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圍樓交鋒
女主所到之地必然會引起注意和争端是爽文小說的鐵則,又趕上蘇泠在氣頭上,衛子幀沒挑釁兩句兩個人就交上了手。
衛子幀是家裏老二,大哥衛子良博了他父親的全部注意,他三妹又是母親的心頭肉,他這個老二文不成武不就,武林大會之前一心拿個魁首來給他爹長臉,如今鬼羅剎這個臭名昭著的墊腳石送到了眼前,他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說什麽鬼羅剎一人滅了南雲十三寨,呵,他是不信的,不也有人說是裴狾狗報複,這才殺光了十三寨的人,又怕自己被江湖門派歸位魔教,這才把這罪名推到自己徒弟身上?一邊替自己徒弟揚名,一邊又把春秋閣摘出來,一箭雙雕!
說這話的人是跟了他多年的下人,信誓旦旦,有鼻子有臉!
衛子良被勸得心動,只是本以為鬼羅剎最後一日才會到,沒想到今日就來了。現在正值中午,圍樓的人哪裏有最後一日的人多?
他想起那人說讓他早些下手,免得被旁人搶去了這頭一等的打敗鬼羅剎的名聲的話,猶豫片刻還是到了樓下把人攔住。
打敗了惡名昭著的鬼羅剎,世人想起他就不再會是衛家堡堡主的二兒子,而是挫敗了鬼羅剎的少年才俊衛子幀!
不再只會對着大哥說“後生可畏、虎父無犬子”!
當然,這只是衛子幀站在擂臺之前的想法。
一站上擂臺,鬼羅剎那雙陰寒的眼睛就讓他的一腔熱血涼了一半,接着那把詭異至極的軟劍簡直像是藏在暗處的毒蛇一般,倏的出現都讓他後背一涼。
他們不過過了兩招,衛子幀就意識到了這和自己常日裏的練招比試全然不同,鬼羅剎出招狠厲,招招沖着取他的性命而來!
衛子幀額上不住的冒着冷汗,起初的氣焰全無,只剩惶恐。
軟劍擦着他胸前衣襟,明明劍身看起來又輕又薄、軟如布帛,所到之處卻劍氣逼人,勢不可擋!
衛子幀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不說,衣襟也被他挑的七零八落,不勝狼狽,他想要丢開避風認輸,卻又不得不抵抗鬼羅剎次次朝他面口而來的劍風。
他終于看清了鬼羅剎同他比試只為玩弄,亦或是羞辱,否則他大可以一劍挑落自己武器,而後揚長而去。
可鬼羅剎畢竟不是個什麽好人,沒那所謂的大俠風範和君子傲骨,旁人辱了他的,他自是要千百倍的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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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幀手臂發麻,腳下不穩,不僅怨恨那個撺掇自己來比試的下人,連帶着他父兄沒有出來阻止這場比試都一并怨恨起來。
他身上衣衫濕透,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裏打撈出來,不知過了多久,他手臂徹底沒了力氣,避風跌落在地,軟劍卻沒有收勢的架勢,他怔在原地,心裏再沒了怨恨和抱怨,只剩兩個字,要死!
這一刻過于漫長,直到面前一陣陰影,他大哥揮劍格開眼前寒光,他才軟着腿回過了神。
“少俠,比試而已,點到為止即可,愚弟無能,如今領教過了厲害,已然認輸了。”
蘇泠劍鋒一轉,冷然道“他認輸,你來。”
衛子良眉頭一擰,暗罵瘋子,側身躲開後,一腳将衛子幀踹下了擂臺。
李惢忙帶着人上前查看,圍樓上下一片寂靜,只聽刀劍相擊的聲響。
在衛家堡的地盤和人家兩個兒子打了起來,蘇絡頗有些憂慮的看向了三樓。然而身旁的李瑾卻笑出了聲。
“衛堡主善用劍,長子卻是愛用刀的,春秋閣以刀法聞名,閣主的徒弟卻獨愛軟劍,有趣,有趣。”
蘇泠同衛子幀比試的時候,他就被人送下了二樓,如今坐在蘇絡旁邊,一副看熱鬧的架勢。
鄭俊卿方才也跟了下來,聞言皺眉道,“你到底從哪認識的這些奇奇怪怪的人?”
蘇絡沒功夫理他,臺上衛子良并沒有要和蘇泠比試的意思,躲開她的窮追猛打後便施施然下了臺,“少俠好功夫,在下認輸。”
蘇泠卻不聽,方才對着衛子幀尚且沒有真的傷了他,如今卻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衛子良不得不同他對上,兩個人從臺上打到臺下,李惢已經将衛子幀送走,見狀揚聲道,“鬼羅剎,我家少主敬你是裴閣主的弟子才稱你一聲少俠,武林大會有武林大會的規矩,你可別不識好歹,把春秋閣也拉下水!”
裴邕良不聲不響看了半天熱鬧,如今聽人家提及了自己這才探着身子道,“李門主,你口裏的鬼羅剎可還沒過春秋閣的考驗,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就是了,春秋閣可容不下打你們家少主的大佛!”
裴邕良語氣輕挑,偏又氣人的很,他狀似無奈道,“是我這個當師父的教徒無方,她就是沒見過大場面,和人交起手來沒分沒寸,一看就是沒贏過的!
李門主放心,你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反正我這個師父也管不住她,你來磨一磨她的銳氣最好。
要說這年輕人啊,就得多受些挫折,才能知道什麽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然他還以為自己放個屁就能把自己崩上天,對吧衛堡主!
哎,衛少主,你別客氣,該打就打,比試嘛,刀劍無眼,誰還不受點傷的。
你放心,我這徒弟皮糙肉厚,你不必手下留情,說起來我還得多謝你教訓她呢!”
兩個人從臺上打到臺下,又從一樓打到二樓,期間只聽裴邕良喋喋不休的教唆衛子良怎麽反攻,衛重華不言不語,旁人也不敢多說什麽,李惢一直盯着衛重華的臉色,他身邊那個年輕些的人全程神游天外,手上做着奇怪的動作,像極了蘇絡做物理磁場題的樣子。
而蘇泠像是在洩憤一般,甚至劈斷了二樓西北角的一處圍欄,衛子良扭腰一轉,蘇泠朝着厚實牆面劈過去,人群四散,青灰色的牆面上只留了道淺淺劃痕。
李瑾眯了眯眼,杵着折扇撐在腿上,那邊李惢終于有了動作,他朝着那個年輕男人呵道,“阿九,動手!”
被叫做阿九的男人手上動作微頓,慢條斯理的從懷裏掏出三顆泛着金屬光澤的滾圓珠子,那珠子夾在他清瘦蒼白的指尖,蘇絡立刻看向蘇泠方向,“公子小心!”
然而那三顆珠子并沒有朝着蘇泠而去,而是分別射向了二樓正南和一樓正東正西的方向。
被擊中的地方凹陷下去,接着一聲鋸齒滾動的聲響,裴邕良看見對面圍欄下三寸的地方,整整齊齊出現了一排布列緊湊、手臂粗的黑洞,圍樓大門重重落下,立刻有弟子守在了三樓樓梯處。
随後衛子良從二樓一躍而上,蘇泠迅速抓住他的腳踝,衛子良反手一刀,蘇泠不躲不避,手上用力将人又拽了回去,他那一刀落在蘇泠右臂,冷寒刀鋒瞬時染了血。
衛子良終于不再只是躲避,履尖點過牆面,借力一轉,将蘇泠狠狠踢了下去。
衛子良左手抓住三樓圍欄,輕輕一躍便翻了上去,幾乎是他落地是瞬間,又有兩枚珠子射中二樓正北,只聽一陣破風聲傳來,泛着寒光的箭頭絲毫不差的射入那些黑洞中,箭尾還幫着根根鐵鏈,幾乎是将整個一樓二樓覆蓋其中。
衛子良看着落地後倒退了幾步的鬼羅剎狠狠皺眉,而後見他半倚在那粉衣女子身上,臉上的神色便又不解變為了不屑,他短促的呵了一聲,淡漠的挪開了視線。
衆人尚未反應過來眼前境遇,便又聽一聲令人牙酸的巨響,一樓二樓的牆面緩緩挪開,露出牆後的森森箭羽。
雖說各大門派掌門和出挑弟子都在三樓,可樓下也不失弟子,更別說圍樓牆面相同,誰知大他們三樓是不是也是一樣的境遇?
再者說這圍樓本就是為了歷屆武林大會而特意建造,衛家堡此意,難不成是想着有朝一日殺人滅口、一統江湖不成?
這變故讓人頭皮發麻,當下便沒人再坐的住,紛紛起身看向衛重華。
“衛堡主,好好的武林大會,這是什麽意思?”
“衛家堡是要和整個武林為敵不成?”
“衛堡主,防人作亂不假,可也沒必要設這麽大的陣仗吧?”
“衛重華你瘋了?你徒弟可還在下面!”
“衛堡主”
樓上一派熱鬧,樓下的人看着那箭羽就在自己咫尺之間,心裏一陣陣發寒,震驚後怕過後,便有人惱怒的提着刀沖向了那層鐵網。
金石相擊之聲陣陣,鐵網密密麻麻,卻無人能砍斷哪怕半根鐵鏈,于是便立刻有人沖向了同在網中的李惢。
李惢低頭笑笑,折扇随手插進了後腰,看着那些人的目光滿是嘲諷,他後退半步,那個被叫做阿九的人便立刻上前。
想要挾持李惢的人的刀鋒劍芒尚未至,那人的弩箭已然穩穩當當對上了來人的腦袋。
衆人齊齊頓住,李惢略擡擡手露出腕上袖箭,“我師弟這弩自上次改良之後還是第一次用,一次可發五只箭,諸位,不知誰能中個頭彩啊?”
他笑的眉眼彎彎,說罷便低頭擺弄着阿九丢給他的峨眉刺,“武林大會本就是大家切磋的,不過既然在我衛家堡辦,這規矩嘛,自然是我師父說了算。諸位,這些不過是以防萬一,不必緊張。
事到如今,我們也是無可奈何,要不是鬼羅剎步步緊逼,咱們也不至于鬧到這般不是?”
蘇絡小心的避開蘇泠傷口,她正在給蘇泠上藥。
聽李惢三兩句便把矛頭對向了她們,心裏一陣窩火,然而剛要開口就聽蘇泠倒吸一口冷氣,她注意轉移,又忙着放輕動作。
李惢看他們頭也不擡,便接着道,“鬼羅剎當年一人闖入南雲十三寨,攪的一片血雨腥風,江湖嘩然!
雖說十三寨皆是些不仁不義之徒,可這般狠辣手段,也并非我江湖人所容,在座諸位俠肝義膽,也知懲奸除惡和濫殺無辜還是有區別的。”
“哈哈哈。”裴邕良仰天大笑,“怎麽,李門主這是嫌自家事不夠多,管到我春秋閣頭上來了?”
李惢并不看他,“裴閣主,方才鬼羅剎要對我少主趕盡殺絕的時候,您可不是這般說法,怎麽他對旁人喊打喊殺的時候,他就不是春秋閣的人,旁人不過言語兩句,就是對春秋閣的不敬了嗎?春秋閣的弟子們知不知道自己給別人背了這麽大一口鍋呢?”
裴邕良順了順滿庭芳的絨毛,“李惢,你可別蹬鼻子上臉。”
他語氣平淡,難得有了幾分一派掌門的樣子。
李惢呼吸一頓,面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的聳聳肩,“裴閣主這樣想,在下也無可奈何,只是事實原委諸位皆看在眼裏,心中自有定斷。”
李瑾沉聲笑道,“李門主這語氣,莫非,是要為武林除害了?”
“在下眼拙,未請教公子師承何派、如何稱呼、又怎會同鬼羅剎關系非同一般呢?”
李瑾搖搖頭,“李門主問題還真多,在下籍籍無名之輩,就不勞門主挂心了,時候不早,還是先說說你口裏這位惡名昭著的鬼羅剎為好,事情總要一件一件辦不是!”
李惢道“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有位知曉當年真相的江湖人士如今正在堡中,托在下請鬼羅剎前去問兩句話。
不過公子所言甚是,時候不早,想必大家也都餓了,此時本就與諸位無關,大可自行離去,衛家堡只要鬼羅剎。”
李瑾搖頭笑笑,“圍樓所設機關巧妙,必然是建立之初便有能工巧匠費心,李門主三兩句話便想要大家裝作聾子瞎子,看不見這牆內道道奪人性命的弓箭嗎?
衛家堡口口聲聲說這圍樓是位武林大會所建,卻又在圍樓中設下這層層機關,到底意欲何為?
還是衛家堡已經有恃無恐到可以無所顧忌的在衆人面前也毫不避諱這諸多野心了呢?
衛堡主,您聽了半晌,話都讓這寶貝徒弟說盡了,事都讓這寶貝徒弟幹完了,莫非真以為自己不說話便真能獨善其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