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67.(1)

“你做好決定了?”冷心問道。“那她呢?”

“我想過了,只要我奶奶還活着一天,我會盡全力做好你的丈夫,我也不想我奶奶勞碌了一輩子還帶着遺憾離開。等事情結束了,我們就離婚,我會給你贍養費,還會送你們去北歐生活,或者你想去別的地方我也送你去,當然你要是不願意離開我也不強求。反正到時候我們一拍兩散。孩子跟着你,我去見她也會避開你。”夏藝一口氣說完,他說得流暢利落,顯然是經過了周密的計劃。

冷心點了點頭。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萬全完美的事情,要完成一些事情必定要舍棄另外一些。夏藝把奶奶在世的這幾個月把全部心思留給了奶奶和她們母女,但是奶奶離開之後的這一輩子,他會全部留給夏涵。

這樣就很好,她和夏藝最後會一拍兩散,這是最好的結局了,夏藝安排得很好。她沒有怨沒有悲,心上只有一望無垠的平靜。

冷心平靜得過分,夏藝微微蹙眉,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心兒,難道你一點都不想過問我跟涵兒的事情嗎……”

冷心眼裏閃過的詫異讓夏藝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傻瓜,突然間噤聲了。

“其實從第一天晚上夏涵把我推給你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冷心回憶道。“你的反應太反常了,我很懷疑。夏涵只是想用我考驗你吧?那個年紀的孩子是很在意自己在心上人的心中的位置的。”

“雖然後來夏涵跟我解釋過了,但是她越是熱絡就讓我越加懷疑。她跟我說過很多不要告訴你的事情,我猜其實那些都是謊話。畢竟一個謊言需要無數的謊言來鞏固。那孩子怕你知道她說了謊,所以才不想我告訴你。”二十出頭愛人的心情,她不是沒有嘗試過,那時候愛一個人是可以義無反顧,可以把道德法律甚至是尊嚴都可以抛掉的,所以她稍加思考便明白了夏涵全部的心思。

畢竟她比夏涵多吃了好幾年的社會飯,更懂得看人,也更懂得隐忍。

夏藝不可思議地看着冷心,再一次,他感到了深深的挫敗感,他甚至覺得自己都不上她的聰穎與耐性。

他有點無措,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結結巴巴地想要展開話題,卻語無倫次。“其實我跟涵兒……涵兒其實不是我妹妹,我們并沒有血緣關系。”

“我知道。”冷心嚼着米飯,淡淡地應道。

“我父親風流成性,有好幾個女人,他最愛的不是我母親,也不是我兄長的母親,而是夏涵的母親。但是夏涵的母親卻給他帶了綠帽子,跟另一個男人生了夏涵,可是即使這樣,我父親仍然深愛他。”夏藝好不容易才找到邏輯,開始陷入回憶一點點傾訴。他想要給冷心一個好好的解釋,所以就算那是一段不光彩的歷史,他還是把夏家的傷疤都揭了開來。

“後來夏涵的母親死于非命,我父親就把夏涵領養過來,還放在我母親的名下給我母親當義女。我母親是那麽的痛苦,可是那個混蛋卻絲毫不顧我母親的感受,之後還把我兄長接過來住在家裏……外面都說我母親出家了,其實只有很少人知道真相。”

“那一年的冬夜,夏家突然起了一場大火,燒了整整一夜,我母親就那樣葬身火海,而那次火災的縱火犯就是我那兩個兄長。可是當年他們還那麽小,誰會懷疑是他們做的手腳?可是我卻知道,因為那兩個畜生也在我的房間放了火,打算讓我也被火燒死!”

夏藝垂着眸,已經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雙眼,冷心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在聳動。

冷心卻是驚訝得不得了。她怎麽也想不到,夏藝的童年就經歷了那麽殘酷的事情,而他還是知道清楚知道真相的人!

“當時是涵兒救了我。那天晚上有流星雨,涵兒半夜跑進我的房間要我帶她去看流星雨,所以我逃過了一劫。後來起了火,我母親被燒死了,涵兒哭着告訴我,她看到兩個兄長在我房間裏放燃燒的材料,所以她連夜找理由把我叫出去了,她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在媽媽的房間裏也放了火,她還說如果早知道他們也對媽媽下手,她一定會把母親帶走的……”

夏藝說到這裏,聲音好像哽咽了般頓了頓。但是他卻沒有就此打住,而是輕輕地呼吸了一下,繼續道:“那時候涵兒還那麽小,可是卻清晰地知道了自己的兄長燒死母親的真相,那對她而言是多麽的殘忍……”

夏藝心疼夏涵,卻沒有心疼自己,明明他那時候年齡不大卻也知道了這麽殘忍的真相。

“那時候我就發誓,我一定要保護涵兒,一定要讓她像個公主一樣成長。她是我發過誓要一輩子保護的人,為了她我寧願觸犯一切的禁忌,我只是想要給她幸福。”

夏藝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他的兄長們算計他們兄妹的事情,而他的父親明明知道其中的內幕,但是他的父親對此不聞不問,因為在他父親的觀念裏,勝者為王,他放縱自己的兒子勾心鬥角,他只需要能在争鬥裏生存下來的兒子。

夏藝已經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是夏涵不離不棄。在那樣的家族裏,仿佛只有他們兩個人是一體的,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溫度能夠與對方相互取暖,只有他們兩個人是能夠相依為命的,他甚至覺得只要有了夏涵,其他所有人都是不被需要……

他跟夏涵之間的感情,早已經不是手足之情可以相提并論的。

“後來我們的關系被我奶奶知道了,我奶奶是絕對反對,還把涵兒指給了阿默,但是訂婚當天涵兒當場悔婚,我奶奶被氣得住院了。”

冷心想,夏涵一定也很愛夏藝,才會如此忌恨夏老太太強迫她嫁給岑宇默,所以那天就算把夏老太太氣得喘不過氣也要跟老太太杠嘴。

“我素來敬愛我的奶奶,我不想她到了最後還要為我這個不孝兒孫操勞,所以一直在找單身母親跟我做戲……直到後來遇到了你……”

說完,夏藝沉默了好一會兒,仿佛在平複自己的心緒。他再擡起頭時,冷心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很平靜,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為他的笑容而發疼。

一個人在這麽殘酷的環境下成長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與信念?

她出生名門,又是家裏的獨子,從小錦衣玉食,爹疼媽愛,就算後來母親過世了,繼母無子也把她當成親生閨女一般疼愛……相比夏藝,她的童年少年簡直就是生活在天堂裏。

可是她不會同情夏藝,因為他已經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候,他是生存下來的勝者,就算殘忍,可是他也會被人崇拜——至少現在他已經是萬人敬仰的商業巨頭,是被無數女人追捧的鑽石王老五。

“心兒,你肯定覺得我跟涵兒的關系肮髒不堪,但是我沒有什麽好說的,就像對于四年前那夜一樣,我沒有其他可以解釋的。我……能說的只有‘對不起’。我知道是我負你的,可是你放心,我會對你很好,你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的,除了感情。當然,我也知道我的感情你不屑。你不想要再見到我,我也會離你遠遠的。”說到這裏,他自嘲一笑。

他的感情已經全部給了夏涵,沒有多餘的了。

“這樣很好。”冷心笑笑。“我們之間本來只有孽緣,能斷便斷吧。”她再下筷子時,卻有些食不知味。

她不怪夏藝什麽,她只是嫉妒夏涵。她曾經幻想過的能夠給予她整個世界的男人,夏涵已經得到了,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刻骨銘心的愛情,夏涵也已經得到了。

夏涵是個幸福的女人,沒有比這個讓冷心眼紅的了。

“謝謝你,心兒。”夏藝應該感謝冷心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也是個感情淡薄的女人,這樣他就省了很多的精力很多的口舌去安撫她。只是這樣的他卻讓他更懷愧疚。

“飯菜涼了,我去給你熱一熱。”夏藝看到冷心放下的碗只吃了一點點米飯卻沒有熱氣了,便主動提出去熱飯。

冷心看到夏藝出去了,順手拈起他放在床邊的文件翻閱起來。

那是他的秘書拟的準備發給新聞社的稿件,秘書不愧是專職文書工作者,竟然能把一段即将到來卻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婚姻寫得深情動人。冷心看着就覺得那寫的事別人的故事,無關她與他。

身邊的暖暖輕哼着側了個身,冷心輕輕地拍着她的被子,看着孩子甜蜜蜜的睡顏,她才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她跟暖暖的前路已經明朗了,等暖暖做完手術,陪完夏老太太最後一程,她們就飛到北歐去,她們會在那裏開始嶄新的生活。

沒有關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二天一大早,夏藝與冷心的婚訊就傳遍了T市的大街小巷。夏藝買下了全市大大小小的報紙的首版頒布這則通告函,就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要結婚一樣,一時間,夏藝和冷心的婚姻成了全市茶餘飯後議論的重點。

因為在顧錦深公司剪彩那天冷心和夏藝的事情被重點報道過,所以這會兒冷心嫁給夏藝顯得順理成章。

報道說,冷心是落寞大家族的千金,她和夏藝相戀多年,但是一直被夏家反對,所以他們悄悄領了結婚證還生下了一個女孩子。夏藝一心一意愛她們母女,這也是夏藝從來不與別的女人傳緋聞的原因。最近夏家老太太病危,夏藝為圓老太太夏家有後的願望才供出了冷心和孩子的存在,而老太太見過冷心和孩子之後,對她們很是喜歡……

文章寫得就像一篇小說,把夏藝和冷心的愛情寫得驚天泣地,把夏藝的孝心寫得感人肺腑,做足了宣傳的效果。

文章最後還點出,最近夏藝要補給冷心一個盛大的婚禮,就定在這一年的年末。

因為這個年末是所謂的世界末日,所以不少人把他們的婚禮成為“末日婚禮”。

顧錦深的別墅——

葉繁雪已經撕了好幾份晨報,可是關于夏藝和冷心的“末日婚禮”的報道又出現在順手扯過來的另一份報紙上,他們的報道竟然無處不在!

那個男人怎麽可以那麽疼愛冷心?甚至為了登報他們的婚禮買下所有的頭版頭條!明明冷心是一只破鞋,她有什麽好的,竟然獲得那個男人如斯寵愛!

可是她呢?本來回T市一方面就是顧錦深打拼事業,另一方面就是把她介紹給深的父親母親,再在這邊的親戚好友面前舉行訂婚典禮,但是回來之後,深只顧着新公司,他們訂婚結婚的事情壓根沒有提到一丁點兒。

若僅是這樣就算了,可是她回來之後,深幾乎不曾碰過她,連來看她的次數都少之又少,她去公司找他,他甚至用工作忙為理由拒不見她。

更要命的是,前兩天,深的母親不知道怎麽就找來了,還說是她發短信過去請她吃飯,她連飯都不會做,還請人吃飯?請個屁!老太婆是成心來找她麻煩!

無奈之下,她就帶那個老太婆下館子,誰知那老太婆挑剔得要死,先是嫌棄她挑的餐館不夠上流,後來又嫌棄她點的菜。從茶水挑剔到餐具,從前菜挑剔到主菜又挑剔到甜品。她哪受過這種窩囊氣,一氣之下就把說話聲提高了,而那個女人竟然擡起巴掌當着一整個餐廳的人的面就給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力度之大,讓她的半邊臉腫了整整三天才漸漸消下去,整整三天,她根本沒法見人!

她想找深訴苦,可卻是他的秘書接的,她锲而不舍地打,最後對方竟然蓋了她的電話。

她找秦諾訴苦,結果秦諾告訴她一個駭人的消息:前天晚上,深的母親把深喊回家了。她聽到時覺得世界都在崩潰,那個老太婆一定是要棒打鴛鴦拆散她跟深——那個老太婆要反對她和深的婚事!

如果她不能嫁給深,那這三年她陪在深身邊吃他的用他的花他的陪他上床,那豈不是等同于是他的情婦?

憑什麽她要活得那麽窩囊,而冷心受到夏家所有人的愛護還即将風光八面二嫁?她咽不下這口氣!

葉繁雪把別墅裏能率的東西都往地上砸去,乒乒乓乓的聲音在屋裏肆無忌憚地響起。

傭人躲在自己的房間裏蒙着被子縮在角落,好像生怕那個恐怖的女主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一樣。這樣的潑婦究竟有哪點好了?顧先生竟然把她養在這麽豪華的別墅!

直到摔得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摔,葉繁雪才粗喘着靠在沙發上喘氣。

不行,她不要坐以待斃!不然按照深的個性,她真的會當他一輩子的情婦的。她要名分,她要顧家少奶奶的身份!

深的電話打不通,她要親自去公司找他!

說幹就幹,葉繁雪梳洗打扮化好了妝容,若無其事地出了門。

伊澤皓窩在沙發上啃着零嘴不時地瞄向辦公桌前泰然自若處理文件的顧錦深,心裏是說不出的詭異感。

明明阿深的手邊還放着今天的各種晨報,為什麽他還能夠像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瓜一樣做事情?

“我臉上沾了什麽讓你一早上都盯着我看?”顧錦深終是受不了他灼熱的視線,擡眸看了伊澤皓一眼。

“呵呵,你不知道我是Gay嗎?看美男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伊澤皓就算覺得尴尬也還打死不承認。

“你是不是Gay你自己知道。有什麽事快說,你的病假快結束了吧,還不趕緊回去收拾行李回部隊。你這個軍醫還他媽的真不靠譜,動不動就請病假!”顧錦深嗤了他一句,低頭繼續工作。

“哼哼!阿深,你不喜歡人家了,明明昨天晚上我們還那麽……”伊澤皓掩面裝哭,語氣暧昧,說出的話更是不驚人不休矣。

“滾!”顧錦深聽得雞皮疙瘩掉一地,頭皮哆嗦發麻,他順手扯了個東西驅趕伊澤皓。

伊澤皓卻接住那晨報又看了起來。

“吶,阿深,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樓下的保安換掉了,他們說前陣子的保安欺負你的前妻,你就把保安集體換血了,是不是呀?”伊澤皓開始切入正題了。

“我公司不需要沒素質的保安,不管他們欺負了誰都會是如此下場。”顧錦深淡淡地回答,頭也沒有擡。

“哦哦!”伊澤皓嘴上應着,卻忍不住腹诽:死要面子,難怪讨不到老婆!丫丫的,那麽不坦率,真不是好男人!

“還有啊——”交涉無果,伊澤皓只能揚了揚報紙的頭版,道:“今天的報紙你看了嗎?頭版你看了嗎?”

“看了。”

“那這事,‘元芳’,你怎麽看。”伊澤皓嘻嘻地笑。

“老天要下雨,前妻要嫁人,随她去。”

出乎伊澤皓所有意料的,顧錦深竟然是這樣的回答。

“阿深,難道你就沒有不甘心嗎?還是說你被打擊得走火入樂,失去心智了?”伊澤皓激動得連聲調都高了。

“在你看來,冷心對我而言就那麽重要?”顧錦深這回卻是放下了手頭的東西,直直地看着伊澤皓。

伊澤皓反問:“難道不重要?要是不重要在夜店你為什麽那麽生氣?楚楚還說你給她請了好多次醫生,還把她女兒的醫藥費都繳了。你老實告訴我,那女孩是不是你女兒?”伊澤皓秉着不八卦不是好兄弟的原則,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一回朝伊澤皓飛過來的不是報紙而是一本巨厚的《民法大全》!

“喂,謀殺兄弟啊!”伊澤皓故意大叫一聲晃了晃身體才把《民法大全》接下來。

“楚惟好倒是把什麽都跟你說。”顧錦深面無表情地說。

“我可是他男人,不跟我說跟誰說?”伊澤皓頗為得意。

“除了你他好像還有其他男人吧,就是那個經常約他吃飯的,那個叫喬……喬什麽來着?”

“喬亦雲那個混蛋!”伊澤皓驚訝地從沙發上彈起來,連手裏剝到一半的橘子都往桌上的籃子一丢。“老子這就去宰了他!”

顧錦深松了一口氣。妹的,這個殺千刀的八卦王終于要走了!

他看着被伊澤皓丢在沙發上的報紙,微微蹙起了眉頭。

前天見面的時候,冷心不是沒有告訴他她跟夏藝要結婚了。他那時候沒有相信她,他不是不知道夏藝其人,夏藝怎麽會娶她?他對她的話不過一屑,可是現在漫天漫地都是他們結婚的消息,夏藝竟然花了那麽大的手筆給她名分……

明明是一個多鐘之前看到的報紙,可是他卻記不起自己看到這些報道時的感覺,腦袋想被放空了一樣什麽都不能思考,待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坐在辦公桌前幹活了。

現在想來,其實他是害怕面對吧?就像那晚聽到冷心說“沒有你,我會痛快很多”時候的感覺一樣。他害怕去回憶她說那句話時候的表情,也害怕自己去思考她說那句話的原因。

他厭惡自己此時此刻就像個懦夫,厭惡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纏繞自己的全身。他只是迷惘着,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伊澤皓氣勢洶洶地打開門,但是卻從外面的秘書辦公室傳來了葉繁雪的吵鬧聲。

顧錦深聽到她的聲音就厭惡。都怪這總裁辦公室的隔音太好了,他竟然不知道外面出大事了。

那個女人從來不給他安分,前兩天跟他老媽吵架,今天竟然又鬧到公司來了。冷心前兩天也有事情找他,可是冷心就這樣安靜地等着沒有給他添一絲麻煩,他下意識地把冷心跟葉繁雪作比較。

顧錦深到了秘書辦公室,就看到他優秀的秘書團的各位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同仇敵忾地瞪着中間圍着的數人。而中央便是怒罵的葉繁雪,她的對面是哭泣的一個新來的秘書小張和被稱為“霸氣姐”的ary。

ary扶着哭得淚涕漣漣的小張與葉繁雪理論,小張蒼白的臉上鮮紅的巴掌印顯得刺目。

顧錦深的眉頭擰得更深,他大步走出去,逮了一個秘書便問:“發生什麽事了?”

“……對,對不起,總裁,葉小姐突然來了,吵着要見您,怎麽攔都攔不住,她就……動起手來了……”一向冷靜的老秘書竟然抖着聲音跟他說話,而那邊葉繁雪尖文的聲音顯得極其刺耳。

“你們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其實顧錦深已經猜到了大概怎麽回事。

“深!”葉繁雪看到顧錦深,罵人罵到扭曲的臉立即變成了讨好的模樣,她扭着腰肢走了過去挽住顧錦深。

“深,你的下屬不尊重人,我幫你教訓了她一下。”葉繁雪柔媚的聲音充滿了撒嬌的意味,她還很得意地橫了一眼小張和ary。

ary氣得嘴唇哆嗦,而那個可憐的新人女孩想哭又不敢哭出聲來。

不但是葉繁雪意味以為顧錦深會站在葉繁雪這一邊,就連辦公室大部分人都這麽以為。大家都知道葉繁雪是這些年顧錦深唯一留在身邊的女人,葉繁雪對顧錦深而言必定有特殊的意義,所以他們只能敢怒不敢言。總裁那麽親切,怎麽選女人的眼光就那麽差?

但是顧錦深卻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他甩開了葉繁雪的手,走向小張和ary。

“事實是怎麽樣,我也要你們的解釋。”

顧錦深的話立即讓小張拼命地掉眼淚,而周圍的人都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着顧錦深。

“嗯?”沒聽到回答,顧錦深微微蹙眉。

“總裁,是這麽回事。”最後還是豪放的“霸氣姐”開了口。“小張不小心撞到了剛進來的葉小姐,小張道了歉,可是葉小姐卻侮辱小張是‘光張臉蛋不長腦子的狐媚子’,說小張到這辦公室就是來勾引你的,還不容分說打了小張一巴掌。這辦公室十幾二十個同事,大家都是看的一清二楚的!總裁,您倒是給我們評評理,給小張還個公道!”

聽到ary說出了他們想說的話,大家又萬衆一心,紛紛揭竿而起為小張說話。

“難道我說錯了嗎?她莽莽撞撞能做什麽事?不是來勾引深的難道還是來工作的?”葉繁雪怎麽也沒想到顧錦深不站在她這邊,她的臺都被這群人拆光了,她要盡力自保。

ary卻冷笑:“葉小姐,你說的是你自己吧?誰不知道你當年是少爺的夫人推薦才能跟我們共事的?可是你來這裏做過什麽?上班塗指甲油,逛淘寶,賣弄風騷,最後還把少爺勾引走了……”

“夠了!”顧錦深冷冷地打斷了ary,一提起當年的事情,他就一肚子的火。葉繁雪根本是工作上的草包,三天兩頭給他的方案添問題,害他賠了好多錢,要不是看在冷心的面子上,他能讓她在他手下工作好幾年嗎?

被揭了老底,葉繁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緊握着拳,修飾得閃閃發光的指甲狠狠地扣緊自己的肉裏。

“現在靠身體上位發達了就來欺負我們有實力的新人是不是?長得漂亮怎麽樣?長得漂亮還有才你嫉妒是不是?”ary不解氣地繼續理論,身旁的小張好不容易才拉住她。

“道歉!”顧錦深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葉繁雪一陣狂喜,但是擡眸卻看到顧錦深在看她,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在看她!葉繁雪吓得臉色慘白,哆嗦着唇發不出聲音來。

“我……”她的哭腔深濃,顫抖得厲害。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他們是我精文的下屬,不管是誰都不能以任何理由羞辱他們!”顧錦深的聲音陰冷之至,卻足夠讓這一幹人感動得涕流。

能遇上這樣維護員工的老板,工作還有什麽理由可以不努力?

葉繁雪覺得自己全部的力氣都被那雙陰鸷的眼吸走了,她的雙腳發顫,嘴巴無法自控地說出了“對不起”三個字。

至于之後的一幹人是何反應,葉繁雪那個被恐慌的腦袋填充的腦袋她已經記不起來,她被顧錦深領到了辦公室,卻看到裏面還有一個為了看戲屁颠屁颠跟回來的伊澤皓,她頓時驚慌失措地尖叫。

“深,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怎麽可以幫着外人欺負我!”葉繁雪歇斯底裏對顧錦深大吼,出門前特地裝扮過的妝容已經被汗水淚水溶化得一塌糊塗,現在她看起來就是一個十足的小醜。

“誰告訴你你是我的未婚妻的?”顧錦深臉上的陰寒未減,反而多了幾分譏諷。

葉繁雪的腦袋瞬間炸開了鍋,她怔然地望着顧錦深。

“啧啧,顧夫人已經親自給深選了一個未婚妻,她的名字不叫葉繁雪。”伊澤皓輕笑。“今晚,阿深就要去見她了!”

葉繁雪聽完竟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怎麽也站不起來——那個死老太婆當真要拆散她和深?她的豪門夢就要這樣毀在那個死老太婆的手裏嗎?

葉繁雪哭着爬向顧錦深,抓着他的褲筒,哭得聲淚俱下:“深,你倒是說話呀!為什麽不是我?我跟了你那麽多年,為什麽你不能娶我?是那個老太婆逼你的,對不對?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顧錦深皺眉。

伊澤皓攤攤手——死了,顧錦深可是孝子一枚!

“葉繁雪,很不巧,那個‘死老太婆’是我媽。你既然連我媽都不能尊重,我把你娶回家氣死她嗎?還有,我顧家不會接受一個不幹不淨的女人!”顧錦深的聲音一寸比一寸寒冷,最後那一句讓葉繁雪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你跟秦諾的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回到T市我忙碌無暇顧你,你就找男人搞上了,你到底有多放蕩!”顧錦深對葉繁雪棄如敝履。

原來他都知道!她跟秦諾是在她回來之後第二天晚上在夜店意外重逢。之前秦諾追她追得瘋狂,她卻為了釣顧錦深沒有跟秦諾發生親密關系,那晚因為太寂寞,她就跟他上了床……

現在想來也是從那之後,深就沒再碰過她——原來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她和秦諾的**關系!

“深!你聽我說,那是他強迫我的,我是被迫的!我的心裏一直只有你一個人……你要相信我……求你,求你千萬不要抛棄我!”葉繁雪不顧尊嚴跪着爬過去搖晃着他的腿,悲恸得哭喊。

顧錦深卻一腳把她踢開,冷笑道:“你放心,葉繁雪,我不會抛棄你。”

葉繁雪的心內閃過驚喜——原來眼淚真的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我也不會碰你,我會讓你死在我的囚籠裏,你要是敢逃跑,我會讓你死得更慘。這是背叛我的下場,從你把我當傻子那一刻起,你只配這種下場!”顧錦深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仿佛自己殘酷對待的不是曾經睡在自己枕邊的女人一樣。

葉繁雪跟了他那麽多年,怎麽會不知道顧錦深是心狠手辣,而且是眼裏容不得半分沙子的男人?她當時怎麽就奈不住寂寞腦袋發熱去找了別的男人?她現在又害怕又絕望,抱着肩膀發抖,瞳孔失去了焦距……明明還沒真的被囚禁,她已經變得像個被囚禁多年失去人格的囚犯了!

“不要讓我派人送你回去,自己給我滾。”

葉繁雪知道要是派人送她回去,那麽她的下場會慘一百倍,所以她顫抖地點頭如啄米,跌跌撞撞爬爬走走狼狽地離開了辦公室。

外面的秘書們看到葉繁雪如此不堪的模樣,欣喜自己出了一口惡氣之外也感到了危機:他們的老大心狠手辣起來可是什麽顏面都不管不顧的,就算那是他的女人……

今天,夏老太太的病房格外熱鬧,除了每天必到的冷心暖暖夏藝,就連冷振寧和楊欣都來了。

今早看到冷心和夏藝的婚訊的時候,冷振寧自是驚訝得不得了。他剛要打電話找冷心問清楚,夏家就來了車子,說是夏老夫人想要見親家和親家母。

冷心和夏藝的事情,冷振寧是在顧錦深公司剪彩那天才知道的。他也是在商海沉浮過的人,自然猜出了夏藝設計了他,看到心兒沖出來就順帶跟心兒演了一場戲。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真的跟夏藝交往了,還沒有任何前兆地就傳出了婚訊!

冷振寧和楊欣被那麽慎重地邀請,還坐上了那班豪華的車子被帶到高級醫院,他們馮提多忐忑了。冷振寧思索着一定要讓冷心給個說法。

還在車上冷振寧遠遠地看到冷心站在停車場邊上準備接他們,但是車子還沒停下就沖出了一群記者把冷心和車子圍得團團轉。

冷振寧知道自己那張臉早已經曝光了,為了不讓別人說自己女兒的閑話,他特地不讓自己和老伴的臉出現在聚光燈下,窩在車內的角落不敢動。

冷心雖然早知道夏藝已經按照新聞報道上所言為她的生平做好了假證,她不用擔心會被記者查出任何蛛絲馬跡,自己也與夏藝對好口供如何應付媒體,但是看到記者如此對待自己的父母,冷心一股惱火就往上沖,想都沒想就沖出去擋在車子前面。

那群不懂事的記者拿着照相機對着冷心猛拍,快門“咔嚓咔嚓”地響,閃光燈閃得冷心頭暈目眩,記者們還七嘴八舌地問她尖文刻薄的問題,像什麽“冷心小姐,請你回答一下麻雀變鳳凰的感受”,“冷心小姐,你不覺得你與夏少門不當戶對嗎?請問最初你是靠什麽途徑認識夏少的”……

冷心知道以她的出身确實是高攀了夏家,而且夏藝原本是單身鑽石王老五,是T市衆多名門千金憧憬的對象,就連平民女子也渴望能有她幸運被夏藝看上,她的出現讓諸多女子的夢想破滅,自然會招惹衆多非議……可是那些記者把她說成別有心思勾引夏藝,還為嫁入豪門做了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的女人,就算她再大度也會忍無可忍。

看着那群蓄意挑釁的記者,冷心又惱又氣,握緊的手心幾乎就要揮拳而出了。

但是自己的手背突然被溫熱的手掌覆住,鼻間是熟悉的淺淺柚子花香,冷心詫異地擡眸,就看到夏藝唇角繃緊的弧度,而此時自己的腰間一緊已經落進他的懷抱。

就像她認識的最初的夏藝一般,在她無助恐慌的時候像個守護神一樣把她緊緊扣在懷裏。

“各位,心兒是我親自挑選的新娘,她的事情就是夏某的事情,她的家人就是夏某的家人,請你們不要為難他們,請你們尊重我的妻子和她的家人!”夏藝在媒體面前素來都是笑意迎人的面孔,可是現下,他臉上的肌肉緊繃,嘴角沒有任何笑意,眼睛裏更是隐蓄的暴風雨。

一時間,現場十幾名記者誰都不敢說話,生怕自己說錯一個字就會被這位年輕卻狠戾的主兒打入黑名單。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的心思很表達得很清晰了,他愛眼前這位破過相的落魄千金,甚至不允許任何人說她甚至是她的家人的不是。

死一般的靜寂延續了好幾秒,終于有經驗豐富的記者首先向冷心致歉圓場,年輕的記者們也紛紛效仿。

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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