翠臉上詭異的笑容消失了,她定定的看着曾旗。

曾旗險死還生裏使勁兒的咽咽唾沫,這是有效果嗎?他內心湧出無盡的竊喜,“王小翠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幫過你兩回你還記得嗎?求求你不要殺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打火機緩緩的移開。

咔嗒一聲,打火機合上。

濃稠的黑暗更黏膩了,王小翠近在咫尺的臉緩緩的後挪。

曾旗大氣不敢出的縮在地上。

就在他以為王小翠要放過他的時候,王小翠臉上的笑容詭異的增大,她桀桀桀桀狂笑起來,一張嘴巴離奇的撕裂增大。

曾旗啊啊啊啊的聲音在喉嚨裏喊不出來。

黑暗籠罩的不祥裏王小翠七鰓鳗一樣的口器罩住了曾旗的腦袋。

而這一晚,這五個人做了同一個夢,夢裏他們都是王小翠,而王小翠是他們。

————

“真的有鬼嗎?”

“寺廟也拿鬼沒辦法嗎?”

“昨晚聽到什麽動靜沒有?”

……

這些僧人看着慘不忍睹的五個人,一個個閉上眼睛,默念阿彌陀佛。

一個小僧人問師兄:“他們還活着嗎?”

師兄看着被擡上救護車的五個人,于心不忍的說道:“活着應該是能活着的,可是這些人臉上的肉、皮都被啃成那樣了,整容手術恐怕都見得能行。以後出門也是個事兒。”

小僧人問:“他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師兄?”

師兄長長的嘆息一口氣,摸摸小僧人的腦袋瓜:“時間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

夏岩的石榴收得差不多,明天還有點兒石榴沒摘,不過上午吃了飯大概就可以走了。

他坐在王老嗲對面,聽王老嗲講以前的事情。

王老嗲說自己的孫女王小翠有多麽多麽懂事,多麽多麽聽話,還有多麽多麽懂得疼人。話裏行間全都是對孫女王小翠的思念。

夏岩一邊吃石榴一邊應和着王老嗲,時不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邊。

一張四方桌子,放四條凳子。

夏岩跟王老嗲面對面坐,王小翠獨坐一面。

王老嗲好久沒人陪他吃飯喝酒,今晚喝得有點多了,就一直絮絮叨叨的跟夏岩說以前的事情,說到最後他難過的哭,說為什麽老天不收了他這個糟老頭子,要收他的孫女。

哭着哭着就睡了過去,眼角淚水都浸在眼窩裏。

真是個又瘦又幹癟的老頭啊。

夏岩伸出幾根觸手,将人擡到床鋪上,蓋好被子,然後看向他們吃飯時候就過來的王小翠。

他笑着說道:“很不錯嘛,沒被仇恨蒙蔽心智。”

王小翠看着夏岩,她不知道夏岩是誰,可是夏岩身上散發的黑暗氣息,比她迫人得多。她知道,如果真的動起手來,自己秒秒鐘就可能魂飛魄散。

王小翠沒說話。

夏岩說道:“已經殺過人的厲鬼無法轉世投胎,地府不收你,你繼續在人世界,又會被變強的本能驅使,最後造成災殃。王小翠,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王小翠還是不說話。

夏岩道:“不如跟我混啊。我開了個店,店裏正缺店員,你要不要來幫我?三根蠟燭一個月,口味自己選。”

王小翠:“……”

王小翠看着一粒一粒吃石榴的夏岩,然後站起來對夏岩鞠躬,小聲小氣的說道:“我還想做一件事,再跟您離開。”如果這個人可以幫助自己,讓自己不變成一只只知道殺戮的厲鬼,維持她的理智,她十分願意跟他一塊走。

因為,她從來不想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

夏岩唔了一聲。

王小翠大概是生前的遭遇造成了她自閉的性子,總之很沉默。

夏岩看着王小翠收拾桌子,去廚房洗碗,将廚房、堂屋、卧室、衣櫃……整座房子都清理了一遍,打掃的幹幹淨淨,還幫王老嗲把衣服都折疊好,才算做完了她說的“一件事”。

夏岩跟王小翠簽了契約之後,王小翠的靈魂凝實了,她站在地上,血漬斑駁,脖子上套着一根染血的粗麻繩。麻繩只到肚子的距離就隐形着了。這應該算是王小翠的法器了。

夏岩對王小翠道:“我送你回店裏,不要讓你爺爺知道你存在人世界的事情,否則一旦産生聯系,到時候會有不可估量的後果。走吧。”

王小翠的肩膀被夏岩搭住,然後便消失在堂屋裏。

24小時雜貨鋪

歐春花看着新來的小妹子,伸手扯了扯王小翠的上吊繩,感慨的說道:“活着多好,這麽想不開。”

“現在只能被老板奴役了。我連月薪都沒有。”

王小翠不好意思的說道:“春花姐姐,我有月薪。”

歐春花:“……”好氣哦。

夏岩聽她們說話,眉眼彎彎的,笑着吃石榴。

王小翠看着夏岩,夏岩對她道:“你形象比你春花姐姐要好,所以鹵煮臺就交給你了。讓你春花姐姐有空帶你去買幾套衣服。抽屜裏我有放零錢的,要買什麽自己拿。”

王小翠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老板才像是小說裏溫暖陽光的男主角。

這時候,午夜三點,24小時雜貨鋪的門無風自動打開了。

沙沙、沙沙沙……

踢踢踏踏……

一行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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