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燕爾兮新婚
鐘離傲這次是真的誰的話也不聽,一意孤行,非常迅速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定了下來。無論會引起多大的動靜,他也顧不上了。
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婚禮卻一點也不顯得倉促,甚至連周圍的小國都受邀前來,赫連景雲正愁找不到理由來找舒清彥,接到鐘離傲的請柬立刻就動身去了。
舒清彥死也不去鐘離傲的婚禮,赫連景雲雖然很想和他站在同一戰線上,但卻不好不去,差點被舒清彥掐死。
去之前他還想着要不要偷偷使個壞,給鐘離傲添添堵什麽的,但去了之後他卻覺得,其實就算是這樣與舒渃在一起了,鐘離傲也不會高興到哪裏去。
心愛的人整天都以一張冷臉對着自己,轉臉卻對別人笑得燦爛,放誰身上也開心不起來。啧啧,不用他再去添堵,鐘離傲心裏就已經很堵了吧。
鐘離傲着一身大紅禮服,側頭看着身邊的舒渃,緊了緊握着他的手,這個人,他絕對不會再放手。
舒渃垂着眼,一絲表情也沒有,仿佛這不是他的大婚之日,而只是一件事不關己的小事。
雖然反對的人很多,但也沒多少人敢像舒清彥那樣,直接将傳旨的太監趕了出來,說不去的。滿座的文武大臣們也不敢像舒相那樣直接擺臉色,一個個笑得跟菊花似的,端着杯子喝得滿面紅光。
赫連景雲默默地坐着喝酒,決定不去攙和這潭渾水,要是因此而讓岳父看自己不順眼了,可真是得不償失了。但他是想躲清靜,有人卻偏偏不想讓他如願。
鐘離傲拉着舒渃走到他身邊來,言笑晏晏。
皇帝都親自過來了,自己作為客人,總不能還穩穩的坐在凳子上吧?赫連景雲哭笑不得,無奈地端着杯子站起來,各敬了二人一杯,看到舒厚德的臉色又差了一分,鐘離傲才滿意的帶着舒渃走了。
他得不了好,赫連景雲又憑什麽在這裏讨巧?
偷偷往未來岳父那裏望了一眼,赫連景雲欲哭無淚,剛才生出同情的那個人一定不是他!
舒渃身體剛好,鐘離傲也不敢讓他多喝酒,意思意思就帶着他回了未央宮。皇上都走了,留下來的大臣們面面相觑,都在心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搖着頭各自回家了,誰也不敢去招惹從開始就黑着臉的丞相大人。
赫連景雲苦着臉,看舒相這樣子,自己以後要娶美人怕是不易啊,也搖着頭跟着回了驿館,本來還想去丞相府看看美人的,不過看岳父這副樣子,恐怕不會歡迎自己,還是半夜偷偷去吧。
這邊的赫連景雲不好過,那邊的鐘離傲心裏也沒好受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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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渃自這次回來以後,再沒對他露過一個笑,哪怕是敷衍他的都沒有,今天是他們的大婚之日,他竟也是那樣的一副表情,好像什麽都無所謂的模樣。
他心裏既是生氣又是慌亂,氣的是他真的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卻又覺得這樣下去,他真的就越來越遠,最後再也觸碰不到。
鐘離傲揮揮手讓寝殿裏的宮人們全部都下去,坐在滿是喜果的桌旁看着舒渃,他今天穿着豔紅的喜服,襯得原本就白皙的肌膚如玉一般,此刻垂着眼坐在那裏,被搖曳的燭火一照,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今天被折騰了一天,除了酒連一粒米都沒有沾過,舒渃雖然萬分看不過這房裏紅豔豔的糖果,還是拈了一塊放進嘴裏,不知是因為餓了還是怎的,往日裏過分甜膩的酥餅今日竟覺得還不錯,于是又多吃了幾塊。
舒渃自顧自的坐在那裏吃東西,房裏只點了兩支龍鳳燭,有些昏暗,看不大清他的表情,卻顯得平日裏總是冷冷淡淡的臉色平和了許多,甚至透出了一絲溫柔出來。
鐘離傲心中一動,眼睛就挪不開了,等舒渃終于覺得不那麽饑腸辘辘了,再擡起頭的時候,鐘離傲就已經坐到了他的面前來。
還未及開口說話,嘴唇就被他銜住了,然後一口溫熱的酒被渡了過來,舒渃被迫将那口酒咽了下去,便覺辛辣的酒液順着喉嚨滑下去,一路熨燙到了胃裏,全身都跟着發起熱來。
偏偏鐘離傲還不肯放過他,唇舌強勢地碾壓過來,裏裏外外細細地舔舐了一遍,離開之前還在他的唇上輕咬了一口。
“好喝麽?”
舒渃還怔着,直到他的眼裏笑意快要掩不住了,才回過神來猛地推開他,使勁在自己唇上擦了幾下,別過頭去不願看他。
鐘離傲的臉色一變,眼中的暴戾幾乎要壓抑不住,卻強撐着沒有發怒,“只今天,都不能給我個好臉色麽?”
舒渃側頭躲開他的手,沒有開口,但态度已經很明顯。
壓在舒渃肩上的手越來越緊,鐘離傲咬牙看着他的臉,只覺剛才喝下去的酒全都變成了沸騰的熱油,灼得他全身都開始顫抖。眼前舒渃的臉越來越模糊,腦子裏只剩下剛才他拒絕的模樣,還有他對着宮裏的下人言笑晏晏的樣子。
憑什麽?對着他們都能笑出來,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的與他說上幾句話?
這麽久來積壓的怒火全部在這一霎爆發,他伸手捏住舒渃的下巴,把他的臉轉回來,将唇貼了上去。
他就像久旱的沙漠一般,瘋狂的渴求着舒渃,恨不得将自己全身的肌膚都貼在他的身上,吸允,舔舐,直到嘗到了血腥味,才稍稍的尋回了一些理智。
舒渃已被他壓在了床上,豔紅的婚服半挂在瑩白的肩上,胸膛上,頸側全是點點的紅痕,他僵硬地側着頭,一雙淡色的唇已經被咬得鮮血淋漓。
鐘離傲心頭的怒火瞬間便冰消雪融,看着他唇上的血,生出了後悔。他俯身顫抖着手将舒渃抱進懷裏,有些無措,“對不起。”
舒渃別着頭想要離他遠一點,眼神清冷,面上一絲表情也無。
鐘離傲低頭将他唇上的血細細地舔去,嘆了口氣,将他摟得更緊,心頭一陣陣細密如針紮一般的疼,語氣卻是溫柔的,“好了,累了一天了,睡吧,我不會做什麽的。”
舒渃掙開他的手,往裏畔一滾,蜷在角落裏閉上了眼睛,但清淨了沒有多久,鐘離傲很快又摸過來将他圈進了懷裏,舒渃有心想躲卻已是退無可退,忍住想要弑君的沖動,閉上眼睡了。
這一覺,卻睡得比近來的任何一晚都要好,像是将心頭所有沉重的包袱都放下了,輕得連在睡夢裏都似漂浮在雲端。
舒清彥的事就此不了了之,舒渃也已經被鐘離傲名正言順地娶了回去,舒厚德即便是氣得整日在家裏摔杯子也無濟于事,只能将目光轉向了另外兩個兒子,小兒子被土匪一般的皇帝搶去了,剩下的要盡快成家,免得又出來一些牛鬼蛇神,氣得舒家的祖宗都要跳出墳墓來。
比如那個赤焰國的赫連景雲,哼,別以為他老頭眼神不好,昨夜清彥的院子裏黑影來了又走,真以為他瞎了看不到麽?
既然娶了人家的兒子,自然是要替岳父做些事的,舒清和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之前一直沒有打算,也是因為舒渃的身體,現在舒渃已經好了,不用他費心,相府的門檻便差點被踩平了。
舒清彥生性好動,又自小被養在江湖門派中,哪裏願意就這樣被束縛起來,決計不肯就此成婚。舒厚德還在考慮要找個怎樣的姑娘,才能将自己這個二兒子給壓住,舒清彥就在赫連景雲撺掇下,卷着鋪蓋跑了。
消息傳來的時候,舒相剛剛下了朝堂,聽到之後氣得差點跳了起來,急忙派人去追。但赫連景雲哪裏肯讓舒清彥去娶別人,早就帶着他躲得遠遠的了,丞相府的人差點追到了赤焰國,卻連根人毛都沒找着。
舒渃自然也聽說了,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他早就看出赫連景雲喜歡自家二哥了,偏偏舒清彥還與他針鋒相對,絲毫沒有自覺,現在既願意和他走了,便是看清自己的心思了吧。
想到這裏又生出了幾分惆悵來,他素來的心願便是如此,同二哥一般,逍遙自在。更何況,赫連景雲是真心喜歡他的,而鐘離傲現在,對他又有幾分真心呢?
以前就可以因自己與人長得相像,将自己囚在宮中,難說他又不會因為什麽理由而與自己成婚。
也曾真的想要逃離他的身邊,但真的就想與他一刀兩斷麽?如果當真如此,那麽新婚那夜,為什麽沒有推開他呢?其實心裏也是想要靠近他的吧。
只是不敢再相信他口中所謂的喜歡而已。
林修遠現在尚在京城,聽說鐘離傲還派身邊的太監去給他送了請柬,只是婚宴上人太多,他并未看到那個人,所以也不知道他是否去了,也不知道自己與他究竟是有多像。
若,鐘離傲與他成婚,只是為了借此來挽回那個人呢?
他并不想如此多生猜忌,像個善妒的女子,但心裏的念頭卻不停地冒出來,擾得他越發的不安。
鐘離傲從身後擁住他,輕輕地笑了一聲,“想什麽呢,這麽出神,連我進來了都不知道?”
舒渃側了側頭,鐘離傲溫熱的呼吸撲在他的耳朵上,讓他覺得有些癢。
鐘離傲卻覺得他是在躲避自己,臉上的笑黯淡了一下,又湊過去在他耳廓上輕吻了一下。
舒渃身體一僵,不動了。
“讓我抱會兒,”鐘離傲将下颌放在他的肩上,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這幾日那幾個小國有些不安分,未央宮都要被折子給淹了。”
他怔了一會兒,将身體放松了下來,由着他靠。因為舒渃堅持,所以他又搬回了渃水殿,鐘離傲晚上批折子總是要弄到很晚,不願打擾到他,所以總是兩邊跑,所幸離得并不遠,不然光是來來回回的就夠得他受的了。
“不過那些人終難成大事,現在已經隐隐開始內亂了,只是邊境有些不太安生,由着他們去鬧便是。”
舒渃垂眼看着自己腰上的手,輕輕地“嗯”了一聲。
便是這麽一個字,也把鐘離傲高興壞了,抱着他說了不少邊關的事,還有他當年還是太子的時候,跟随先帝出征的事。
舒渃靜靜地聽着,心神有些飄遠了,迷迷糊糊間想着,好像自他回來之後,鐘離傲便再沒在他面前稱過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