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薄怒贈美人

皇宴無非就是那麽一回事,吃吃喝喝,看身着輕紗的美人唱唱跳跳,然後你來我往的奉承幾句。赫連景雲有些興致缺缺,舒相倒是來了,舒清彥卻沒有跟在他身邊,讓想着跟美人再套一套近乎的他頗為失望。

不過見不到美人,見一見美人的弟弟也不錯,說不定還可以借機跟美人搭上話?

前後一想,覺得甚好,他便裝作不經意般提起,“早就聽聞貴國舒相睿智過人,乃肱骨之臣,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鐘離傲謙遜一笑,“比不上赫連太子文韬武略,少年英才。”

“皇上謬贊了,不過景雲再厲害也只一人吶,貴國舒相可是有三位公子呀。天下皆言三位公子皆是人中龍鳳,大公子舒清和文采過人,二公子舒清彥武藝高強,三公子舒渃俊秀無雙。”他捏着酒樽飒然一笑,“景雲不才,向來最好的便是結交俊才,不知可否有幸能與這三位名揚天下的公子見上一面。”

他問的是鐘離傲,眼睛卻看着舒厚德的方向,似乎是在看他欽慕的人是不是躲在了舒厚德身後。

舒厚德臉色不虞,垂眼看着面前的桌子,任誰疼愛的小兒子被說顏色無雙,臉色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鐘離傲連眉毛都沒有動上一動,帶着笑看向舒厚德,“朕記得清和先前出了遠門還未回來吧?”

舒厚德斂了斂神色,“是。”

“清彥倒是回來了,只是他昨天剛到,現在也不便叫他過來,”鐘離傲仍舊是笑眯眯的,只是放下酒杯的時候發出了“嘭”的一生重響,“不過倒也是巧,三公子正好在宮中做客,來人,去叫三公子過來。”

在旁邊斟酒的小太監急忙就要去,被鐘離傲拉着吩咐了兩句,才點頭躬着身子走了。

赫連景雲看了鐘離傲面前的桌子一眼,濺出來的酒漬将明黃色的桌布浸濕了。微微挑了挑眉,這是生氣了?

鐘離傲對他歉然一笑,“太子殿下來得不巧,不過要見清彥的話,過幾日,朕親自替太子引見。”

赫連景雲颔首,“能見到三公子已是十分高興。”勾了勾唇,笑得十分燦爛,鐘離傲沒有叫舒渃的名字呀,他敏銳的發現,在自己說出這句話之後,鐘離傲的臉色隐隐變得有些難看了。

也是,舒三公子自小被當作女兒家一般養在深閨之中,他這麽一個異國的太子,又怎麽知道三公子俊秀無雙了,連京城的老百姓都沒見過呢。

呵,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Advertisement

舒渃看着眼前傳話的小太監,斜倚着窗棂,覺得心就像外面沉沉的夜,重似千鈞。原以為那天晚上的事,便是最讓他心涼的了,呵,也是,他可是燒了鐘離傲喜歡的人住過的宮殿啊,那個冷漠霸道的君主又怎會輕易地饒過他呢?

舒渃忍不住冷笑,唇角顫抖。

可他竟讓他像個舞姬一般,去取悅一個敵國的太子。

“舒三公子顏色傾城,赫連太子十分仰慕,如此,便煩請三公子作陪一下,以修兩國之好。”

他将他舒渃當做什麽了?青樓中下賤的妓子麽?

前來傳話的太監始終垂着頭,不敢催他。

舒渃輕笑一聲,懶懶的站起身來,“似水,更衣。”

似水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舒渃看着那個擡不起頭來的太監,還有他手上捧着的衣服,眼神冰冷,“磨蹭什麽?他既有臉拿過來,我便有臉穿出去。”

似水這才不情不願地将衣服拿了過來,疊的整整齊齊的竹青色紗衣,衣角随着似水走動的腳步輕輕地飛揚起來,輕薄的如同無物。

嘲諷地看了一眼躬着身子的太監,舒渃輕笑,“還不滾出去,要我脫給你看麽?”

太監額上冷汗直冒,從未見過這位爺這般生氣的模樣,沒想到發起怒來的可怕程度竟不下于皇上,周身的氣勢壓得人腰都直不起來。可是皇上說要親眼看他穿上那衣服……他咬了咬牙,急忙退了出去,好似身後有惡鬼一般。皇上也不會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看,先離開這裏才是,這位溫潤的舒公子發起火來才真吓人。

直到他出去将門合上,似水才蹙緊了眉頭,眼淚像珠子似的往下掉,“公子,這也太欺負人了……”

舒渃将她手上的紗衣提起來,欣賞了片刻,勾了勾唇,“他向來都這樣欺負人。”

無論做什麽事都只顧自己心頭暢快了,卻從來不會考慮別人是否會被傷了心。

換好衣服,又聽了似水唠唠叨叨的一番囑咐,舒渃跟在小太監身後往大廳的方向走,他微微垂着頭,看着腳下的地磚一塊一塊的往後退去,覺得有些冷。分明還是炎熱的夏日呵。

赫連景雲看着緩步走進來的舒渃,在心裏感嘆與美人沒有分毫相似之處的同時,也察覺到鐘離傲僵硬了片刻,還有舒厚德霎時垮下來的臉。

他看着舒渃身上的衣服勾唇,美人這麽寶貝着的弟弟,好像和鐘離傲關系匪淺啊。

“早就聽聞舒三公子秀雅無雙,景雲先前還頗有些不以為然,今日一見,果真是傾國傾城。”的确,他本以為舒渃生的再怎麽好,也比不過舒清彥那種雌雄莫辯的美,但親眼見了之後,才發現自己信口胡诹的詞竟出奇的符合舒渃周身的氣度,這才真真是公子如玉,俊秀無雙。

比之舒清彥,又有着另一種令人心折的美。他原本說什麽仰慕舒家公子的話,不過是為了見舒渃信口說的謊言,現在卻隐隐有些期待起來,美人的弟弟也是美人,不知,美人的哥哥是否也是令人驚豔的美人?

赫連景雲毫不掩飾自己對舒渃的欣賞,一雙眼睛幾乎要黏在他身上去了,不過心裏想的卻是“美人的腰好像比他弟弟要細”之類的,簡直猥瑣得對不起他正直的表情。

舒渃被赫連景雲之前的那番話氣得不輕,忍不住往他那邊瞪了一眼。赫連景雲對他擠了擠眼睛,露出一個笑來。

鐘離傲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緒有些莫測,“不過是個男子,又怎及貴國舞韶公主美貌無雙?”

赫連景雲一聽,還惦記着他妹妹吶?這怎麽行?急忙擺了擺手,謙虛道:“景雲先前也自認小妹不輸于任何人,今日見了舒三公子方知小妹不過蒲柳之姿,皇上謬贊了。”

鐘離傲也不過就此一提,很快就将話題轉開了,“舒三公子可不止容色過人,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猶擅古琴,還是雅弦公子的入室弟子,赫連太子遠道而來,不如三公子為太子彈上一曲?”鐘離傲抿了抿杯中的酒,唇角含笑,眼中卻盡是寒霜,直直的望進舒渃的眼裏。

舒渃捏緊手中的袖角,輕輕的笑了笑,“不勝榮幸。”

這可是美人的弟弟呀,這麽多才多藝,是不是美人也這麽能歌善舞?赫連景雲想着笑彎了一雙桃花眼,興致勃勃地看着舒渃,最後幹脆湊到舒渃身邊去了。

舒渃原本對他的口無遮攔感到十分的不快,但沒想到這人竟與二哥認識,不由就與他攀談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二哥了,此時從另一個人口中聽聞二哥專程為了自己趕回來,感動得差點就熱淚盈眶了。

赫連景雲一副我和舒清彥很熟的樣子,很快就獲得了舒渃的青眼,兩人越說越開心。

“二哥從小就愛惹禍,有一次爬到樹上不敢下來,又覺得丢臉,一直在樹上坐到了晚上,家裏找得快要将地皮都掀了,最後還是大哥找到了他,把他帶了下來。”舒渃興致勃勃,将自家二哥出賣得渣渣都不剩。

赫連景雲聽得十分認真,美人小時候的事啊,真是太可愛了!他順口就将路上舒清彥被找麻煩的事說了,将自己形容成了救美的英雄,形象高大得不得了。

舒渃顯然十分了解自家二哥,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看做了戰友,“和二哥出去,這是每次必會遇見的事情,要是哪天二哥沒有遇到登徒子,那一定是遇見的人都是瞎子。”

赫連景雲心有戚戚然,同時心頭暗暗高興,與未來小舅子搞好了關系,将美人抱進懷裏那不就是時間的問題麽?

二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鐘離傲坐在上座差點把手裏的杯子捏碎。

這個人,就不能安分一點麽?如此水性楊花,之前還因為嫉妒去燒了修遠的宮殿,他不過就冷落了他幾天,這才一轉眼就又搭上了赤焰國的太子!眼見兩人頭都要挨到一塊兒去了,鐘離傲心頭的情緒就像一只蠢蠢欲動的兇獸,再也壓制不住,他終于忍不住出了聲,“既然三公子與赫連太子如此投緣,不如便讓三公子到赤焰國皇宮做客如何?”

舒渃怔了怔,待到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之後,猛地握緊了手中的杯盞,擡眼看向鐘離傲,他的眼裏滿是冰涼的恨意,還有湮沒在黑暗中,他看不清的情緒。

凍得他動彈不得。

舒厚德手一抖,面前的美酒撒了自己一身,他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現在已經完全顧及不到君臣之禮,舒厚德猛地站起身來,“皇上這是何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