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迎親
才剛剛平旦（早上約五點左右）邱錦明就被門外一陣喧鬧聲吵醒。慢慢的睜開雙眸，不悅的沖門外道“門外何人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爺…再來起來準備就來不及了，請爺開開門，讓奴婢等進來伺候。”像是沒料到溫和的爺竟也會發怒，聲音不禁有些顫抖，識出那聲音是今上派來教她成親禮儀的孟嬷嬷。
對呀，今天是她大喜之日，怎麽給忘了？緊了緊雙眉，将有些淩亂的衣服整了整，發覺手不再那麽疼痛了，都可以輕微的動了。不由心情變得好起來，起身打開門，便見孟嬷嬷領着一幹丫鬟站在門口，手中都還捧着一些成親時要用的物品。
孟嬷嬷等人見邱錦明出來，都福了福身‘見過驸馬爺。’
邱錦明點了點頭，将孟嬷嬷虛扶起來，淡淡的開口‘孟嬷嬷，成親之事不是要到辰時（九點）才開始嗎？怎麽嬷嬷……’
孟嬷嬷會意，再福了福身，語氣不卑不亢道‘爺，雖是到辰時才開始，但奴婢等人要先伺候爺更衣，梳洗打扮一番然後再跟爺溫習下成親時應該注意的禮節。恐會費一些時辰，故打擾爺安寝了，請爺見諒。’
邱錦明看着大紅的新郎服點了點頭。 她又必與一些下人一般見識，輕道‘無礙，先把新郎服給我吧，我自己來便可。’
孟嬷嬷一驚，擋住邱錦明正要拿走新朗服的手‘可是奴婢等伺候的不佳，若有哪使爺不滿意的，請爺明示，奴婢等一定改陋為善。更衣如此小事怎可勞爺親自來？’
邱錦明面露難色，佯裝怒氣‘與嬷嬷等無關，乃邱某自身原因，你等無需多言！’說完便奪過那丫鬟手中的新郎服重重的将門關上。留下門外面面相觑的孟嬷嬷與一幹丫鬟。突然腦子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孟嬷嬷暗罵了自己一句，平常那麽懂得觀人神色的自己，怎麽今日如此不識趣，那驸馬爺定是惱那‘去勢’一事，自己怎麽就老糊塗了！還望那驸馬爺不要心存惱意才好，那可是自己以後的主子了！
換上新郎服，邱錦明照了照銅鏡，一身紅的自己，看起來反而更增一種剛毅的英俊。自嘲的笑了笑，罷了，不能嫁，娶也行。也算是人生第一大喜。打開門讓孟嬷嬷等人進來。由着她們幫自己整整衣冠，上點淡妝。随後便聽着孟嬷嬷那老調重提。強壓內心的不耐，邱錦明靜靜的聽着，還真如那孟嬷嬷所說要費些時。
辰時一到，侍耀勿勿的跑進來報時，成功的打斷了長話綿綿的話語。孟嬷嬷等人趕緊領着邱錦明向府外出發。在往大門口走途中，也穿着一身紅色家奴服的侍耀上前輕扯了扯邱錦明的大紅袍，見邱錦明瞥他一眼，才湊近輕道‘爺，侍琴與秦叔等人昨晚已到達驸馬府，現在在偏廂那，想請示爺對他們有何安排。’
邱錦明放緩的腳步，沉思了一下便道‘讓侍琴接管驸馬府的所有內務，給秦叔和倚夢姑娘安排些好的偏房。伺候好他們，得空我再去看他們。’說完掏出一令刻有邱字的令牌丢給了一旁的侍耀。
重重的點了點‘是！’侍耀領意，明白這是要給侍琴的，好讓侍琴領掌整個驸馬府事務。拿了令牌，侍耀還是跟着邱錦明走向大門，有一會，邱錦明正想問他還有什麽事時，就見他面露澀色，從懷裏掏出一把扇子塞到了邱錦明手中，便急急的道了句‘這是昨晚侍耀找的，爺要是覺得适合就拿着用，侍耀先告辭了。’
邱錦明停下了腳步，看着跑向另一頭的侍耀，打開手中的折扇，是一把書法扇，深味一笑，搖了搖扇子，接着往大門口，一路走來，驸馬府四周都裝飾着喜慶的紅色，就連家奴，丫鬟都穿着大紅，不一會倒來到了大門口，入眼的便是一轎八人擡的華麗大轎，還有一匹高駿非常的黑馬，那黑馬的脖子上還跟她一樣圍着一個大紅球，邱錦明嘴角忍不住抽搐。再看了看敲鑼打鼓的那些人加起來都有四、五十人了，另外還有一百名身穿軍服勁圍紅巾的護衛。還有自己身後那二十多個丫鬟嬷嬷，這陣勢還真不小！
‘吉時已到，請爺上馬。’身後的孟嬷嬷開口打斷了邱錦明的沉思。
邱錦明回過神來，輕點點頭，将手中的折扇塞到腰帶中，向那黑馬走去。握住鞍子樁頭。左腳一踏腳镫，轉眼間便見邱錦明安穩的坐在了馬上。突然那黑馬前腳一躍，長嘶一聲，不安起來。衆人一驚，要是驸馬爺從馬上摔下來，那所有人的腦袋都得搬家了！只見邱錦明面無半點驚色，左手拉緊缰繩，盡量保持平衡，以免自己被馬甩下去，另手安撫似的輕撫那黑馬的馬鬃。好一會，才聽那黑馬輕吟一聲，平靜了下來。
孟嬷嬷見那黑馬安靜了下來，急急的上前下跪詢問‘爺沒事吧？讓爺受驚了，奴婢等該死！這畜生如此燥烈，實乃馬夫失職，大親之後，奴婢定将領他一同前來向爺謝罪。’
邱錦明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輕喘道‘賞！賞馬夫十兩白銀，美酒一壺。’
‘啥？’孟嬷嬷瞻仰邱錦明滿臉是不可置信。這爺是吓傻了？不罪反賞？
‘哈哈哈……’邱錦明爽朗一笑‘這黑馬雖燥烈，但它耳朵是立着的，說明這馬的品質高，鼻孔又粗大，證明它的呼吸好，嘶叫有力，前裆寬證明它的肺活量大，說明這是一匹好馬！你說我該不該賞？’說完不等孟嬷嬷反應就雙腳夾緊馬肚，喝駕一聲，向皇宮出發。
與此同時，郝靈也已鳳冠霞帔，梳妝完畢。薄粉敷面，明眸皓齒、柳葉彎眉、膚若凝脂、手如柔荑，好一個撓人心動的美嬌娘。若是能忽略那一身所發出的冷漠氣息，那就更美了。只可惜身旁沒一個嬷嬷敢上前叫這主子綻放一絲微笑，雖說這驸馬是公主自己選的，但基于何因，無從而知。不過看這主子這情勢，定是不怎麽情願，不然怎麽會沒有一點該屬于新娘子的嬌羞與欣喜，反而一臉寒霜，雖說這公主是第二次成親了。。
‘讓開！我要見我娘，你們攔着我幹嘛！’門外響起了奶聲奶氣又略帶怒意的聲音，是司徒雲。
‘讓郡主進來！’坐在床上的郝靈冷冷的開口，聲音猶如冬日的冰雹，讓人為之一顫。門外守官員一聽，不敢違抗。
郝靈的聲音剛落，但見一穿着紅衣的小身影撲進了她的懷裏，鼓着雙腮，小嘴翹得高高的，不難看出那小人兒心情不悅，但這樣子卻讓人覺得可愛，郝靈寵溺一笑，臉上多了些柔和，讓人感覺如浴春風，一時晃了衆人的眼。
調了調那小人兒的坐姿，讓她更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懷裏，扭扭那氣鼓鼓的雙腮，語中滿是笑意‘誰這麽大膽，敢惹本宮的雲兒生氣？本宮一定要好好責罰他！’
司徒雲不語，手裏玩弄着郝靈的鳳凰衣袖。一旁的嬷嬷見了便要開口阻撓，這驸馬等下就要來接新娘的，若是衣服搞皺了，這可怎麽交待？但對郝靈冷冷的眼神但也噤聲不敢言。
‘雲兒，你要見為娘，現在已經見着了，但你又不說什麽事，為娘怎麽知道雲兒是生什麽氣呢？’郝郝好聲哄道。
司徒雲抿了抿嘴，明亮的雙眸轉了轉，像是在糾結些什麽，樣子甚是可愛，好一會才悶悶道‘她們說娘要嫁人，不要雲兒了…娘不要嫁人好不好，雲兒會乖，會聽話，雲兒會好好學女子經，雲兒不會再吵鬧出府玩了。娘，不要嫁人了，和雲兒回府好不好，雲兒不喜歡呆在皇宮裏。’郝靈本是第二次成親，直接在公主府就行，但基于皇帝老子對儀玉公主的寵愛，硬是把儀玉公主接回了建福宮。古往今來，第二次成親的公主不是沒有，但兩次都是在皇宮出嫁的就屬她儀玉第一人。
她們？郝靈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接着柔聲道‘娘永遠都不會不要雲兒的！娘嫁人只會多一個爹爹來疼雲兒，到時我們還是住在公主府，什麽都不會變，又能多個人疼雲兒，這不好嗎？’就暫不告訴雲兒是那人，到時再給雲兒一個驚喜吧，郝靈想着。
爹爹？小兒摸摸懷裏那玉佩。像是想到些什麽，小臉不再鼓鼓‘那要是他不喜歡雲兒呢？’
郝靈笑笑的扭扭那小人兒的鼻子‘雲兒如此讨人歡喜，恐這天下就沒有不喜歡雲兒的。’這時一陣敲鑼打鼓聲傳來，郝靈接着道‘雲兒先回房裏好好休息，明日娘為你引見新爹爹，好嗎？’雖是詢問，但語氣裏卻是不容反駁。見那小人兒懂事的點點頭，一旁的玉嬷嬷識意，便上前要将司徒雲抱走，突然郝靈拂開她的手，喚來一個小婢将司徒雲抱走。玉嬷嬷頓時冷汗直下，是不是自己做錯什麽了，主子這是何意？只見郝靈起身，讓婢女為她整整有些亂的衣服，雙目直視門口，不知在想什麽，片刻不慢不急冷冷道‘郡主今日一席語，玉嬷嬷有何見解。’
玉嬷嬷一聽，撲通一聲，下跪求饒‘奴婢該死，竟讓一些亂言傳進了小主耳裏。求主子責罰。’
郝靈臉一冷‘今日大喜之事，若是責罰于你，指不定別人會如何議論本宮呢。’
‘奴婢該死。’見郝靈有意寬恕自己，連忙保證‘奴婢決不會讓小主身旁再有嚼舌亂言之人存在。求主子給奴婢一個将功續罪的機會。’
見郝靈玉手一揮，玉嬷嬷連忙退下，這時皇帝的身旁的總管太監孫公公正好進來，上前行了禮事，見郝靈那鳳帕還沒披上，急急道指着一旁的侍婢道‘還不趕緊把鳳帕給公主披上，人家驸馬爺都快到殿口了。’
邱錦明等人來到皇宮時，已是巳時（早上約十點左右），旭日已東升，雖然陽光不是很烈，但也着實讓邱錦明出了一身薄汗。邱錦明從午門進入，直接從午門後的五座精巧的漢白玉拱橋通往太和門。遠遠便看到身着龍袍的皇帝老子，領着後宮嫔妃站在太和殿門口。來在太和殿門下，邱錦明躍下馬來，下衣一擺，雙膝下跪，行了個标準的大禮‘草臣邱錦明給皇上，皇後，太子殿下請安。’
‘賢婿平身，平身。’皇帝老子上前虛扶，滿是喜色‘賢婿往後可不能再自稱為草臣了，得自稱兒臣了，以免引人笑話，今日乃你和靈兒大喜，就無須多禮了。’
‘是……兒臣尊旨。’對于皇帝老子的套近乎，邱錦明心中有些發愣，實在猜不出皇帝老子是為何意。只能愣愣的起身回是。誰知起身後，皇帝老子竟拉着她無視一旁還在場的嫔妃與太子，湘王等人，像平常百姓出嫁女兒一樣叨起了家常。
‘錦明啊，靈兒這孩子，從小性子也較冷，她不似別的皇子、公主會撒嬌，會招朕的歡心，但她卻很懂事，懂得關心朕這個父皇，懂得照顧比她小的皇弟，皇妹。也讓朕第一次感覺到帝皇家也能像尋常百姓家一樣，父慈子孝。。因為她的性子較冷，不懂得迎合朕，所以在她七歲前朕都沒怎麽去關心過她，有一次朕一時興起，就讓與皇後宣來所有的皇子，公主，朕問他們，将來想做什麽，想為這天下做些什麽？朕這幾個皇子皇女中，都沖朕興奮的嚷嚷不是要保家衛國就是要娶個美嬌娘，招個如意驸馬。那時朕見靈兒一言不發的杆在那，朕把她抱起來，許是朕少許抱她，她身子像個木頭一樣杆着，不敢動。’說到這裏皇帝老子像是想起了儀玉公主那個樣子，竟哈哈大笑起來，還真有尋常家裏父親舍不得女兒出嫁的感覺。邱錦明也跟着輕笑。
笑了幾聲，皇帝老子接着道‘你知道當朕問靈兒，長成後想幹嘛，想招個什麽樣的驸馬時，她怎麽說嗎？’見邱錦明雙眸也略顯好奇，有些得意的道‘靈兒小手指了指天，語氣雖青澀但卻很堅定，她說‘父皇。兒臣長大後要視察天下，解黎民百姓之苦。像天一樣看護着我朝的子民。’如此小小年紀便懂得這些，朕震憾了。朕也懷疑是不是有人教她這些說的，後來朕讓人查才知道，是因為靈兒身旁的侍女家裏有難，才讓她起了這心思，本一個公主人家應該學的是禮儀，是女子經，但她卻偷偷拿着她太子哥哥的書看，還偷偷的去聽太傅給太子講課。如此的靈兒怎不叫人心疼？朕知道後便讓人免了那些女子經，刺秀，讓她陪同太子一起上課，所以靈兒，不似其他公主一樣懂得相夫教子，還擔任着朝庭的一些事務，不似其他公主有那麽多時間陪夫君，以夫君為天，若将來有什麽使賢婿不滿的，還請賢婿看在朕的面上，多擔待些。’說到最後時，邱錦明竟看到有一絲絲愧疚從皇帝老子臉上閃過，以為皇帝老子是因為司徒驸馬一事，便也不去在意。
邱錦明剛就開口回些什麽，就聽到太監總管孫愚尖銳的喊聲‘公主殿下駕到……’
皇帝老子笑笑回身，其他人分成兩排并列，看着儀玉公主緩步走了過來。步步生蓮，衣袂輕舞，大紅的衣服随着飄動，給人一種魅惑的美，而那半透明的鳳帕若隐若現的又增添了一種神秘感。看着這樣一個美嬌娘，邱錦明平靜的心竟起緊張起來。傻傻的上前便要牽住儀玉公主的手。
孟嬷嬷急急攔住邱錦明的手道‘我的爺呀，別着急，這新娘子奴婢來扶着就行了，總會讓爺牽的時候。孟嬷嬷這一說完，竟惹得皇帝老子等人哈哈大笑。邱錦明臉一紅，示意孟嬷嬷趕緊扶過儀玉。便向皇帝老子拱了拱手‘父皇，兒臣與公主就此別過了。’公主聽意也在孟嬷嬷的摻扶下福了福身。
‘且慢！’突然一旁的湘王開口，見衆人都把目光投向他身上，才緩緩的出列，向皇帝行了行禮‘父皇，兒臣認為，皇姐此番成親，尋得如此俊俏英郎，不止乃皇姐之福，也是我朝百姓之福。’
衆人疑惑，這邱錦明若不是被去了勢，那倒是符合湘王之說，但湘王明知這驸馬不能人道，還這樣說，是為何意？湘王向來就與儀玉公主不和，難道是為了逞一時之口強？借機羞辱公主？就不怕得罪今上？
‘喔？’皇帝輕惑一聲，語氣聽不出變化。
湘王接着道‘古人言‘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兒臣應該驸馬應該帶着皇姐，這一迎親大隊繞皇城兩圈，也讓我朝子民樂一樂，順便看看我朝的驸馬是多麽的英俊逼人。’
樂一樂？邱錦明緊了緊雙眉，這湘王是把自己、把公主，把整個迎親大隊都當成猴子了！？
衆人見皇帝臉無半點表情，看不出喜怒，皆都不敢出聲，這公主得罪不得，湘王更得罪不得！正想看看這驸馬爺如何為自己解圍時，皇帝老子突然爽朗一笑‘我兒此意甚好！朕準了！’
這皇帝老子是何意？這一舉不明顯向衆人表示皇帝老子對兒子的寵愛比女兒還多嗎？強壓要當猴子的不悅，邱錦明拱了拱手‘臣弟謝過皇兄此意，謹遵父皇旨意。’在皇帝的默許下轉身躍上馬，見公主已被扶進花轎坐穩，揮了揮手，将馬調頭，中氣中足的喊了聲‘出發。’而邱錦明這一舉落在旁人眼中，難免讓人覺得這驸馬爺性子軟弱，被湘王如此戲弄，竟半句話也不敢吭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