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冷遇生暴戾

鐘離傲耐心得簡直不像他。

自從上一次被沈衣整了之後,他就再也不用谷內的東西了,連房間裏的床都是讓人另搬來的。

但沈衣是什麽人?離赫連景雲那麽遠,都讓他着了道,想要整一整鐘離傲簡直如同探囊取物。

鐘離傲何時這樣狼狽過?幾欲想要差人燒了這破山谷,但一想到舒渃的病還要他治便又忍了下來,暗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阿渃好了,他一定要鏟平這裏。

二人的梁子越結越深,沈衣總是找這樣那樣的理由不讓他進去看舒渃,鐘離傲也沒想要強行進去,要是舒渃不想見他,進去了也是給自己添堵。

鐘離傲每天都給舒渃端藥過去,本來開始谷裏的藥童還不敢交給他,但到了後來都樂得清閑,反正谷主也不管。

舒渃的飯菜也是他親自送過去,要不是實在手藝欠佳,他說不定還會親手做飯給舒渃吃。

舒渃最開始全部都原封不動的送出來了,但沈衣明顯很是寬心,“他願意送就讓他送呗,還給我省糧食,你要是不願意吃就送到我這兒來,嘿嘿,我還沒嘗過宮裏禦廚做的東西什麽味道呢。”

因為舒渃沒有将東西退回來,鐘離傲還為此很是高興了一段時間,估計他要是知道了自己送過去的飯菜全都進了沈衣的肚子得吐血。

在被關在舒渃門外數月之後,鐘離傲終于第一次進得了房門,因為沈衣在給舒渃最後一次診脈,要是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今日就可以走了。

沈衣坐在舒渃的床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以後只需好生養着,不要太過勞累便是,”他擡眼看着舒渃,戲谑地笑,“特別是床笫之間,切莫貪歡。”

舒渃先是一怔,然後臉上飛紅,進而蔓延到脖子。他側了側頭,躲開鐘離傲的目光,聲音卻是清冷的,“我知道了。”

鐘離傲有些失望,但心頭的喜悅很快将之壓了下去,他上前一步想要将舒渃扶起來。

舒渃卻似不經意一般躲開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沈衣也拂了拂衣袖,站起身來往外邊走,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赫連景雲,“滾吧。”

直到走出谷外,沈衣都再沒有露過一個衣角,至于鐘離傲叫人來掀地皮的時候,谷中已是人去樓空之類的事,都是後話了。以沈衣的性子,如果不是因為舒渃,早在鐘離傲找到那裏的時候,就挪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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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渃的身體無礙了,鐘離傲雖然高興,但丞相府的欺君之罪卻是坐實了,除非舒渃想要一直當個死人,但就算他願意,鐘離傲也絕不同意。

舒清彥将所有的罪名都攬到了自己一個人身上,他原本是想要将舒渃帶到師門,避開鐘離傲的耳目,死也要讓阿渃死得幹幹淨淨。但現在事情敗露,而且阿渃也沒事了,他也是不願讓舒渃就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地生活的,索性便将所有的事都攬到自己身上。

鐘離傲卻是抱着其他的心思,以前舒渃一是年紀還不大,二是身體不好,雖然想要攀高枝的不少,但門當戶對的沒人願意自家的姑娘去守活寡,便一直沒有訂過親事,這一次回去,相府的門檻怕是會被踏平。

比起舒渃病好了回去成親,他寧願他就這樣死了。

鐘離傲慢悠悠地帶着舒渃往京城走,反正京中的一切事物有他的胞弟處理,他一點也不忙。

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走了大半月,到了京城的時候,舒三公子死而複生已經成了百姓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傳說舒三公子是上天派來的使者,保鐘離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所以才會死不了,之前身子一直不好也是因為窺探了天機,舒公子一下便被推上了神壇。

鐘離傲趁熱打鐵,回到宮中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了一道聖旨,說是使者示下,要免了三年賦稅。百姓們可不管舒公子是神仙這件事有多麽的不合常理,只要能讓他們過得好,他們便認誰。這樣一來,舒三公子是天上的神仙投生的這件事便更是甚嚣塵上,至于之前赫連太子殉情的事情,赫連太子不是已經回去了麽?誰知道他之前是做什麽去了。

舒渃回到相府,連板凳都還沒坐熱,便被鐘離傲一道聖旨叫到了宮中,美其名曰為國祈福。

舒厚德被殺了個手足無措,正要準備做些什麽的時候,就又被一道晴天霹靂給劈得愣在了當場。

鐘離傲要立舒渃為後。

他的理由找的十分的冠冕堂皇,說什麽上天示下,要他立舒渃為後,以求得鐘離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宮裏那些神神叨叨的神官們,從來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現在自然是滿口的誇贊,頭天是夜觀星象,發現帝星周圍有明星乍現,第二天又成了半夜占蔔,乃大吉之兆。

群臣卻是一片嘩然。

朝堂上吵作一團,有同意立後的,但大部分都是反對的聲音,無論舒相家的公子是不是天上的神仙,立一個男子為後,這……這于理不合啊!

不管朝堂上吵成了什麽樣,鐘離傲将舒渃帶回宮裏,就沒準備再讓他回去,而舒家只要不想讓舒清彥背上欺君之罪,就必須打落牙齒和血吞。反正,舒渃是死而複生,還是壓根就沒死,也只不過是鐘離傲的一句話罷了。

至于舒渃,那便更是如此了。他看得最重的便是他的家人,當初可以為了舒清和進宮去,現在就能為了舒清彥忍氣吞聲。雖然知道這樣不過是引得舒渃與他之間越發的心離,但為了将他留下,也只能如此了。

只要舒渃沒有另娶他人,那他們之間便來日方長。

舒渃被召進宮便知道這次要再想出去怕是難了,卻怎麽也沒想到鐘離傲竟要立他為後,他可還記得清清楚楚,當初不過是宮中傳了幾句流言,鐘離傲便跟被踩了尾巴似的,還警告他不要觊觎那個位置。

舒渃窩在渃水殿的軟榻上,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那時他并沒有想過那個位置,現在就更不想坐上那個位置了,只是當時他心中對鐘離傲還抱着那麽幾分說不出口的心思,所以是有着幾分竊喜的。

現在鐘離傲卻硬要把他安上去,呵,那個男人,還是這麽霸道,而且連手段都不屑于改變一下,當初是大哥,這次是二哥。

似水在旁邊叽叽喳喳的,開心得不得了。“公子,您可真把奴婢給吓死了,皇上帶着奴婢去了您的……奴婢看着他們把土撒在上邊,”說着說着眼睛就紅了。

舒渃拍了拍她的腦袋,“無事。”

“嗯,”似水用手在眼睛上蹭了一下,又高興了起來,“幸好公子福大命大,奴婢聽說皇上把您給帶回來的時候,都不敢相信。”

舒渃輕輕地笑了笑,看着外面沒有再說話,任由似水在旁邊一刻不停的說,心頭卻覺得平靜了下來。

還好,至少有這麽個小丫頭還在自己身邊,往日的聒噪此刻卻覺得有些溫暖。

只是當初被鐘離傲困在這裏,是覺得自己左右活不了多久,頗有幾分生無可戀,現在不必等死了,在這麽個地方困着,多少有些難捱了。

鐘離傲倒是天天都來,但他卻不想見他,原本在沈衣那裏,因着鐘離傲每日衣不解帶的照料,他還生出了幾分心軟,現在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鐘離傲得不到好臉色也沒有顯出不高興,仍每日都來,有時會親自帶着飯菜過來,舒渃一口也沒有碰過,全都進了似水的肚子,只是有一次似水吃了一口之後,就再也不敢吃鐘離傲帶來的飯菜了,然後那一段時間都惶惶不安的,見到鐘離傲來了跑得跟兔子似的。

他再一次送來的時候,舒渃終于動了筷子,每一樣菜都嘗了一口。

鐘離傲原本還笑着在跟舒渃說話,見他竟然動了筷子,頓時緊張得坐都坐不安穩了,又是期待又是不安地看着他。

舒渃面色自若,垂着眼吃得認真,一言不發。

鐘離傲如坐針氈,嘴裏的菜都沒了味道,又不敢出聲詢問,只是頻繁地擡眼去看舒渃的表情,卻什麽也沒有看出來。

一直到入夜,舒渃照常讓似水送客,面上看不出一絲端倪,惹得鐘離傲一夜沒有睡好,第二日一大早就跑了過來,舒渃還在床上沒有起來。

他看着舒渃,只覺得這一輩子從未有這樣患得患失過,仿佛心被架在了火上,懸着一直落不下來,卻又不知該如何纾解。

哪怕當初對林修遠求而不得,他也沒覺得有這樣煎熬過。想要不顧一切地去讨好他,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親自給他做飯,就這是想換得他一個笑容,哪怕只是敷衍也好。

對着他整日的冷臉,鐘離傲雖然面上總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心裏卻覺得難受得緊,尤其是想到舒渃對誰都是一副笑模樣,到了他面前卻連正眼都不願給他一個,令他生出了想要将他關起來,只有自己一個人看到,只讓他對自己一個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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