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Boys&Girls
等周末過了進藤去上學時，發現所有的人看他的眼光頓時就不一樣了。
即使擦肩而過，也能聽見有人在身後竊竊私語。
“嘿，就是她，塔矢學長的女朋友啊。”
“真的嗎？怎麽可能？”
“由美子她們都看見了哦，還分食呢……”
“啊啊，怎麽是她！”
進藤光面無表情地走回自己的教室，将書包啪地一下，摔到了課桌上。
教室裏忽地安靜了，本是朝着他張望的目光嗖地全部縮了回去。
塔矢那個家夥淨給他添麻煩！
他想着，坐下來的時候也氣哼哼地，那麽多漂亮女生，幹嗎都關心他？！
于是進藤郁悶的重點就在于此，至于他與塔矢亮被傳來傳去的暧昧關系，絲毫不放在心上。
還好，等到午前最後一堂體育課，他也差不多氣消了。
難得遇上他的特長科目，這一堂排球課将發球權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的進藤光，別提多得意了。
換上的這副身體力量不行，但平衡感與靈敏度都要比原來的自己好很多，無論接球還是扣殺，身體都能自發地調整到最适合的狀态，雖然自己總是用力太過，有時候會收不住力，肌肉象拉傷那樣抽痛，不過實話說，他還是滿喜歡那種一擊必殺的勝負感的。
大半場比賽後，整個體育館的人都被吸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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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連體育老師都驚訝，明明是女生卻有那麽好的彈跳力與爆發力，敏捷度又奇佳，之前怎麽從來沒發現過這棵好苗子？
對方陣中也有特殊照顧進入海王高中的體育特長生，同樣禁不住她這樣強悍地扣殺，幾輪下來連發球權都拿不到，整隊都被這一個人給打蔫了。
塔矢過來找他時，看見的就是這樣‘恃強淩弱’的一幕。
被隊員提醒的進藤光才看見了場地邊的亮，于是心情舒暢地跑過去，“你怎麽來了？不是今天有比賽的嗎？”
場地邊圍觀的人也很多，紛紛讓出空間來。
塔矢亮手上搭着外套，一手提着便當，“給，你的午飯，總吃快餐不好。”
進藤擔任警 察的父親很少在家吃飯，第一天塔矢送他回家，發現進藤家裏堆了一箱的方便面，看來平時他就靠這個過日子。
對局的塔矢亮從沒有中午用飯的習慣，但這一天他想來想去，還是叫了份便當，從棋院坐車趕了過來，他不希望進藤僅用快餐應付肚子。
“诶？你對局時不是不吃飯的嗎？怎麽……”進藤不是笨蛋，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塔矢，時間足夠，我們一起吃吧。”
冷不丁地身邊就響起一陣哀嘆，進藤不由地四周打量，毫無發現。
塔矢亮看了看時鐘，想一想也對，就答應了，“好，我等你下課。”
于是身邊嘆聲又起一陣。
兩個人的操場。
進藤光埋着頭哼哧哼哧地只顧吃，吃着吃着，他突然懷念起母親的手藝來。
象朋友一樣，去相認不可以嗎？
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回家看看。
但不曉得出于什麽原因，這樣的沖動往往在他坐上地鐵前就完全被撲滅。
自己要以什麽身份出現在父母面前呢？
父母，會象朋友那樣輕易接受他嗎？僅僅因為他的棋藝？
天不怕地不怕的進藤，變得膽小起來。
正如一直不願意在塔矢面前出現那樣，越是重視的人，越是害怕相見。
不被承認的痛苦，他一次也不想再嘗。
“進藤？”塔矢見他突然停住了筷子，不由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送午飯其實是個借口，與進藤的恐懼一樣，塔矢也在恐懼着這一切。
誰也不知道哪一天，上天會記起這個遺漏的錯誤。
那離別的一刻，他會不會也象上一次那樣，不在他身旁？
比失去更痛苦的，永遠都是沒有知曉的別離。
直到現在，塔矢亮都不太認識這一張臉，或者更确切地說，他對這一張臉很陌生。
他所熟悉的，只是抓不住形體的靈魂，而沒有形體的事物，往往最難讓人安心。
“……塔矢，我想回家看看。”
進藤最後對他說，呆呆的目光，垂落在地上。
“好，我陪你去。”
塔矢突然懂得無論未來怎樣，至少這一刻他沒有消失。
只有珍惜當下。
森鷗外曾經說過，如果花兒長開不敗，人類能永遠活在地球上，那麽，相逢便不會引人如此動情。
正因為花開花落，方顯出生命的燦爛光華，只有會失去，才懂得珍惜。
進藤在塔矢的陪伴下，回了一趟真正的家，可惜父母已經遠行，連鄰居都不曉得去處。
垂頭喪氣的進藤，開始懊惱了，要是早一點讓父母知道他還活着就好了，但現在也不能貿然地打電話過去表明真相。
塔矢一路上也默默無言，送他回那一個家。
進藤的警 察父親正好輪休，兩人毫無知覺地一前一後進了家門，正撞見了剛回家的父親。
“阿光，你回來了？這一位是？”
警 察的習慣又上來了，父親望着女兒身後的俊秀少年，好一副盤問口氣。
“啊，這位是塔矢，是我的朋友。”
說完也不等他再問，直接拉着少年上樓。
進藤巡查部長好半天才醒悟，回頭在警局唉聲嘆氣着抱怨。
“女兒大了，不由人了，诶…………”
這邊不提，且說被拉上樓的塔矢，本以為不會有比剛剛類似于撞破早戀更尴尬的事，但他低估了某人的RP。
打完排球的進藤光覺得一身汗漬粘糊糊地不舒服，所以直接沖進了房間自帶的浴室，卻忘記要帶上換洗衣服。
等他洗完想起，也沒放在心上，直接探了身子出來指點坐在床邊的塔矢給他從抽屜拿。
亮正坐在那裏看光記錄的對局呢，一擡頭，整個人都呆了。
作為女孩的進藤顯然發育得很好，皮膚白皙，而且身材也很——
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評估什麽的塔矢，臉漲得通紅，急忙起身回避。
但大咧咧的光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這一點，他嫌塔矢動作慢，只拿毛巾一擋下身，直接從浴室走出來翻着抽屜扯了件睡衣就往身上套。
塔矢已經轉開臉了，沒想到對面的鏡子會把這一切映得清清楚楚，他急急低下頭，可進藤卻不準。
“我說塔矢，你果然介意吧。”
什麽？塔矢的腦子裏一鍋粥，平常的冷靜不曉得抛到哪個洋流去了。
“既然認為我是進藤，态度至少應該一樣啊。”
進藤坐到了他的身邊，理所當然地說，“那麽塔矢你在介意什麽呢？”
塔矢真想大叫，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他支吾了幾句，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少女獨特的體香正暈繞在他的鼻尖。
他不曉得該怎麽辦，他當然把他看作是進藤沒錯，可事實上，要他若無其事地這樣看着他，壓根就是辦不到。
“我也是。”進藤最後笑着說，他之前洗澡都是胡亂擦幾把算數，連穿衣服時碰到自己的身體也會臉紅，而看見塔矢這樣，他自己很快就坦然了，沒辦法放下就沒辦法了，還能糾結個啥。
塔矢被進藤捉弄了一把，一時間不曉得是氣還是羞，滿臉通紅地匆匆告辭回家。
光真怕他生氣，但第二天看見塔矢又來等他吃飯，提着的心，總算落下了地。
“我與父親提過了，”塔矢這樣說，将一半飯撥到了進藤那邊。
兩個人正在操場分食着一盒便當，進藤認為這算是互補，畢竟塔矢他不愛吃的自己最喜歡吃，而自己嫌棄的菜色塔矢卻不挑。
“提什麽？”進藤停住了筷子，擦了擦嘴巴，“我吃飽了。”
“周末有空嗎？我向父親推薦了你，”塔矢将飯盒收好，放到了一邊，“父親說，先下一盤看看。”
進藤當然有時間了，不就下棋麽，他立即興奮地答應下來。
可等他回了教室，這才琢磨出味道。
“啊咧？推薦是什麽意思？！”
電話那邊的塔矢不解，“父親本來不準備收徒了，但我說——”
“啊啊啊啊啊？！！！！！”進藤光沖着手機一陣狂呼，“塔矢亮你不要害我！！緒方狐貍的師傅當然是老狐貍，老狐貍教出來一窩小狐貍，你是準備我進狐貍窩嗎？！”
塔矢被這一陣狂呼一吓，手機不小心按上免提鍵。
于是整個塔矢研習會上的“狐貍們”，聽得清清楚楚………………
已經很默然的塔矢，再次默然了。
作者有話要說：
